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旅順堡激戰(zhàn)
陣地上的火光不斷閃現(xiàn),一股股白煙升騰而起,直射的炮彈與空中拋射的,形成了層次性的打擊。
轟的一聲巨響,實心炮彈猛烈地撞擊在一輛楯車上。楯車猛地彈起退后,在強(qiáng)大的撞擊力下支離破碎。
車后的幾后包衣在飛揚(yáng)而起的木屑中,被撞得跌撞滾爬,血肉迸濺。
楯車不斷被毀,包衣不斷死傷,但在后面建虜?shù)牡稑屩拢聜冞在填著壕溝,并且見到了成效。
幾道如同橋梁般的通路,在壕溝上逐漸顯現(xiàn)出來,在遠(yuǎn)處觀望的薩哈廉等人露出了獰笑。
沖過這道寬大的壕溝,便是綿延幾十米的障礙地帶。遍布著一米多長的尖利木樁,還有固定在地上的鹿砦、拒馬。
冒著猛烈的火力,要破除所有障礙,并把楯車?yán)^續(xù)前推,顯然是很困難的。
但薩哈廉等人已經(jīng)看出,這些障礙并不是很密,人是能夠在其中繞開行進(jìn)的,盡管速度會受到影響。
所以,第一道寬壕突破后,便是建虜重甲兵登場的時候。他們將在障礙中穿行,進(jìn)攻據(jù)守陣地的守軍。
包衣奴才楊大滿倒在破碎的楯車后,沉重的撞擊讓他胸口劇痛,嗓子眼發(fā)甜,大張的嘴巴里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不遠(yuǎn)處是痛苦掙扎的同伴,尖利的木刺迸射到臉上,還可能扎瞎了眼睛,他捂著臉在地上翻滾慘叫,鮮血從指間滲冒而出。
另一個同伴就在旁邊,滿身的血污,不動不叫,顯然已經(jīng)死了。但眼睛卻還大睜著,呆滯而木然地望著天空。
幾輛楯車又推了上來,擋住了楊大滿的視線。他看不到對面陣地上閃爍的火光,騰起的煙霧,心里似乎得到了些安慰。
驀地,楊大滿的眼睛瞪大,空中飛來了一塊巨石,陰影在地上越來越大,轟然砸倒了幾個剛推車過的包衣,凄厲刺耳的慘叫聲充滿了他的耳朵。
嗚咽的號角聲響了起來,建虜終于發(fā)起了進(jìn)攻,重甲兵在最前面,發(fā)出狼般的嚎叫,揮舞著兵器沖了上去。
城頭上,李維鸞露出了冷笑,命令重火槍兵做好射擊的準(zhǔn)備。
重火槍布置在城頭,輕火槍兵則在城下,形成重疊的火力。而對付建虜?shù)闹丶姿辣瑒t主要是重火槍的任務(wù)。
要知道,建虜?shù)闹丶姿辣彩怯袛?shù)的,不可能全軍都是這樣的裝備。打掉沖在前面的重甲死兵,輕火槍也能對后面的建虜造成殺傷。
一叢叢箭矢掠過壕溝,射向守軍的陣地。這是建虜?shù)某S檬侄危霉秊闆_擊的部隊提供掩護(hù)。而遠(yuǎn)程攻擊的手段,建虜目前也就是弓箭。
重甲死兵沖過了壕溝,速度降了下來,他們要留意障礙,不能再加速奔進(jìn)。
守軍陣地上依然是拋石機(jī)在轟擊,火炮的射速慢,間或才有爆發(fā)。而佛朗機(jī)炮,則靜默著,換上了霰…彈,等著敵人再靠近一些。
“沖,沖。”建虜軍官一手持盾,一手揮刀,大吼著:“沖上去,殺光他們!”
