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鴻像是才反應過來自己干了什么，敬著軍禮，愣在了原地。

　　半晌。

　　“噗嗤——”

　　紀慕依笑出了聲。

　　這哥們真有意思！

　　段鴻見女孩笑了，皺著眉移開了視線。

　　奶奶的，自己怎么像個傻子一樣？

　　微微闔了闔眼，他右手握拳，輕咳一聲。

　　“你的狗，很厲害。”

　　段鴻粗聲粗氣地說道，他別開頭，不敢去看紀慕依的眼睛。

　　紀慕依摸了摸牛奶的頭，笑著回道：“它叫牛奶。”

　　段鴻認真地點了點頭：“它很在乎你。”

　　紀慕依有些意外地看向段鴻：“先生怎么知道的？”

　　段鴻看了一眼牛奶：“它告訴我的。”

　　紀慕依饒有興致地挑眉：“先生能聽懂牛奶說話？”

　　段鴻點頭：“我以前跟軍犬磨合過一段時間，可以通過狗的動作，神態，叫聲來大概判斷它想要表達什么。”

　　“那這位先生幫我看看，牛奶還說什么了？”

　　能聽懂狗說話這種事情，紀慕依表示不信。

　　段鴻卻是半蹲下來，與牛奶齊平。

　　紀慕依微微愣住。

　　她沒想到段鴻居然真的會蹲下來聽牛奶“說話”，更沒想到會用這個姿勢。

　　如同高傲的將軍，如今卻半跪在她的面前，昭示著自己的忠誠。

　　段鴻毫無所覺，他伸手想去摸牛奶的頭，牛奶卻低吼著不讓他碰。

　　“牛奶不習慣讓陌生人摸頭。”

　　紀慕依歉意地解釋道。

　　段鴻點點頭，沒有再伸出手。

　　大概有幾分鐘的時間。

　　今晚的風很愜意，涼涼的，夾雜著花香，紫藤花雨隨著風吹緩緩落下，落在男人的肩頭，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段鴻起身。

　　“它還說……”

　　男人欲言又止，似乎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措辭。

　　紀慕依權當是段鴻剛才在開玩笑，擺擺手想說沒關系。

　　段鴻試探地開口：“它還說，你是個……笨蛋……”

　　紀慕依的手還懸停在空中，笑容還掛在臉上。

　　段鴻撓了撓他的寸頭，有些尷尬地開口：“它說，你挺笨的……”

　　紀慕依的笑容直接凝固在了臉上，她瞇著眼，笑著看向腳邊的牛奶。

　　你大爺的，今晚吃狗肉！

　　紀慕依滿臉的黑線，恨不得用眼神將牛奶刺穿。

　　牛奶毫無所覺，仍然優雅高貴地舔著自己的毛發。

　　我是一只高貴的狗子。

　　段鴻甚至在牛奶的行為中讀出這樣一句話。

　　不過還是不要告訴她的好……

　　終于將視線從牛奶身上移開，紀慕依禮貌地看向段鴻，微微欠身。

　　“謝謝您，那我就先回去了。”

　　段鴻人高馬大地站在那里，還想要說些什么，但是話到嘴邊，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緊實的拳頭暗暗地握緊，他站在原地，沒有說話。

　　紀慕依也沒再說什么，牽著牛奶轉身欲走。

　　段鴻說，他不會因為女人影響自己的出槍速度。

　　他說過，他不會變成一個傻子。

　　他覺得，他不會遇到那么一個人。

　　“等、等一下！”

　　段鴻上前一步，抓住了紀慕依的手腕。

　　紀慕依下意識地皺了皺眉，抓住男人的手臂，紀慕依想都沒想地一個過肩摔將男人摔在了地上。

　　摔完之后，紀慕依還有一瞬間的激動：這一次這個過肩摔，可以打個八十分！

　　一瞬間的激動結束之后，她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干了什么。

　　后知后覺地往身后看過去。

　　段鴻倒在地上，手肘位置擦破了點皮。

　　當時出現在紀慕依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就是：完蛋，闖禍了。

　　想都不想，紀慕依急忙蹲下去扶段鴻。

　　“抱歉抱歉，你沒事吧？我我我，我就是下意識地防衛，沒摔疼你吧？”

　　可憐段鴻一介軍官，還曾經在各種危險任務中九死一生，也算是見過大場面的，但是——

　　他現在居然被一個女孩子摔倒了地上！？

　　“抱歉抱歉，習慣了習慣了！”

　　紀慕依一邊道歉一邊將段鴻扶起來。

　　那雙手覆在了段鴻的小臂上。

　　段鴻瞬間甩開，“騰——”地站了起來。

　　紀慕依愣愣地看向段鴻。

　　段鴻反應過來，耳尖都在發燙。

　　紀慕依以為是男人不喜歡身體接觸，倒也沒有當回事，只是看著男人受傷的手肘，有些歉意地皺了皺眉。

　　“不好意思，你的傷沒事吧？”

　　段鴻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肘。

　　這點小傷對于他這樣一個退役軍人來說，根本不算什么，隨即擺手說沒事。

　　才想起來好像是男人叫住了她。

　　“先生，你叫我還有什么事嗎？”

　　段鴻只是看著紀慕依，不知道該說什么。

　　“那個……”

　　“紀慕依。”

　　段鴻醞釀了很久，剛想要開口，卻被一個聲音打斷。

　　聽到聲音之后，段鴻下意識地看向紀慕依。

　　紀慕依循著聲音望去，看到了那張熟悉又俊逸的臉。

　　喻以塵怎么會在這里？

　　彼時，喻以塵站在夜里，紀慕依站在路燈下，她瞇著眼，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只是從剛才喻以塵剛才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來，他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過來。”

　　喻以塵淡淡開口。

　　段鴻看著紀慕依，發現紀慕依沒有動，只是站在原地，眼神看上去有些涼意。

　　俊逸的五官，筆挺的身姿。

　　饒是第一次見面的段鴻，眼中也閃過一絲驚艷。

　　一個男人，居然能好看到那種程度。

　　“這位是……”

　　段鴻試探地開口問紀慕依。

　　紀慕依聲音冷了幾分：“朋友。”

　　段鴻是個粗人，也感受不到他們兩個之間什么詭異的氛圍。

　　紀慕依這樣說，他就相信。

　　“紀慕依，”見紀慕依沒有動作，喻以塵的聲音又沉了幾分，“過來。”

　　紀慕依到底還是動了。

　　她心里，其實還是很怕喻以塵的。

　　“抱歉，我要走了，再見。”

　　紀慕依臨走前，對段鴻笑笑，從路燈下向黑暗中走去。

　　有那么一刻，喻以塵覺得自己很惡劣。

　　惡劣地，那么惡劣地想要把一個住在光里的人拉近無邊無際的黑夜，拉到他的身邊。

　　他病了，從三年前開始。

　　段鴻站在原地，到底是沒有阻攔，只是微微頷首，皺著眉看著紀慕依離開。

　　牛奶跟著紀慕依，搖著尾巴向喻以塵的方向走去。

　　待紀慕依距離喻以塵的位置只有半米的距離時，喻以塵伸出手扣住了紀慕依的手腕。

　　冰涼的，有力又顫抖。

　　紀慕依稍稍抬頭，對上了喻以塵那雙染了冰霜的眸。

　　“依依，跟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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