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出征
時間緊迫,再不出發,極可能趕不上月色大法師塔下次出現的時間。全\本//小\說//網\第二天,艾斯特塞九世便于早朝上宣布了我將在明天出游一段時間。
同時頒布的命令還有,下令帝國三大元帥之一的維拉旺·冬塞加前往南方戰線頂替二皇子的指揮位置,其實,幾位身居要職的重臣心知肚明,我是為了月色大法師塔而才會“出游”的,而維拉旺元帥,除了要替代二王子米爾奇·艾斯特塞這個原因外,他更重要的任務則是協助我尋寶。
因為,南方戰線雖說重要,但在二王子米爾奇這幾年的強力打壓下,相臨各國皆不敢再有進犯之心,若非為月色大法師塔之故,以維拉旺的身份,怎么會隨便派到這并非急需的地方去。
維拉旺五十出頭,身材不高,但十分結實,多年的戎馬生涯使他早生華發,滿臉風霜,看來如同六十幾許之人。當初若非聽人介紹,我怎么也想不到那其貌不揚的老者居然會是帝國三大元帥之一。
早朝之后,我又特地來到艾斯特塞九世的書房外求見。
“需要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嗎?”見到我,艾斯特塞九世問。
“都準備好了。”我道。停了一會,小心地觀察著他的臉色,我道:“聽說多卡拉加城外的有一股由一名叫‘艷后’的女匪首帶領的強盜,他們占據要道,向過往的商旅強行收取買路錢,搞得人心恍恍,既然微臣此次要經過此地,那微臣希望陛下能給微臣一個機會,讓微臣將這些禍國殃民之賊一一誅絕!”
昨日,又考慮很久后,我終于意識到一點,那就是,以艾斯特塞九世的性子,既然打算讓我去幫他尋找月色大法師塔,那一定會想方設法讓我就犯。這讓我禁不住懷疑,大王子追究美蓮達身份之事其實是由他在背后操縱的。
或者是大王子早就將追查美蓮達身份的奏折送到他的手中,但他直到需要時才開始拿出來逼我,或者是根本就沒有大王子要求搜捕“艷后”之事,一切只是他虛構的,要不然,為什么奏折遲不來早不來,非要在我拒絕執行他的命令后才送到他案頭呢。
好在此事對我來說也非再不愿,也就未覺太過痛苦,不過,我不希望有個把柄一直被他捏在手中。再加上我對美蓮達失去了信任,想將她手中班底徹底鏟除,所以,才會有現在這番試探性的問話。
說這句話之前,我心中有許多的想法,甚至還作好了艾斯特塞九世不肯讓我如愿后與他種種搪塞之詞做斗爭的準備。反正他還想好好利用我這個“命運之子”,我也該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圍內好好為自己爭取一些利益。
出乎意料,聽到我的話后,艾斯特塞九世臉色古怪,居然在片刻后就同意了我的意見,只是要求由更有戰斗經驗的維拉旺來指揮這場斗。
想不到這么容易就達到了目的,我在高興之余又有些奇怪,難道說他會命令維拉旺在其中搗鬼嗎?
不過,這種可能性不大。只要我盯緊一點,維拉旺的一舉一動都不可能逃出我的眼睛。再說了,艾斯特塞九世若真不愿意的話完全可以直說,用不著使這種詭計,若他真做出這種出爾反爾的事,只會使我心生不滿,對他來說,這絕對是得不償失的。
難道……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那就是,艾斯特塞九世會不會正打算派維拉旺去辦理此事呢?
