第198章 五猖兵馬 (萬字大章)
夜色已深,觀中寂靜。
見門口未出來人,范安卻聊上了,葉知秋微微一怔,連忙靠了過來。
就見一只碩大的灰毛耗子蹲在門檻上,還口吐人言,當下愣了愣;
他雖惡鬼殺的不少,但口吐人言的妖物還未曾見過幾只。
這么大的,且還能說人話的耗子,他還是第一次見。
灰姑娘側頭,見到發呆的葉知秋,料想到他是范安的友人,也不見外,抱著前爪一禮。
“奴家灰姑娘,不知這位道友如何稱呼?”
葉知秋心里一頓臥槽,倒不是驚訝灰毛大耗子口吐人言,而是詫異于大耗子“灰姑娘”的名字。
心里吐槽歸吐槽,面子還是要給,他也跟著抱手說道:“在下葉知秋。”
......
“范先生是來尋泰山道長的嗎?”.
灰毛大耗子一邊說著,一邊打開觀門,讓范安和葉知秋進去。
“只是碰巧路過,順道過來看看!”
范安說道:“你平日里都是住在這里?”
“也不是吶,我最近有些修煉上的困擾,所以偶爾會來請教一下泰山道長!”
灰毛大耗子說道.“說起來,還要多謝范先生的化形丹,讓我進步匪淺。”
“客氣了,你也幫了我不少忙!”
......
談話間,已進道觀。
灰毛大耗子說道:“泰山道長在靜修詠經,要不要我去叫他過來?”
“不必打擾,也沒什么要事,就隨便轉轉!”范安搖頭說道。
灰毛大耗子在前方帶路,走過一條廊道。
廊道幽長,兩邊布滿了密集的壁畫。
山里道觀沒有通電。
只有昏黃燈火閃耀。
光影流轉間,照得墻上壁畫竟給人一種呼吁而出之感。
范安將目光放在壁畫上......
壁畫上的內容并不美好,全是些青面獠牙,狀若惡鬼,煞氣濤濤的猙獰人物,只不過都沒有開眼。
壁畫篇幅非常廣,幾乎繪滿了觀中這條通路的每處墻面。
最關鍵的是......
范安一路細細看過來,驚訝地發現,畫中人物竟然沒有一處重復,各種細節也相當到位。
他忍不住運起雙眼看去。
畫壁上千奇百怪的惡鬼圖案,抬手投足間纖毫畢現,越發的真實了起來。
而且墻壁也并非石墻,而是鐵壁。
鐵壁上的每個惡鬼圖畫線條渾然天成,相互連接,與整個墻壁粘在一起,鑄成一塊,風潑不進,月照不入,黑如墨,沉如鐵......
突然。
他隱約聽到鬼哭神嚎之聲。
隨即鐵壁上的惡鬼圖畫似乎在蠢蠢欲動,變得活靈活現、躍然欲出。
剎那間,它們張開了雙目,數不盡的森然目光朝范安投來,死死盯著他。
范安瞇了瞇眼,這一幕乍一看,還真是驚悚的很;
若此地不是泰哥道場,他說不定已經拔刀而起,大殺四方了。
閉上雙眼。
驀然,晦暗須臾,目光昏沉下去。
在睜眼,壁畫依舊,先前那群惡鬼瞪目的場景。仿佛不過一場幻夢。
不止是范安。
葉知秋的目光也被壁畫吸引。
“你們在看著壁畫嗎?”
灰毛大耗子也不是個閑得住的主兒,見倆人對壁畫感興趣,便搭起了話。
葉知秋先開口,他挑了些好話說道:
“這壁畫倒是精巧的很,畫幅恢弘,頗有不凡之處。”
范安心里一笑,沒有開口,畫中的奧秘他已然了解通透。
“吱吱吱......葉先生倒是好眼光,泰山道長道觀里的壁畫可是大有來頭哩!”
灰毛大耗子極其人性化的咧嘴一笑,聲音尖尖道。
“什么來頭?”
葉知秋眉頭一挑,對于道觀里的一切,他還是很好奇的......
