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母親是把你托付給我了呀，還真是個大麻煩。”雖然嘴上說著嫌棄，但是看著神情似乎還是心情不錯。


　　被兒女麻煩對父母來說是很常見的，大部分父母也是樂見其成，當然也有不勝厭煩的。


　　不過崔老爺子對于這個離家幾十年的小女兒的潛在的囑托，自然是感觸頗深，因為他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太久了，主要還是有女兒無條件的信任。


　　如果不是還堅信著女兒還活著，又發現了一些端倪，這個步入膏肓的老人恐怕難以堅持到現在。


　　有些激動的老人用手掩嘴，劇烈地咳了幾下。


　　“我不管你以這個身份來到這里是所求為何，有什么籌謀，我都興趣不大。”老人的語氣急促了一些，也更嚴肅得多。


　　“我就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也沒有那么大的使命感，也就是我死后，哪還管洪水滔天。”


　　“但是SK是我一輩子的心血，雖然你舅舅他不太成器，作為一個財閥掌門人，一直被檢方盯著不放，也是就這獨一份了。”談到自己的大兒子，崔老爺子多少有點恨鐵不成鋼的嘆息。


　　“所以，SK最好和你撇清關系，以防你萬一要是東窗事發，殃及池魚。”對于這個愛屋及烏的小外孫，老爺子是有一些親近和喜愛的，但是涉及到大事原則，他們這種人向來不會被私人感情干擾的。


　　“既然你看上了LOEN，給你也無妨，就按市價給你一半以上的股份，剩下的一點算是我的股份，等我不在了，就給你繼承了，這樣有個緩沖，也有個說法，集團里也說得過去。”


　　“再有就是你母親還有一部分SBS的股份，后來到了我手上，也算是物歸原主，過幾天轉給你吧，這些年我又收了一些散戶，算是第二大股東了，而且SBS的會長，尹家那小子，也是個聰明人，挺好打交道的。”


　　“有個電視臺背景，你在這個行業里能更好走一些。”老人還是咳聲不斷，而李明哲則是沒有答話，只是被老人緊緊握住的雙手有些生疼。


　　“至于剩下的，我想你還是不要和SK有太多的糾纏了，和你有太深的勾連的話，怕出大事。”老人閉目養神，語氣平淡。


　　“已經足夠了，外公，你不欠我什么，也不虧欠我母親什么，我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這算是承了您一分人情，如果有報答的機會，肯定會不吝援手的。”李明哲認真地說道。


　　“我這輩子也算是到頭了，沒什么所求了。”老人睜開眼看了眼窗外的梧桐樹，可能在回想著他的一生。


　　“你要是記得這份人情的話，如果有朝一日，SK有傾覆的危險的話，有能力的話就拉一把。”


　　“你舅舅雖然能力眼界有限，但是做個守成的繼承者應該還是沒問題的，但是也是以防萬一吧，畢竟花無百日紅。”


　　“我記下了，請你放心，雖然也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和能力，但是一旦有這一天我會盡力的。”李明哲鄭重地承諾了下來。


　　“還有就是你剛才見到的崔明秀，她是個孤兒，從小就被我培養成了心腹，知道的事情很多，很多見不得光的事都是她給處理的。”


　　“等我死后，我想把她托付給你，她能力很不錯，你能用的話可以留在身邊，算是可靠的人，要是覺得不能用的話，就按你想的辦吧。”老人的話語就好像把一個工具轉交給他人一樣，沒什么感情波動。


　　“控制她的手段也不怎么高，就是一直贊助著和她一起長大的那些個孩子和那個福利院。”


　　明面上是贊助，其實也是一種無聲的威脅，毀滅總比保護輕易的多。


　　老人在李明哲的攙扶下，走到書桌后面，打開了一個保險箱，翻了翻，把一個檔案袋拿給了李明哲。


　　李明哲打開后，簡單看了幾眼，尤其是除了年齡不一的孩子們的資料，還有一些記錄了崔秘書的資料，基本都是見不得光的。


　　李明哲看了一會兒，沒想到剛才那個看著有些柔弱的女人，心還是挺狠的，手段也不俗。


　　是個可用之人，當然前提是用的好的話，刀劍鋒利，也容易傷到自己。


　　“人越老，心腸就有些軟了，相處了這么多年，也是有了感情，實在是下不去手。”李明哲覺得老人的心腸可算不上軟。


　　“她知道我的事嗎？外公。”李明哲詢問道。


　　“這事當然是不會讓別人知道的，她也就只知道你表面的身份而已，至于把她安排給你，我之前倒是漏了口風。”


　　“那我就知道了，這事您也放心吧。”李明哲大概明白了之前感受到的崔秘書的抵觸和微不可查的敵意來源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被一個陌生人所掌控，那確實有些過分。


　　其實老人已經有些安排后事的意思了，李明哲也聽了出來，雖然是第一次見面，這個血脈相連的人好像不久就要永遠離開了，心情也難免有些低落。


　　但是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總歸是要豁達一些，雖然這話只是安慰自己說起來容易，當然聽別人勸說也很容易。


　　老人隨后走回到椅子上，閉目養神，用手指關節輕叩桌面，好像在思考著還要囑咐些什么。


　　“允賢呀，有一句話叫做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我作為你的外公是不太合格的，也沒有管教你的資格，但是你可以考慮一下我的話。”李明哲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你還沒有為人父母，不太清楚父母對孩子的感情。”


　　“我這后半輩子，最能體會到骨肉分離之苦了，生離死別，都是各種滋味在心頭。”


　　“珍妍這孩子，看著大大咧咧的，其實很敏感，也很脆弱，別看總是古靈精怪的樣子，但是也有些感時傷秋，只是掩飾得很好而已。”


　　“對于你在外面，尤其是從事這么危險的工作，你母親應該是一直提心吊膽的，所以差不多的話，還是早些回去吧。”


　　“你這次任務具體目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是其實就是給你積累政治資本和鍍金而已。”


　　“然而，你的家世決定了你起點就比很多人高了，實在沒必要再用生命去冒險，說句不中聽的，即使你一無所獲，灰溜溜地回到北面，你父親也可以很好地幫你脫身出來。”


　　“所以，還是早些回去吧，這里終究不是你的家鄉，對你來說，說是一個危機不斷的埋骨地也不過分。”


　　李明哲聽著老爺子的話，若有所思。


　　他確實有些想家了，想吃一碗母親煮的熱湯面，想和父親手談幾局了。


　　可能這就是他算不上是一名頂級的情報工作者的原因吧。


　　他不是一個很能耐得住寂寞、無情無欲的人，要不然也不會和這幾個女人有這么多的糾纏了。


　　但是他還是要把這次的任務完成再回去，不是為了一份好看的履歷。


　　只是不想讓父親失望，也是對他的暗處工作生涯的完美收官。


　　他回去后，應該就不會再干這行了，戴著面具的感覺，對于他來說，實在有些心累了。


　　最開始的時候覺得干這行很酷，有挑戰性，很刺激。


　　然而多年如履薄冰、步步為營的算計讓他厭倦了。


　　不過還好，他有任性的本錢，回到柳京后，即使從事別的，也會有光明的未來。


　　然而其實李明哲現在還不知道，為什么他父親會把自己的獨子安排來到首爾，即使是冒著生命的危險。


　　等到后來他知道父親的良苦用心后，已經有些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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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中的過客很多，但總歸是要自己走完的—2012年，秋，秋風蕭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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