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鬧洞房
剛被容媽媽扶著在床沿坐定,緊接著又來了一群兒女雙全的夫人們,圍著繁漪說了一通如意的吉祥話。
似乎出門子前的環(huán)節(jié)很多,盡管老夫人和容媽媽拉著她說過多回,可到了這會子卻還是成了一筆糊涂賬,有些摸不清自己改如何反應。
容媽媽見她一臉懵的樣子,便小聲的提醒她,按著規(guī)矩也不必回應什么,只管低頭嬌羞便是。
心底稍稍舒了口氣,若是這時候叫她說什么,她大抵也只會一臉懵到底了。
夫人們許是見慣了新嫁娘的無措,紛紛掩了唇吃吃的笑。
她們方走,前頭便響起了爆竹聲,是迎親隊伍到了。
姜柔幾個一下子都跑去了前頭看熱鬧。
琰華騎著高頭大馬而來,身后一左一右分了兩個隊伍,左手邊是翰林院的同僚,右手便是沈鳳梧同幾位鎮(zhèn)撫司的郎君,實在是案子牽扯多了,想不跟鎮(zhèn)撫司的鬼面閻羅熟悉都不行了。
索性郎君們不在辦案的時候倒也是極“正常”的。
然而當眾人瞧清楚隊伍里,還有徐明睿這個險些成了慕家女婿的郎君也在的時候,不由好一番驚嘆。
這對夫婦當真好本事!
而站在大門之內的徐夫人忍不住瞪了兒子一眼:“……”從新郎把自己混成了伴郎,呵!沒用!
慕家的兩位姐夫都領著武職,這樣好的日子里,面對鎮(zhèn)撫司的郎君倒也不在怕的,好一番兵器論調。
幾位哥哥倒個個兒是學識淵博的文人,可新郎官把探花郎、庶吉士都帶了來,之乎者也的問題完全不在話下。
直把看熱鬧的人群瞧的眼花繚亂,笑鬧了好一陣,給了厚厚的紅包才肯放了行。
新郎官進了門,先去給老夫人和慕孤松敬了茶行了稽禮改了稱呼,然后一同去了宴息處飲宴。
琰華本與慕家這邊相熟至極,賓客們鬧起酒來便也毫不客氣。
擋酒在最前頭的翰林院郎君們都不是好酒量的,沒幾杯下去便都東倒西歪了,索性鳳梧和徐明睿是海量,左一杯右一杯,擋去了好些。
如此待到宴席結束時新郎官好歹好保持了清醒,還能穩(wěn)穩(wěn)的牽了新娘子一同拜別親長。
繁漪從絞面上妝開始便一直云里霧里的,總感覺有些不真實,直到他那一聲“我來了”方感覺到幾分安穩(wěn)。
一片緋紅蓋頭底下只瞧見了自己的繡鞋,與手中捏著的紅綢,聽著父親沉穩(wěn)的叮囑:“往后必當互敬互愛,繁衍后嗣,相扶白首……”
忽起一陣濃濃的傷感,只覺眼底有霧白的水氣攏了起來。
手中的一段紅綢暈成了一片水紅,自此她便要離開這個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去到另一個甚至是丈夫都不熟悉的家庭,開始全新的可預知的不會平靜的生活了。
出了正廳的門,云歌背了她上花轎,隱約聽到他在說“以后、一定要好好的”。
外頭震耳的鞭炮與樂鼓聲響起來,繁漪才緩緩從傷感中回過神來,已經起轎了。
鎮(zhèn)北侯府與慕家都在城東,不過隔了三條街,只是出門有出門的吉時,進門有進門的吉時,最后花轎硬是從城南繞了一圈才到了鎮(zhèn)北侯府。
十里紅妝,綿綿不斷,直逼親王府邸嫁郡主了。
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好不感慨新嫁娘進了夫家的門亦可腰板兒挺直了。因為,一應嚼用便是不靠了夫家,亦能衣食無憂。