畢竟這是返兄所在山頭的道場。
從范兄先前展現的“身份證”威能來看,這個道觀也絕對不簡單。
那叫灰姑娘的大老鼠所言的“大有來頭”,恐怕不是一句虛言。
“吱吱吱......”
灰毛大耗子一高興,就喜歡叫上兩聲。
她解釋說道:“塵仙觀供奉的是一位無名的仙人,傳承的是雷法,最是嫉惡如仇。”
“所以塵仙觀的道長們,常會下山降妖除魔,而那些被降伏的邪崇,就會被封印進這鐵壁之中。”
“這些惡鬼的圖案,都是泰山道長在最近這些年封印進鐵壁中的。”
灰毛大耗子越說興致越高:“我在十幾年前來這里時,還沒這么多哩!”
葉知秋恍然大悟,看了看壁畫,又問道:“那為何這些妖魔鬼怪壁畫都閉著眼睛?”
“這是因為被封印的緣故,若是畫像睜了眼,就是妖魔出籠,要出壁畫吃人了哩!”
灰毛大耗子虛著鼠眼,咧嘴說道。
“哪有你說的那般邪乎?”
忽的,一個聲音傳來。
一身穿白色八卦道袍,手持一柄白玉拂塵,人立而起的白虎出現在走廊的那頭,溫聲說道:
“這些壁畫就是睜開了眼,也不會吃人,它們以前雖是妖魔鬼怪,但現在是道家護法兵馬而已。”
“范小兄弟,好久不見!”
泰山道人一掃拂塵,單手作稽。
見到來人,范安也抱手說道:“久違了,泰哥!”
隨即,他指了指葉知秋,大概介紹了一番。
一聽主事的來了,葉知秋也學著江湖中人的方式,連忙打了個招呼。
幾人客套一番后,話題再轉回壁畫上。
“泰哥,你說這是道家護法兵馬,可我從來沒有聽過,只知道佛教有修羅護法。”范安有些好奇道。
“這是五猖兵馬......”
泰山道人開始解釋道。
道教和佛教不同,但凡正統道士開壇作法,少不了會請某某神,某某將的說法。
實際上,就是依仗道統所供奉的存在,請來一些力量或者打手,比如黃巾力土之流。
這些“打手”們統稱為護法兵馬。
護法兵馬通常分為上壇下壇。
上壇的兵馬就是些天兵天將。
當然,這里的天兵天將,并非是傳說中天庭的兵馬,而是玄門正宗,收取一些戰死沙場的人杰,再以香火愿力的方式,為其重鑄身軀,化作香火神靈。
比如那門神,秦叔寶和尉遲恭便是如此。
亦或者現為道教的護法四帥之一的關圣帝君,關二爺也是如此。
而下壇的兵馬則就是收服的山精野怪,魑魅魍魎等等,煉制而成;
雖渾身不沾鬼氣,但究其本質,與惡鬼并無多大區別。
在行事作風上也是如此,桀驁猖狂,不好控制。
所以這種護法兵馬,則被稱為五猖兵馬。
塵仙觀不算是大道統,也無什么香火供奉,自是養不起上壇的天兵天將。
所以只能養些下壇的五猖兵馬。
“這些五猖兵馬都能帶出去?”
葉知秋驀地想起雷峰塔下,那密集的櫻花國鬼武者。
“自是能帶出去!”
白虎道人點頭說道:“幾十年前,我的師父們盡數下山救國,就曾帶走了所有的五猖兵馬,壁畫上的這些,都是近些年來,我抽空捕捉的。”
“下山救國?”
葉知秋肅然起敬,他還以為泰山道人的師父們都是老虎,想著異類居然還心系國家,頓時放了一番彩虹屁。
范安也不說破,就在一旁干看著。
白虎道人泰山也不尷尬,笑道:
“我師父們都是人,只不過下山了,都還沒回來,所以塵仙觀暫時只剩下我這守山老虎了。”
泰山的言語間,還抱有幻想,固執的認為老道土和那群年輕道土們只是還未回來,它也不是什么道觀之主,僅僅一守山老虎。
但作為天生的靈物,白虎很聰慧,知人事,明人理。其實心里門清,但總歸有些......
