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陽的聲音并不小，說的時候，目光一直盯著紀慕依，滿是挑釁。

　　紀慕依一向覺得自己教養很好，以至于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一腳踢過去。

　　周圍的賓客都沒了動靜，所有人都關注著這邊的動向。

　　見紀慕依不說話，楚晏陽以為她是心虛了，氣焰更加囂張。

　　他挑釁地看著紀慕依：“怎么，時小姐可以給觀眾表演，難道不能給我表演一下嗎？”

　　紀慕依沒有說話，只是將目光投向了喻以塵。

　　如果喻以塵不阻止楚晏陽的話，那么就別怪她給他個教訓了。

　　看了一眼喻以塵。

　　喻以塵看起來沒有任何準備替她說話的打算，只是雙腿交疊，抿了口紅酒。

　　可以。

　　既然喻以塵不幫她，那就別怪她不給楚晏陽留面子了！

　　又重新將目光落在了楚晏陽身上。

　　紀慕依輕笑一聲，聲音清冷：“是啊，能給觀眾看，但是不能給楚少爺看呢。”

　　楚晏陽皺眉，不肯放過她：“為什么？”

　　說著，楚晏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一副恍然的模樣：“哦，我知道了，因為觀眾給錢了對吧？”

　　楚晏陽笑著從西服內兜里拿出一張卡，兩根手指夾著：“時小姐，現在可以唱了嗎？只要你唱得好，價錢都好商量。”

　　關注這邊情況的賓客越來越多，就算是一旁正在和封正賓聊天的商景淮，也注意到了。

　　他抿了抿唇，繼續和封正賓交談。

　　紀慕依看著楚晏陽手里夾著的那張卡，輕嗤一聲，眼中滿是不屑。

　　許情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兩人之間的對峙，沒有阻止。

　　“怎么？到底唱不唱？”楚晏陽等得不耐煩了，皺著眉催促。

　　紀慕依接過楚晏陽手中的卡。

　　楚晏陽眼中的囂張與諷刺更甚，看向紀慕依的眼神像是在看什么待價而沽的商品。

　　嘴角的笑意驟然消失，紀慕依手中的卡被她隨意地扔在了地上。

　　“楚少爺可能不清楚我表演的規矩，”一雙桃花眼清冷又高貴，眼波流轉，目光中還帶著不屑與嘲諷，“我的表演，只給上流人士看。”

　　她說，我的表演，只給上流人士看。

　　楚晏陽皺眉：“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楚少爺。”紀慕依的語氣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我并不認為，您現在的做法像上流人士，或者說……”

　　眼波流轉，紀慕依看向楚晏陽的眼神全是冷漠：“我不認為您是什么……上流人士。”

　　連普通人都不如。

　　楚晏陽看著紀慕依的眼神，知道了紀慕依想要說出口的后半句話。

　　挑了挑眉，紀慕依戾氣驟現：“但凡是個正常人，就不會像你這樣，提這么智障的要求。”

　　周圍的賓客都在注意著這邊的動向，見這個女人居然不知死活地說出這樣的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女的是不要命了嗎……

　　要是被楚家怪罪下來，就連待在A市的資格都沒有了！

　　三爺帶來的女人這樣羞辱自己的兄弟，估計三爺也不會放過她的！

　　想到這里，短發女生的臉色終于好些了，看好戲似地等待著喻以塵的暴怒。

　　如果三爺真的看重這個女人，就不會在剛才，楚少爺刁難她的時候袖手旁觀了。

　　這一看就是沒有上心。

　　看來，這個女人也算是到頭了。

　　所有人心里都是這樣想的。

　　紀慕依也是。

　　她心里盤算著——如果一會兒喻以塵怪罪下來，她就直接跑路，不伺候他了！

　　偷偷地瞥了喻以塵一眼，只見喻以塵神色如常，甚至比剛才還要淡然。

　　“時慕，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楚晏陽的話里帶著警告的意味。

　　紀慕依輕笑：“楚少爺，這句話我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那雙眼睛太冷了。

　　明明，明明那時候，在那江橋上，她攔路擋在他面前的時候，眼睛里滿是懇切與焦急。

　　分明，她也用那樣真誠的眼神看過他。

　　那樣一雙桃花眼，不管看向誰，好像都是帶著情誼的。

　　不應該這樣冷的，不應該，在這么多人面前，用那樣冰冷的眼神看他。

　　讓他，躲都躲不掉。

　　楚晏陽氣昏了頭，口不擇言道：“時慕！你父母就是這么管教你的？！沒教養的女人！你……”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周圍什么動靜都沒有了。

　　周圍的賓客面面相覷，震驚地看著眼前的女孩兒。

　　紀慕依的眸子冷得不像話，渾身都透著寒氣。

　　她真的生氣了。

　　一雙眼睛殺意畢現，楚晏陽被扇了一巴掌，剛回過神來，看向紀慕依的時候，卻被她的神情怔住了。

　　冰冷又無助。

　　所有的話，都噎在了喉頭，什么也說不出來了。

　　紀慕依喘著粗氣，似乎剛才那一巴掌，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她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想讓自己看上去不是那么失態。

　　眼尾染了猩紅，眼睛亮晶晶的，好像下一秒就會有眼淚掉下來一樣。

　　楚晏陽一定是見鬼了，看到紀慕依那副樣子，他甚至有一種想要將自己剛才的話收回的想法。

　　不知什么時候，喻以塵已經起身，來到了紀慕依身邊。

　　他什么也沒說。

　　只是攬過紀慕依的肩頭，向門外走去。

　　“我們回家。”

　　喻以塵這樣說。

　　顧南弦也起身，攔住了欲走的喻以塵。

　　“阿塵，晏陽他不是有意的。你……”

　　一個眼神掃過，顧南弦皺著眉，不甘心地閉了嘴。

　　他不是旁人，也看得出紀慕依在喻以塵心目中的分量。

　　毫不客氣地說，就算是為了紀慕依放棄他們幾個人，現在的喻以塵也做得出來。

　　更何況，是觸了紀慕依的底線。

　　晏陽這一次……可是慘了。

　　在旁人戰戰兢兢的眼神中，喻以塵沒有向袁品柔打招呼，帶著紀慕依離開了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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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正廳。

　　有涼風吹過，喻以塵不語，只是將自己的西裝披在了紀慕依的身上。

　　紀慕依反應過來，抓起背上的西裝，隨手扔在了地上。

　　喻以塵看到了，但沒有阻止，也沒有去撿。

　　“不穿沒關系，我們一會兒就到家了。”

　　喻以塵好脾氣地說道，又要去攬紀慕依的肩頭。

　　這一次，紀慕依躲開了。

　　眼睛里滿是敵意與冷漠。

　　喻以塵的拳頭緊了緊。

　　再次開口，喻以塵的語氣還是很平淡：“依依，跟我回家。”

　　紀慕依突然覺得好笑。

　　但是一笑，眼淚就流出來了。

　　她本來，沒有那么愛流淚的。

　　“可是，喻以塵，我沒有家了呀。”

　　我的父親，死在了一場草草了事的車禍里，而所有的線索，統統指向你。

　　紀慕依知道自己為什么不敢再查下去。

　　她在害怕，害怕查出來的結果，和喻以塵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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