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闖之所以亂起，據(jù)說和大明一個政策相關(guān)，崇禎朝無時無刻不再想著開源節(jié)流，裁撤不必要的財政開銷，增加財政收入。

　　崇禎皇帝覺得驛站耗費太大，所以裁撤了驛站，結(jié)果李自成就是驛卒出身，無處可去，只得是從眾造反。據(jù)說，而且還是為了面子夸張的說，一年節(jié)省了十幾萬兩銀子，但闖王之禍，剿賊平亂，每年花費何止百萬。

　　為平亂，加收各種苛捐雜稅，百姓們不堪重負，又是揭竿而起，為了平定這些新增的禍患，不知道又是耗費了多少。

　　在這個時代，以大明帝國這樣廣闊的版圖，沒有信息溝通的途徑和手段，肯定會造成混亂和種種的不方便。

　　比如說，相當(dāng)于政情通報的邸報散到各地的時間和度就完全不確定，凡是需要這信息的，都是通過商路或是其他途徑，建立自己的傳遞系統(tǒng)。

　　兵部尚書陳新甲被捉拿下獄的第三天，快馬傳遞的消息到達了濟南城，目前來說，整個膠州營系統(tǒng)都是在朝著南方傾斜，軍資調(diào)撥，以及更大規(guī)模軍隊南下的準備，都是讓周揚和寧乾貴那邊忙碌的不可開交。

　　李自成和羅汝才的兵馬停駐在開封城邊上三十里的地方，張江的兗州軍和歸德府的幾個營一直是緊張的警戒，隨時準備動作。南直隸已經(jīng)是開打，這天下間，唯一能越打越多的兵馬就是流民的軍隊，革左五營的老回回和改世王，離開潁州的時候，才有十萬出頭，到達潁上的時候。居然已經(jīng)是膨脹到了十四萬，內(nèi)外二十萬人。

　　一萬五千人的淮楊軍內(nèi)堵外截，實在是有些局促，但收到了李孟那封信之后，南京鎮(zhèn)守太監(jiān)盧九德并沒有遲疑太久，直接就是領(lǐng)兵出戰(zhàn)。

　　六萬多地南直隸兵馬。對于革左五營的這兩個營，也是個實實在在威懾，雙方都是把這場戰(zhàn)斗看成了一場決戰(zhàn)，小心翼翼的靠近，小股部隊的彼此試探。

　　駐扎在兩淮的青州軍和留守的淮楊軍。開始小規(guī)模地動員，因為此時正是出鹽的旺季，船只運力大部分都是在鹽運上，倉促間調(diào)集不起來。=

　　本來登州軍已經(jīng)是準備撤回駐防的區(qū)域，但剛有動作就被李孟否決。眼看著用兵的地方越來越多，沒必要再這么來回跑了。

　　山東一省之地。十萬之兵，總兵李孟卻要關(guān)注三個方向的戰(zhàn)斗，這真真是驚世駭俗，如此大地耗費，憑著山東的一省之地，居然能完全的供應(yīng)上，并且是比全天下的兵馬供應(yīng)的還要好，這才是真正地驚世駭俗。

　　關(guān)注的這么多，兵部尚書陳新甲被下獄地事情。也不是那么值得關(guān)注，這消息被親兵送到李孟手中的時候，李孟隨手遞給了孫傳庭，孫傳庭看見這封邸報，這才是恍然大悟，前段時間李孟要做的種種，現(xiàn)在都可以串起來。

　　孫傳庭思考著前后這事情的種種，禁不住笑出聲來，不過緊接著就搖頭嘆氣。兵部尚書陳新甲說起來還是自己的恩人。之所以能巡撫陜西，和流賊作戰(zhàn)中一步步揚名天下。完全是因為這陳新甲的提拔和賞識。

　　誰想到今日，自己隱姓埋名在山東幕府，陳新甲卻因為替皇帝背這個和談的黑鍋而鋃鐺入獄，恐怕是性命難保，這世道，當(dāng)真是變了。

　　此時的黃平隨侍在李孟身邊的時間已經(jīng)是過了王海，王海每日里操練親兵營，布置防務(wù)，忙碌地很。

　　李孟每天上午在老營各處巡視，看完操練和演習(xí)之后，直接是回到這個水閣，目前膠州營系統(tǒng)情報工作的比重很大，說白了是在各處行陰私之事，黃平手下的各個頭目都是在各處忙碌，匯總調(diào)配的人總要在最高統(tǒng)領(lǐng)的身邊。

　　看完那陳新甲下獄的消息之后，李孟稍微琢磨了下，就開口問道：

　　“尚書府的那人你們安排好了嗎？”