所以他也不去尋,除偶爾下山捕捉五猖兵馬外,就安安靜靜的待在觀里,靜身于修煉之中,超脫于世俗之外。
說到底......終究還是意難平。
頓了頓,泰山又說道:“若以后有機會,還是要收些許弟子,觀里還是太冷清......”
“......以后啊,大師父和小師父們若是回來,少不得......”
說到這,他的語氣陡然變的很輕很輕,神色有些許黯淡,像是在自語。
葉知秋有些云里霧里的,正要問清緣由,范安的手拍在了他肩上,將他的話頭打斷。
見此,葉知秋神色驀然一黯,也不再言語,他是個聰明人,已然是想清楚了緣由。
“對了泰哥!”
范安調轉話頭道:“有件事想請教你一下!”
“但說無妨!”
白虎泰山又恢復之前那風輕云淡。
“咱們這殷山有陰路嗎?”范安問道。
“沒有!”
泰山搖頭說道:“陰路需要對開,殷山在其他地方也無分舵,開不了!”
范安恍然,不藏著掖著,將之前走陰路時,所遇到的白骨死人、及玉篆發威,力挽狂瀾擊退白骨死人,帶自己走出陰脈世界一事,盡數相告。
泰山沉呤片刻后說道:“你說的那白骨死人,應當是一尊陰神。”
“或者說,你可以把那個白骨死人,理解為一尊強大的存在隕落之后,仍有執念殘留在陰脈世界中。”
“具體是什么隕落而成......這些都太古老了,古老到已經難以追溯到歲月,沒多少人能說得清具體的真相。”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是,陰神只能存在陰脈世界中,且很難為外人所感知。”
“它們就如高緯度的存在一樣,與普通人處于兩條不想交的平行線,幾乎不可察覺。”
“陰路開辟出的光路,也不是為了防止陰神的窺探,而是為了防止腳下的彼岸花。”
“你們惹得陰神襲擊,必然是觸怒了他。”
“或者說是兩條平行線相交了,而且是你們先去碰的陰神。”
泰山說完。
就見葉知秋一臉幽怨的看著范安,心里直犯嘀咕。
自己連那鬼毛陰神的一根毛都瞧不見,自然不可能是自己搞出的幺蛾子。
呵呵......
不愧是狡詐惡鬼,端的是可惡,惹了事還要倒打一耙。
葉知秋心里碎碎念著。
范安心中凜然,那陰神如此不可捉摸,卻依舊在殷山玉篆上栽了大跟頭,落了個雙臂盡焚、如狗逃竄的下場。
那......殷山的地衹,殷先生到底何等威風?
看來......自己的這個山頭很硬啊。
范安也沒去問殷先生在不在。
狐七爺曾說過,除非特殊事件,殷先生一般只在中秋一聚,平日里很難尋到。
隨后。
泰山招呼了兩人,泡了一杯花茶,又取了幾盤花糕當做吃食。
這都是觀里的小精怪們制作的食物和飲品,帶著濃濃的草木精華,一口下去,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葉知秋更是叫著想要雇幾只小精怪回去。
當然......殷山規矩不可破,小綽都帶不走,他這個外人,自然是別想......
幾人相談甚歡。
泰山并未因葉知秋是外人,就冷落于他,畢竟是范安帶來的,待客之道還是有的。
且以后若要發揚道統,收些門人,少不了和官家打交道。
他還記得小時候,大師父和小師父們曾說過,人間有各種的人情世故,勾心斗角,狗屁倒灶之事,多如牛毛,
他們均是厭惡了這濁世,才來這深山道觀,與動物為友,與山精為伴,過著與世無爭的日子。
所以泰山對下山出世,心里還是很抗拒的,但若要發揚道統,卻是少不了走上一遭。
而葉知秋好歹算半個官家人,且與范安、小綽、張教頭相熟,也算半個殷山人。
現在和葉知秋搭個交情,以后辦起事來,興許也能方便些。
當然,這些事,都是鬼精鬼精的灰姑娘暗中提醒泰山的,泰山本人,心思卻是沒這么細。
葉知秋正和灰姑娘聊得開心。
直言,她若是下山,可去自家木雕店玩耍,他必然好生相待......
