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十點鐘，百老匯的街頭。

　　經典的音樂劇《歌劇魅影》剛剛落幕，君羨和善解意從里面走了出來。善解意拿出了一個IPOD，一頭塞進自己的耳朵，而另一頭，塞進了君羨的耳朵。

　　如果不了解內情的，一定覺得他們像極了戀愛中的人兒。耳機一人一半。

　　然而君羨掏出了那個耳機，拿捏在手里，有點憂慮，“喵喵，不要再聽了，讓耳朵放空一會。”

　　在過去的一周里，兩個人沒去白日夢酒吧，而是連續聽了七部傳世音樂劇。不止如此，君羨還找出了歷屆奧斯卡、金球獎最佳配樂作品，裝進了善解意的IPOD。她的耳朵就沒有離開過耳機。

　　善解意停下了腳步，蹙著眉，“我做不到，我不知道怎么去寫。”

　　是的，她接受了厲安導演的邀請，為大電影《止戰》進行配樂。她以為這并不難，畢竟她也曾進行過原創，或者就像她改編古典樂曲一樣。

　　但事實上，劇本看了不下十次，影視配樂的書籍翻了遍，連音樂劇和以往獲獎作品都聽了，她仍然沒有寫出自己滿意的作品。

　　君羨的手指落在她的眉心，撫平她眉間山川，“喵喵，它們是不同的，你正在進入一個全新的領域，所以遇見屏障、心中無曲，都是不可避免的。”

　　“有什么不同？”

　　“區別大概就是，一個是藝術化的，一個是商業化的。好萊塢電影配樂，追求商業化的成功，它為電影情節服務，通過音樂喚起人的情感共鳴。它也需要藝術的技巧，但藝術一定是為商業服務的。”

　　藝術還是商業，就像懸在善解意頭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她既無法把握這個度，也無法界定如何去詮釋。

　　眼中還是迷惘，她看見他的嘴唇翕動，像在說著深奧的哲學。

　　“拋卻藝術和商業的討論，我們不妨看看電影要講的故事。劍客莊柯十年修劍，只為了刺殺滅了他的國家的君王殷震。他合縱了其他五位當世豪杰。可為什么在刺殺接近成功的時候，選擇了放棄，為此不惜葬送自己和同伴的生命？”

　　這是電影中善解意不能理解的地方。“他的意志不夠堅定。他的信仰動搖了。”

　　夜晚的紐約，少了份燥熱。他們并肩走在街上，“這正是厲安導演想要表達的東西，真正的止戰，絕不是刺殺一個人就能夠實現的。劍客莊柯看到了一種可能，一種希望，那就是唯有殷震一統天下，才能從根本上杜絕殺戮。而這個過程，需要有人去獻祭，去犧牲。所以莊柯慨然赴死。這就是我們說的，向死而生，向戰而和平。這是止戰的真正內涵，充滿東方哲學精神的寓意。”

　　善解意忽閃著眼睛，“我好像懂了一點。”

　　死生之間有大義，這世界上有兩種東西，是偉大和永恒不滅的，一個是我們頭頂的星空，一個是人類心中崇高的道德與信仰。

　　又討論了些音樂創作技巧，君羨說道：“喵喵，我覺得作為你交換學習生涯的收尾，一場卡耐基的演出，是最好的禮物的。”

　　“不要，我們要一起。”

　　是的，善解意接受了厲安導演的邀請，卻拒絕了波利西的建議。因為她希望和君羨同臺演奏，但波利西及卡耐基音樂大廳只想讓她獨奏。

　　“喵喵，這些日子在茱莉亞學習，在白日夢酒吧演奏，之于我已是最大的快樂。至于卡耐基，我并不care。你上去和我上去，是一樣的。你不是說過，代我征戰世界的舞臺嗎？”

　　善解意纏繞著手指，內心做著激烈的斗爭。“可是，卡耐基是你的夢想。”

　　君羨淡淡笑了，“那是以前了。”

　　而現在，我的夢想，是你。

　　*

　　霄云公館。

　　唐歆玥站在起居室的吧臺，調一支雞尾酒。

　　景耘宣坐在阿瑪尼沙發上，捧著一本雜志，在看最新的動態。

　　女孩走了過來，她今天穿了件長款白襯衫，不及膝蓋長，上面開了兩個扣子，行走之間別有韻致。她端著兩杯雞尾酒，一杯遞到了景耘宣前。

　　“阿宣，在看什么？”

　　景耘宣放下雜志，將她從頭到腳臨摹一遍，勾唇而笑。隨即一手接住酒，一手則攬住了女孩的纖腰，一個轉身美人入懷。他嗅了一下雞尾酒，“好香！”

　　也不知道是酒香，還是美人香。

　　唐歆玥胳膊一繞，已經與他形成交杯的姿勢，眉眼一挑，“好酒，要慢慢品呢。”

　　景耘宣笑地更開心，飲了一口放下高腳杯，順勢吻住了懷中的女孩，酒水便渡了過去。“美人如酒，也要細細品。”

　　酒水入腹，唐歆玥媚眼如絲。“阿宣，新專輯什么時候發行？”

　　景耘宣以指腹摩挲著她的臉，“不急，需要一把火，當你的名氣和聲量達到頂點，時候就到了。”

　　唐歆玥知道，他說的頂點，是聲音之戰拉開帷幕之時。只是她磨刀了三個多月，快要等不及了。

　　“讓我看看我們的小杜嵐，怎么以聲音斬獲粉絲的心。”

　　聶立新和景耘宣經過商量，達成共識，將唐歆玥包裝成“小杜嵐”。杜嵐本是國內最負盛名的女歌手，有上帝親吻過的歌喉，聲音充滿空靈之意。發行了十幾張專輯，被粉絲奉為歌后。偏偏杜嵐在自己事業頂峰期嫁入豪門，徹底退圈。

　　當初韋琳琳采訪杜嵐時，單刀直入地戲謔了一番。但杜嵐是個有自己看法的，并不悔自己的選擇。兩個人最后還成了朋友。

　　之所以模仿杜嵐，一是杜嵐在歌唱界的地位，即使退圈好幾年，依然熱度不減，成為粉絲心中愛而不得的月光。另一方面，唐歆玥的聲線與她有幾分相似，加上唐歆玥獨創的記憶法，可以將杜嵐的神韻演繹出九成九。

　　唐歆玥嘆氣，指尖落在杯口，“想做自己也這么難啊！”

　　“等你有了相當的粉絲，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景耘宣拿起茶幾上的杯，美酒入喉，回味甘。

　　“她……怎么樣了？”唐歆玥問。

　　沒有說，哪個她。但景耘宣知道她問的是誰。

　　“你能想象嗎？她去了全世界最高的音樂殿堂，結果她天天跑去布魯克林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酒吧演奏，這是被學院的天才比的喪失了信心，所以去破落的地方找心理平衡？”

　　唐歆玥眼眸流轉，頗為同情，“希望她振作才好，不要辜負了自己的天賦。小時候，我不知道有多羨慕她。”

　　景耘宣貼近了她，呼吸著熱氣，在她耳邊說：“你遇見我，以后只有她羨慕你的份兒。”溫熱的吻，落在她的耳畔。

　　“滴！”景耘宣的微信進入一條信息。

　　唐歆玥半推半就，“你有信息了。”

　　景耘宣這才松開她，去看那條信息。他的臉色也變得更加難看。

　　“阿宣，怎么了?”

　　“她將在卡耐基舉辦個人鋼琴演奏會，紐約愛樂樂團為她伴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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