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兵事生財 處處不平
山東青州府信陽鎮(zhèn)到海州鹽場來回也就是十幾天而已,若是大船順風度還能更快些,十一月末崇禎皇帝的旨意就下來了,對南直隸眾人的奏折準許,同時兵部下文調(diào)撥山東兵馬入淮支援。全\本\小\說\網(wǎng)
這類不干系大局的兵馬調(diào)動,又是合理的請求,朝廷自然不會不準,不過眼下調(diào)動各地的兵馬,朝廷下文歸下文,那些將領軍頭卻未必那么聽話,當年朝廷屢次調(diào)曹州總兵劉澤清的部隊去北直隸鎮(zhèn)守,都讓他用種種理由拖延推諉,這李孟如果說自己軍餉不齊,部隊疲憊,別人拿他也沒有辦法。
在這圣旨往來期間,補充完給養(yǎng)人員的海盜們又是在贛榆淮河入海口一帶巡游了一圈,這次也不上岸攻打,只不過他們這么走一圈,那還會有人敢在這邊勞作,早就是做鳥獸散了。
兩淮鹽商們生怕李孟那里推諉,已經(jīng)是準備花大錢來收買了,誰想到朝廷旨意一下,李孟這邊到?jīng)]有任何的猶豫,立刻是派兵南下。
新募兵之中,青州軍和兗州軍各抽調(diào)兩千人,信陽水營抽調(diào)一千五百人,新兵老兵比例十比一,在崇禎十三年的二月調(diào)撥到海州和惠澤一帶駐防,如果是注意膠州營編制的人,就會現(xiàn),這次膠州營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編制----水營。
這次領兵的人是膠州老營營千總張江,因為行事穩(wěn)妥,忠心勤勉,被提升為淮北守備,領五千五百戰(zhàn)兵,老營算上親兵營一共十二個營,每個營的千總,都是高級將官的后備隊,張江算是其中表現(xiàn)最出色的人。這次算是拔了。
信陽水營相對獨立,由義民楊四和三名水營副統(tǒng)領管理,負責淮北沿海一帶的防御防守,這些信陽水營據(jù)說是最新招募的青州府和萊州府一帶的青壯,都是有志報國的年輕人,算是膠州營第一支水上部隊,也被派來海州一帶駐扎護衛(wèi)。
這些編制地確定和就位是崇禎十三年二月左右才能完成的事情了,實際上在第二次攻擊海州之后,李孟就從信陽鎮(zhèn)回到了膠州城,那時候基本可以確定楊四這伙海盜在淮北的行動完全達到了需要的目的。
接下來就是預先安排好的那些官場活動了。這些事情需要動腦子而不是動刀子。
而且按照行程,劉福來應該是到達膠州城,李孟和劉福來之間的關(guān)系互相利用,中樞大員有外鎮(zhèn)為憑借。外鎮(zhèn)總兵以中樞大員為靠山,彼此依存,這是官場的常態(tài),但李孟沒有親人,他甚至不是這個時代的人,劉福來也是從小入宮,無依無靠到今天這個位置。
盡管雙方是萍水相逢。既然是認下了親戚,雙方卻珍而重之的把這個關(guān)系保持下去。當然,有人會說,李孟在老太監(jiān)去職丟官之后,還是保持從前對待地態(tài)度,是要借重老太監(jiān)睿智的頭腦和豐富的高層經(jīng)驗見識,而劉福來對待李孟親近,是因為無依無靠之后,害怕從前的報復,需要找個地方上地大將庇護。
或許。人間也有些真情在……
十一月二十一那天,一路游玩的太監(jiān)劉福來總算是來到了膠州城,劉福來在得知李孟派人迎他去膠州的時候,那種凄涼和蕭瑟的心情一掃而空,在去往膠州的路程上,說自己這么多年都是忙于公事,也沒有時間游山玩水,雖說眼下已然是秋冬季節(jié),可還是要借著這個機會把沿途的名勝美景游玩一圈也是樂事。
膠州營那些陪同護送的人。自然不會有什么異議,李孟地吩咐是老人家要求什么,照作就是,結(jié)果一路上游山玩水,興致很高,直到今天才到。
