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羨至今還記得，他帶念念第一次去醫院的時候，余聲和凌晚庭的話。自閉癥患者中，有10%的概率會產生學者癥候群患者，腦損傷患者中擁有1/2000的概率。

　　念念的智力和記憶力，和五歲那場腦部損傷，有沒有關聯？

　　他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然而，這個問題對于善恒來說，也是超綱的。他也是搖搖頭。

　　“念念母親，得了什么病？”君羨轉移了話題。

　　“乳腺癌。這個，我也是從她的日記本上發現的。”善恒內疚地想，他既沒有盡過父親的義務，也沒有盡過丈夫的職責。

　　“方茗是主治醫師嗎？”君羨的第六感，為什么方茗會提起許宜安如此地忌諱，甚至拒不承認。

　　“嗯，我……調查過她。”善恒到底與許宜安夫妻一場，他無法接受前妻還那么年輕，就身患癌癥的事實，他甚至懷疑是庸醫耽誤了治療。而方茗恰恰是主治醫師。“她是醫院最年輕的副院長，同時又是婦產科一把手，腫瘤科主任。而且她是在宜安死后3個月晉升的。”

　　“調查結果怎么樣？”

　　“沒有。”

　　說這話的時候，善恒的臉部肌肉不自然地動了下，君羨以為自己眼花了，再看一切都很正常。

　　該問的都問了，這場談話也進入了尾聲。

　　“念念在哪里？我要去接她回來。”

　　接下來，善恒親自開車，載著君羨去天街苑。說起來，他將以全新的身份面對念念，他猶自忐忑念念無法接受，如果君羨在身邊，無疑就會好很多。

　　半個小時后，兩個人一起上了六樓。

　　“念念？年您，你看誰來了？”

　　從客廳到餐廳到臥室，餐桌上還有洗凈的水果，垃圾桶里有喝過的牛奶，工作臺上，電腦還未關機。所有痕跡都表明，她在這待過，但此刻不見了善解意的蹤跡。

　　君羨陡然心懸起來，她去了哪里？

　　他拿出了手機，幾乎顫抖著指尖撥通她的號碼，但是無人接聽。

　　“君羨，你看！”善恒已經打開了電腦，上面顯示著網絡清道夫的ID。所以昨天晚上，攪得網上風云變色的人，是念念。

　　電腦屏幕上定格的畫面是HURA娛樂圈爆點和玥來玥好（唐唐）的聊天記錄。

　　便在這時，胡遇進入了房間，“先生，我知道小姐去了哪里。她被老先生接走了。”

　　能被胡遇稱為“老先生”的人，只有南賀年。

　　“南賀年，你到底要做什么？”善恒的目光一寸寸寒下來，在他心中，那才是一個真正捉摸不透、高深莫測的人。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善恒看了一眼，是八叔。

　　他開了免提。

　　“姑爺兒，先生說，今天家庭聚會，大家都回頤和別墅。順便慶祝小小姐回家。”

　　“小小姐？”善恒一愣。

　　“哦，就是念念小姐啊。先生叫你們都早點過去，別光顧著忙生意忙賺錢，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才最要緊。君羨和你在一起嗎？叫他也一起過來。”

　　過了電話，善恒與君羨面面相覷，不知道老爺子打得是什么主意。

　　*

　　南賀年住在京西的頤和別墅。

　　這里，因靠近皇家園林頤和園而成為帝京最頂級的別墅區。

　　此時別墅里呈現一片喜氣洋洋的狀態中。

　　米其林三星級廚師正在烹飪，堪比五星級酒店的管家，也就是八叔，指揮著保安、保潔、保姆、園藝師、寵物師，在庭院里舉辦一場家庭派對。

　　因為今天，老主人盛情邀請了一位尊貴而重要的客人，來別墅做客。

　　善解意從林肯加長下來，跟著南賀年走進了別墅。

　　剛邁入庭院，迎面跑過來四只狗：是的，一只金毛、一只薩摩耶、一只拉布拉多和一只博美。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里是寵物樂園。

