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寶閣商隊(duì)進(jìn)城的第三天。


　　四個(gè)被周士曹刁難的外地人傷痕累累，但祭拜長史金身后，一夜間傷勢痊愈的消息。


　　經(jīng)由百姓口口相傳，逐漸傳遍街巷，成了許多百姓茶余飯后的談資。


　　酒樓大堂，說書劇場，街邊茶坊……


　　皆是有人在討論此事。


　　有人言之鑿鑿，說自己親眼所見。


　　自然，相信的人也不少。


　　于是，人們對長史金身的崇拜無限高漲起來。


　　狂熱的情緒，在運(yùn)醞釀中緩緩發(fā)酵。


　　街巷天橋之下。


　　一個(gè)年輕的說書人手持方木，身旁圍滿了百姓。


　　“且說，那老馬夫終年在外奔波，前些日子回到家中，就看見結(jié)發(fā)之妻已然撒手人寰。”


　　下方眾人一陣唏噓，天人永隔，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實(shí)屬世間悲慟之事。


　　“就在這老馬夫哀莫大于心死之際，其妻胸前的天福錦囊金光大作，長史大人竟是顯靈，只見……”


　　他說到這里，停頓下來。


　　慢悠悠端起桌上的茶碗，不急不慢地抿上一口。


　　“快說啊，后來怎么了？”


　　“就是，別吊人胃口啊！”


　　“你這說書人，好**滑！”


　　“……”


　　周遭百姓皆是喧嚷出聲。


　　那說書人眼神飄忽，兩指摩挲。


　　聽到興頭上的百姓紛紛掏出銀錢，扔在桌上。


　　說書人這才眼睛一瞇，手中方木往桌上一拍，


　　“只見那已經(jīng)冰冷的結(jié)發(fā)之妻，竟是睜開了眼！”


　　“還了三魂七魄，口能言，耳能聽，目能視！”


　　“與那老馬夫做了最后之別！”


　　此話一出，下方一片嘩然。


　　“假的吧！”


　　“人死怎可能復(fù)生？”


　　“你這騙人錢財(cái)?shù)尿_子，哪兒有這般荒唐事！”


　　沒人相信。


　　說書人不急不緩，輕咳嗽兩聲，


　　“各位看官莫急，聽小生慢慢道來，長史大人的金身像為四名外來人療傷之事都能做到，為何就讓人還魂？”


　　“看官若是不信，以為小生瞎編，何不親自去問問那老馬夫？”


　　“他家就在城東梧桐巷七戶，看官自可去求證一番！”


　　說罷，他哈哈一笑，收起桌上的銀錢，一溜煙兒跑了。


　　一眾百姓暗罵，倒也沒太當(dāng)回事兒。


　　但偏偏又那么幾個(gè)閑得發(fā)慌又不信邪的，竟然是真朝著說書人所說的地址，去了。


　　他們本來抱著玩鬧的心態(tài)。


　　但到那兒一看，梧桐巷七戶竟然真有一個(gè)剛死了結(jié)發(fā)妻子的老馬夫！


　　眾人壯著膽子向滿臉橫肉的老馬夫求證。


　　竟是得到了肯定的答復(fù)。


　　不僅如此，老馬夫還直言自己在外奔波，能保下一條命皆是多虧了天福錦囊的護(hù)佑。


　　所聞之人盡是驚愕。


　　于是，兩粒嘴唇上下碰撞之間，不到一天，這個(gè)離譜的消息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長史金身面前，人潮涌動(dòng)，香火充盈！


　　通寶閣商隊(duì)進(jìn)城的第四天，又一個(gè)消息流出。


　　軍營中有幾個(gè)軍士，某天夜里值勤回家。


　　途中路過金身，便尋常祭拜。


　　眼前金光一閃，待他們再睜開眼時(shí)，地上竟多了一地碎銀！


　　這一消息，更是讓洪州城，滿城風(fēng)雨！


　　長史金身，不僅能救人傷勢，回魂還魄，還會(huì)賜下錢財(cái)！


　　一時(shí)間，整個(gè)洪州城內(nèi)，對長史金身的崇拜程度，前所有為地膨脹起來！


　　香火之際瘋狂地匯聚到金身之上，在江南眼中，宛如洪流。


　　刺史府，書房。


　　年輕人坐在椅子上，聽著身旁的黑影匯報(bào)。


　　露出輕蔑的笑。


　　“你看，人類就是如此愚蠢的物種。”