李孟如今是常駐在李家莊園這邊,反正和縣城不過二十余里的路程。而且逢猛鎮(zhèn)比起當日不知道要繁華了多少倍。各項需求在逢猛鎮(zhèn)也能解決,老太監(jiān)是自家人。李家莊園是自家的府邸,自然要把他接待到這邊來住。
李家莊園實際上是一個小型的要塞,不過李孟倒也是空下來足夠大的宅院,孫家三兄弟,孫和斗已經(jīng)是全家跟隨兵器制造局行動,眼下正在萊蕪縣城的邊上籌劃,選址籌建,他懂得的肯定要比郭棟多很多,這次主要負責的人正是他。
至于孫和京、孫和鼎則是在兗州府的屯田田莊教授公塾,兗州府有孔孟兩個圣人之家,又是山東富裕之地,治學的風氣頗為濃厚,屯田田莊里面本就有些破產(chǎn)地秀才童生之類的,孫和京、孫和鼎兩人又是家學淵源,在田莊之中自稱是公孫某某,當真是有了些名氣,和田莊內(nèi)外的文士交流,居然有些清流派系的模樣。
兗州這一系后來被稱為“兗黨”,因為諧音是閹黨,也是一樁笑談。
孫家兄弟空出來的宅院,被李孟請人打通,仔細的修繕之后,又在屬下的匠戶和軍戶家眷子弟之中選了十幾名伶俐懂事男孩子的專門派來服侍老太監(jiān),這些男孩子除卻做些家丁的工作之外,還有學習地任務。
已經(jīng)是十一月,快要年關(guān),膠州營除卻在外鎮(zhèn)守的武將之外,其余的文吏莊頭都已經(jīng)是來到了李家莊園,他們和周揚還有寧乾貴的幕僚帳房們一起,在這里核算今年的收成花費,確定明年的預算。
今日間,這些頭面人物都是被拉了出來,迎接老大人回家。
實際上這也就是個儀式,昨晚老太監(jiān)到達了膠州城,先被安置在城內(nèi)李孟的宅園里面安歇,李孟已經(jīng)是進城去陪著了,今日一同來到這逢猛鎮(zhèn),有個鄭重其事地意思。
這等禮節(jié)之事,眾人就當作緊張核算地間隙休息,也有騎兵在膠州城和逢猛鎮(zhèn)之間來回的通信,眾人知道還有小半個時辰才能過來,雖說是初冬,不過陽光還好,眾人都在外面談笑風生。
膠州營還是個小團體地時候。還沒有什么身份高低的區(qū)別,大家熱熱鬧鬧的湊在一起,而今人數(shù)越來越多,隱隱的這山東總兵和鹽政駐扎膠州巡檢衙門有山東中心地意思,這身份地位也成了要注意的事情。
周揚和寧乾貴在最前列的地方站著,有莊園內(nèi)的仆人給他們拿來了椅子和熱茶,不過兩人還是站著交談。
其余的幕僚、帳房等人都是在他們身后,按照各自負責的工作和籍貫聚成一堆,小聲的說笑談論。而屯田田莊的莊頭和帳房們,又是有自己的***。彼此交流各自莊園的收成、流民安置地具體工作。
那些李家莊園的親兵還有膠州老營的軍將,這些人又是一個***,安靜的在一邊站著,李孟對下屬有個很嚴厲地要求。就是軍容軍姿一定要時時保持,這實際上也是維持著軍人素質(zhì)和素養(yǎng)的體現(xiàn)。
很多幕僚、帳房在交談的時候,都是偷眼瞧著周揚和寧乾貴兩人,隨時等著兩人的吩咐,另外也是充滿了羨慕。
周揚不過是中人之資,寧乾貴破落秀才,今日外面都叫“周布政、寧尚書”這榮華富貴。真真是了不得。
不過周揚和寧乾貴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后的這些人,只是在那里小聲的交談,隨著年底的核算和清帳地進行,明年的財政形勢愈的清楚。
“就是這幾天,本來停滯了許久的鹽價突然開始上漲,濟寧州那邊的掌柜回來說,南邊和西面的許多人要大批的買鹽,本來萊州和登州兩府的鹽場已經(jīng)準備讓他們休息,回家過年,看來還不能停。”
聽到寧乾貴的話。周揚點點頭,從前習慣做圣人文章,眼下卻要每日計算,開口問道:
“鹽貨這邊能給咱們多多少收入?”