忽的。
電話鈴聲響起。
這是有關部門的專用設備,即便在無基站信號的深山,也能收到。
“喂!”
葉知秋接完電話,臉色陡然一沉,也沒了心情喝茶吃甜點,起身對范安說道:
“唉......之前去金山寺的有關部門隊伍,全軍覆沒了,就連靈隱寺的一件珍貴法器也遺失在了那里。”
“有人在死之前傳來消息,那里有一尊邪佛,控制了法器,導致團滅。”
“而那尊邪佛,不出所料的話,應該是我送去的那一尊,此事我難辭其咎。”
頓了頓,葉知秋又說道:
“我得趕緊回去療傷,然后去御用衣架那里,取祖傳的道袍法器,然后準備再次對金山寺的惡鬼動手,就先失陪了。”
說完,他拱了拱手,就要離開。
不知前因的泰山和灰姑娘,聽的無頭無腦的。
但看葉知秋這模樣,便知曉這事情萬火急,也沒挽留。
但范安卻叫住了他道:“既然是殺櫻花國鬼子,那算我一個,對付鬼兵,我在行的很!”
葉知秋一喜,正要說話......
卻又聽到范安道:“而且你不是說那里的鬼子兵很多嗎?”
“我在張教頭那里還有留有一隊的兵馬,你去把我的“兵符”拿來!”
“兵符?”
葉知秋為之一怔,腦中莫名想起范安的形象,若如此,那有個兵符倒也不顯得突兀。
“范兄有多少兵馬?”
他有些好奇的問道。
“對付一幫小鬼子,無需太多,五十騎就足以!”范安傲然道。
“這話說得在理!”
葉知秋豎起太拇指道:“對方那群小鬼子,范兄一人足以,五十騎就是儀仗隊!”
交談一番后,范安本想用玉篆送葉知秋下山,但灰姑娘自告奮勇,他也就樂得清閑。
葉知秋和灰姑娘走后。
整個道觀除一堆小精怪以外,就只剩范安和老虎泰山兩人。
泰山有些好奇地問道:“范老弟,那葉先生所言的小鬼子是什么?”
這“小鬼子”三個字,泰山是不陌生的。
當年老師父和小師父們下山之前,這三個字,就曾頻頻出現在他們的談話里,所以他記憶尤深。
范安也沒做隱瞞,就將那金山寺所發生的一切,同泰山講述了一遍。
泰山聽了,沉吟片刻,緩緩說道:
“聽你所言,那天照神像竊取了些許的佛教氣運,怕是已經通靈,有了不小的神通,若貿然前往,怕是不好對付。”
“泰哥是要出動嗎?”
范安雖不清楚泰山實力,但從那日以雷法高上云霄,擊潰虎妖師父那一幕來看,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
“不了,觀里不可一日無人,我不能離開太久,況且這是和尚們的事,我不能越俎代庖。”
泰山說道:“不過,你若是要去的話,我倒是可以給你一些援助!”
“那就多謝泰哥了!”范安也不推辭,一口就答應了下來。
說著,泰山帶范安來到先前的廊道里。
“這些五猖兵馬,都是我近些年捕捉煉制,他們留在觀里除了當壁畫之外,也無別的大用處。”
“我聽葉先生所言,那里鬼兵似乎比較多,你若有需要,可盡數帶走!”
范安心中一凜,再次運起赤眼,看向壁畫中的五猖兵馬。
這些全是由各種妖魔煉制而成,實力有強有弱......
他正在打量著,就聽泰山又說道:
“若要喂養這些五猖兵馬,倒也不需要太繁瑣,只需讓他們靜置于一個日月神華充沛之地,便可以讓他們自行修煉。”
“壁畫中的五猖兵馬,均被我以五雷秘術祭煉,褪去了一身的鬼氣,日光也傷不了他們,所以也可吞吐太陽神輝。”
“不過要謹記一點,猖兵雖為道家護法兵馬,但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究其本質依舊是惡鬼......”