　　黃平對這些事情都是成竹在胸，連忙上前一步回答道：

　　“負責(zé)京師那邊的成海頭領(lǐng)已經(jīng)是把人帶了出來，這人的家眷已經(jīng)是被安置在濟寧州那邊，估計著再過半個月，他們就能團聚了。\”

　　李孟點點頭，朗聲地說道：

　　“這種安排一定要做好，也是給天下人看地，我膠州營做事，從來不會過河拆橋，這讓才能讓人放心，才能讓別人心甘情愿的為我們做事。”

　　這話說地在理，黃平那邊連忙躬身答應(yīng)，并且保證今后一定照此辦理，李孟直接是把這件事情放到了一邊，展開了另外的文卷，看標(biāo)注的日期，這上面的日期已經(jīng)是半個月之前了，打開內(nèi)容開，李孟頓時是有些火大，直接是丟在了桌子上，冷聲說道：

　　“寧師爺那邊報賬，你們鹽幫在關(guān)外的花費一直是高居不下，怎么打聽出來的是這樣的消息，就算不用你們，本帥在這里等著，半個月后也是知道了。”

　　這文卷上面說的東西都是些道聽途說的事情，什么皇太極身體病重，貝勒阿巴泰最近將獲重用之類的，同樣的消息，李孟在幾天前就聽過，因為在靈山私港那邊同樣有山東鹽幫的設(shè)置，凡是水手船員們的談話，還有內(nèi)應(yīng)的見聞，都是一并的過來。

　　不知不覺之間，靈山私港們的外地商船去原遼鎮(zhèn)金州一帶的交易，成了半公開的事情，本來各家朝著北面跑的船上人手，都是被嚴格的要求，不能在私港上談?wù)摯耸拢�不知道什么時候，這個禁令漸漸的沒人理睬、

　　在酒樓茶坊還有一些攤子上，總有人議論著在北地的見聞，同樣，他們所說的東西，都是被“有心人”們匯集而來，呈送在李孟的案頭。

　　聽見李孟的語氣不快，黃平連忙的上前解釋。他也是頗為地?zé)o奈：

　　“大帥，現(xiàn)如今除了他們韃子自己管轄下的漢人，外面的商戶想進去幾乎是不可能，而且在韃子允許通商的那幾個城鎮(zhèn)，經(jīng)常有韃子的武官親貴擄掠外來漢人為奴的惡事，人人束手束腳。做事委實是難為。”

　　“那就拿錢買通韃子，你以為那些剃頭地韃子都是什么大義凜然的角色嗎，去花錢試試買通。”

　　情報工作的重要性，對膠州營來說極為重要，特別是對北地的情報。可這邊全無寸進的模樣，由不得李孟不著急。

　　那邊黃平連忙地賠罪答應(yīng)，正好此時是寧乾貴來求見，黃平借著這個由頭，先告辭離開。李孟這邊的布置，他那邊就要做相應(yīng)的改動。

　　和黃平不同。寧乾貴在膠州營中的地位高崇，已然是文官系統(tǒng)的頭兩號人物，更是錢財經(jīng)濟方面地大管家，在山東向來是和巡撫顏繼祖平禮相待的，進來之后，李孟也是帶著笑容款待。

　　大明地上下分別，同堂而坐，一般都是主位居中，客人和身份居下的人坐在左右兩邊。不過膠州營這邊，則是李孟坐在書案的這邊，凡是有資格坐下的人，都是坐在對面，不是有一個人勸過李孟，說是這樣不合禮數(shù)，不過都被李孟否決，這可是上輩子養(yǎng)成的習(xí)慣，而且自己沒什么福氣享受。李孟在現(xiàn)代可都是站在桌子對面的那位。

　　寧乾貴也是知道自己的本份。進門來還是以往的那種下人態(tài)度，笑容可掬。客氣之極，李孟自然知道他們在外面已經(jīng)是威權(quán)極重的大人物，可也沒有什么在意，讓寧師爺做到對面，又是按照從前地老習(xí)慣給倒了一杯茶。

　　邊上忙忙碌碌的文書還有些新進的親衛(wèi)，看到這情景，無不是悚然動容，咱們李大帥居然給人倒茶，這寧師爺?shù)牡匚还�然是不同凡響�?br />
　　孫傳庭搖頭笑笑，自己的大帥有些旁人很難理解的怪癖，比如說這個倒茶就是其中之一，倒也是顯得很有人性，李孟的威信在膠州營和山東愈的高聳，旁人總是仰望，有這樣的小舉動，總是可以收攏人心。

　　寧乾貴喝了一口茶，他能感覺到周圍地那些人地驚訝和愕然，這茶雖然不是什么好茶，可這樣的眼光卻讓他渾身上下舒坦地了不得。

　　“寧先生，和鄭家談的如何了？”