這也不是不可能。美蓮達的身份對我來說是一個大問題,對艾斯特塞九世來說也是個大問題。以他的治國之略,美蓮達的身份若是暴露,他不可能不依法辦理。
而昨天他從我對美蓮達的態度中可以看出我對美蓮達的重視,有朝一日若真有這種情況發生,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美蓮達的(起碼在昨天沒看到那些機密消息前我是這種心思),那我們的矛盾就難于調和了,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他將知道美蓮達身份的那些知情人全部殺絕也不足為奇。
而且,他也不知道我與那群土匪有什么關系,極可能把那些土匪當成了我的勢力。在他看來,這一招既可以將我的力量全部鏟除,對我具有極強的示警的作用,又使我不得不更加依靠他,這樣,可以讓我更加“聽話”。
對他來說,這一手只怕還是苦思良久后的得意之作。
只是,他未曾想到,我與美蓮達之事比他想得要復雜得多,我居然會主動提出要將那些土匪全部消滅,所以他才會在聽到我的要求后顯得十分驚訝,說不定,他還以為我這是要向他表明心跡呢。
還沒等我從搞清艾斯特塞九世的心思后的得意中恢復過來,艾斯特塞九世加了一句:“不知道‘紅槍中隊’的雷本藍中隊長現在怎么樣了,他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希望你此次帶他出去磨練一番。”
我心中一驚,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難道他聽到了什么風聲嗎?腦子轉得飛快,口中卻自然應道:“微臣明白。”
若不是艾斯特塞九世提醒,我都差點將朵坎忘了,反正現在正需要人手,也應該將他從那貧民窟內拉出來了。
事不亦遲,我立即著手操辦此事。
按情報顯示,這些天來,從小父母雙亡,而爺爺又忙于國事,幾乎沒感受過人間溫暖的朵坎,在一戶五口之家的精心照顧下,已經由最初的自暴自棄重拾做人的信心。
不僅如此,在那戶人家中,初獲人間溫情的他甚至有些樂不思蜀,看來,是甘于以一個普通平民百姓的身份過完一生。
不過,由于他的脾氣還未改變,對多卡拉加那些貪官污吏壓榨平民百姓的做法十分不滿,在這并不算長的時間內,已經為貧民窟內的人與那些人起了好幾次沖突。而這,正是我希望看到的。
“你現在是不是很幸福呢?”我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可能是自己正處在不幸之中吧,現在的我,對朵坎的幸福有著一種發自心底的憤恨與忌妒。
走在回他現在這個“家”的路上,朵坎禁不住哼起一支不知名的小曲。
生活了這么久,朵坎是平生第一次對他的生活狀態感到無比滿足,在那一家人的照顧下,他感受到了人世間最溫暖的親情。
無論是一力主張收留他的大叔與大嬸,還是他們的三個兒女,每一個都對他無比關心,都把他當成是親人一般對待。
再也看不到宮廷內那些黑暗丑惡的東西,再沒有爭權奪利的勾心斗角,雖然吃得是澀食,穿的是粗布,但是,他一樣覺得幸福無邊,若可以,他希望一輩子都能這樣生活。
現在的他,根本不想離開這家人片刻,要不是為了幫大嬸買點東西,他絕不會走出那個溫暖無比的家。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家人的領主(那家人就是靠給那位領主種植作物來生活)的管家。想到那討厭的家伙,朵坎的眉毛不由得皺了起來。
那家伙仗勢欺人,帶著幾名手下,想方設法地壓榨貧民。他為了不暴露身份,加上不想給關心他的那家人麻煩,下手已頗為克制了,沒想到那管家毫不識趣,受了幾次教訓還不時來搗亂,這一刻,他下定決心,要是下次那家伙敢再來,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他們,讓他們永遠記住這個慘痛的教訓。
沒等到“家”,遠遠地,他聽見一陣嘈雜,同時,還有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傳來。
他心覺不妙,快步走了過去。
一眼看見那些貧窮而友好的鄰居們情緒激憤地在他的“家”門前圍成一團,而在這個圍成的圈子內,那個被他打跑過好幾次的管家正與好幾名手持瀝血利劍的仆人站在正中,在他們腳下,則是五具滿身是血的尸體。
此時,那管家正色厲內荏向圍住他的平民大叫:“你們干什么,哈森(收留朵坎的大叔的名字)他收留來歷不明之人,又抗租不交,我將他們全部正法完全是依照領地內的法律來行事,你們堵在這干什么,是不是想造反,再不讓開,我就把你們也全都送上絞型架!”