“他們雖會一絲不茍的完成你的命令,但其中過程卻難以掌控。”
“簡而言之,就是猖兵所過之處,寸草不生,所以這也是很多大道統,不愿養猖兵的原因。”
“一是害怕猖兵反噬之身。”
“二是擔心使用不當,造成大禍。”
“所以還不如直接丟入煉靈之地,化作修煉資源來的干脆。”
范安恍然,對泰山表示感謝后,也不假惺惺的客套,就開始收取猖兵。
妖怪之間的對話,向來直來直去的,沒那么多彎彎拐拐之事。
泰山見此,微微遲疑了片刻,從腰間取出一古樸的黃布袋,詢問道:
“對了,你有裝鬼的袋子嗎?”
范安瞧了一眼泰哥手上的黃布袋,看其模樣就知道是個老物件。
他估摸著是泰山的師父們所留,倒也不愿去貪墨這東西。
“這倒不必麻煩泰哥,我自有裝鬼的法子,況且還有小綽送我的裝鬼袋子。”
“哈哈哈......那我就放心了!”
泰山展顏一笑,又將布袋收起,說道:
“我來把這些五猖兵喚出來。”
說完,他手捏法決。
驀地。
鐵壁上的猖兵圖畫,都齊齊睜開眼,身形也不在木訥,活靈活現,在鐵壁上面游走。
一道交織著電花的銀光出現。
談不上璀璨,也說不上熾熱。
但在這昏暗環境下,卻依舊讓人挪不開眼。
緊接著,銀光越來越多,滿廊道神光絢爛。
范安眼神一動,立見鐵壁上突兀出現一員高大威猛的武將。
披銀袍,穿紅甲,背后插著五色彩旗,一張臉涂得青白相間,跟京劇里的戲子沒啥兩樣。
緊接著,又是一名猖將出現,猿臂虎背熊腰,身形似真似幻,卻不是人形了,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山豹。
緊接著,又有無數道光從墻壁里騰躍而出,有人形,也有獸形。
密密麻麻的,很快啊,整個廊道就被猖兵站滿了。
范安瞧了一眼,泰山道觀里的五猖兵馬,保守估計,不下千名,真算得上一個大數目。
這些全是妖魔鬼怪,可見泰山在這些年里,無形之中,怕是救了成千上萬人的命;
難怪泰山渾身清氣氤氳,絲毫不沾煞氣,這都是大功德傍身的體現。
若在大道統里面,怕是得封為護教神獸,享萬千香火,前途無量。
可惜......
而且泰山曾言,他的師父們當年下山,曾帶走所有的五猖兵馬。
按現在的威勢來看,想必真可能干了一番大事,畢竟這一波兵馬,不可小覷。
以后若是有機會,倒是可以替泰山調查一番,看他那群師父們,是否還有......后人遺留。
沒思忖太多。
看著滿道的猖兵,范安心中一動,百鬼拘役大法符篆展開,開始收取猖兵。
這些猖兵很是桀驁,雖是正統道教護法兵馬,但兇煞程度卻是絲毫不遜色于妖魔。
只不過受制于泰山,他們不敢妄動,只能如牲畜般任人挑選。
范安也無懼,論兇,這些猖兵,還沒誰比的過他。
百鬼拘役大法符篆卷落而下,一位又一位的猖兵被他收取符篆中。
在收取猖兵時,范安頗為進究,專挑那些人形的猖兵收取。
因為,人形猖兵大多是人所化作的厲鬼出生,在兇戾程度上,比妖怪所化猖兵弱,同時還更加聰明一些。
且猖兵都沒有肉身,妖怪肉身強項已被打平,人形猖兵各方面都占優。
猖兵不反抗,收取的過程倒是順利得很。
片刻后......
范安停下手中動作,收回百鬼拘役符篆,對泰山點了點頭道:“多謝泰哥!”
泰山一愣,旋即問道:“你只收了一百只,不再多收一點嗎?”
