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司宸能力有限，不過也能看出來這畫確實和《山菊圖》出自同一人之手。

　　狂風中肆意生長的竹子，隨著狂風左右搖擺，潑墨一般，張揚，不屈。

　　雖然很像真的，可是《山菊圖》都被人動了手腳，這幅畫，他又不敢確定了。

　　“前輩，這幅畫可能是真的，能不能賣給我？”

　　雀嵐還在猶豫，釋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還真有人買？”

　　這世界怎么了？居然有人為了一張破紙花錢？他在想，現在學畫畫還來得及嗎？

　　雀嵐不滿：“都說了這是藝術。”

　　既然是藝術，他的畫他不想賣，可是對方畢竟是小黎兒的夫君，不給又不太好。

　　見雀嵐還猶豫，釋空直接說：“賣賣賣，世子愿意出多少？”

　　“兩萬兩。”

　　釋空倒吸一口氣，遇見比雀嵐還敗家的了。

　　頓時喜笑顏開，趁著慕司宸反悔之前：“好好好，賣了賣了。對了，秋明的畫要不？比藍岑還有名呢。”

　　“老禿驢，我還沒同意呢。”雀嵐不滿他替自己做主。

　　釋空不耐：“你就三分鐘熱度，過幾天不知道又扔哪去了，還不如賣了呢。”

　　“你……”

　　慕司宸尷尬地笑笑：“不了，這一副就好，那兩個留給前輩吧。”

　　雀嵐這才滿意，至少沒全給他賣了。

　　一邊讓念影給蕭懷禎送去，一邊又問起另外一件事：“前輩剛才說我的毒……”

　　雀嵐正因為和釋空吵架而生氣，小嘴一撅瞪著釋空，聽見慕司宸的話，才回答：“解不了。”

　　慕司宸雖然知道很難，他都找了十幾年了都沒找到辦法，可是雀嵐說出來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失落。

　　釋空冷哼：“學藝不精。”

　　“你才學藝不精！”

　　“那你連個毒都解不了。”

　　“我……”雀嵐語塞，慕司宸的毒積累這么多年了，又狠厲又麻煩，他才不想解呢。

　　釋空嘆氣：“可憐了小黎兒，都不知道這小子能不能熬到她醒過來。”

　　雀嵐咬唇，黎念好不容易動一次心，要不，他還是別讓慕司宸死了。

　　可是那個毒真的好難……

　　慕司宸左看看右看看，這是什么意思？他的毒真的能解？

　　“前輩……”

　　“哎呀，讓我想想吧。”雀嵐說完就跑出去了。

　　釋空得逞地一笑：“放心吧，他這么說了就是會想辦法的。”

　　“可是我的毒連藥王都沒辦法……”

　　“他？”釋空冷哼，“他都不配給那笨孔雀提鞋的。”

　　慕司宸驚訝，這兩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查也查不到，不過，看起來，對他倒是沒有惡意。

　　慕司宸是在護城河邊的一處清幽的地方火化了的裴若潼。

　　身邊只有幾個影衛和幾位好友。蕭梓妍，慕司銘，雀嵐和釋空，還有非要跟過來的白錦文。

　　看著火光中被火焰吞噬的裴若潼，慕司宸有些恍惚。

　　突然想到，阿黎最怕火了，不知道將“她”一把火燒了，會不會生氣？

　　釋空雙手合十，神情認真虔誠，嘴里念念有詞。

　　白錦文一臉痛惜，世子妃人還是很好的，他每次看見都覺得莫名親切，沒想到卻遭遇如此不公的待遇。

　　慕司宸聽見遠處的動靜消失，才松了口氣，他們一出城，就被不止一路人馬盯著。

　　回到城里的時候，雀嵐非要拉著釋空一起去看砍頭，慕司宸身心俱疲，不想去看見裴家人。

　　念影跟著他回府：“聽說昨天夜里裴二小姐自殺了。”

　　慕司宸冷哼，真是便宜她了。

　　“許含煙呢？”

　　“主子放心，一直讓人看著呢，七天之內她不會死。”

　　慕司宸點點頭，若不是許含煙，阿黎也不會出城，更不會死，他也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別怪他心狠。

　　有三三兩兩的考生背著包袱離開，念影解釋：“白大人和眾位大人據理力爭，皇上勉強松口，既然前三名有兩個都沒了，就酌情安排第一名在禮部任職。其他考生優秀者調查清楚背景，再重新安排職位。”

　　慕司宸點點頭，這也算是各退一步。

　　這件事終于算是告一段落了，接下來，他就一心陪著阿黎。

　　距離城門外最近的廣水街，一個瘦弱蒙著臉的身影貓著腰沿著墻角走。

　　破爛的衣服，披散的頭發，手里拿著一個碗，向前摸索著前進。

　　“哎呦，眼瞎啊？”

　　一群乞丐圍住那個身影，身影被撞地跌坐在地上，第一反應就是用頭巾捂著臉。

　　“大哥，這是個女人。”

　　“看看她捂著臉干嘛？不會是什么通緝犯吧？”

　　一個乞丐粗魯地扯下女人的頭巾，女人尖叫一聲，卻聲音嘶啞，說不出話。

　　“大哥，是個瞎子，好像還是個啞巴。”

　　捏著她的下巴抬起頭：“大哥，臉毀了，看不清是誰。”

　　乞丐手摸著女人的皮膚，調笑：“不過這細皮嫩肉的比大家小姐還白嫩。”

　　“你小子又胡說，你摸過哪家小姐啊？”

　　“嘿嘿，這不是打比方嗎？”

　　幾個乞丐圍著女人，那個乞丐的大哥打量著女人：“確實不錯。”

　　女人嗚嗚地顫抖著，渾身縮成一團，使勁搖頭，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這幾天她被毒瞎毒啞，扔在大街上，沒有光鮮亮麗，只有躲藏，屈辱。

　　她向來自傲，這樣的生活不如讓她去死，可是每次她尋短見，總會有個人出來阻止，讓她想死都死不了。

　　一直在街頭流浪，乞討，她容貌被毀，只能盡量包裹住全身，不讓別人看見她狼狽的樣子。

　　她也不想看見別人嫌棄的眼神。

　　她后悔認識了黎念，黎念就是個魔鬼，慕司宸更是瘋狂。

　　她才知道，在權利和力量面前，她的那些小聰明小手段有多么脆弱。

　　“帶走。”

　　許含煙死命掙扎，可是又怎么是對方的對手，她能感受到自己被拖進一處昏暗的地方。

　　耳邊聽著幾個乞丐不懷好意的笑聲，然后感覺被壓制住手腳……

　　許含煙的最后一點意識是突然想到黎念的一句話。

　　“我也是有底線的，我不怕你知道我的底線是什么？只要你敢動，我保證讓你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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