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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信任


  一直以來,面對高娃對未來憧憬的那種熱烈的眼神,瞬間又因為現(xiàn)實而破滅的痛苦神情,玲瓏感到心里很愧疚。全\本//小\說//網(wǎng)\她總覺得對高娃有所欠,不管是她有意沒意,高娃都是因為她淪落到被賣月亮島奴隸集中營里。對奴隸的身份,玲瓏無所謂,可她知道,高娃在乎,她從骨子里想擺脫奴隸這兩個字。執(zhí)著到不惜上戰(zhàn)場上用生命來換。

  高娃是玲瓏在這個時空下見到的,第一個讓她欣賞的女人,熱烈、豪放、有著和自己一樣火一樣的熱情,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在心里深處視為了好友。這在她原來的時空是萬萬不會有的。高娃說過,只有擁有了土地,才可以擺脫奴隸的身份,所以玲瓏借著冰翼給的機會,把這件事當(dāng)作了第一個條件。

  當(dāng)然,也不是沒有冰翼的原因。看著帥哥哥本身就是一件開心的事。

  “第二件呢?”

  “你若第一件不答應(yīng),第二件也就沒什么好說的了。”

  “這個不難,我答應(yīng)。”

  “幫我打聽一下三個月亮的下落。”

  “三個月亮?”冰翼不解地抬眼看著她。

  “玄月、彎月、嘯月,人狼的三支。你聽說過吧?兩個月之內(nèi),我要他們的消息。”

  納蘭曾告訴過玲瓏,他的藥只能維持一年。一年之后如果找不到三月,玲瓏就會心痛復(fù)發(fā),后果不堪。玲瓏說的兩個月的期限,是想給自己留下充裕的時間去應(yīng)付意外。

  冰翼猶豫了一下。

  “我盡力。就這些嗎?”

  “嗯,就這些,我只想出了這些。”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你以后想好了再告訴我……”說著從懷里拿出一個印信交給玲瓏,“我要出去幾天,營中的所有事情暫時由你來代管……”又連同手上的傘也交給了玲瓏,轉(zhuǎn)身走進(jìn)了雨中。

  這是一個雕琢饕餮獸的印章,上面刻著:饕餮部落火燒山總印。拿著它就可以掌管和任意調(diào)動駐扎在火燒山的饕餮部落軍隊。玲瓏手一緊,喊道。

  “等等!”

  冰翼停下了腳步,玲瓏快步追上,伸手握上了冰翼的一只手,好涼!玲瓏本能地瑟縮了一下,放開了。

  冰翼轉(zhuǎn)過頭來望著她。

  “有事?”

  “……為什么這么相信我?”玲瓏怔了一下道。說出來才感到這才是自己最想問的。

  冰翼愣住,半晌,苦苦地道。

  “除了你,我還有可以信任的人嗎?”

  冰翼別無選擇。還有就是這一路上他見識了玲瓏的能力,這樣的人絕對可以和他做大事。

  聲音聽上去是那么的酸澀。

  “你……”

  “首領(lǐng)!”一個親兵打破了玲瓏的話。他也是來告訴玲瓏冰翼情況的那個親兵。

  “什么事?”冰翼轉(zhuǎn)過頭去。

  親兵以眼神向一邊視之,冰翼望去,不遠(yuǎn)處站著兩個穿蓑衣帶斗笠的人。正是高山冰父女。他忽然像想起什么,轉(zhuǎn)頭對玲瓏道。

  “等我一下。”快步向高山冰他們走去。

  玲瓏悄聲問道。

  “你說的就是那兩個人嗎?”

  “是,早上來的就是他們。”

  玲瓏雙眉一皺,看著冰翼像是在和他們詢問著什么,陷入了沉思。

  不多時冰翼回來了將親兵打發(fā)離開告訴玲瓏。

  “我打聽到了你問的那三個月亮的下落。”

  玲瓏心一跳,只聽冰翼道。

  “嘯月和玄月在饕餮營。彎月在西部雪山……那是雪鷹部落的管轄地……你,你如果要找他們,等我回來。可以嗎?”

  玲瓏怔了下,連連點頭。

  “當(dāng)然。我答應(yīng)你的事我會兌現(xiàn)的。”她沒想到冰翼這么快就打聽到了,看樣子是從那兩個人那里知道的……

  “他們是什么人?”

  “只是認(rèn)識。”冰翼并不想深說,“我走了。記著,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好好想想自己要什么。”

  “……為什么?”

  玲瓏心說為什么要白給我個機會?