“這次的需求來得突然,下面地帳房又都是在清年賬,我這邊倉促間給不出個確數(shù)來,估計能比前年至少多三成。”
因為這幾年災荒的影響漸漸的體現(xiàn)出來,前年的鹽貨收入是這些年的一個最高值,至少多三成這句話。讓周揚愣了下,雙手攏起來,緩緩的說道:
“這真是……,明年差不多要在四月才會有缺口,缺口也不那么大了,咱們大人還真是有辦法!”
寧乾貴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聽靈山商行的那些人講,淮北那些鹽商不知道遭了什么事情。出鹽有麻煩。這才倒咱們山東來買。”
周揚搖搖頭,心想當日和老寧一起去勸諫李孟要開源節(jié)流。李孟問了缺口,又說明年一定會解決問題,看來就是應用在這里了,不過文官不得參與機要軍務,他們也不好相問,想必明年到那個時候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那次勸諫,李孟承諾的是明年解決這個缺口,周揚和寧乾貴還覺得軍國大事,怎么能這樣的兒戲,誰想到還真是做到了,這位山東總兵大人身上,總有這樣地神奇之處,真真是天賦奇才。
“車隊來了。”
那邊有人扯著嗓子喊了一聲,眾人連忙在路兩旁排好,這就是表示膠州營上下的敬意,周揚也是稍微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腦中卻是依舊運轉(zhuǎn),莫名其妙的,從方才的天賦奇才想到了“天命”兩個字,想到這里,周揚連忙是晃晃頭,不敢繼續(xù)想下去。
從膠州城方向過來的車隊走的很慢,李孟騎著馬跟在馬車地身邊,老太監(jiān)在車廂里面和邊上地李孟走走停停,除卻馬車的御手之外,親兵護衛(wèi)都是距離這邊較遠,但也知道兩人在那里談笑風生。
“你莫要奇怪,這件事就是因那礦監(jiān)丁旭而起?”
既然今后劉福來要住在自家地宅院之中,舉動言行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下,李孟也沒有什么避諱,把這段時間自己做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和老太監(jiān)敘述,說到萊蕪鐵礦的時候,提到礦監(jiān)丁旭。
說起這人,劉太監(jiān)卻立刻是反應了過來,立刻明白了來龍去脈,說是自己去職這件事情肯定是因為礦監(jiān)丁旭而起。
到了現(xiàn)在,劉福來的心里面倒頗為看得開,從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的位置上自請到南京鎮(zhèn)守太監(jiān)。這已經(jīng)是自請貶職,過清閑日子的態(tài)度,此番被削職為民,本以為要凄涼老死,誰想到李孟居然是給他養(yǎng)老。
孤苦一生的劉福來有李孟這樣地態(tài)度,自覺得人生并不虛度,對失掉南京鎮(zhèn)守太監(jiān)官職這件事,反倒是看的淡了,來到膠州,李孟親自過來迎接。完全是子侄禮做派,老太監(jiān)更是覺得心懷大暢,這被陷害的事情完全是拋在腦后。
李孟這邊講起最近生的一切,老太監(jiān)的見識極廣。馬上就是前后聯(lián)系了起來,不過他心中卻沒有什么怨言,只是笑著給李孟講明此事。
可李孟聽到劉太監(jiān)的分析卻極為的驚訝,心想不過是財貨之事,雙方討價還價,而且還是自己和礦監(jiān)丁旭之間的矛盾,怎么會牽扯的這么廣。居然讓一方的鎮(zhèn)守中官去職,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李孟說出自己地疑問之后,劉太監(jiān)在馬車里面呵呵的笑起來,聽起來就好像是和自己毫無關(guān)系一般,笑完了才緩聲的解釋說道:
“你是個武將,哪里知道我們宦官的心思,天下間像咱家這么運氣好,有人養(yǎng)老地畢竟是少數(shù),其余的沒有子女親眷,也就是把心思放在錢財之上。你動了他的財源,他怎么能不想盡方法和你做對。”
李孟在馬上欠欠身,鄭重的開口說道:
“本是侄兒的小事,沒有想到卻牽連到伯父身上,真是過意不去。”
劉太監(jiān)又是呵呵的笑起來,輕松的回答說道:
“無妨無妨,咱家倒是感覺因禍得福了,有你這般心意,官職權(quán)勢什么地。卻也不那么重要了,倒是有件事情要問你,那礦監(jiān)丁旭你要如何的處置呢?”