“一百只五猖兵就足以,再多就影響自身了。”
范安也不隱瞞,直言道:“再說......我可是抽了泰哥一百個大貨,都是精兵強將啊!”
剛剛挑選猖兵時。
他靠著赤眼的洞察能力,厚著臉皮的專挑其中能力強的人形猖兵,足足挑選了一百尊。
泰山的這群猖兵中,強大的存在已被他收了十之七八。
盡管剩下的猖兵中,倒還有幾尊更強大的,但范安沒去動。
“百鬼拘役大法符篆”也有限制,所拘役的鬼物,只能是拘役者本身的百分之五十能力,不然會遭反噬。
范安雖自信能壓得住強大的鬼物,但超負荷指揮起來,難兔會留下些許隱患。
再說了,泰山這群猖兵中,就那么幾尊強大點的,若真厚著臉強行收取了,那吃相也太難看了。
再怎么也得給泰山留幾尊帶兵遣將的主兒啊。
“都是自家人,不必如此客氣”
泰山見范安不再收取,便手捏法決,將林立于道觀廊道中的猖兵盡數遣回鐵壁之中。
隨后,兩人再入庭院,剛坐下......
“吱吱吱......”
灰姑娘就顛兒顛兒的跑了回來,竄到了椅子上,抱著一塊花糕吧唧吧唧的吃起來。
范安心里好笑,先前有外人,大耗子似乎頗為拘束,吃東西都是淺嘗為止的。
現在葉知秋走了,她就開始大嚼特嚼了。
“范先生,這次需要我幫忙嗎?”
大耗子睜著一雙精光鼠目:“只要一枚化形丹,我保管將那山中寺廟內的一切,都調查的清清楚楚!”
范安一怔,覺得葉知秋或許給大耗子說了啥。
但此次之行,想必兇險至極,膽小的大耗子還是不去為好,免得丟了小命。
“金山寺之行有些兇險,還是不勞煩灰姑娘涉險了。”
灰毛大耗子一聽,一雙鼠目精光黯淡,低落的點了點頭......
卻聽范安又說道:“我在老街有個花店,里面的花花草草有些尋常了;”
“若灰姑娘弄些新奇的花兒草兒來,我愿意以一枚化形丹做報酬。”
隨后,范安又補充了一句:“若是殷山小花精們喜歡用來釀花露的花兒,那就更好了。”
話音一落,就見大耗子“吱吱”一叫,在椅子上一彈,一蹦一米高,像是開心極了。
她尖著聲音道:“吱吱吱......既然如此,那我這就去安排,我先去問問山林的花精們!”
說完,灰毛大耗子化作一道黑影,急吼吼地沖出了道觀。
望著消失在夜色里的灰毛大耗子,泰山微微一笑,再次給范安倒了一杯茶水。
......
在與泰山談論一會兒后,范安便不再打攪,向他問了狐七爺一家的位置后,就起身離開了。
好歹答應過貍兒樓的十四娘,要幫忙照拂一下狐七爺一家,自是不能拿了好處不辦事。
狐七爺一家的新洞府距離塵仙觀不遠。
就在山腰上的一處山窟里。
范安一路尋過去,山中樹影婆娑,樹林中有一條小道。
是一條新鋪的石子路......
看其模樣,是不久前才從溪中挖取的鵝卵石鋪成,有些石子上還沾有尚未完全干枯的青苔。
沒走多遠,透過山林枝葉的間隙,遠遠可以看見前方情況。
前方山壁出現一個不大不小的石窟,石窟前有一個大石壩子,是狐貍們的活動場地。
此刻,狐貍們就在壩子上。
分為兩撥,前面是一群小家伙,后面則是成年狐貍,均在對月吐息,吸收月華。
在這些狐貍們的肩膀上,還各自盤坐著一個小人兒,跟著在吸收月華。
小人兒外貌各異,或是小花精那樣,外表與人類無異,背后長著幾對透明翅膀。
或是一個蠻疙瘩似的的人形小石頭,亦或是一顆人形小樹苗......