　　“回大帥的話，鄭家那邊沒說什么，說是這次有船回去，就讓那四艘炮艦跟著回來，兵船什么的也不在話下。”

　　自從出現(xiàn)鄭家去遼鎮(zhèn)做生意這件事情之后，李孟就已經(jīng)是吩咐要把委托鄭家培訓(xùn)的幾艘炮艦要回來，還有這些年鄭家答應(yīng)賣給山東的船只，也都是一并的結(jié)清。

　　從前雙方在蜜月期的時候，這些船只交給鄭家運營也就罷了，還可以替山東培養(yǎng)水手，可是現(xiàn)在，有這么大的安全隱患，為了萬全，還是調(diào)回來的好。

　　山東和鄭家的關(guān)系，嚴格意義上是生意往來，負責(zé)溝通的自然是這一方面的主管寧乾貴，鄭家的人也不是傻子，聽到膠州營這邊想要調(diào)回兵船和炮艦，山東這邊想要干什么，也能猜個不離十。

　　幾千名山東子弟在鄭家的船隊中工作，還有那些艘兵船戰(zhàn)艦，有委托培訓(xùn)的意思，但也有人質(zhì)的意思在。

　　這也算是雙方合作愉快的一個保證，膠州營突然要撤回這些人，實在是讓人不知道生了什么，鄭家和八閩商行在山東的頭目都是求見李孟好多次了，李孟給的理由也是很實在，山東距離遼東太近，擔(dān)心對方的會趁虛而入，需要水軍來防御。

　　這話對別人說還可以，對鄭家這些見多識廣的老水手來說，這話就是唬人的，按照一位鄭家掌柜的話說，膠州營在山東幾個港口的防御，已經(jīng)比番鬼在南洋幾個港口的防御要強了，誰也沒有見到那么舍得花錢在炮臺上。

　　憑著關(guān)外韃子的那些船只，想要靠近這樣的港口，除了被打沉之外，也沒有什么別的下場了，種種的原因跡象，這山東調(diào)回船只的舉動就更讓人想不明白了。而且鄭家在山東南直隸地主事人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家族行事并沒有得罪山東的地方，怎么突然來這么一出，的確讓人不解。

　　但詢問幾次之后，膠州營上上下下都是一個理由，而且還給了個保證。說是要回船只的行為，并不會影響雙方的今后的生意往來。

　　得到了這個承諾地鄭家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是答應(yīng)把船和人送回來，畢竟目前鄭家開臺灣，經(jīng)營附件。需要大批的鹽貨支持，而且長江口以南，有價值的海港大多是在山東的統(tǒng)治之下，鄭家的船只也是需要這些停靠點。

　　鄭家離不了山東，山東有無鄭家卻無關(guān)痛癢。再說那船本就是他山東地，無奈之下只得是放行。

　　但李孟要求的時間也緊。寧乾貴那邊去談，難免是做了些讓步，這幾次鹽貨交易的價格讓幾分之類的。

　　“回大帥的話，這件事情談地時候倒是不難，鄭家就是擔(dān)心，可也拿不出什么擔(dān)心的理由，那鄭家在膠州地掌柜說了幾句，說是鄭家才不過是兩艘炮艦，卻給你膠州營造了四艘。還是山東善于經(jīng)營，手里有錢……”

　　說山東善于經(jīng)營，這實際上是變著法夸自己，畢竟這經(jīng)濟方面是自己來經(jīng)營，誰想到這話說完，李孟稍微愣了愣，扭頭高聲的喊道：

　　“去把黃平叫回來！！”

　　寧乾貴打了個突，還不知道到底是生了什么，不多時。黃平小跑著進來。李孟開口問道：

　　“鄭家的多層炮船有幾艘？”

　　這個問題問得很是突然，黃平先是一愣。平素里千頭萬緒的，這個數(shù)量從來不是重點，一時間怎么想的起來，方才才被訓(xùn)斥，現(xiàn)在又有這個想不起來，黃平頭上的冷汗都是跟著下來了，心想這可是自找倒霉，今天是怎么了。

　　不過黃平?jīng)]有回答上來，李孟卻也不著急，只是開口催促道：

　　“快些去查出來告訴我，我在這里等著。”

　　和膠州營有關(guān)系的勢力，不管是敵是友，山東鹽幫都是有所關(guān)注，當(dāng)然因為人力和規(guī)模的原因，關(guān)注的程度有粗有細罷了。

　　鄭家這邊倒一直是關(guān)注地重點，靈山商行、山東鹽幫還有膠州的地方衙門，對鄭家的人一直是盯得很緊，各種消息搜索的頗為及時。

　　很快黃平就跑了回來，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兩艘，今年年初因為咱們支付的造船銀子頗有富余，他們這才造了一艘稍微小點的炮船，聽鄭家的那些船頭們說，鄭芝龍曾經(jīng)說過，鄭家橫行海上，多造商船賺錢才是正事，戰(zhàn)艦等著再造也來得及。”