朵坎只覺兩耳內嗡地一聲,手中那塊剛買來的黑面包也在不知不覺中掉在地上。
臉色煞白,他從人群中走了出去。面對剛才還與笑語偃偃,現在卻已經成為無法言語的血淋淋的尸體的五人,一股熱流在他胸脯內不住激蕩,壓得他連氣都喘不過來。
彎下腰,他將手伸向離他最近的尸體。
這是一個年僅七歲的小男孩,平時,他是這個家中最調皮的一個,最喜歡捉弄人,總是想法弄出一此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來,朵坎就被他捉弄過好幾次。
此時,這張本該滿是調皮笑容的臉上卻只有痛苦與無助,他的臉孔痙攣扭曲,大而無神的眼睛還未閉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其中的驚慌與恐懼……
朵坎的心再度急劇地抽搐起來,伸出的手不由得劇烈顫抖,好不容易才將那睜大的雙眼給合攏。
在那小男孩的向后,是他的父母,顯然是極力想保護他們的子女,他們的尸體都保持著生前的張臂姿態。
在朵坎眼里,哈森大叔是一個沉默寡言但卻心地善良的人,當初就是他一力主張將被拋在平民窟的朵坎收留下來的。
大嬸是一個熱心腸的好人,朵坎甚至還可以清楚地憶起他出門之前大嬸交待他快點回來吃飯的叮嚀。
在他們旁邊,則是另外那一對子女……
看著他們,朵坎張大嘴,卻只發出了一陣低沉而壓抑嗚咽。
看到教訓過他好幾次的“來歷不明的小子”突然出現,那管家最初是有些慌張,不過,他顯然是老手了,馬上就鎮定下來,對他身后那幾名仆人大喝道:“上!給我殺了他。”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那幾個仆人立即就朝朵坎撲了過去,眨眼間,幾支血淋淋的長劍就指到朵坎的身邊,讓圍觀的眾人不由得發出一陣擔心的驚呼。
面無表情,朵坎看著那幾支長劍越逼越近。眼看長劍已經貼到了他和身上,眾人的心都已經懸到了嗓子口,有些人甚至開始不忍心地背過頭去時。
“啊--”狂吼聲中,朵坎嗖地站起來,雙臂一振,那幾支長劍就遠遠地蕩到了半空。
眼見如此,眾人不由得發出一陣興奮的歡呼。
“你們該死!”低著頭,朵坎低吼,聲音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帶著一種非人詭氣,“我要殺光你們!”凜冽的殺氣瞬間擴散開來。
那些人何曾面對過這種高手才有的殺氣,根本不知他們已是死到臨頭。
哆嗦不已,那名管家還強撐著命令道:“上!快上!給我殺了他!”
在他的催逼下,那幾名仆人壓下慌亂的心情,又向朵坎沖了過去。
這一次,朵坎再不留手。
他將手一伸,接住了一支從天而落的長劍,接著,右手疾揮,電光一閃間,一人慘叫著跌倒在地,再然后,又將右手一反,帶血的劍身刺入了另一人的胸口。
看著這一幕,不要說是身為當事者的那些圍攻朵坎的人,就連原本是站在朵坎這一邊的人都被驚呆了,不由自主地遠遠退了開去。
看著滿面猙獰的朵坎,那些兇手終于知道了害怕,尖叫著四下逃竄,還沒跑出幾步,又有兩人倒在朵坎劍下。
殺掉這兩人后,朵坎顧不得再追殺其他人,一個起落,掠到正想偷偷開溜的那管家身邊,右手疾探,長劍便架在了那管家的脖子邊。
看著還在滴血的長劍支在頜下,感受到那劍身上透出的冰冷的寒意,那管家立即崩潰了,他想都不想,張口就冒出一大竄:“大人饒命!大人饒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小兒……”拷!看來,這句臺詞在曼德費爾大陸也十分通用。
一臉殺氣地死盯著那管家,朵坎正欲開口,一個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那些家伙一個也不能放走,全都給我抓起來!”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名黑發黑眼的年青貴族正騎著馬,指揮著手下將那名管家的帶來的手下一一捉住。
雖然他們從未見過這名貴族,但對于這“黑發黑眼”之人的種種神奇傳說則早已耳熟能詳,那種與生俱來的自卑與畏懼立即緊攫住他們的身心,他們不由自主地遠遠退到了一旁。
看著朵坎,我腳下輕敲,驅馬走以他身前。
“你怎么會來的?”望著我,朵坎眉頭緊皺地問了一句。突然,他似乎意識到什么,厲聲道:“今天的事是不是你搞出來的?”