建虜紛紛嚎叫著呼應(yīng),繼續(xù)向前推進(jìn),距離守軍的第一道工事越來越近,十五米、十米……
轟,轟,轟……
上百枝重火槍的轟鳴幾乎形成了一聲巨響,城頭上白煙升騰,鉛彈激射而下,狠狠地撞向目標(biāo)。
在火槍射擊的閃光和升騰的白煙中,鉛彈瞬間便越過五六十米的距離,或是洞穿甲胄,或是打得建虜血肉橫飛。
沉重的鉛彈帶著巨大的動能,擊中了盾牌,巨大的沖擊力撞得盾牌猛地后推,重重地打在了持盾建虜?shù)哪樕稀?br />
鼻血洶涌噴濺,連鼻梁骨都斷了,建虜立刻昏迷,后仰摔倒,尖木樁扎進(jìn)了他的后背。
一個建虜被鉛彈打中肩部,如同被鐵錘掄飛,打著旋猛摔在地,肩頸部血肉模糊,不死也是重傷殘廢。
五百重火槍兵,以五段擊的打法,向城下敵人持續(xù)潑灑著彈雨。
血霧噴濺,血肉橫飛,兩個牛錄的重甲死兵,遭受到了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的兇狠猛烈的打擊。
在障礙物中,他們行動又快不起來,重甲也防護(hù)不住,中彈便非死即殘。慘叫驚呼聲此起彼伏,如同身陷血腥無比的屠宰場。
可進(jìn)攻剛剛開始,薩哈廉和瓦克達(dá)也都有遭到頑強(qiáng)抵抗的心理準(zhǔn)備,敵人火力雖強(qiáng),他們也不會馬上就下令收兵。
而沒有命令的撤退就是臨陣脫逃,甲喇額真覺羅占寧肯戰(zhàn)死也不會這么做。
況且,已經(jīng)推進(jìn)到了敵人的陣地,又死傷了那么多建州勇士,一退豈不是前功盡棄?
再沖一下,就能進(jìn)入敵人的陣地,與敵人展開近戰(zhàn)肉搏,就一定能殺得敵人狼狽而逃。
覺羅占重新振奮起精神,大聲嚎叫著,和親兵督促著人馬繼續(xù)向前進(jìn)攻。而前方,只剩下了一道鹿砦,鹿砦后的壕溝里,是端著長槍、斜著上舉的敵人。
俗話說: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城上的軍官和火槍兵,注意到了這個帶著親兵指揮沖鋒的建虜頭目。
十桿重火槍組成的狙擊小組,迅速調(diào)整著方向,瞄準(zhǔn)了覺羅占。這樣的狙擊小組共有十個,專門集火射擊建虜?shù)能姽佟?br />
覺羅占身處戰(zhàn)場,視界有限,并不知道進(jìn)攻的部隊中軍官傷亡很大,連他也成為了目標(biāo)。
轟!火槍的齊射幾乎是同時轟鳴,匯成了戰(zhàn)場上并不起眼的響聲。十顆鉛彈激射而出,呼嘯著撲向目標(biāo)。
一個親兵的腦袋突然象爆炸似的,在覺羅占驚愕的目光中變成了爛西瓜,紅的、白的,還帶著溫度,濺了覺羅占一臉。
與此同時,覺羅占感覺胸口象被鐵錘猛擊,鉛彈雖未擊穿他的重甲,但巨大的動能卻震壞了他的內(nèi)臟,污血和著不知名的碎塊兒從喉嚨里噴涌而出。
劇痛、窒息,覺羅占大張著嘴巴,無力地跪了下去。
在逐漸模糊的視線中,覺羅占看到一個親兵沖過來扶他,焦急地在喊叫。
隨后,這個親兵身體猛地一顫,在肩頸處騰起一團(tuán)血肉,他的腦袋以詭異的角度耷拉下去,倒在了他的身上。
一篷篷重鉛彈從城頭上射下去,帶著無堅不摧的威勢,給建虜帶來了累累的死傷。
膀大腰圓的安克誠把架在城墻上的重火槍收回,取下火繩,把槍遞給后面的同伴。
時間不大,另一支裝填好的火槍遞了過來,安克誠裝好火繩,又瞄準(zhǔn)城下的建虜。