饒是如此豐厚的嫁妝,楚老夫人與楚老太爺還是覺得不夠,畢竟兩位老人家膝下有九子唯一顆掌上明珠,當初嫁楚云蕊的時候光是銀票便有一百二十八萬兩了。
若不是繁漪攔著,兩位老人家直想把京城里所有盈利好的鋪子莊子都給了這唯一的外孫女。
喜娘喜慶的聲音在喜轎外綿長了一聲“踢轎門咯”。
然后只聽得一記木板輕觸,簾子被掀開,有微弱的光亮自蓋頭低下透進來,照得她緊張到骨節(jié)發(fā)白的手有一絲絲蓋頭映照下的緋紅。
是一雙骨節(jié)分明的熟悉的手牽引了她下轎。
手的主人似乎有些緊張,將她握的很緊,掌心有薄薄的汗。
還是喜娘催了幾聲才放開,引得看熱鬧的人一陣哄笑。
繁漪都可以想象那張清冷到幾乎冷漠的面孔此刻是如何紅了耳垂的,紅艷了面色,緊接著繁漪手里便被塞回了紅綢。
一路跨過跳躍的火盆,踩過碎瓦礫,沿著柔軟如云的紅毯到了描金彩繪的門檻前,方知終于到了正堂。
繁漪雖瞧不見蓋頭外,聽得耳邊一陣熱鬧的笑鬧便也知道這會子正堂里定是站滿了人。
言語間少不得感慨她們好事多磨,終得完婚。
順著喜娘的攙扶,拜,拜,再拜。
這一日里都沒能好好吃點兒東西,一頓天旋地轉之后,這禮總算是結束了。
通向洞房的路上是年輕人的嬉笑聲,繁漪不知原來洞房里竟比大堂還要熱鬧,隱隱約約間錯覺聽到了姜柔和懷熙的聲音。
方被按在床沿坐下,輕快的幾乎可以掐出笑意來,太真切了,讓繁漪一陣心驚肉跳。
姜柔哈哈笑著:“來來來,新郎官揭蓋頭了!交杯酒準備起來!”
在繁漪驚詫而緊張的目光里,蓋頭被挑起,迎面跌進一雙清冷而滿含笑意的眸子里,燭火明亮,蓋在蓋頭下的時候久了,一時間眼睛受不住的瞇了瞇,卻是格外風情。
繁漪分明瞧見他嘴角的笑意似乎凝了凝,心下不免有些想笑,大白臉配上大紅唇,視覺沖擊實在大呢!
余光睹見滿屋子挽著發(fā)髻的年輕婦人,皆是一副過來人的揶揄,吃吃的笑著,他面色一紅,便是嬌花不勝涼意的一低頭。
“新娘子果然標致呢!難怪我們的新郎官眼神都挪不開了。”
輕輕抬眼看過去,一屋子大抵都是姜家的本家媳婦,說話的是一位容長臉兒的夫人,穿著降紅色繡如意花紋氅衣,鬢邊簪著一朵石榴珠花,稱的雪白的膚色紅而不艷,應該是最近剛跟著丈夫從任上回來述職姜四夫人。
認真算來是不認識的,只是前世里在侯府游蕩的時候總算把府里的人都見了個全乎。
繁漪呆呆的想著,這樣的妝容您是如何瞧出美貌來的呢?亦或者真的是看的太多了,一看大妝也能分辨出來?
那可就真的挺厲害了。
姜柔催促這喜娘撒帳,緊接著便是“棗生桂子”兜頭落下。
撒帳東,光生滿幄繡芙蓉。仙姿未許分明見,知在巫山第幾峰。
撒帳西,香風匝地瑞云低。夭桃飛岸夾紅雨,始信桃園路不迷。
撒帳南,珠玉直在府潭潭。千花綽約籠西子,今夕青鸞試許驂。
撒帳北,傅粉初來人不識。紅圍綠繞護芳塵,笑揭香巾拜瑤席。
撒帳中,鴛鴦枕穩(wěn)睡方濃。麝煤不斷熏金鴨,休問日高花影重。(來自百度。)
大抵是習武之人的條件反射,琰華下意識伸手接了落向她的果子,掌心穩(wěn)穩(wěn)攥住一把花生,恩,便是這么巧,只抓了“生”。
姜二夫人是見過幾回的,今日一身茜色陪紫紅辛夷花紋的褙子十分喜慶,掩唇一笑道:“好意頭好意頭,必當多子多福!”
說著又喊了姜侯爺的胞妹來喂新娘子吃餃子。
是一位個子小巧而豐韻的夫人,端了描金繪鳳的瓷碗過來,夾了只餃子遞到繁漪的唇邊,倒是記得有這個風俗,便只是小小咬了一口,緊著姑奶奶便笑盈盈問道:“生不生?”