  冰翼看了看她,什么也沒說加快了腳步。

  玲瓏看到冰翼和那兩個神秘人很快地走遠(yuǎn),看看手上的印章,正想什么出神,小白不知從何時冒了出來。

  “玲瓏!”

  玲瓏嚇了一跳,定睛看是他。

  “你跑哪去了!”

  小白一臉委屈剛要說話。

  “別給我說你去看三十一營點的事!”玲瓏瞪了他一眼。

  小白悶悶地道。

  “……三十營點的事有人告訴你了……我去看火人參娃了……叫那個藥王拿走了……你說話一點都不算數(shù)……”

  玲瓏一怔。

  “……小白,這次是我不對……下次……”

  “不用下次了!”小白來了精神,“我以后就跟著你混了!你答應(yīng)就好!”

  玲瓏奇怪地看著他。

  “跟我混?你有什么好處?”

  “嗯……”小白還不太確定該不該說,吞吐著,最后下了決心似的道。

  “那個藥王看起來跟你關(guān)系很好……不然不會跟你解毒時和你那個……現(xiàn)在火人參娃在他的手上……”

  “什么!你看見了?你那個時候就回來了?”

  小白點頭。

  “是……”說著興沖沖地告訴玲瓏,“藥王把火人參娃弄成丸子,吞下去了,你只要和他繼續(xù)那個,和他要火人參娃他就會給你!”

  “原來如此啊!”玲瓏氣結(jié)地道,“你個蛇妖不但有偷窺的習(xí)慣還有騙子的潛質(zhì)啊!你怎么不去跟他那個!啊?”

  小白理氣直壯地道。

  “他如果愿意,我就給他那個!拿到火人參娃是真的!”

  “你……”玲瓏被氣笑了,“……你真的要跟著我混?”

  “是呀!”小白很興奮的樣子,內(nèi)心打著小算盤,玲瓏是魔舞的守護(hù)者,先是死狐貍對她好,現(xiàn)在又來個鬼師,以后我小白在十萬大山就可以橫著走啦!哇……吼吼!

  玲瓏目光的笑意閃出幾分算計的神情。

  “好啊,小白現(xiàn)在幫我做件事……”

  “什么?又要做事?我得睡覺!”小白嚷嚷著。

  “不做?那你永遠(yuǎn)閃人好了!”玲瓏揮手不再理他。

  “好……我做就是了……”小白哀嘆一聲,為自己什么時候苦役結(jié)束而發(fā)愁了。

  玲瓏暗里偷笑。

  “去打探一下羽人最近的動靜。還有,把那二十九個營點地形圖記下來,越詳細(xì)越好。”

  小白點頭,并沒有馬上走,而是道。

  “你不想知道冰翼去做什么了嗎?”

  玲瓏微愣。

  “去做什么?”

  “他們?nèi)ニ篮偰抢锪耍 ?br />
  “什么……”蘭!玲瓏突然想到小白口里的死狐貍,說的也只有納蘭。“他們?nèi)ヌm那里做什么?你認(rèn)識來找冰翼的那兩個人?”

  “我見過他們。”小白把高山冰父女去找納蘭尋找法力的過程說了一遍。

  “鳳凰天諭儀式?什么東西?”

  “我哪知道,我又不是大巫!”小白又自言自語地道,“沒想到,那個冰翼竟然不是雪鷹部落大首領(lǐng)的親子……冰翼的阿爸是雪鷹部落大首領(lǐng)的男侍,去和別的女人偷情生下了冰翼……怪不得冰翼沒好日子過呢,這比私生子日子還辛苦呢,唉……”

  暈!這是蛇妖嗎?整個一個八卦大媽!玲瓏聽了哭笑不得。想到冰翼的變化,多半是因為知道這件事受到了打擊。本來名正言順的雪鷹部落的公子,忽然淪為不該出生的人,任誰一時半會也不會承受得了。玲瓏不是滋味地想,見小白還似沉醉在八卦中,搖了搖頭,忽然想起冰翼臨行前告訴自己三個月亮在饕餮營。

  “小白,你知道饕餮營在哪嗎?”

  “饕餮營?饕餮營就在十萬大山啊。”

  “啊?”

  饕餮營是擁有饕餮另一血統(tǒng)種族的奴隸集中營。饕餮血統(tǒng)也就是被人們稱之的饕餮部落的混血血統(tǒng),這是一支龐大的貴族群體,人們多數(shù)會法力,擁有著自己的土地,過著近乎與世隔絕的生活。而饕餮營卻是只進(jìn)不能出,又稱活人墳?zāi)埂?br />
  “聽說那里很亂,關(guān)著各族的人,神族、人狼,還有我們妖精……對了,那個藥王就是擁有饕餮血統(tǒng)的人,他應(yīng)該清楚。”

  ……饕餮血統(tǒng)的人又稱鬼師,陰陽路上的招魂者……玲瓏想起那蘭說的話來。

  “為什么只進(jìn)不能出呢?”