　　聽到這話，李孟哈哈的笑出聲來，要說這鄭芝龍也并沒有什么錯，而今地態(tài)勢，整個東方地海面上，就連西班牙人和荷蘭人都要避讓三分，其他再無敵手，沒有威脅的情況下，不如多造商船賺錢。

　　這種炮艦，純粹只為作戰(zhàn)用，無法改造成商船，目前地確是用處不大，而且鄭家利用繳獲和買來的西洋商船改造成炮艦之后，一直是沒有使用的機會，其實整個鄭家的船隊，在這幾年都沒有什么戰(zhàn)斗的機會。

　　這種情況，讓鄭家人無法意識到這種戰(zhàn)艦的強大，所以并不是那么看重，這就是李孟作為穿越，所能體現(xiàn)出來的優(yōu)勢了。

　　李孟要求鄭家給自己多造炮艦，鄭家多有以為李孟傻的，可誰也不知道，這種炮艦正是將來幾百年軍艦的主要形狀，而鄭家還是停留在火器為輔助，靠近了跳幫肉搏為主的戰(zhàn)斗模式。

　　不知道目前的臺灣是否還有這炮艦，也不知道鄭家若是和山東翻臉，能否有荷蘭和其他西洋國家的戰(zhàn)艦參戰(zhàn)，但目前這個態(tài)勢，這幾艘炮艦回來，加上港口和信陽水營的力量，自保可以說是綽綽有余。

　　附帶說一句，這種所謂的炮艦，不過是最多四十門炮，兩層的小炮艦，距離同時代歐洲的大艦，差距還很遠。

　　說完這個之后，李孟的心態(tài)變得愉快了不少，笑著開口對屋中的孫傳庭和寧乾貴說道：

　　“費德勒師傅那邊的人已經(jīng)到了些日子，一直是沒有時間見他們，那個張立普倒是派到靈山商行去忙碌，侯山那邊說做的還不錯，也不知道其余的人都會有什么本事。“

　　寧乾貴笑嘻嘻的接口說道：

　　“大帥，說起來費德勒師傅，倒是想起蘇安琪那孩子，最近越來越出息，再過個兩年，小人看來巡檢衙門做個管事完全可以，將來就算是接小人這個位子都成。“

　　那濟南府的同知周揚倒也說過類似的話，這蘇安琪等于他們兩個人的學(xué)生，周揚的孩子還小，寧乾貴的兩個兒子都在靈山商行做掌柜，都對這蘇安琪抱有很大的期望，要知道蘇安琪給劉福來和孫傳庭都是做過書童和學(xué)生，幾個人的傳授，加上小孩本來又是聰慧，真是不能小看。

　　孫傳庭在一邊點點頭，開口道：

　　“這么多年倒是少見這等聰慧好學(xué)的孩子，大帥，這等良才美玉，還是少讓他和費師傅那些人打交道的好，雖說費師傅是個忠厚人，可畢竟華夷殊途，總有些不妥當(dāng)?shù)牡胤健！?br />
　　看著李孟對那些洋人的熱衷，這孫傳庭倒沒有太大的興致，所謂的洋人，以他這種身份地位的人，見到的當(dāng)真是不少。

　　的確有很多士大夫頗為的熱衷西洋之學(xué)，比如說德高望重的大學(xué)士徐光啟和巡撫孫元化等人。

　　在西洋學(xué)到了很多有價值的知識，比如說鑄造火炮，還有一些格致、數(shù)學(xué)、天文之類的學(xué)問，確實是有很實用而且是大明帝國很少涉及的知識，不過孫傳庭總覺得這些洋人的目的不是為了傳播這些知識，而是為了傳教。

　　“大帥，番鬼的東西，雖說有其過人之處，可大帥畢竟身在華夏，還是應(yīng)當(dāng)以華夏為宗才是……”

　　邊上的寧乾貴笑著插言道：

　　“小人在膠州靈山港的時候，也曾經(jīng)見過幾個番鬼，身上好大的味道，好像是那沒有見過市面的野獸一般，實在是看不出來有什么過人的地方，只是聽說他們的船是從萬里之外的地方過來，也不知道真假。”

　　這時代的差距還沒有來開，等到幾百年后，寧乾貴和孫傳庭眼中的番鬼和野獸已經(jīng)成了文明的象征，而這幾千年傳承的華夏之地，卻被認為是野蠻人的國家，或許洋人那邊都是些奇技淫巧。

　　但領(lǐng)先了這么多，總歸是又讓人學(xué)習(xí)的地方，但這話李孟只是心里思索，也沒有明說，一笑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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