李孟沉吟了下,緩聲說道:
“這丁旭倒是有幾分膽色,做事也算是果決狠辣,萊蕪冶鐵所在他的經(jīng)營之下,這樣的年景。居然還能維持。而且他手下的鐵匠和礦工。盡管我這邊開出高價,可也不愿意過來。這收攏人心也有些本事,我想……“
他的言下之意以劉太監(jiān)這樣的頭腦,自然是能想明白,說了這么多贊揚的話語和丁旭的優(yōu)點,想必有收在自己手中使用的意思,可天子家奴,其他人怎么敢用,這件事情稍微一揮就能上升到謀逆大罪地高度,劉福來也覺得有些不妥,剛要開口勸說,卻聽到耳邊一陣劈哩叭啦的響聲,接著就是鑼鼓喧天,說話也聽不清楚了。
有那嗓音嘹亮的家人在那里扯著嗓子喊道:
“恭迎老太爺回府!!”
馬車已經(jīng)是停下,李孟翻身下馬,有一名家仆把包上棉布的木凳放在馬車邊上,那名車夫身子閃在一邊,把車廂的簾子掀開,劉太監(jiān)身上穿著的富家員外的那種綢面棉袍,看到外面聲勢如此的浩大,倒是吃了一驚。
加上那句“恭迎老太爺回府”,這時候劉福來只覺得心中千回百轉(zhuǎn),看著車下這些人一個個都是有些身份氣派的角色,可此時都是笑臉恭迎地,李孟站在車下,劉遷要過來卻被李孟笑著推開,他要親自攙扶。
從膠州營的人到南京那客棧里去接他,到這一路上的游玩,盡管膠州營的人恭敬無比,可劉福來還是一副云淡風清的態(tài)度,除卻剛開始的驚愕,其余的時間很是淡然。
但來到膠州,李孟先是執(zhí)晚輩禮迎接,然后又有這番地陣勢,至此為止,老太監(jiān)心中最后一絲擔憂也是煙消云散,剩下地就是心潮澎湃。
“伯父大人,這都是小侄的屬下,過來迎接您老,侄媳在內(nèi)宅,咱們家宴時候再相見。”
被李孟攙扶下馬車地老太監(jiān)卻沒有回答,囁嚅著說不出話來,也不顧得什么長輩的儀態(tài),另一只手不住的抹著眼淚。
老太爺回府,像是周揚、寧乾貴這樣的核心人物都是要上前請安問好,親兵營的王海、馬隊的湯二,各營的千總,以及靈山商行的侯山都是依次過來請安問好。
劉太監(jiān)真正地失態(tài)了,要和從前,秉筆太監(jiān)和南京鎮(zhèn)守太監(jiān)出身的劉福來或多或少也是有些所謂的宰相氣度。在這些人面前自然是應對得體。
可現(xiàn)在卻是激動的不能自已,只是抹眼淚,這倒也是人之常情,劉福來從云端突然跌下,心態(tài)凄涼,此時是卻有如此的敬重和親情,這種大起大落的感覺實際是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邊上早有下人遞過一方手帕,劉福來也是意識到自己失態(tài),取來手帕在眼眶處擦了擦,自嘲的笑道:
“這人一老朽。總有些婦人模樣。”
緩了口氣,側(cè)身對身邊的李孟說道:
“那日在濟寧運河邊遇見你,真是咱家的幸運,也不知道咱家上輩子到底是做過什么慈悲積德地事情。居然能有今天!”