想不到他的直覺這么準,雖然成竹在胸,但在他凌利的目光下,我的心還是不由得猛地收縮了一下。
當然,從平靜如水的我面容上是看不出任何變化的。
一笑,我從容望向他道:“想不到這么久沒見,你還是那么沖動。”
“中隊長,”隨我同來的特珀開口了,“我們幾人本來是與男爵大人在一起商議明天出行之事,后來聽人說你這兒出事了,這才會急急趕來。”此時,他們已經捉著管家的那些幫兇走到近前。
“是嗎?”望了陪我同來的由他一手訓練出的幾名手下一眼,看他們一個個點頭不迭的樣子,朵坎臉上的狐疑之色散去了很多。
“你的手上不是有一個人嗎?”我平靜地向朵坎道,“問問他不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經我一提醒,朵坎立即捉著那名管家的衣領將他提了上來。
“說,”朵坎將劍抵在對方的胸口大吼,“是誰讓你這么做的?不說我就殺了你!”手中略一用力,長劍立即入肉三分,一股鮮血迅即涌了出來。
“大……大爺……我……你……”那個管家大概是嚇傻了,連話都沒法說完全。
“快說!”朵坎可不管這么多,抓著那管家的手拼命搖晃,帶得那管家也不住地搖擺。
“大人、大人,”那管家估計是不知該回答,突然把我當成了救命稻草,沖著我大叫,“我是哈米斯子爵的管家,男爵大人,救命啊!”
他這下可是歪打正著,弄得朵坎再度對我起了疑心。
看朵坎用疑惑目光望過來,我皺眉道:“你先說說是怎么回事?”
看我一副要為他作主的模樣,那管家立即來了精神,向我道:“事情是這樣的,這位……這位……”又了看兇神惡煞般的朵坎一眼,他又由打了個冷戰,遲疑了一會才繼續道:“這位大爺帶頭抗租不交,按恩達斯的法律,應該要公開處死,所以,我……”
話說到后來,他不住打量朵坎的臉色,聲音也越來越小,直至漸漸沒了聲息。
朵坎想知道可不是這些,沖著那管家,他厲聲道:“是誰派你到這里來的?”
那管家道:“是我家大人下的命令……”
“你敢騙我?”朵坎將那管家往地上一拋,一劍將他的右手剁了下來。
那管家慘叫一聲,左手按住傷口邊緣,凄聲長號,痛得在地上不住打滾。
朵坎顯然是不太相信我能來得這么巧,所以對他嚴刑逼供,希望能查出事情的真相。
不過,他這都是白費功夫,雖然此事是由我在暗中推動的,但這只是我用攝魂大法將這名管家對朵坎的仇恨進行強化夸大的結果,事后我又消除了管家有關此事的記憶,所以,朵坎再怎么努力也調查不出什么來,他所做的一切,不過只是昭顯我的“清白”。
至于特珀他們,除了要交待一些事情外,我叫他們來還有一點就是準備讓他們為我作不在場的旁證。目前看來,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其實,我本不想干預朵坎之事——反正一切皆按我的設計發展——只是,艾斯特塞九世既然要我帶上他,那就只能設法加速此事的發展進程了。
對于那幾名無辜專門喪命的平民,我并未覺得有什么心理負擔,就算我不這么做,以朵坎的對待那名管家的方法,終有一天此事也會發生,我不過是將這個時間提早了一點。
再說了,就算此事不發生,我會也促成此事。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朵坎這種難得的人才,死幾個平民百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從未把自己當成什么“正義使者”,這類人物,我做不來,也不會做。弱肉強食,向是我生活處世的行為準則。
那管家并不知朵坎的箭頭是指向我,以為真被看出了破綻,趕緊嘶聲告饒:“大爺饒命!我該死!我沒稟報我家大人就胡亂殺人!我亂記仇,趁大爺你外出時來報復你,我該死!大爺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人這條狗命吧!”
