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湘竹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比起說服，花其實還是更擅長嚴刑逼供。

　　只是云鳶看起來已經夠慘的了，再對她做什么事的話，別說婉兒了，就花自己的良心都會過不去。

　　它不是那種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人——至少現在不是。

　　來找云鳶，其實花也沒有報什么希望。湘竹的房間已經被搜索過了，根本是什么東西也沒有留下，她似乎在進入這里的時候就早已經做好了面對這種情況的準備。

　　三天——準確來說是兩天的時間，即便是安泰這么一座不大的縣城，想要找到一個刻意躲藏起來的人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在其他線索基本都斷掉的情況下，與湘竹交流最多的云鳶很有可能是一個突破點。

　　作為仇人，湘竹自然是不可能將自己的藏身處直接告訴她，但是兩人畢竟朝夕相處了一個月，湘竹再如何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不排除有將某些關鍵線索不小心透露出來的可能。

　　“湘竹她……”云鳶思索了一下，才猶豫著說道，“雖說在這府中與我親近之人不多，湘竹她算一個，但是要說對于她的事，我了解得也不多……平日里也常常是我向她傾訴，關于她自己的事，她也未曾提起過……”

　　“這樣啊……知道了。”

　　花點了點頭，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嘆道，“若是你再想起來了什么，請一定要告訴我們，此事畢竟牽扯重大……我也不多說了，近幾日的這些事興許使你心緒如麻，還是早些休息吧，我就先回去了。”

　　花微微欠身，正轉身準備出去，就見云鳶也下床來：“我送你一程吧？”

　　“沒幾步路，還送什么……”

　　花將房門打開，聽著外面嘩啦啦得一陣聲響，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雨已經下了下來。

　　云鳶呆呆地看著外面，喃喃道：“那日雨也是這么大……”

　　“你還是趕快回去吧，別著涼了。”

　　云鳶卻沒有回應花說的話，只是道：“也不知今夜……湘竹她是否有地方遮風避雨……”

　　“這可不像是對殺了你情郎的人該說的話。”

　　而到這時，云鳶才搖了搖頭：“不，恨還是恨的，只是在任捕頭死之后，我與王郎便早預料到有這么一天……倒是老爺無辜，卻因此而收到牽連。”

　　花奇道：“你莫不是還想要原諒她？”

　　“唔……這也不會，只是我心里到現在還有些期望，期望這只是誤會，這些事并非她所為……”云鳶笑了一下，卻笑得凄慘，“但是沒可能的吧？”

　　花沒有回答，只是輕聲道了一聲“早些歇息吧”便退出門外，將門關上。

　　……

　　下雨了，今夜的風有些涼。

　　花走向大堂的方向，莊氏因為需要為楚縣令守靈三天，一般都會待在那里。神色匆匆的家仆們都裹緊了衣物，甚至讓花也覺得周圍的環境好像比平時還要冷一些。

　　大堂的燭火將這份冰涼驅散了一些，花到門口的時候就見到莊氏和婉兒并排坐著，似乎是在閑聊。

　　“……思來想去，我對云鳶苛刻，亦是怨她未能給老爺留下子嗣，亦是恐她為老爺留下子嗣。我不過一個婦道人家，雖外人常說我出生名門，但既然已嫁進楚家，便只是楚家的人。我還在老家的時候，夜里也常會夢到哪天突然老爺就寄來一封休書，我與如意便被趕出家門，娘家也不讓回去，只得在外流浪……”

　　婉兒安慰道：“楚大人并非這樣的人，莊夫人你該明白才是。”

　　“這我也懂，只是整天獨自一人待著，總是會胡思亂想……好在還有如意陪著我。我倒也是會想，等到如意長大了，該嫁個怎樣的郎君……”莊氏這么說著，又笑了出來，“唉，讓大人見笑了，我一介婦道人家，沒什么見識，懂得也就是傳宗接代，不像大人們抱負遠大。”

　　“有夫人的教導，如意將來定會嫁個好郎君的……說不定還能去修仙呢？”婉兒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出來。

　　“修仙？”莊氏無奈道，“那些神仙老爺的事兒高高在上的，也不食柴米油鹽，我們凡人整天都是柴米油鹽，怎么也碰不到一起去。便是有那么些能修仙的路子，楚家家業就這么些，恐怕要試也得等給老爺生了個兒子才能去試試……”

　　莊氏勉強地笑著。

　　“倒也是我的錯，若不是我非要生下如意傷了元氣，之后都不能再生，恐怕楚家也不至于在老爺這一代……”

　　婉兒趕忙打斷道：“莊夫人，這話你我間說說也就罷了，可別讓如意聽了去！”

　　“……也就口頭說說罷了，我也沒真后悔過將如意生下來。”想到如意，莊氏的神情又舒緩了不少，“說起如意，也真是在老家這四年，她也沒什么玩伴，才養成了這般怕生的性子，若是有個哥哥或者弟弟，恐怕能比現在好上不少……”說道這兒，莊氏又看向婉兒道，“說起來，大人家中是否有兄弟？”

　　婉兒搖了搖頭：“沒有，我從小是跟著師父長大的，身邊也只有師兄師姐，我是門派里輩分最小的一個。”

　　“令尊放心將你那么早就送到門派中去嗎？”

　　“這……我也不明。據我師父所說，他找到我的時候，我就已經一個人在外流浪了，而關于再之前的事，我如今也想不起來……”

　　莊氏愣了一下，道歉道：“啊……抱歉，可能提到你的傷心事了。”

　　婉兒搖了搖頭：“不，因為記不得了，所以我也并未覺得傷心。而且在門派里大家都對我很好，我也未曾覺得孤獨過，那兒就是我的家。”

　　“那另一位大人也是……”

　　“它……”

　　門口，花在寒風里站著，也不知道自己該什么時候進去比較好。

　　突然感覺自己的衣角被拉了一下，轉頭看去，才發現是睡眼惺忪的如意揉著眼睛，一手抓住自己的下擺。

　　“還沒睡？”花蹲下身去，讓自己和如意保持在一個高度，問道，“來找娘親的？”

　　“嗯。”如意仿佛還在半夢半醒著，應了一聲。

　　“那我帶你進去。”

　　謝謝你，如意。花這么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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