  “凡是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都會將你送到饕餮營,讓你生不如死。從來都是這樣的。”

  “那又是誰定的罪孽標(biāo)準(zhǔn)?”難道在這個世界還有這么一個權(quán)力機構(gòu)?

  “是神族……”說到這,小白本能的瑟縮了一下,忍不住想,我來人類中不會是犯了大錯吧?應(yīng)該不會,玲瓏是魔舞的守護(hù)者,魔舞又是神,他們是一伙的,我這也算是入伙。嚇?biāo)牢伊恕P“着呐男兀樦鴼狻?br />
  神族……掌管饕餮營……活人墳?zāi)埂岘嚹X海忽閃過,高娃曾給她說過的當(dāng)時情景……玄月!那個人狼!她終于想起來了……難道他就是我要找的其中一個月亮?

  “這天下只有一個饕餮營嗎?沒有第二個了?”

  “沒有,就一個……你可以問問藥王……順便把火人參娃要來……”

  “小白,快去做事吧。”

  “……我以為你忘了呢……對了,藥王也去死狐貍拿了!”小白悶悶地扔下一句閃了。

  藥王也去蘭那里了……玲瓏愣住,小白給的信息太多了,讓她一時難以消化,整理了下思路,前后最終落在藥王身上。看來要知道更多的饕餮營的情況還得求助這位鬼師……想到這,她下意識地?fù)嵘献约旱碾p唇,長這么大,這是第二次被吻……還是在這個時空下……

  回到了營帳見大家都沒睡,一個個悶著。

  “你們怎么了?”玲瓏奇怪地道,目光停在小菜子的臉上,哭腫的像桃的眼睛,走過去。

  “怎么了?還在為上次的事情哭?我不說了嗎,都沒事了!”

  其他人嘆了口氣。

  小菜子看了玲瓏一眼,搖了搖頭。

  “……不是那件事……是……”

  玲瓏耐心地坐在她的身邊等著她說。

  “……我不知道我們打仗為了什么……那些姐妹們死了……”

  “玲瓏!”其她人也開了口,“你說我們打仗為了什么啊!”

  “是啊,命都沒了,還要什么土地啊!”

  玲瓏略怔了一下,小菜子又道。

  “你說人為什么活著呢?”

  高娃、銀花及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玲瓏嘆氣,緩緩地道。

  “……我不知道,你們的問題我回答不了。我只知道活著就是活著,沒有那么多為什么。我也只知道,只有活著才有機會實現(xiàn)自己的愿望。至于打仗,應(yīng)該是讓自己活得更好一些吧?你們開始來當(dāng)兵之前都想得很美好吧?可是要想實現(xiàn)就需要代價。這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明白嗎?”無論是戰(zhàn)爭,還是其它什么,都是冷酷的,不會因你一個人而改變,你所做的也只有去面對,去適應(yīng),在你力所能及中去爭取。

  玲瓏知道現(xiàn)在在打仗,這些女兵們需要的是鼓勵,需要的是盡快的從伙伴們陣亡的陰影中走出來,而不是抒情。她要為這些活著的人負(fù)責(zé)。

  大家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菜子又道。

  “……玲瓏,上次你講的那些話什么意思?你以前是公主,怎么會有人打?你以前殺過很多人嗎?”

  “是啊?一個,星期,是什么?”

  ……

  大家向玲瓏投來求知的熱情目光。

  “咳……那個,以后我們再談。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了,特別是在戰(zhàn)場上,除了對方投降外,否則只有你死我活。記下了嗎?”

  “記下了!”大家齊聲道。

  高娃撇嘴,那意思像是在說,你不想告訴我們罷了。她無意中看到銀花,那雙冷漠的眼睛多了些溫度,看她投去的對象……玲瓏!她……高娃呼吸一緊,不會是她在暗戀……再看玲瓏,根本沒注意到,自顧地道。

  “還有一件事,冰翼首領(lǐng)有事出去幾天,暫由我來代管火燒山。”玲瓏出示了印記。

  “哇,玲瓏生了!”