想不到問出的是這樣一個結果,看那管家痛得臉色發白,涕淚橫流,朵坎終于對我疑心盡去,長劍一伸,刺入其心窩,結果了罪魁的性命。
“大爺饒命!”“大爺饒命!”……
見朵坎的目光掃過去,其它那些人一個個心驚膽顫,拼命向他求饒,若不是每個人都被紅槍中隊的隊員架著,只怕早已跪了下來。
眼見如此,朵坎不由得將眉頭深皺了起來。
知道他這是英雄主義在作祟,我將手一揮,在一連串的慘叫聲中,紅槍中隊的隊員將這些人屠戮殆盡。
看朵坎的樣子只是無法向失去抵抗的人下手,而非是想放過這些殺人兇手,下這個命令,可以多賣他一點人情。
果然,朵坎頗有些感激地望了我一眼。
看事情差不多了,我向那些已縮回屋內的平民大聲道:“你們聽清楚了,這幾個人冒犯了紅槍中隊的雷本藍中隊長,犯了以下犯上之罪(在恩達斯,平民冒犯貴族是死罪),由我比爾·亞特男爵執行了刑罰,若是有人問起,你們就將此事告訴告訴他們。”
以我和朵坎的身份,相信不會有不識像的人來追究。
接著,我讓紅槍中隊的人幫著朵坎將這慘死的一家給埋了。
在這幾堆培起的土墳前,朵坎放聲痛哭。我和紅槍中隊的人不知該如何相勸,只能站在邊上旁觀。
良久之后,朵坎終于收淚。
看他的情緒平靜了一些,我走到他身邊道:“跟我回去吧,紅槍中隊正需要你的領導呢!”
搖搖頭,朵坎一言不發地站起身。
我“激動”起來,沖著他大聲道:“你不要再逃避了,你真以為可以徹底逃避,可以象現在這樣一直生活嗎?今天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
倏地轉身,朵坎惡狠狠地盯著我。
一眨不眨地與他對視,我沉聲道:“難道不是嗎?你與這些人根本是不同世界的兩類人,以你尊貴的身份,妄想融入他們的生活只會給這些人帶來災禍!”
聽到我的話,朵坎眼內的精芒迅速消退,不敢再直視我,一臉頹然地低下了頭:“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他們。”
這一下,我可真有點急了:“你怎么不明白呢,不是你想害死他們,而是在這種社會環境下,你妄想舍棄身份與普通平民生活在一起是不可能性的。”
顧不了那么多了,在今天的打擊下,這家伙腦袋已經糊了,完全引不到我想說的話題上去,干脆直接了當地說破算了。
我接著道:“其實,你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
“沒錯?”朵坎猛地抬起頭,“酒館內的那些人難道不是我害的嗎?”
“你怎么還沒想明白?”我道,“他們只是你在維護正義的過程中不小心殃及的無辜。”
“但那還是怪我!”他的聲音大了起來,“虧我自命為正義的化身,卻傷害那么多無辜的人,你叫我怎么原諒自己。”
“我問你一個問題。”看他越來越激動,我放緩了節奏。
等他望過來,我道:“若是殺一個人能救活一千人,你殺不殺那個人呢?”
“這個……”朵坎一時語塞。不過,他馬上道:“這與我的情況是兩馬事……”
“你先回答我,你會不會殺掉那個人!”我打斷了他的話。
“這個……這個……”猶豫半晌,朵坎終于咬牙道:“會!”