　　善解意嚇得后退了一小步。

　　狗狗們十分親切地圍著南賀年轉，汪汪地叫著，像在邀寵。老人摸摸這頭又摸摸那頭，它們都乖的不得了。

　　“念念，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大金，這是小薩，這是多多，這是小美。你過來摸摸它們，狗狗最通人性了。”

　　以品種命名的四只寵物犬。

　　善解意沒養過寵物。但看著狗狗們討好主人的模樣，忍不住伸出手，試探著摸了下最可愛的博美犬。

　　“小美，乖呦。”

　　博美大概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探出頭在善解意的掌心蹭了蹭，毛茸茸的手感特別好。

　　“它喜歡你。”南賀年笑得慈祥。

　　“是您訓練地好。”善解意開始給博美擼毛。

　　南賀年想起了自己的孫女南喬楚，她并不喜歡寵物，每次來，這些狗狗們都和她不親。

　　“人老了，兒女又不常在身邊，總是難免會孤單。這才養了些這些家伙，聊慰平生罷了。”

　　人類的感情都是相通的，那一刻善解意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孤獨。

　　她張了張嘴，那句“我來陪你啊”卻沒有說出來。

　　她的時間還要留給君羨呢。

　　想到了君羨，善解意摸了摸胸口，點點的痛。一日不見，恍若世紀。

　　“我看《忠犬八公》時，很難過，它們不會拋棄。”

　　這算善解意式的安慰，南賀年確實被暖了一下。

　　“走吧，我們進去。”

　　家里的成員排成兩隊，恭迎主人回來，其中寵物師肩頭立著一只漂亮的鸚鵡。鸚鵡撲閃翅膀，“歡迎客人，歡迎客人。”

　　南賀年又以地主的身份介紹，“它叫金剛，會說話。”

　　善解意向著眾人說“大家好，我叫善解意。”

　　國民鋼琴少女，天下誰人不識君？

　　保姆說：“善小姐，我們都知道你的。先生，善小姐的房間收拾出來了，請上去歇一會吧。”

　　這個別墅是小區樓王，有上千平，單層也足有三百平。住起來和大平層也差不多。

　　南賀年吩咐保姆帶著善解意坐電梯上了三樓。

　　房間整體風格是偏少女風的，粉黛顏色為主色調，高床屏，床品上帶著刺繡，床頭柜上擺放著一個靈鹿的藝術品。臥室連通朝南的露臺，落地窗前擺放著一臺施坦威鋼琴。

　　“這是……南喬楚的房間嗎？”

　　保姆畢恭畢敬，“不，喬楚小姐的房間，在隔壁。這間是專門為你準備的，包括鋼琴也是新定制的。”

　　善解意走到鋼琴前，手指輕輕摁壓下去，鋼琴發出如行云流水的旋律，真是一架好琴。“你家老先生失眠，聽我的鋼琴曲會有緩解是嗎？”

　　保姆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那天，八叔給他播放了你的琴曲，叫……對了，是《寂靜天籟十二首》，先生就睡得特別好。”

　　這，也是南賀年邀請善解意來的原因之一。

　　“善小姐，衣帽間里有適合你的衣服，你可以先沐個浴，再好好休息一會兒，晚上將舉行家庭派對。先生說，你想見的人也會來。”

　　“我想見的人？”善解意眨了眨眼經，而后坐在了琴凳上，“為了表達主人的謝意，我現在就彈一首吧。”

　　說著，她全情投入到鋼琴的世界，選了第一首來彈。

　　一樓客廳里，南賀年坐在沙發上，撐著手杖看向上空，“真是個善良的姑娘。”

　　昨夜善解意一夜未睡，此刻就著美好的音樂，樂不醉人人自醉，一首還未彈完她已經上下眼皮打架了。她揉揉太陽穴，爬上了床，四仰八叉地躺了下去。片刻后，均勻的呼吸響起。

　　這一覺睡得很香甜，直到她聽到樓下的聲音。

　　“爺爺，既然是家庭派對，請她來做什么？楚楚來了還不夠嗎？”女子的音調很高，正是南喬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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