  小丫頭叫起來,其余人笑起來。沒人感到驚訝和不適,她們習(xí)慣于玲瓏的領(lǐng)導(dǎo),即使冰翼在,她們也是直接聽命玲瓏的。玲瓏并沒感到意外,她所擔(dān)心的是除了自己帶的這些人外的那些士兵們,讓他們服從就需要動些腦筋了。

  躺下去玲瓏感到高娃翻來覆去,碰碰她。

  “天快亮了……我們出去透透氣……”高娃低低地道起來向外走去。

  玲瓏微愣了下跟上。銀花看到她們出去了,默然半會也悄悄跟上。

  天剛蒙蒙亮,晨風(fēng)吹過來,很是清爽。高娃和玲瓏在營中走著。高娃不滿地道。

  “冰翼這個時候躲出去,什么意思?”

  “有事。”

  “什么事?你知道?”

  “不知道。”

  “我聽那羽人說了,如果他們贏了還要你!”

  “要我?”玲瓏奇怪地問,“要我做什么?”

  “我哪知道!冰翼沒給你說?”

  “沒。”

  “我們怎么辦?這仗怎么打?你要是落到羽人手里可就慘了。你不知道,他們長翅膀的恨我們,就像我們沒長翅膀的恨他們一樣。玲瓏,要不,你逃吧。等我有了土地,你到我這里來。”

  “逃?你讓我做逃兵?”玲瓏沒好氣地道,“怕我跟你強功么?”

  “你……不知好歹!你也不想想,火燒山五十個營點被人家奪了多少?還是以少勝多的情況下。那些羽人太狡猾了,冰翼躲了,拿你當(dāng)槍使……你,不會是惦記著你那些羽人呢吧?”

  “呵呵!那些帥哥哥……你倒提醒我了,為了他們我也得努力一下。先說明白,我可沒恨羽人,相反還很喜歡!”

  “你,無藥可救了!你早晚得栽在你的色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fēng)流啊!”

  “你就風(fēng)流吧,你……”

  后面?zhèn)鞒瞿_步聲,她們回過頭一看,竟然是銀花不緊不慢地跟上來。

  高娃小聲地對玲瓏道。

  “你發(fā)現(xiàn)沒,最近她老跟著我們。”

  “她喜歡你……哎呀!高娃你怎么學(xué)會擰人了!”

  高娃無事一樣迎了過去。

  “我說你,怎么又跟來了?”口氣充滿了挑釁。

  玲瓏無奈。

  銀花看也不看她,轉(zhuǎn)過臉去。

  “管得著嗎?”

  “還反了你啦!”

  高娃掄胳膊挽袖子就要上,玲瓏上去拉回了她,“高娃最近你火氣挺大啊,不會是失調(diào)了吧?”

  “失調(diào)?”高娃一愣,明白,咬牙道,“玲瓏!”

  玲瓏趕緊閃開,一本正經(jīng)地道。

  “吹集合號,訓(xùn)練!把現(xiàn)由我接管火燒山事務(wù)公布。并傳下去,各營點加強防御。不得有誤!”

  高娃指了指她。

  “等著!”轉(zhuǎn)身走了。時間不大訓(xùn)練集合號響起,命令傳下。

  銀花看了玲瓏一眼去訓(xùn)練了。

  玲瓏輕笑出聲,這時去打探羽人的小白回來,帶回了重要的消息,羽人在調(diào)兵,暫時不會動。另外,無顏又回到羽人那邊去了,而且再次地得到了重用。這讓玲瓏想起了與本命偶的約定。

  小白把二十九個營點地形圖交給玲瓏不知跑哪睡覺去了。玲瓏來到冰翼的營帳晃了晃火燒山的印記,順利入帳,找到溪水繡的那幅地圖,一對照,只有少數(shù)的不同。反復(fù)看了幾遍,發(fā)現(xiàn)有條江離一營點特別近,再看二十九營點……心念一動,臉上浮出笑意,揮筆在白絹上疾書一番。

  “來人!”

  簾帳挑開,銀花應(yīng)聲進(jìn)來。

  玲瓏看了看她,銀花目光有點躲閃。

  “高娃去練兵了……”

  “沒事,你去做吧。”玲瓏把寫好的白絹交給她。幸虧玲瓏這具身體記憶消失,但這個時空的文字玲瓏還是熟練地掌握著。

  銀花看了看越看越是驚訝,上面寫著:請知曉天文地理術(shù)士大巫入軍,待遇從優(yōu)。

  “火燒山附近不是有一些小部落嗎?你去按這個給我請。越多越好!記著,容貌一定是俊俏的、年輕的。女的就不要了。”

  “做什么?”銀花目光有點諷刺。

  “對付羽人。”

  “怎么對付?”