盡管有了緩沖后座力的措施,但重火槍手的選拔,還是盡量挑那些高大健壯的士兵。
那些朝鮮義士,郭大靖也是分散到各部隊,盡量各個兵種的都有。
等到跟隨部隊打上一兩年的仗,甚至不需要那么長時間,只要經(jīng)歷過幾次作戰(zhàn),這些朝鮮義士就會成長起來。
回到朝鮮,回到林慶業(yè)麾下,就是軍隊中的骨干,會提升整個軍隊的戰(zhàn)力。
“左前方,鐵甲奴酋,持盾揮刀……”小軍官舉著望遠(yuǎn)鏡,給狙擊隊提供著目標(biāo)。
“看到。”
“找到。”
“跑不了這個王八蛋。”安克誠大聲罵著粗口,感到無比的痛快。
火銃的槍口緩緩移動著,再次鎖定了建虜?shù)念^目。
這個奴酋甚是勇猛,嚎叫聲象惡狼,揮舞著彎刀,督促著部下集結(jié)成小隊,踏著尸體、血污,向前猛烈地沖殺。
狙擊軍官的作用,就在于打擊敵人的士氣,打亂敵人的臨陣指揮。象這個奴酋,上躥下跳,吼叫連連,仿佛成了旗幟,給傷亡慘重的敵人帶來鼓舞。
“開火!”安克誠吼叫一聲,稍微停頓了一下,穩(wěn)住肩膀和手臂,才扣動了板機(jī)。
長時間的訓(xùn)練和配合,幾個人已經(jīng)形成了默契。開火命令之后,都會有一下停頓,以便在喊叫之后再穩(wěn)住槍身,確保射擊的準(zhǔn)確。
伴著濃重的白煙,轟鳴聲響起,十枝重火槍的幾乎同時射擊,槍聲重疊,如同炮響,很有威勢。
“目標(biāo)中彈,打得好啊!”小軍官舉著望遠(yuǎn)鏡,興奮地跺腳大叫。
安克誠咧嘴一笑,耳旁還聽到了同伴的笑聲。但動作是機(jī)械的,收槍,回遞,接槍,架起……
中了兩彈的奴酋不僅蹦跶不起來了,連聲音也戛然而止。
一顆鉛彈擊中了他的胸部,甲胄挺好,使得鉛彈沒有擊穿,但鉛彈的強(qiáng)大動能卻被他的身體吸收了大半。
骨頭肯定是折斷了,尖銳的骨刺扎傷肺子,使奴酋每一次呼吸都艱難無比,嘴里噴著污血,渾身的力氣隨著吐血而飛快流失。
另一顆鉛彈打中了他的手臂,或者說打飛了半條胳膊,只剩下血肉模糊中露出的白森森的骨頭。
幾個親兵非死即傷,倒在他的旁邊。
可慘叫哀嚎,還有槍炮轟鳴,這個奴酋已經(jīng)全聽不到的,他大睜著眼睛,卻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
沖鋒的建虜在重火槍、拋石機(jī)的打擊下,傷亡慘重,但還是有一些家伙沖過了最后的鹿砦,與戰(zhàn)壕內(nèi)的守軍展開了近戰(zhàn)廝殺。
第一道戰(zhàn)壕內(nèi),全部是重甲長槍兵,如林般密集的長槍斜指,倚仗著人數(shù)優(yōu)勢,抵擋著沖上來的建虜。
當(dāng)然,他們不是孤軍奮戰(zhàn),第二道戰(zhàn)壕內(nèi)的輕火槍開火了,一排排的鉛彈如雨點般射向敵人。
沖在前面的重甲死兵被打得七零八落,后面的建虜在防護(hù)上就差了不少,輕火槍的威力,也能造成很大的殺傷。
李維鸞單手舉著望遠(yuǎn)鏡,右手下意識地握緊拳頭,興奮、激動、緊張等情緒混雜。
建虜已經(jīng)鋪開了兵力,現(xiàn)在便是火力全開,狠狠打擊的時候了。
“火炮轟擊!”放下望遠(yuǎn)鏡,李維鸞向著準(zhǔn)備許久的炮兵指揮官下達(dá)了命令。
桑托斯接到命令,不慌不忙地轉(zhuǎn)過身,抽出腰間的佩劍,奮力向前一指,大吼道:“開火!”
