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妤，我和你公公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吧。”


　　“回婆婆，兒媳知道的，還請婆婆三思。”


　　“你就不用講這些話了，我和你公公已經(jīng)簽字，不算是夫妻了，我也馬上就搬走了。”


　　“婆婆，你要去哪？”韓佳妤焦急的問。


　　“我去哪？總是有地方去的，今天叫你過來，是想叮囑你幾句。”


　　“請婆婆教誨。”韓佳妤低下頭。


　　“你公公這個人，和我離婚后一定會再娶，不是甘露露，就是其她女人，是誰不重要，但你要記住，能讓你公公娶自己的，都不是一般女人，你要小心提防，在錢財上要拿得住，不要你公公說多少是多少，他能活幾年，你和孩子還要過日子的。”


　　“是，兒媳記住了。”


　　桂蘭姐指著保險柜，“這是家里的賬目和閑錢，房產(chǎn)地契，商鋪租約，能見得了人的都在這里，你后都是你管。”


　　“是。”


　　“見不得人的帳，你就不要沾手了，那個錢更多，可收起來都是刀口舔血的錢，你賺不到的。”


　　“是。”


　　“張律師。”


　　“桂蘭姐。”張清如上前。


　　“把你和黃……”桂蘭姐還是給黃老板留三分面子，沒有在兒媳婦面前直呼其名，“離婚協(xié)議拿出來，跟賬房對一對，把分給我的提出來。”


　　賬房先生上前幾步，向桂蘭姐說道：“老朽斗膽，開始對賬了。”


　　“您請吧，反正這也是最后一次了。”桂蘭姐的語氣復(fù)雜，聽不出她是開心，還是絕望，亦或是夾雜著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張清如拿出離婚協(xié)議書，開始和賬房先生對賬，韓佳妤站在一旁默默聽著，桂蘭姐偶爾會指出賬本中需要注意的地方，要兒媳日后多加留意。


　　黃老板和桂蘭姐的財產(chǎn)，能拿到明面上用來分家產(chǎn)的并不多，那大筆的暗帳，只有桂蘭姐和賬房先生才能經(jīng)手。


　　明面上的帳分完，張清如和韓佳妤知道不該多聽，便主動退出，到花園里散步。


　　黃家大宅里一切如常，只是傭人保鏢們見到韓佳妤紛紛主動問候，顯然是知道了，以后黃家掌權(quán)的人，是這位年輕的少奶奶。


　　面對突如其來的奉承韓佳妤不為所動，只是偶爾輕輕點頭示意，已經(jīng)有了大宅女主人的風(fēng)范。


　　走到無人處，張清如關(guān)心的問道。“感覺怎么樣？”


　　“惶恐。”韓佳妤嘆氣，又重復(fù)了一遍，“惶恐。”


　　“從何說起？”


　　“我家雖然沒有黃家的家業(yè)，但我從小也跟在我媽身邊，多少學(xué)了些賬面上的事，而且在學(xué)校的時候，我數(shù)學(xué)也很好。”


　　張清如用眼神示意韓佳妤講下去。


　　“黃家的虧空很大，單憑能見光的收入，早就入不敷出了，如果交給我，我維持不了，那暗面的收入，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道離了婆婆，公公能維持多久。”說到即將面對的巨大虧空，韓佳妤心情沉重。


　　“你打算怎么辦？”張清如想確認(rèn)韓佳妤的想法。


　　韓佳妤笑了笑，不再說話，只是和張清如并肩走著，直到兩人走到花園中的空地，確定四下無人，她才重新開口。


　　“如今只能先縮減開始，量入為出，接著呢，如今實業(yè)賺錢艱難，兌換成現(xiàn)金，各處宅子嘛，家里人口少了，自然不必那么多，如今租界的房價天天見漲，雖然看起來會繼續(xù)漲下去，不過是租界里還在歌舞升平，外面還是亂的，房子賣掉，還是落袋為安為好，存在銀行里吃利息就比較穩(wěn)妥，而且要存在外國銀行里，像是花旗匯豐這種銀行，信用就很好。”