  玲瓏笑意更深,高深莫測地道。

  “山人自有妙計。”

  神水泉,梔子樹下,草廬旁邊。

  小強正在那跳著玲瓏交給他的瘦身舞,納蘭斜倚在青石板上,一身紅衣落了星點的梔子花,閑適而優(yōu)雅。看著小強舞跳的越來越熟練,納蘭微微地笑了,掌心中那個水球正映著玲瓏曾經(jīng)在這里生活的情景。不知為什么,他將那短暫的時光全部用法力印在了水球上,時不時地拿出來重溫一番。

  玲瓏一顰一笑,讓他忍不住想,不知道她找沒找到她那三個月亮。三個月亮……納蘭的笑意深了,目光也漸漸溫柔起來。有些許的少年青澀。

  這時,小強停住了舞步,納蘭微怔。水球上玲瓏的景象被另一幅畫面擠開,一個坐著兩輪車的人由兩個女子推著進(jìn)入了他的領(lǐng)地。

  一襲白衣,烏發(fā)如墨,風(fēng)吹揚起,不盡的灑然……望著那個絕代風(fēng)華的人,再看到他座下得雙輪車,納蘭心念一動,以車代步,以車代足,莫非,是他……他收起水球。

  小強低低地吼了一聲,那三人已經(jīng)進(jìn)入了視線。納蘭淡笑道。

  “南疆活死人鬼師親臨寒舍,納蘭這廂有禮。”伸手輕輕安撫下小強,施然迎了過去。

  來者正是鬼師藥王。

  別看藥王身邊的小玲、小惠也是兩個美女,可小強對他們卻是呲牙咧嘴,一臉的厭惡。小玲、小惠身上的死氣,做為靈獸的饕餮小強是能感到的。

  藥王瞪視著納蘭,半晌緩緩道。

  “……我來拿情花的解藥。”

  納蘭微愣。

  “……情花解藥?我不明白。”

  藥王少有的冷笑幾聲。

  “沒想到鼎鼎有名的大巫納蘭,竟也會對人類女子施這種陰毒的手段來獲取對方的傾心,傳出去你就不怕別人笑話嗎?”

  納蘭臉上波瀾不驚,只是略有異色。

  “什么意思?”

  “你給誰用了情花,難道你不知?”

  納蘭微怔,是她。

  “你是她什么人?”

  “我只問你給不給解藥?”藥王顯出不耐神色。

  納蘭神情漠然。

  “與你無關(guān)。”

  藥王面色一沉,溫柔的秀色盡失,目光閃過凌厲。

  “久聞大巫納蘭法術(shù)天人,今日我倒要領(lǐng)教領(lǐng)教了。”

  納蘭愣住,藥王大名他是聽說過的,生性淡泊,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從沒聽過他逞強好勝,刻意聲張。今日這是怎么了?看他像是與自己有仇怨一樣,并非是領(lǐng)教,倒像是要生死決絕一番。他和玲瓏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

  小強忍耐不住連連吼叫,納蘭輕輕拍拍他,讓他安靜下來。再看藥王,他雙手已然聚起一團(tuán)黑漆漆的霧,霧氣翻轉(zhuǎn),道道的黑絲線直接將納蘭的身體包住!緊接著,藥王的唇輕輕地微動,低沉嗚咽的簫聲由他口中響起,周圍頓時聚起陰氣。

  藥王本是陰陽路上的招魂者,身系饕餮血統(tǒng),善集陰魂厲鬼為己所用。

  納蘭的紅衣翩然,雙手凝出一道紅色的輕紗,撐出一片清明!

  藥王道道的黑絲線隨著簫音來回轉(zhuǎn)換,再次籠上了納蘭。納蘭的紅色輕紗如靈蛇漫舞,疾如閃電,使納蘭的身形完全隱于紅紗之中,化著淡淡的殘影。

  小玲、小惠嬌喝一聲,白骨手探出,直向納蘭殘影抓去!藥王的簫音幾經(jīng)迂回,手上的絲線慢慢糾結(jié),將虛空寸寸占滿!小玲、小惠的白骨爪迎風(fēng)見長,巨大的掌印眼見將納蘭的殘影全部抓住。小強嘶吼一聲,張開血盆大口向藥王吞去。

  藥王身上突現(xiàn)出純色的黑色光罩,他的長發(fā)獵獵飛揚,如同魔神降世!小強愕然退后,可見到納蘭深陷白骨爪中不甘地昂首大吼,再次撲上!卻被藥王的黑色光罩給反彈了回來,中途小強反身張開血盆大口。血紅色的大嘴頃刻間占據(jù)了虛空!饕餮的本性顯現(xiàn)了出來。然而藥王身外的黑色光罩驀地反彈出大力把小強直彈回了地面。不過,并未傷他。小強一呆,向納蘭的紅色殘影看去。

  僅剩微許的紅色殘影撐開一縷微芒,這縷微芒越來越大,最后直接擴(kuò)散到將白骨爪化沒,納蘭的身影也在虛空中閃現(xiàn)出周身散發(fā)著朦朦的銀色光罩,與藥王凸現(xiàn)出的身形相對。兩人互相看去,神情都有些訝異,但他們毫不猶豫地將光罩再次沖撞!