“開火!”
“開火!”
隨著一聲聲壓抑許久的吼叫,巨大的轟鳴聲依次響起。十幾門紅夷大炮噴射出濃烈的火光,騰起大團(tuán)的煙霧,射出沉重的炮彈。
用火炮狙擊敵人首腦,即便紅夷大炮的精準(zhǔn)度遠(yuǎn)高于其它火炮,想要用一顆大鐵球擊中幾百米外的目標(biāo),也是相當(dāng)困難的事情,憑借的更多的是運(yùn)氣。
但使敵人的指揮陷入混亂,使敵酋驚惶躲避,并能殺傷其周圍的軍官、親兵,怎么說也是劃算的事情。
毛文龍早就舉起了望遠(yuǎn)鏡,死死地盯著敵人的大旗,以及大旗下的敵人。
炮彈以肉眼可見的軌跡在空中掠過,落地,彈起,向前撞擊著阻擋它的障礙。不管是人,還是馬。
在望遠(yuǎn)鏡的視界中,毛文龍看到炮彈所過,人仰馬翻,在血肉橫飛中,炮彈硬生生地撞出了一條血胡同,留下一地殘肢斷臂。
實心炮彈靠的就是彈跳撞擊,要想砸得遠(yuǎn),仰角最重要。如同打水漂,石頭要找好角度,才能在水面飛得更遠(yuǎn)。
而居高臨下的轟擊,炮口可以放得很平,炮彈向前的沖力更大;如果是平地,炮彈砸擊地面會消耗很多的動能,效果自然要差許多。
實心炮彈的殺傷力,肯定不如開花彈爆炸的彈片橫飛。但對付密集的敵人,如果地面堅硬,且仰角很小的話,炮彈不繼彈跳,能打穿一個聯(lián)隊。
而前裝滑膛火炮的另一個特點,就是炮彈的速度看起來不是很快,離得近的時候會讓人產(chǎn)生一種錯覺,似乎伸手就能攔住。
不是沒人這么做,結(jié)果就是伸手手沒,伸腳腳沒。
十幾顆炮彈從不同的角度向建虜?shù)拇笃煜旅娃Z,那里不僅有薩哈廉、瓦克達(dá)等軍官,還有幾百精銳騎兵圍護(hù)。
建虜根本不知道四五百米的距離,完全在紅夷大炮的射程之內(nèi),密集的隊列也使紅夷大炮的威力得以完全發(fā)揮。
“好,打得好。”毛文龍的望遠(yuǎn)鏡沒有放下,但卻發(fā)出了振奮激動的聲音。
李維鸞等將領(lǐng)也舉著望遠(yuǎn)鏡,紅夷大炮轟擊真人的景象,他們也都是第一次看到。
“一炮下去,少說要干掉十來個。”尚可義呼吸有些急促,用力拍著面前的城墻。
在李維鸞的視野中,一個建虜被炮彈撞得四分五裂,血肉迸濺的場景,令人震撼,卻讓他興奮得幾乎要喊叫出來。
(https://www.dzxsw.cc/book/174257/72020803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ǎng):www.dzxsw.cc。手機(jī)版閱讀網(wǎng)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