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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必得


  齊光四十七年,十月末。

  霜降寒秋,秋意更濃。

  許氏學(xué)徒宿舍區(qū),卻是一片熱火朝天,汗流浹背的景象。

  明日正是霜降之時,也是進(jìn)行兩家比試,這是在熱身。

  林末將霸王槍置在一旁,這幾日他并未再去瀑布處練功,而是每日習(xí)練招數(shù)。

  嘭,嘭,嘭。

  大院里,一片專屬的練功區(qū)域,林末身穿一身短打,赤著雙腳,腳踩在一片冒著熱氣的砂土中,蹲著架子,身形不斷變換。

  時而抱樁而立作虎形,時而提欄欲奔持馬態(tài),時而搭袖作勢成雞立,時而單腿擎坐為蛇形。

  身形變化,下身卻一點(diǎn)不帶顫抖。

  這是迷蹤拳里的架子訣,算是其根基功法。

  目的便在于立穩(wěn)架子,夯實(shí)基礎(chǔ)。

  林末動作不快也不慢,一邊演練,一邊揣摩迷蹤拳其中要義。

  比起靈猴拳術(shù),迷蹤拳實(shí)際要難上不少。

  光論架子,每招每式,舉手投足間都暗含攻防含義,勁力變換之要。

  呼。

  他算是明白為何藏經(jīng)閣門口那老人會與他推薦這本拳術(shù)。

  除了其在步法上有加成,勁力上更注重剛?cè)岵?jì),最忌勞氣拙力。

  而偏偏像林末這類身材魁梧之人,打拳往往會有僵直,原因便在于力氣太大,不好控制,過猶不及。

  如今卻是好了,光倚著這迷蹤拳,不僅將暴漲的力氣給熟悉,光論戰(zhàn)力,至少都上漲了二三成。

  這是發(fā)力訣竅的作用。

  約摸練了一個時辰,微微感覺下肢有些發(fā)脹,便一躍從中跳出,開始涂抹精油。

  依舊是通筋精油。

  精油隨著手指細(xì)細(xì)地涂抹,按捻,慢慢滲入肌體,清涼的感覺將腫脹的痛感消散了去。

  他試著踢了兩記彈腿。

  下盤穩(wěn)固后,每一腿都如離弦之箭般轟出,速度之快,一道道殘影出現(xiàn),將空氣踢出嘭嘭嘭,鞭炮炸響般的聲響。

  擎立的單腳依舊紋絲不動。

  一連十三腳,磐石也能給踢爆。

  這便是收獲。

  林末收腳,緩緩地吐吸,平復(fù)氣血。

  “不錯,你的迷蹤拳看來已經(jīng)接近圓滿了。”

  陳剛在一旁負(fù)手而立,一身勁裝整齊精神,如若不是脖子上一朵草莓印,當(dāng)真可以說是高人做派。

  “這幾天的事。”林末坦然。

  熟練度進(jìn)度條已經(jīng)沒差多少了。

  “原以為體格天賦好便是你突出的優(yōu)點(diǎn),沒想到你悟性也這般高。”陳剛欣賞地看著林末,并未吝惜夸獎。

  “一月通筋并非易事,但總有稟賦優(yōu)越之人能輕易達(dá)到,可肉身境破立命境,除了天賦,更注重的確實(shí)悟性與機(jī)遇,

  不過,比之更重要的卻是名師指導(dǎo)。”

  他頓了頓,說到最后,意有所指。

  不待林末回答,忽地低聲道,“你為何拒了孫師傅?”

  他有些不解,一個立命境作師傅,甚至不是哪種年老體弱,而是正當(dāng)年富力強(qiáng),敢打敢拼,潛力無窮的壯年武夫,如此好的一個靠山,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這都能拒?