李孟笑著輕聲說道:
“伯父哪里話,侄兒盡孝本就是理所當然之事,何必說的這般鄭重。”
走到大門邊,李孟抬頭招呼站在門邊的一名小童,那小孩連忙的跑了過來,這名小童穿著一身青衣,看打扮卻不是下人地模樣。而是個讀書學童的模樣,李孟朗聲說道:
“安琪,還不給伯爺爺磕頭。”
那名小孩正是蘇安琪,在李家莊園吃好睡好,成長環(huán)境也是優(yōu)越,現(xiàn)下已經(jīng)是長高了一大截,人也是愈的懂事乖巧。他如今算得上是李孟的親隨家仆,在李府中的地位頗為不低,,現(xiàn)下依舊是和周揚和寧乾貴學習。當然,費德勒神甫對蘇安琪來說,還是類似養(yǎng)父的身份。
蘇安琪連忙跪在地上,一邊口中叫著“伯爺爺”,一邊磕頭問安,李孟沉聲說道:
“這孩子跟我?guī)啄辏彩锹斆髁胬娜耍粗莻讀書地材料,我這邊沒什么可教他的。我看劉遷年紀也大了,有什么事情不若讓這孩子跑跑,閑暇時也跟著伯父大人多學些東西,伯父大材,他跟著您,自然是受益良多。”
老人家就怕閑著,有這么個伶俐可愛的兒童當學生。也是李孟的一番心意。而且以劉福來這樣的學問見識,蘇安琪這么聰明的孩子也會學到許多的東西。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外面聲勢浩大,不過在劉福來進府之后,也就散去了,只留下寧乾貴這樣年紀大些的人過來陪著聊天,迎到正堂之后,管家羅西卻來到正堂上,李孟笑著介紹之后,羅西也是在地上恭恭敬敬的磕了頭,他是內(nèi)宅地奴仆,見到老太爺自然要行大禮。
起身之后,管家羅西把府內(nèi)的準備詳細說了,老太監(jiān)這時候已經(jīng)是恢復了常態(tài),臉色頗為的沉靜,不過聽到那羅西說宅院已經(jīng)是預備好,劉遷等幾名忠心的奴仆在院子的偏院處也有住處安排之后,臉上卻禁不住掛上些笑意。在這等細微小事上,卻能見到李孟的一片真心。
管家羅西安排完畢,就領著劉太監(jiān)的貼身仆人劉遷去把隨身的各種物品運到院子里,這劉遷也有個李府三總管的名份,倒真是安排地妥貼。
晚上還有家宴,寧乾貴說了幾句之后也是告辭了,劉太監(jiān)臉上的歡喜之意卻是掩飾不住,等到正堂只剩下兩人之后,劉福來輕聲的開口說道:
“咱家做南京鎮(zhèn)守這些年,倒也有些積蓄,李孟你這里攤子大,花銷也是大,這些積蓄拿去……”
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李孟攔住話頭,朗聲笑著說道:
“那是伯父大人的養(yǎng)老錢,小侄這邊據(jù)有一省之地,若還要伯父大人的箱子底養(yǎng)兵,真是要被天下人笑話死了。”
看李孟說的斬釘截鐵,南京鎮(zhèn)守太監(jiān)劉福來也就不再多說,只是心中暖意,又增了一份。淮鹽敗、魯鹽興,李孟的大兵眼見著就要進駐淮北,替兩淮鹽商保衛(wèi)鹽場,護佑平安,憑空多出一塊地盤,還是肥地流油地地盤。
一敗一興,基業(yè)擴張,這其中就有無數(shù)的錢財金銀,山東總兵李孟,又何必在乎那小小地幾十萬兩銀子……
在湖廣一帶。十月初一楊嗣昌入襄陽,在熊文燦的軍中,大誓三軍,同時宣詔逮熊文燦入京下獄,說起來熊文燦曾經(jīng)是五省的總理,各處的巡撫、總兵都要聽他地號令行事,他所做的招撫之業(yè)正是楊嗣昌和崇禎皇帝的指示。
說起來熊文燦之所以成為一方的鎮(zhèn)守大臣,正是因為在福建時候招安了鄭芝龍,并且利用鄭芝龍干掉了廣東海盜劉老香,才被朝廷重視起來。