這些都是天地間的精氣孕育而成,基本都有人形。
但在細節上......根據所屬精氣類別不同,化形后的外貌也不一樣。
這些小東西就是狐貍們來殷山后,托灰姑娘去山里尋的護院小精怪。
范安頜首,看來狐貍們在殷山的生活,也算步入正軌。
他大大方方的從林間走出。
正閉眼修煉的狐七爺睜開眸子,連忙迎了上來。
他肩膀上盤坐著一個由幾節蓮藕拼接而成的小人,是蓮藕精氣所化成的生靈。
小家伙似乎很膽小,見著范安也不打招呼,從狐七爺的肩膀上跳下來,蹦噠著朝洞窟里而去。
“范先生!”
老狐貍抱爪咧嘴笑道。
旁邊的小狐貍們也見到了他,頓時憨態可掬的起身,奶聲奶氣的喊道:
“范先生你好!”
小狐貍們有所長進,之前那幾只吐詞不清,叫著“雷好”的小家伙,已能咬準口音了。
見這一幕,范安雖面無表情,但心里卻是一樂,點了點頭道:
“好久不見啊,新家感覺如何?”
聞言,一群小狐貍嘰嘰喳喳的,開始說起在殷山上的趣事。
比如殷山上的朝露所含靈氣,要比青巖山上的朝露濃,但卻沒有青巖山的朝露甜。
比如新家的床睡起來沒老家的舒服,躺在上面總有些不踏實,睡得不那么香。
當然,也有好的方面......
比如小精怪們做的花露和糕點很好吃,比狐七爺做的小零食更美味。
老狐貍聽完,在一旁吹胡子瞪眼道:
“去去去,快去修煉,月華馬上就要結束了,要玩等修煉完再說!”
說完,他指了指石窟里:“范先生請進來一談!”
隨后,老狐貍開始帶著范安參觀新家。
洞窟內是一條十來米的通道。
道內有些昏暗,狐貍們夜能視物,所以倒也用不上火把蠟燭。
走幾步后,通道前頭突兀放出一抹黃色的光暈來,穿過通道,前方一下子豁然開朗。
四下石壁上開始生長一種不知名的發光礦物,將里面照的滿堂溢彩。
里面則多了些石床,石桌,石椅之類的玩意兒。
還有些看起來很破舊的軟座,和一些樣式極老的毛毯。
也不知是狐貍們從哪撿來的腌躦貨。
“范先生請坐!”
老狐貍挑了一個最為干凈的軟凳給范安。
范安也不嫌棄,當即坐下,并說道:“新家看起來不錯......至少亮堂不少。”
“范先生說笑了......這都是小精怪們帶來的珍奇礦石......”
頓了頓,老狐貍低聲說道:“其實除了不通風,這里各方面都比青巖山來得好!”
范安看著老狐貍情緒不高,便安慰了一句:
“樹挪死,人挪活,總要向前看,在殷山至少安全有保障。”
“對了,狐小月的傷已經養好了,在老街過得挺好,七爺要去帶她回府嗎?”
范安問了一句,對于狐小月,他還是希望留下的,畢竟可以給小花精當個小玩伴。
老狐貍收起那緬懷故鄉之情,這些他何嘗不知,只不過在老窩待了幾百年。總歸有些不舍。
“范先生說的有理,至于小月......若不麻煩的話,就讓她在山下待著吧,山里過的清苦,倒比不得跟范先生你。”
“也不麻煩,那狐小月就留我那里吧。”
范安瞧了瞧四周道:“改日我托人給你送一套新家具,若還有什么需要,盡管跟我提。”
“多謝范先生!”
老狐貍大喜,咧嘴笑道:“到時候還麻煩范先生送幾本書可好!”
“沒問題。”
又聊了一會兒,答應幫狐貍一家采購些生活必需品和小玩意兒后,范安起身離開。
......
不一會兒,范安回到老街。
此刻已近天明,正是日月交替之時。
整個老街,唯有自家花店,及王陽明的冥店還開著。
王陽明靠坐在躺椅上,聽著午夜電臺,見范安到來,睜眼點頭示意后,又合上雙眼。
自家的花店里,鬼新娘徐羨魚側著臉,趴在柜臺上玩著手機,時不時劃動著手機,露出蜜汁微笑。
在手機內海量信息的轟炸下,及隔壁小綽的指引下......