繁漪顫顫了舒展的睫毛,明眸水光瀲滟,小聲道:“生。”
姑奶奶直了身子,揚聲笑道:“可聽到了,咱們新娘子說了,生!多子多福,子孫繁茂!”
姜柔一下竄到琰華身邊,接走了他手中的花生數了起來,嘖嘖道:“五顆,那不得五個?姜琰華你可得悠著點折騰我們遙遙啊!”
夫人奶奶們都是經過事兒的,免不得一陣逗趣的笑,說著生男生女,又說著若是緊著便有了,年底前便能添丁云云。
繁漪默默想著,生五個,那還不得成了母豬崽子了?
然而還未等她想得多遠手里又被姜柔塞了交杯酒。
她微微側身與他臂彎相纏,饒是親密慣了,穿著這樣一身吉服以夫妻的身份靠近卻是頭一回,兩只酒杯間系了根紅繩,繩子有些短,只能緊緊的靠在一處。
不知何時起他身上沉水香的氣味漸漸蓋過了水墨香味,仿佛是她這個人,在悠長的時光里,已經占據了他所有的一切,再無法剝離。
飲下酒時微瞇的眸子睹見他清雋的下顎,也不知是不是被酒給燒了空空的胃,心下莫名一陣亂跳。
琰華吃了酒,卻奇怪的發(fā)現隨著酒水到嘴里的還有一粒花生了,想著吐出來有些尷尬,便要吞下去,卻叫姜柔眼明手快給制止了。
小娘娘擠眉弄眼道:“想要新娘子給你生娃娃,還不得把‘生’的權利一并交過去呀!”
拋了拋手中其余幾節(jié)飽滿的花生,“你若自己吃了也無事,這兒尚有許多,也是你自己接的好,一接接一把。咱們可以慢、慢、來。”
就是沒得商量咯?
琰華含著花生咽也不是吐也不是,他生的清冷,尋常也少有人同他玩笑,卻是架不住姜柔這唯恐天下不亂的。
輕輕望了妻子一眼,耳垂難掩的紅了起來,關起門來自然如何親熱都可以,這許多人面前,實在尷尬,便含糊了一句:“是生的。”
姑奶奶大約三十的年歲,嘴角卻有淺淺的紋路,想是愛笑愛鬧的嬌俏性子,便也跟著鬧起來,笑盈盈道:“知道是生的,就是要新娘子生呀!你若是能生,倒也省了我們新娘子辛苦一遭了。可偏偏這辛苦的差事得交給新婦才行,你可代勞不了喲!”
原本琰華少回來,身份上也總有幾分尷尬,彼此不算太熱絡,叫姜柔如此一鬧,氣氛倒是熱鬧極了。
夫人奶奶們一聲緊著一聲的逗趣,又出了許多鬧洞房的花樣,一樣比一樣的露骨,直把琰華逗的眼角也暈了淺淺的紅,生生少了幾分清冷之色,只能無措的討?zhàn)垺?br />
可鬧起了興致的夫人們哪里能放過呢!
繁漪低垂含羞的眼抽了抽,最晚成親便是這個吃虧,鬧不到洞房便算了,還得被人鬧。
懷熙緊著又追了一句:“已是放你們一馬了,否則這許多花生可要看著你們吃完才行呢!趕緊哦。”
許是真怕她們把方才的主意一個個鬧過去,便豁出去了,琰華一把摟過妻子便吻了上去,舌尖一推,含著的花生便哺到了妻子口中。
眾目睽睽之下再厚的臉皮也燒了起來,清雋的容色在龍鳳花燭搖曳里無端端生了幾分美艷。
在眾人的哄笑聲里,琰華一雙手一下子都不知該放去哪里了。
繁漪低著頭趕緊嚼了花生吃了,生的,有一股吃肥肉的感覺,又正餓的有些惡心,險些吐出來。
琰華正凝著她,細微的神色變化也瞧的分明,忙從女使手中的托盤取了酒水給她漱口。
姑奶奶好一聲感慨:“哎喲喲,瞧瞧!瞧瞧咱們新郎官這細致的,可真叫羨慕喲!”
姜柔明媚的眼兒飛挑了一下:“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今夜可得抱在懷里好好疼惜著,把遲來的洞房給補齊了才行啊!”
補、補齊?!
這種事還能補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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