　　“只需要起個(gè)頭，他們就會(huì)自己洗干凈脖子，奉獻(xiàn)上來。”


　　“這和豬玀有什么區(qū)別？”


　　“豬玀至少還會(huì)反抗。”


　　“但人不會(huì)，他們還幫你遞刀子。”


　　黑影沉默。


　　他隱隱察覺到有一絲詭異。


　　這一切都太順利了。


　　三殿在歲月中塵封萬年，剛剛蘇醒，以為人族仍處于還是那愚蠻部落的時(shí)期。


　　他不一樣，他在與人類的接觸中，深刻體會(huì)到這個(gè)物種的可怕。


　　但沒有證據(jù)，他此刻卻也敢擾了三殿的興致。


　　只能沉默。


　　“對了，那人類女修如何了？”


　　良久后，三殿不再去想洪州百姓之事，轉(zhuǎn)而問道。


　　黑影露出慚愧之色，顫顫巍巍道：“三殿，老仆沒想到此女底蘊(yùn)極為深厚，日前還在與長老抗衡對峙。”


　　“不過三殿放心，羲槐天內(nèi)靈氣匱乏，她有出無補(bǔ)，敗下陣來只是遲早之事。”


　　一邊說，他一邊小心翼翼地看向年輕人。


　　萬幸，也許是因?yàn)橄慊鸬亩κⅲ�年輕人并未發(fā)怒，“如今香火至盛，晚一些時(shí)日也無傷大雅，不過復(fù)蘇羲槐天的進(jìn)度，要加快了。”


　　黑影一躬身，“三殿放心，有那頭叛逆之神的神性作釜，輔以洪州無數(shù)人類修者為薪，再需十日，羲槐天便能徹底復(fù)蘇。”


　　年輕人嗯了一聲，“此事若成，我便有資格角逐二殿之位，絕不可輕率，你去隨時(shí)盯著。”


　　“遵命！”


　　黑影恭聲應(yīng)道，化作黑霧消散。


　　年輕人繼續(xù)拿起桌上的棋譜，望著窗外的方向，又想起前些日子，與自己金身對峙的陌生香火之力。


　　面帶饒有興趣之色，自言自語道，


　　“我知道你也在城中。”


　　“可如今我香火鼎盛，于你而言已是大劣之局。”


　　“這局你怎么破解？”


　　“你拿什么破解？”


　　.


　　洪州主城，酒樓，江南房間。


　　收回扮作說書人的分身，他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計(jì)劃中的第一步，成了。


　　黑鷹站在他身旁，望著遠(yuǎn)處人山人海祭拜金身的百姓，面露憂色。


　　他不懂香火，但也看得出那金身上的光芒，愈發(fā)熾盛。


　　已經(jīng)宛如小太陽一般。


　　這離他們的目標(biāo)，越來越遠(yuǎn)。


　　“江繡衣……這可如何是好？”


　　黑鷹來回踱步，焦急問道。


　　江南別過頭，笑道：“稍安勿躁，才剛開始。”


　　他望向窗外，目光仿佛穿越了無數(shù)街巷，看到了刺史府中的年輕人。


　　“聽說那位長史大人酷愛下棋，也不知棋藝如何？”


　　黑鷹心頭更加焦急。


　　火都燒到眉毛了！


　　你他娘的還下棋！


　　不過考慮到他若是真說出來，可能明兒就因?yàn)樽竽_先進(jìn)門被降職，硬生生憋了回去。


　　只能順著江南的話往下接：“江繡衣也會(huì)下棋？”


　　“不，我倒是不會(huì)，”


　　“不過，在這以一城為局的棋盤之上。”


　　“他要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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