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言靈·夢境巡游
夜已深,陸俊躺在床上,望著漆黑的床板發呆。腦海里像是播放幻燈片一樣回想辦公室內的場景。
父母的囑托,那所神秘的卡塞爾學院,還有王主任的遮遮掩掩。這一切都讓他感覺,事情并不簡單。
王主任為什么一定要選這個時間告訴他這件事?真的只是怕影響他的學習嗎?還是說,有其他的目的?
躺在床上,周圍是寂靜的夜,沒有蟲鳴鳥叫,外面似乎在下著細雨,濕潤的氣息從窗口鉆進宿舍里。
不管如何,在辦公室里,陸俊已經做出了決定,拒絕了王主任的勸說和那封入學通知書。
可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為何此刻還是孤枕難眠?
他又失眠了。
宿舍里愈發安靜,陸俊能清晰地聽到上鋪兄弟的呼吸聲,四個人的呼吸聲悠長,沒有呼嚕聲。
宿舍里四個人,沒有人打呼嚕,對于住校生而言,這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若是平時,周日晚上他們還會舉辦臥談會,熄燈之后暢聊學校里發生的趣事,聊聊某個女生或者是隔壁班的八卦消息。
但最近一段時間,公寓樓內的氣氛愈發緊張,宿舍的臥談會再也沒人提起,晚上一熄燈,大家就立刻上床睡覺。仿佛只要不上床休息,就會被一個可怕的怪物抓走吞掉似的。
那個怪物,名為高考。
陸俊曾經有過這樣一種幻覺,高考就像是高高懸起的一把鍘刀,隨著倒計時的逼近,他們這些人,都會被一雙無形的大手送到刀口下方,聽著咔擦一聲,挨上一刀。
是死是活,全看自己有沒有練成“不死之身”!
陸俊窩在黑暗的被窩里,按亮手機屏幕,點開相冊最深處,上面出現了一家三口的唯一一次全家福照片。
明明他已經快要忘記他們了,男人和女人的臉,他們的笑容,他們的眼神,他們的責罵,還有懷中的溫暖和耳邊輕柔的低語……他明明已經要走上自己選擇的道路,可他們卻像是雨夜里劃破長空的閃電,突然一下,劈開黑暗,瞬間照亮眼前的路,那是他們為他選擇的路。
“你們還真是的……和以前一樣不講道理啊……”
陸俊讓手機關機,隨后雙手交叉,支撐著腦袋,嘴里低聲呢喃。
此刻,宿舍里愈發安靜。
片刻后,似乎有哪里不對,陸俊意識到了這一點。
安靜。
他瞇起眼睛,靜心聆聽。
呼——吸。
心跳聲,呼吸聲。
不對,他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絕對有哪里不對。宿舍里,此時只有他一人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其他人呢?
他們的宿舍是四人間,明明剛才其他舍友的呼吸聲還響徹耳畔,可現在,陸俊驚訝地發現,宿舍里安靜的像是一片墓地。此刻只有他一人,孤零零的待在黑暗的室內。仿佛冥冥中未知的存在響應了他的幻想,其他三名舍友都被看不見的怪獸抓走了。
“怎么回事?”
陸俊一個激靈跳下床,隨即看到,自己的上鋪空空如也。不止如此,其他床上,也只有安靜整潔的床鋪。
床上空無一人!
他的舍友全都不見了蹤影,像是從來沒有回過宿舍。而就在半小時前,他才親眼看到舍友們一個接一個的爬上床!
他用手摸了摸床鋪,還是溫熱的。
也就是說,在剛才他出神的一瞬間,三名舍友,全都消失了!
陸俊讓呼吸平穩下來。他沒有試圖開燈,因為公寓樓每到晚上十一點,就會斷電,現在即使開燈也沒有電。
灰暗的室內,陸俊穿著睡衣,小心翼翼地移動腳步。
“這……”走到門口,他倒吸一口涼氣。
他看到宿舍的門縫下方,赫然露出一片血紅色的光亮,染紅了門口處的地面,像是鋪上了一張紅地毯。
“這是……某種領域?”
在這個詭異的時刻,陸俊發現自己反而變得冷靜。
他不動聲色地將手放在宿舍的金屬門把手上,想要出去看看。
下一瞬間,他的瞳孔收縮,觸電般地縮回手,整個人向后直挺挺倒下。
轟!
門把手炸開,宿舍的實木復合門板砰然炸裂。
碎片像是一片盛開的蓮花,在劇烈的爆炸聲中,旋轉著朝宿舍里四散飛濺。
陸俊一個利落的后滾翻,像是一只矯健的狐貍,竄身躲在床板后,避開了所有飛散的碎片。
他躲在床后,向門口處看去。
炸開的門板碎片落下,走廊上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穿著黑色風衣,空著雙手,背后一片猩紅的光芒照進宿舍,染紅了地面和一小片空間。
令人震撼的是,男人的身高接近兩米,站在門口,頭顱幾乎和門頂框平齊,高大的身軀散發著無與倫比的壓迫感。
乍看起來,陸俊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歐美恐怖電影的場景中。門口這個身高兩米的男人,實在太像是《黑色星期五》里面的殺人魔杰森了!