  砰的一聲,兩人的光罩就如同琉璃的碎片,一黑一白,紛紛灑向虛空,折射出支離破碎的殘影。

  片刻后,簫聲結(jié)束,藥王口角掛著一絲血跡。

  納蘭落下,小強趕緊跑過來,納蘭手撫上小強的頭,對他緩緩搖了下頭。

  “我沒事……”嗆咳一聲,嘔出一小口血。

  藥王從袖內(nèi)拿出一塊絹帕,拭去唇角的血,淡淡一笑。

  “沒想到大巫納蘭跟神族還有些淵源,你用的好像是地玄神仙一脈的神力吧?你跟地玄大首領(lǐng)子夜是什么關(guān)系?”

  納蘭微笑了一下。

  “只是好友。”

  “這就是了……強求無功,卻成全了旁人……”

  納蘭一怔。

  “藥王苦苦追要情花解藥,卻是為何?”

  藥王神情凄苦,目光黯然,半晌澀澀地道。

  “……這是天意嗎……”隨即,目射寒光,“今日我雖勝不過你,來日我們再比過!”手輕輕一彈,虛空中小玲、小惠再次聚形,落到他的身邊。

  “我們走。”

  “是,主人。”推著藥王離開。

  納蘭微怔,驅(qū)使冤鬼前身之法。

  “……小強,我勝不了他……他因為身系饕餮血統(tǒng)才沒傷你吧?”

  小強哼了一聲,很是不屑的樣子。

  “呵呵,饕餮部落的兩支血統(tǒng)都尊饕餮為神,承不承認(rèn)你都是他們的圖騰。”納蘭深知,因為這層的關(guān)系才使得藥王沒有傷害小強。

  小強大爪拍了下胸口,樣子有點得意。

  納蘭笑了一下,心下卻無奈得很,自己怎么會和他結(jié)下了仇怨。

  一日后,納蘭的神水泉迎來了高山冰父女和冰翼。高山冰帶著冰翼和女兒冰雪是施法力疾行到的。

  一路行來,冰翼的心情并不平靜,他知道將印信交給玲瓏是在賭,可又實在想不出還有什么人可以信任。玲瓏的能力他放心,至于忠誠,冰翼至少覺得玲瓏答應(yīng)的事情一定會盡力去做。從玲瓏舍命救小菜子那件事,和玲瓏說出那番話來看,都讓他覺的這是一個值得賭的一個人。

  高山冰見納蘭神情有些不對,面色蒼白無血,像是受了重傷,很是擔(dān)心,納蘭這個樣子還能舉行鳳凰天諭嗎?

  納蘭看出高山冰所思,淡笑道。

  “無妨,跟我來吧。”將他們帶到梔子樹下。

  見到美女,小強精神起來,開始在冰雪身邊討便宜。冰雪不再像上次看到小強那樣害怕了,小心地摸摸他的頭,柔軟的皮毛很是順滑。在看小強,半瞇著雙眼,一副無限陶醉的神情,逗得冰雪輕輕笑出了聲。高山冰見女兒開心,心下寬慰,慈愛地看著。

  納蘭圍著梔子樹畫了一個圓,梔子花在圓中落成一小堆一小堆,組成了一副鳳凰的簡易圖案。他坐在正南圈外,命冰翼和冰雪并肩坐在他的對面正北圈內(nèi)。

  “高山先生,還請勞煩你不要讓任何人踏入圈內(nèi)。”

  高山冰深深施了一禮。

  “請納蘭大巫放心,為小女之事,高山冰自會盡心。”

  冰雪對父親一笑。

  “謝謝阿爸。”

  納蘭點頭,此時卻耳熱心跳。他暗暗驚疑,怎么,有什么事要發(fā)生嗎?納蘭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肅聲道。

  “儀式開始后,你們要保持心智清明,完全信任于我,將所有意念交付給我,神識跟著我的神識走。無論外面發(fā)生了什么,都不要分心,否則前功盡棄。”又轉(zhuǎn)頭叮囑高山冰,“只要在一個時辰內(nèi)外人沒踏進(jìn)圈內(nèi),儀式就可完成。”

  “高山冰明白。”