　　韓佳妤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堆，顯然對如何做好黃家的女主人有了盤算。


　　“然后呢？”


　　“當(dāng)然是……卷包會啦。”韓佳妤愉快的說道，“到時候你要接應(yīng)我。”


　　“你計劃這么周詳，我覺得不用我接應(yīng)，你也能順利逃出去。”


　　“當(dāng)然不行，我要是有異動馬上就會被身邊的人發(fā)現(xiàn)的。”


　　張清如點點頭，“準(zhǔn)備的差不多了，通知我，我找人去買飛機票。”


　　韓佳妤愉快的點點頭，傭人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心里難免嘀咕，這少奶奶好輕挑，剛剛拿到鑰匙就這么喜形于色。


　　對于傭人們的目光，韓佳妤全不在意，她正在熱切的規(guī)劃自己日后的生活，她甚至請張清如幫忙參考，若是日后去了香港，該去哪個國家繼續(xù)學(xué)業(yè)的好。


　　“美國吧，聽說歐洲最近不太平，倒是美國歌舞升平，我有朋友在美國，如果你想去，我可以聯(lián)系她，讓她在那邊接應(yīng)你。”


　　“真的嘛？太好了！”韓佳妤開心的包住張清如，“如果沒有你，我大概早就死了。”


　　張清如拍拍韓佳妤的背，“穩(wěn)住，還是要萬事小心，你上飛機之前，一切都要謹(jǐn)慎行事。”


　　桂蘭姐離開的時候，只帶了自己的金銀細(xì)軟，其它的東西全不在意，統(tǒng)統(tǒng)留在黃家。


　　而滿宅子的傭人，只帶了華姐。


　　就像平時出門一樣，桂蘭姐登上轎車，華姐也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轎車駛出黃家大宅，桂蘭姐挺直著背，頭也不回。


　　桂蘭姐的新家在辣斐德路中段，距離張清如的辦公室不遠(yuǎn)。


　　顯然她已經(jīng)早就做好準(zhǔn)備，宅子里安排妥當(dāng)，女傭廚娘園丁一應(yīng)俱全，走進家門就像在黃家大宅里那般舒適。


　　第二天，張清如拿著刊登黃老板和桂蘭姐離婚公告的報紙出現(xiàn)時，桂蘭姐正穿著西式睡衣，在客廳里用早餐。


　　“張律師，早啊！一起來吃個早餐。”桂蘭姐輕松的打招呼。


　　張清如驚訝的看著她，再看看客廳里的鐘表，確定現(xiàn)在是上午十一點。


　　“不用看啦，這些年我就想過過這樣輕松的日子，不用睜開眼就為一群人的吃喝拉撒睡操心。”桂蘭姐愜意的喝了口咖啡。


　　張清如送上報紙，“現(xiàn)在全上海的人都知道，您和黃老板沒有關(guān)系了。”


　　桂蘭姐拿起報紙看了一眼，隨手扔在桌上，“以后他們青幫的事，都與我關(guān)了，讓我過兩天輕松的日子吧。”


　　“不知道桂蘭姐，日后有什么打算呢？”


　　“還沒想好，在法租界，礙于我這身份，實在是什么也做不了。”


　　“那有沒有什么想學(xué)，想玩的東西呢？”


　　“對了，我想學(xué)跳舞。”桂蘭姐終于想到自己想干的事情。


　　“跳舞？”張清如驚訝的問。


　　“對呀，我看那些小姑娘那么喜歡跳舞，為了跳舞不吃飯，不睡覺的，我也想跳跳看。”


　　“以前為什么不學(xué)呢？”張清如很好奇。


　　“我說過想學(xué)啊，黃和尚那個老家伙不肯，唉，張律師，你認(rèn)不認(rèn)識什么人能教我呀，要有點身份的，我不是養(yǎng)小白臉。”


　　桂蘭姐的話說完，張清如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出一張娃娃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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