不過起也招安。敗也招安,到最后卻因為招撫不成被朝廷抓捕下獄,只要是知道崇禎皇帝脾氣的大臣,差不多能推斷出來。熊文燦這次兇多吉少了。
這次張獻忠和羅汝才經(jīng)過招安期間的休整之后,戰(zhàn)斗力得到了恢復,而且官軍防備不及,反倒是被八大王和曹操這兩支軍隊占了先機,不光是左良玉的部隊被陜西亂軍打的大敗,湖廣的兩名參將也是慘死陣中。
兩湖一帶亂局又起,卻是讓已經(jīng)根基毀損的闖王李自成重新得到了喘息地機會。原本只剩下十幾騎的李自成重新又是聚起了千余人馬,隱藏在湖廣和陜西交界的山中,跟隨羅汝才的大隊人馬行動。
關(guān)外地女真清國的政治形勢卻越的穩(wěn)定下來,所有不服從皇太極的勢力都已經(jīng)不復存在,諸位親王貝勒里面,和碩睿親王多爾袞漸漸最為皇太極所信用。
原來還和女真清國糾纏戰(zhàn)斗不休的蒙古各個部落,已經(jīng)不能稱其為一股勢力了,一部分依附于女真清國,另一部分則是被清軍打的遠走漠北。
現(xiàn)在的清國把在關(guān)內(nèi)劫掠來地人口牲畜用在耕種關(guān)外的田地,補充因為災年帶來的災荒和損失。
一邊把在關(guān)外很多年。已經(jīng)快要女真化的漢人們,編入漢軍八旗,一邊派出滿八旗兵丁在老林子里面搜檢沒有開化的女真部落和索倫人,強制他們加入軍隊,不斷的增加自己的實力。
孔有德在山東帶來的部隊,原本是亂哄哄的軍隊,卻因清軍嚴酷的軍紀漸漸地給整肅起來,皇太極對這支軍隊極為的重視,因為孔有德所帶領的大明叛軍是帶著大炮和其他的火器來到關(guān)外。火炮,可是這個時代最強悍的武器了。
滿清對火器的重視,并不次于大明,自從五大臣之一的費楊古死在朝鮮人的火銃之下,清軍的每次出征,都要征調(diào)朝鮮地火銃兵。大明朝廷這邊,一邊是調(diào)兵遣將圍剿張獻忠、羅汝才部。一邊是催促地方上練餉的收取。洪承疇為薊遼總督,負責對清軍方向的作戰(zhàn)。孫傳庭為保定總督,負責北直隸之地的防御。
戰(zhàn)力最強的陜西軍則是被留在了北直隸留作守衛(wèi),盡管洪承疇和孫傳庭極力的反對,可還在楊嗣昌的堅持下,陜軍還是留在北直隸。
結(jié)果就是屢次打敗李自成、張獻忠部隊地大明陜西官軍被撤出了戰(zhàn)場地第一線,陜賊兵馬愈橫行。新任的陜西三邊總督鄭崇儉卻因為手中沒有合用地部隊,而在陜西守備上兵力不足,捉襟見肘。
北直隸剛被清軍女真蹂躪過,陜西、山西、湖廣、河南則或是大災連連,或是官兵和賊兵連年交戰(zhàn),殘破不堪。
西南一帶因為奢安之亂完全是大傷元氣,云貴川幾地人口大減,地方上的各族土司酋長只不過是退回了自己原來的地盤,水西安氏依舊是西南最大的土司和勢力。根本看不出穩(wěn)定的跡象。
南直隸、浙江、江西一帶,是江南富庶之地,地理條件相對優(yōu)越,少天災,又因為手工工場和對外貿(mào)易的興起,倒愈的顯示出一種畸形的繁榮,廣東也是依靠著和南洋諸國的貿(mào)易,勉強還在維持。只是這些地方號稱是太平,但大亂沒有,小亂也是不斷。
除此之外,天下間太平的地方還有兩處,一處是鄭家勢力極大的福建,另一處就是山東總兵李孟管轄的齊魯之地。(全本小說網(wǎ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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