  交代完后,納蘭祭出水球,開始施法,水球膨脹的越來越大,映出冰翼和冰雪的容貌。當(dāng)他們的容貌完全重合,水晶球變化成一個光柱,將巨大的投影形成一個圓形,把冰翼和冰雪籠罩在其中。冰翼和冰雪漸漸被光柱的光芒吞沒,巨大的投影開始慢慢旋轉(zhuǎn)起來。納蘭微合雙目,結(jié)印。

  隨著他的印記不斷地變化,光柱也微微地回旋,冰翼和冰雪消失了。地上的梔子花組成的鳳凰圖案活了過來,引頸清鳴,貼著光柱向上飛舞。納蘭口中法咒化出實體,一個一個地印在鳳凰身體上。

  大約半個多時辰后,鳳凰圖案鮮亮耀目,冰翼和冰雪的身影也在圖案中顯現(xiàn)出來。投影的圓和光柱重疊一起,不停地射出五彩的光線,又回射進(jìn)冰翼和冰雪的身體內(nèi),使他們看起來,華麗的如同天人一般。

  高山冰看出儀式已到了關(guān)鍵之處,他又是興奮又是緊張,稍有風(fēng)吹草動都能使他冒出一身冷汗。奔波了半生,終于可以實現(xiàn)女兒擁有法力的心愿,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出事。

  然而,突然閃現(xiàn)出了兩個女人!

  她們身著金色的長袍、黑發(fā)飛揚,帶著花環(huán),容貌嫵媚,嫵媚中卻帶著一股陰利。兩人的年紀(jì)都在三十左右。她們正是十萬大山有名的姐妹大巫,金花與玉花。

  兩人發(fā)出一聲尖利的笑聲撲向納蘭。小強與高山冰同時飛身擋住。小強大怒,惡吼著張開血盆大口。高山冰掌中散開漫天的芒點,將對方罩住!

  金花發(fā)髻閃過精光,一個金色的梭子拿在了手中,點破高山冰的芒點,劃向小強的血盆大口。

  “玉花,奪那狐貍精魄!”

  “是,姐姐!”玉花閃身向納蘭抓去!

  小強激了,一口咬住梭子,身體猛然鼓脹,立時比平常大了幾倍!金花略一錯愕,高山冰芒點聚出一道鋒刃直劈她的腦袋。

  玉花就要抓住納蘭時,納蘭身體周圍憑空飄出朵朵的梔子花,無形中將玉花的力道化沒,并形成一個天然的花的屏障。

  可是納蘭頭上卻見了汗,因為冰雪擔(dān)心父親而分了神。

  “集中精力!”納蘭用意念告誡了她。

  高山冰的鋒刃即將落下,金花本能地從小強的口中奪回了金梭,反手一架,張嘴噴出兩條金色的小蛇,分別攻向高山冰和小強,自己轉(zhuǎn)身奔納蘭。

  她們此次來的目的主要是納蘭的精魄,另外的事順手辦了也就是了。

  兩條小蛇被高山冰的鋒刃和小強的大口斷為兩半。他們再次追擊金花。而金花金色的梭子猝不及防地一回?fù)簦?br />
  小強反身躲開,高山冰就沒那么幸運了。他剛好看到另一個女人既要踏進(jìn)圈內(nèi),大喝一聲。

  “不要……啊!”金色的梭子透心而過!

  高山冰卻沒感到痛,他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阻止那個女人進(jìn)圈,讓納蘭順利地把鳳凰天諭儀式完成,那樣女兒就有了法力,那樣女兒就可以保護(hù)自己,那樣自己死也甘了……他奮起余力,終于在玉花既要踏進(jìn)圈內(nèi)的時候抓住了她!

  原來玉花近不了納蘭的身,便把注意力轉(zhuǎn)向了冰翼和冰雪,自然要進(jìn)圈了。可是偏偏被高山冰抓住了腳,氣憤地抬腳想將高山冰踢出去。沒想到的是,高山冰確實讓她踢飛了,而自己竟也被帶了過去。可見高山冰護(hù)女的心切,又可見玉花的力道有多大!

  “……不許你傷害我的女兒!”

  高山冰胸前的鮮血早已染紅了大半個身體,氣懸一線,而他卻依然死死地抓著玉花。

  玉花冷笑一聲。

  “是嗎?就憑你?”俯身出手扣向他的喉嚨。

  “阿爸!”

  冰雪看見了,再也無法靜心,大叫著,轉(zhuǎn)頭奮力地?fù)溥^去,身體卻被禁錮著。

  “不!”

  納蘭再想阻止,但光柱渙散,鳳凰圖案迅速黯淡下去,冰翼噴出一大口血,栽倒在地。冰雪則連連吐血。

  “納蘭大巫……求你救我阿爸!”