  要知道,若是孫行烈放出話來要招收弟子,那些人兒怕是能從寧陽城東,排到寧陽城西了。

  那都不帶一點(diǎn)夸張。

  陳剛有些怒其不爭地看著林末。

  林末一愣,微微沉默。

  看來孫行烈并沒有將事情原委告訴陳剛。

  陳剛看著微抿嘴唇,低眉不語的林末,心中暗自嘆氣,卻不再多言一句,只是拍了拍林末的肩膀。

  每個人的境遇不盡相同,選擇自然不同。

  兩人要是親近,可以稍稍指點(diǎn)提示,但若以為憑著一副好心腸,便能在他人面前指點(diǎn)江山,揮斥方遒,那就是大錯特錯。

  “今后你若是有事,可以來找我,當(dāng)然大事別來,我腰沒那么好。”

  他路過林末身旁時嘴唇嗡動,想了想,輕聲朝其說道。

  林末立在原地,沉默了片刻,看著叉著腰指點(diǎn)其余學(xué)徒,不時氣得哇哇大叫的陳剛,輕吐了半口氣,一步躍進(jìn)砂土里,繼續(xù)盤著架子。

  .........

  另一邊,小龍山山頂。

  殿外寒風(fēng)呼嘯,秋寒凌冽,但殿內(nèi)香材燃燒,寥寥熏香,溫暖如春。

  周炎大馬金刀地坐在正座上,手中捧著張羊皮地圖,劍眉微皺。

  左次座是顧得山,身旁則是王炎震,王氏小龍山話事人。

  殿里還有數(shù)人,在小龍山皆身當(dāng)要職。

  他們被周炎聚集于此,正是商討飛虎嶺藥田之事,而從開始至現(xiàn)在,過去半個時辰,卻無一人說話,氣氛沉重。

  又過了不多時。

  “周都統(tǒng)?”次席上王炎震開口道。

  他是火爆性子,能在這僵坐這么久,已到達(dá)忍耐極限,沒人當(dāng)這個出頭鳥,惹這條過江龍,他當(dāng)便是。

  于是他微微直起身直接詢問。

  “這么長時間,該看的情報也看了,怎么個章程,難道還沒有決定?總不能所有人就一直在這坐著?”

  這一問,如將水滴進(jìn)沸油鍋,直接將所有人目光吸引了來。

  “倒是讓王老見笑了,晚輩初來乍到,又忝為此次行動領(lǐng)隊(duì),自然要把該知道的情況弄清楚,不然豈不是對在座各位性命的不負(fù)責(zé)?”周炎聽罷抬起頭,笑了笑,輕聲道。

  聲音柔和,說到“性命”之時,明明溫和至極的語氣,卻令得眾人心中一涼。

  原本躁起來的大殿,立馬安靜了不少。

  眾人這才記起,眼前這位不足而立之人,卻是實(shí)打?qū)崳繎?zhàn)功打上的周勝軍副都統(tǒng),來不得半點(diǎn)質(zhì)疑。

  “那周都統(tǒng)有何不解,不妨說出來聽聽,大家一起解決,豈不是比你悶著頭自己想,要快得多?”

  王炎震一聽,頓時不樂意了,活到這個年紀(jì),還被一個毛頭小子陰陽怪氣,誰忍得了?

  當(dāng)即問道。

  周炎也不動怒,曬然一笑,“既然長者開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

  我想問問這飛虎嶺中獸王為何填著實(shí)力疑似立命三重?此中疑似從何得來?”