“那就是了,”我微笑,“你現在所做的義舉就如同是在救一千個人,而所傷害的人則如同是那個被你殺掉的人一般。”早知道他會是這樣選擇,我已經想好了一段說辭。
“你可以對那個被你殺掉的人心懷愧疚,但你不應該對你的所做所為有所懷疑,就如殺一人救一千人一樣,總的來說,在你的行動中受益的人要比受害的人要多得多,”我滔滔不絕,“而且,你這是一種更大的犧牲,因為,你在行善舉的時候,還必須要面對受傷害的人的指責,要接受良心的煎熬與審判。”
“但是,事實上,若我更注意一點的話,有很多情況都是可以避免的啊!”他還是有些想不通。
“不錯,”我道,“但這只是提醒你以后在行義舉之前要多思考,要多注意,并不該讓你對所做的一切全盤否定。事已至此,你再自責又有何用,還不如想法子彌補一下。”
這句話應該是說到他心里去了,他終于抬起頭來。
看他開始心動,我趁熱打鐵:“再說了,你難道不想為平民多做點事嗎?就算只是為那死去的一家人。”
“是我害了他們。”一聽我提起那一家人,他眼內的神光立即黯淡下來。
“這不關你的事。”我道。其實我是故意勾起這個話題的。我要按我的思路給正處于思想大變革的他樹立起一種新的觀念,以免他以后再給我胡亂得罪人。
“怎么不關我的事,”朵坎一臉自責,“是我妄想過與普通人生活,是我招惹了那個管家才會害死他們。”
“不,錯不在你,你不過是按著道義做了你該做的事,就算換了時間換了地點,我想你還是會這么做的吧。”
我停了一會,看他點點頭后,才續道:“其實錯的是這個社會的制度。”
我道:“你想幫助平民百姓值得人敬佩,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也沒什么錯,但在現今的環境下,這些都不太現實。”
知道后面的話會讓一直生活在目前土環境下的他難于接受,看著正皺眉思索的朵坎,我刻意放慢了說話速度:“你想想,按恩達斯的法律,貴族高人一等,可以隨意處置平民,今天之事是因為如此,以前你做的善舉大多也是對此不平,所以,無論有沒有你,那家人及其他平民總是會任人宰割,你不必太過內疚。要想改變這一切,除非有一天能達到‘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程度……”
朵坎全身一震,脫口道:“什么?”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觀點在另一個大陸上是被宣傳已久的,對我來說并不算什么,但對朵坎來說,這絕對是石破天驚之語。
我給了點時間讓他消化吸收,然后才道:“你若真想幫助那平民,就應該設法改變這個社會,建立起‘國王犯法與平民同罪’的制度,那樣的話,有誰還敢魚肉平民。”
朵坎顯然是被我的話驚呆了,一臉震驚,無法置信地道:“這……這可能嗎?”
“你沒試過怎么知道不可能?”我道,“社會總是在不斷進步的,只要你努力,終有一天可以達到這個目標。這樣,你從制度上著手,就能一勞永逸地徹底解決貴族欺壓平民之事,比你四處去解救他人要來得高明得多了。”
其實我了不知道能不能達到目的,因為,在另外那個世界中,這個口號雖然喊了很久,但卻只是無法實現的幻想。
不過,能不能實現這一點對我并不重要,我看重的是朵坎樹立起這個目標后的反應。到時候,我就可以勸他以大局為重,在得到到足以改變整個社會制度的權力前多多隱忍,這樣,就可以將他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不錯!”朵坎兩眼放光地站直了身體,“若沒有試過怎么知道不可以,今后,我一定要努力去改變這個社會制度!”
伸出手,我對朵坎道:“歡迎回來!”
我倆的手臂緊緊拽在一起:“讓我們為了那一天而共同努力!”
我相信,那時的我一定滿臉圣潔,形象光輝。
我還真是偉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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