  不……高山冰無視玉花的手,眼里只有女兒。

  金華此時和小強都得正烈,也無法插手,只得連連叫道。

  “你這該死的獸!我們?nèi)四昴旯┓钅悖銋s和一個狐貍精搞在一起……玉花還不快奪那狐貍精的精魄!”

  小強聽到一向尊他為神的人現(xiàn)在竟然在罵他該死,怒火中燒,攻勢更猛了。

  納蘭見場面大亂,儀式半途而廢,,自己此時又不能離開,否則,死的就不再是高山冰一人,冰翼、冰雪都會血盡而亡。他只得凝出紅色輕紗,瞬息擋下了玉花的毒手。玉花狠利地折斷高山冰的手,轉(zhuǎn)身激射向納蘭!

  納蘭的身體突然升出一個紅狐的虛影,浮上虛空。那是一條九尾紅狐貍,比普通的狐貍不知要大上多少倍。

  “納蘭的本命像……抓住他!”

  金花看到大叫一聲,不惜逼出心頭之血,撲了小強一頭,再拿金色的梭子一劃,小強面前頓現(xiàn)美食美味。小強明知是假,卻也抵擋不住誘惑,口水流出。這時,眼前又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的美女,小強更是滿眼冒著色光。美女耶!

  沒想到這個該死的獸不但貪吃還好色!早知道就不必費這么大事了!金花扔下小強也奔向了納蘭!

  九尾狐貍的虛影發(fā)出了道道紅色輕紗,卷起了漫天的紅色浪濤,將她們姐妹卷在了一起!

  她們姐妹一個吟唱,另一個不停地念誦咒語,兩人合作得非常默契,使那漫天的紅色波濤漸漸退卻。

  納蘭面色更是蒼白的透明,上面的狐貍的身影也委頓下去。金花她們大喜,剛要欺身,一道耀眼的光芒擋住了,將她們的攻勢硬是給逼退了回來!

  她們抬眼一看那光芒圣潔、龐大、沛不可擋!一紫色的華袍人站在虛空之上,光芒耀目的讓人無法逼視。

  來者正是地玄大首領(lǐng)子夜。

  “地玄神族的人,我們走!”金花拉起妹妹,手一伸發(fā)出大力把冰翼抓起轉(zhuǎn)身逃入?yún)擦帧?br />
  子夜并未追趕,飄到納蘭身邊,輸法力給納蘭。納蘭對他點頭不停地結(jié)印,狐貍虛影的本命像回到體內(nèi),這才使光柱和鳳凰圖案消失,所有禁錮跟著退去。

  “阿爸!”冰雪顧不上擦拭血踉蹌著奔到高山冰身邊,搖著父親,“阿爸!醒醒!阿爸……”

  納蘭吃力起身走了過來,看了看高山冰,搖了下頭。

  “他不行了……”

  “不!”冰雪瘋了一樣跪在納蘭腳下,“求求你,納蘭大巫,救救我阿爸,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求求你,求求你……”

  納蘭望著高山冰,輕輕搖頭。

  高山冰多年為女兒奔波,全*一個信念支撐著,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燈盡油枯,能以一絲氣息撐到此時已經(jīng)是奇跡了。

  冰雪見求納蘭無望,轉(zhuǎn)身再次哭喊阿爸。

  “……阿爸,女兒不要什么法力,女兒只要你活著啊……阿爸!”

  高山冰目光有女兒身上投向納蘭,像是要對他說什么,可是再也無力說出。納蘭知道他的意思,緩緩道。

  “鳳凰天諭儀式因你女兒心智動搖而失敗,至少三年內(nèi)不能舉行……若是三年之后,他們來找我,我可以,再試一次……”

  高山冰目光暗淡,咽下了最后一口氣。但最終死不瞑目!

  “阿爸!”冰雪受不了打擊,極度悲憤地大叫一聲暈過去了。

  “唉……”

  納蘭回頭,見子夜已經(jīng)解開小強的幻覺,而小強精神過度疲憊,倒在那睡著了。

  嘩!一聲巨響,梔子花樹拔地而起,化為粉塵,揚向空中,不盡的凄然。

  “阿爸!”

  冰雪昏睡中驚呼一聲驚醒,看到高山冰,背起父親喃喃道。

  “……阿爸,女兒一定找人救你……阿爸你會醒的……”柔弱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蒼茫的叢林中。

  納蘭抬手,子夜道。

  “我來吧。”一道白芒飛去。

  這是護(hù)身符,三日之內(nèi)可以護(hù)住冰雪不受傷害。三日后,就只能*冰雪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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