  他揚(yáng)了揚(yáng)手中的地圖,問道。

  “而且這地圖全貌,呵,還不如不畫。”

  說罷便將地圖丟在一旁。

  原本小龍山駐守人員盡皆默然,不知說什么。

  探子傳來的情報,山中新出的藥田便是在飛虎嶺地帶。

  這個地方比較特殊,因?yàn)槠湮挥诖簖埳脚c泰淮主山脈接壤地帶。

  其已經(jīng)算大龍山深處,山獸繁多,而周遭也沒什么特產(chǎn),再加上有頭來去如風(fēng)的獸王,因此少有人去,并不在小龍山輻射范圍之內(nèi)。

  “還是讓老夫來說吧,畢竟老夫來小龍山十余年,比王老鬼可久太多了。”一旁的顧得山手中轉(zhuǎn)著念珠,見氣氛有些沉重,忽地開口。

  “先說說為何那頭飛虎畜生實(shí)力是疑似原因。”顧得山回憶道。

  “飛虎是種罕見的異獸,云從龍,風(fēng)從虎,虎若添翼,萬獸皆伏,兩年前大龍山出現(xiàn)飛虎的傳聞,一時便惹得眾多人關(guān)注,甚至郡府都有人前來。”

  “實(shí)力弱多為煉骨,沸血,也有強(qiáng)的,立命不在少數(shù),也有幾位,

  最強(qiáng)的則是一位來自郡府的游俠,無人知其具體身份,唯一特征便是身上愛穿身鵑花黃袍,其實(shí)力高達(dá)立命二重。”顧得山神情凝重起來。

  當(dāng)年那么多人來小龍山,魚龍混雜間,他自然要將所有人實(shí)力,情況摸清楚了。

  此人他曾親自上門拜訪,兩人甚至還進(jìn)行過切磋,那一戰(zhàn),他處于下風(fēng)。

  “什么身份都不知道?”周炎疑惑地問道。

  要知道小龍山算是寧陽勢力的自留地,別說立命武夫,就是實(shí)力到達(dá)沸血境都會由專人進(jìn)行備案登記,甚至條件允許,還會派人看管照顧。

  而立命二重實(shí)力,即使放郡府也不是弱者,說是薄有聲名也不為過,怎么會連來歷都弄不清楚。

  “他自道自己從小被一僧人收養(yǎng),在一座名為大普寺的廟宇修行,方才出山,這怎么查?”顧得山解釋道。

  赤縣地大物博,山野之間隱修之輩多了去了,再加上其后他也派人查證過,東陽郡那邊還真有座寺廟名為大普寺,只是破落后搬遷了,不知去向。

  如此一來,更道不明真假。

  難不成還能拿刀架在一位立命二重境界的武夫脖子上,逼其答話?

  “這么說來,這地圖上記載的前去伏虎,隨后重傷而歸,三緘其口的武夫就是此人?”周炎問道。

  顧得山點(diǎn)頭,“其中重傷而歸,傷勢確實(shí)不輕,未曾留下什么話便飄然而去,事后飛虎依然經(jīng)常出沒,不過卻是沒人敢去捋其虎須了。”

  一位立命二重武夫重傷而歸,任誰前去估計都得掂量掂量實(shí)力,也是自此,飛虎嶺成為一處禁地。

  這也是為何其地貌勘察不詳?shù)脑颉?br />
  “不過怎樣,山海稻志在必得。”周炎沉默了片刻,緩緩開口。

  對于他們這個境界的武夫,山海稻只能作為尋常口糧,對身體益處其實(shí)不算太大了,可對于天下蕓蕓眾生,價值卻是無可估量。

  百年前望京那邊便有農(nóng)家得到山海稻,借之雜交培育出新型稻谷,產(chǎn)量較之最開始的稻米增長數(shù)倍,且不會退化。

  不然這么些年來,年年大旱,也不會才死那么些人了。

  這次若是也能得到一株山海稻,說是潑天大功也不為過。

  或許,其能借之調(diào)回望京?

  周炎眼神晦暗,一想到那五年之約,他袖子中的拳頭便不由捏緊。

  殿中眾人聽此,卻是毫無反對意見。

  畢竟大基調(diào)早便定好,不然也不會從寧陽抽調(diào)這么多人來了。

  “時間便定在五日后。”

  周炎輕聲說道。

  畢竟,據(jù)探子觀察,山海稻成熟時刻便在這幾日。

  寧早不寧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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