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七章 糊涂
營帳內(nèi),一眾將士喝得東倒西歪,士兵沖到帳前,滿臉的鼻涕眼淚,一嗓子喊出口,李沉臉上頓時漲紅,一下子就暴怒,長身而起,高喝一聲:“混賬,混賬,好大膽,敢動我保安軍將士,來人,著甲!”
蘇成玉撲過去一把將李沉給按住,高聲呵斥那幾個果然過來給將軍著甲的臭小子。
“將軍醉了,你們也醉了?”
李沉氣道:“表弟,你怎么總這般膽小?行伍之人,連點血性都無,將來怎么建功立業(yè)?”
蘇成玉:“……”
表哥肯定不記得,他是個讀書人,這些年之所以在行伍中,只是因為表哥莽撞,家里人實在不放心,偏又拗不過他,只能讓蘇成玉跟著。
過兩年,他學識有成,還是要正經(jīng)去科舉的。
怎么說他也是文人。
蘇成玉咬牙,還要再勸,李沉已掙開了他,披掛整齊帶著人沖出了營帳,徑直朝驛館而去。
“你怕她是公主?朝中遲早要立太子,太子同那個女人之間可是有仇的,不趁著如今好好向太子表忠心,難道要等一切塵埃落定,才去燒熱灶?你也說了,我不過是個從五品,算什么牌子上的人物?”
“太子如今前程未明朗,我這樣的,說不得還能讓他老人家記一耳朵,待太子地位穩(wěn)固,我算個屁?”
蘇成玉:“……”
他腦子木了下,隨即苦笑。
也是,自家這表兄既能坐到今天這位置上,他就不會是個傻子。
他的暴躁易怒是真,但又不全真,這里頭說不得有多少算計。
蘇成玉嘴角動了動,心道,罷了,他區(qū)區(qū)一介書生,實沒本事?lián)胶瓦@些人的事,一個個心臟得厲害,心眼也多得厲害,他還是趕緊回家,老老實實讀自己的圣賢書去吧。
李沉一路向外走,怒氣到是稍平,心里衡量了半晌,仍覺得此次他站隊站得相當對。
別人也許不清楚,可他有內(nèi)部消息,永康公主同太子之間的矛盾可不小,太子現(xiàn)在絲毫不提,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光風霽月,仿佛根本不記恨,但他以己度人也知,太子怎么可能不恨?
聽說太子身邊一位十分要緊的長輩,就是讓永康公主給弄死的。
現(xiàn)在太子在京城,還私底下偷偷去祭拜過,好幾日精神恍惚,旁人連提都不能提一句。
這個什么見鬼的永康公主,憑什么同太子比?太子可是陛下唯一活著的兒子,板上釘釘?shù)膬,下任天子,陛下連失數(shù)子,太子可是長到了這么大,陛下能不稀罕?
那個勞什子的公主和安國公加起來,也趕不上太子一根頭發(fā)。他當下雪中送炭,謀這個從龍之功,未來可期。
清泉城畢竟還有個狄將軍,太子顯然更想拉攏人家,想來狄將軍也不是不識趣之人。
他不趁著太子尚未招攬成功搏一搏,好在太子心中留下些印象,以后再想尋這般機會,談何容易?
這永康公主竟自己主動送上門,豈不是老天給的好機會?
就退一萬步,這永康沒被太子報復,他的損失也不大。得罪了永康,也許之后會有些許的麻煩,可他如今震懾李賊,使得無數(shù)羌人士兵倒戈來降,立了這些天大的功勞,說不得很快就要名揚天下。
難道朝廷還會因為他得罪了個公主,就要治他的罪?李賊虎視眈眈,宋夏站端隨時會起,此等時候,誰敢臨陣換將?
他有信心在此次戰(zhàn)爭中挫敗夏國,如今勢頭正好,也許還有機會一勞永逸,徹底滅掉李賊。
若真如此,他會名留青史的。
一想到此,李沉激動得臉頰飛紅:“如今竟有人挾持我們的同袍兄弟,弟兄們,誰愿與我同往!”
一眾士兵轟然應諾。
“李將軍高義,末將愿此生跟隨將軍,建功立業(yè)!”
李沉一看,開口的是剛剛投降過來的降將,拓跋涼,聽聞母親是漢人,在羌人那里處境不好,因為武功高,當初在夏國時,也算一員大將,他投誠,可謂給李沉臉上添了好大的光彩。
因為這個,葛知州還特意賞了他一千兩。
見拓跋如此支持他,李沉心里越發(fā)興奮,一行人浩浩湯湯地就直沖驛館而去。
李沉沒看到,這拓跋和投降過來的那些羌人,彼此對視間,眉目隱隱流露出一絲譏誚之意。
可顧湘遠遠坐在二樓的窗前一看,就嘖嘖稱奇:“我是聽說西北的將士比中原的將士要自信驕傲得多,以前還覺得或許有個兩三分真,但絕對夸張了,現(xiàn)在看,這傳聞分明太過保守才是!
“他怎么就真能相信,這些羌人會愿意成群結(jié)伙地投降于他?他難道真當自己渾身王霸之氣,虎軀一震,敵人納頭便拜?”
陳旭立在窗外,耳邊隱隱聽到公主的話,緊張得渾身肌肉緊繃。
一開始聽公主說,李賊已經(jīng)開始對金縣下手,這些所謂的降兵降將,根本就是詐降。
陳旭對此心中還有些懷疑——公主年紀尚幼,便是熟讀兵書,也不過紙上談兵而已,他們初來乍到,怎就能確定這個?
可仔細一琢磨,陳旭冷汗?jié)L滾而落。
據(jù)他所知,從數(shù)年前開始,葛知州就愛把降兵安插到西北邊陲各個堡壘中去。
其實葛知州這主意也不能說壞,這些降兵個個對夏國軍隊都特別了解,對本朝是極好的助力。
可這些人若是詐降又會如何?
陳旭心里提了口氣,只盼著將士用命,也盼著老狗的人及時把消息遞給安國公和清泉城。
來不及多想,李沉帶著二百余兵士涌到驛館門前,勒停了馬,冷笑三聲,只當不知那驛館里有位公主,高聲喝道:“有大膽賊人闖入我金縣,霸占驛館,抓我士兵,來人,給我拿下!”
只他話音剛起,驛館內(nèi)的聲音就要高出十倍——“西北各堡壘,羌人詐降之士卒已悉數(shù)被拿下,來者投降不殺!”
這聲音如洪雷,猛地炸響在李沉的耳朵邊,一眾保安軍士兵都被炸得頭暈目眩,完全不知此乃何意?
混在其中的幾十個羌人降兵本能地嗖一下拔出刀來,抬手就砍,李沉只聽背后風聲起,驟然回頭,只見他的羌人兄弟,拓跋涼的刀已經(jīng)將到他的眉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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