陸俊瞇著眼睛,與男人對視。黑暗中,男人的眼瞳是璀璨的金色,閃閃發光。
和這個男人比起來,不久前在公寓樓外的小巷內擊敗的兩個“親戚”實在是太過孱弱。
“你是誰?我的舍友去了哪里?你想做什么?”
陸俊用手捏住了支撐上下雙層床的一根鐵架,緩緩站起身來,直面陌生而高大的男人。
“不愧是曾經第七星麾下大將陸天宇的兒子,面對突然襲擊依然能面不改色。”
男人的聲音粗獷,略帶沙啞。盡管被黑色風衣衣領擋住了臉,但陸俊知道,男人在笑。笑聲越來越大,直到震得陸俊耳膜發脹,屋頂的墻皮層層剝落。
按照常理來說,這么大的動靜,早就應該驚動公寓樓的老師和報警裝置,其他宿舍的人應該也會被驚醒,整座大樓都會陷入混亂。
可是,除了眼前男人的笑聲,陸俊竟然沒有聽到四周傳出任何聲音。
自從男人出現,這間宿舍,仿佛變成了一個異域空間,被某種神秘力量分隔開,遠離了現實世界。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你究竟是誰,想要做什么?”陸俊后退了一步,臉色平靜。
“聽不懂?找老師?在我面前,你還偽裝什么?”男人冷冷一笑,“不過……既然你什么也不懂,那就安心去死吧。”
男人口中低聲吟誦著不知名的語言,語速極快,聽起來像是某種野獸的嚎叫。
陸俊能清晰地感知到,巨大的能量在他手中匯集,高溫,高熱,仿佛有火焰在男人手中流動。
紅色的巨劍在男人手中形成。不,那不是劍,而是流動的火焰!
宿舍里的溫度頃刻間上升了十幾度,仿佛變成了一個大熔爐。
被高溫炙烤,陸俊的床單和被子全都燃燒起來。四面的墻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黑,剝落。
灼灼烈焰中,男人的黃金瞳閃閃發光,眼眸中滿是殺意。
掌心發燙。陸俊松開手里捏緊的鐵架,向后退了兩步。
他感到四周的空氣似乎都在燃燒,呼吸時像是在吸入火焰,喉嚨和鼻腔火辣辣的疼痛。
這哪里是什么殺人魔杰森?和眼前這家伙比起來,杰森簡直弱爆了!
但即使在這樣的時刻,他也沒有失去理智,而是拿出手機,試圖報警。
然而,手機沒有信號。
面對此情此景,陸俊扯了扯嘴角:“我說,你不會是王主任找來的吧?就算我拒絕了你們的要求,也不至于大晚上來殺我啊……我就是普通學生一個,大不了就聽你們的,去那個什么卡塞爾學院就好了……犯不著來真的吧?”
“被你看出來了嗎?還真是敏銳。”男人低聲輕笑,手里的火焰巨劍高高舉起,“可惜,晚了啊……機會只有一次,選擇過后就沒有后悔藥。”
陸俊渾身顫栗,眼睜睜看著流動的火焰從天而降,朝他當頭劈下。
這家伙沒在開玩笑,如果不躲開,他可能真的會死!陸俊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身形一矮,靈活地穿過上下鋪鐵板,竄到了隔壁床鋪上。身后流動的火焰如影隨形,他的床鋪直接被男人一劍斬斷!
“果然能躲開嗎?”男人低笑一聲,“既然如此,我也就不用留手了吧。”
能量繼續匯集,溫度還在升高。
灼熱的空氣將陸俊包裹,他已經退到了墻角,避無可避!
“你玩真的……”
陸俊瞇起眼睛,盯著高大的男人。對方手里的巨劍再次舉起,以莫可抵御的氣勢狠狠砍下!
這一次,他無處可逃!
男人嘴角勾起一抹猙獰的笑容,他知道,即使自己在這里干掉陸俊,那家伙也不會真的死亡。
言靈·夢境巡游。
只要控制得好,在巧兒的言靈下,死亡只不過是一次令人難以忘懷的噩夢而已。
因此,他根本沒有手下留情的打算,每一次攻擊,都抱著一擊殺死陸俊的想法。
他要把這家伙沉寂三年的血液給暖熱!這家伙不是想當普通人嗎?那就讓他看看自己的本質究竟是什么!
下一刻。
胸口泛起劇痛。男人低下頭,愕然看到一根細長的鐵架不知何時戳進了自己的心臟。猩紅的血液,從破口處向外噴濺。
鐵架另一端,是陸俊蒼白的臉和穩定的手指。
短短一瞬間,陸俊竟然掰斷了支撐床鋪的鐵架,并以極快的速度將鐵架插入男人的胸口。
“呵呵……有點意思,不過,想在這種環境下殺我,還差得遠。”
男人一聲獰笑,竟然無視了胸口的致命一擊。
愈發大聲的吟誦中,手中火焰瞬間擴張,將陸俊淹沒。
這樣都不死嗎?果然是徹頭徹尾的怪物啊……陸俊心頭閃過這樣的想法。
熾烈的火焰席卷全身,他瞬間失去了所有意識。
整個房間都燃燒起來,仿佛化成了火焰地獄。意識模糊間,他隱約聽到了一聲輕呼,看到橙色的烈焰中,男人的黃金瞳緩緩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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