不久前還身穿喜抱,說話輕聲細語,動不動自稱奴家的古代官家太小姐。
已經徹底現代化了。
此刻正沉迷于各類言情作品,還充了一大堆的會員,在小綽的推薦下,狂補各種下飯劇。
......
刷劇的徐大小姐有感一股陰風迫近,連忙擱下手機,起身展顏一笑道:
“你回來了!”
范安一怔,點了點頭。
他瞧了瞧終于換下大紅衣服,穿上一副現代時尚女郎裝扮的徐羨魚,說了一句:
“挺漂亮的。”
“哈哈哈......”徐羨魚竊喜,捂臉小聲說道:“我在網上看到的,覺得挺好看的,就換了這一身裝扮。”
范安點了點頭道:“喜歡可以買實物,不必節約什么。”
“嗯嗯,我知道了!”
徐羨魚點頭如搗蒜,她此刻穿著的白色連衣裙,這是用鬼氣幻化而來的。
但其實......她用范安給的卡,在網上買過一件實物。
可到手后,她覺得有些不滿意,與視頻展示的有差別,且裙擺太短......
她穿著別扭,覺得有傷風化,就改了一下。
保留了視頻中效果的同時,還加長了裙擺。
讓其從一件靚麗的超短連衣裙,變成一襲雍容典雅的長裙。
“小家伙睡著了,你要不要叫醒她了?”
徐差魚小聲的說道。
“不用,小家伙已經醒了!”
范安頗有些無奈的看向一旁,小花精對他的氣息似乎很敏感,每次還未到家,她就能感應到。
話音剛落,小花精就“哦呼”一聲飛來,靠在他的頸部,“哥哥”、“哥哥”的叫個不停。
“乖不乖,作業有沒完成?”
范安輕輕觸了觸小家伙的額頭。
“乖乖噠!”小家伙立刻飛起來,而后抱著一大張紙過來。
范安接過一看,紙上寫滿了“范安”兩字,初時凌亂潦草,而后愈來愈工整。
看得出來,小家伙是用了心思。
紙張的最上面,寫有“范小心的作業”六個字。
其中“范小心”就是小花精的名字。
這是小綽取的,寓意為整個老街的小心肝,當然,也是范安的小心肝。
范安仔細看完之后,還給小花精,點頭說道:“寫得真棒!”
小花精咧嘴一笑。
這時,徐羨魚從花店柜臺里拿出招魂幡,遞給范安。
“這是不久前張教頭差遣紙人送來的,說是你讓葉知秋來拿的。”
徐羨魚眼巴巴的將其交給范安,她沒太放心將這物件交給葉知秋。
因為,里面有她的魂印,一旦有失,她也得一命嗚呼。
范安從徐羨魚手中接過招魂幡。
剿滅散魂谷內的虎妖后,招魂幡里的鬼兵數量折損盡半;
再加上實力也不太行,便被范安閑置在門楣上插著,純當擺設。
上次老街聚會時,曾為軍中大將的張教頭見到后,有些手癢癢。
便提出要幫他操練一番,范安便交予給了張教頭處理。
如今算是物歸原主了。
?
?安瞥了一眼鬼新娘徐羨魚,沉呤片刻。
徐羨魚的魂印繼續留著也無用,若她想離開,自己也不會攔著,而且老街有王陽明,便說道:
“你的魂印還在幡中,為避免以后招魂幡被毀,你一命嗚呼,我就給你取了吧。”
說完,也不等徐羨魚回答,他直接就取出了里面的魂印,將其重新摁入徐羨魚的眉心。
魂光一閃,徐羨魚驀然一喜,也沒多言,對著范安抱手做了個福禮。
范安領首,旋即心神沉入招魂幡,就發現里面承載的鬼物多了不少。
上次大戰后,折損過半的鬼兵,居然重新被張教頭補充了。
原本只剩鬼騎兵二十個,長槍兵十三個,刀兵十二個,如今里面已補到九十九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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