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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六章 行動吧,少年!


  次日——“伊水事件”以及賈模拜訪何天之次日,天子詔頒下,立清河王世子覃為皇太子。

  嗯,這才是皇后以及諸賈、諸郭之正常邏輯所致之正常結果嘛。

  詔書是上午頒布的,看到詔書,賈模憤激嘔血成升,遷延至傍晚,終于不治。

  何天想,只怕賈模的進諫,不但沒有動搖皇后立清河王世子覃為皇太子的決心,反而還加速了其實施——人心浮動,各有心思,你想擁立這個,他想擁立那個,再不快刀斬亂麻,“以絕眾望”,天下大亂矣!

  賈模的死,沒引起啥波瀾,連諸賈、諸郭都很冷淡。

  次日——立清河王世子覃為皇太子詔書頒布之次日,皇孫虨薨。

  這個病怏怏的小孩子,一直在生死線上掙扎,性命本就不絕如縷,送到金墉城之后,雖然臺面上醫藥未斷,但不會有哪個不知機的太醫再盡心盡力為他救治了,死亡,算是如期而至。

  臺面上,皇孫虨的薨逝,似乎也沒有引發什么波瀾。

  不過,臺底下,就是另一回事了。

  傳言迅速流傳開來:

  皇孫虨是皇后派人毒死的!

  不對!是拿枕頭捂死的!

  才不是!就是直接拿手掐死的!

  諸如此類。

  不過,這些傳言,畢竟還只是在臺底下流轉。

  但接下來這一位的薨逝,就是臺面上,也沒人可以無動于衷了。

  皇孫虨薨之次日,秦王柬薨。

  許多人幾乎已經忘記了秦王柬的存在,他薨逝的消息傳出來,不少人張大了嘴巴:啊?

  入京伊始,秦王柬就承受了巨大的心理壓力,汝南王被殺后,這個心理壓力更是倍增,終于扛不住,病倒了。

  病根在心里,藥石難及,病勢日益沉重,遷延到現在,已經算是能挨了。

  事實上,秦王柬算正常病亡;但問題是,他死的不是時候呀!

  太子遹廢,皇孫虨薨,今上一系,暫時就算“絕嗣”了,儲君,就只能或在弟弟們、或在侄子們里頭挑了,論血緣,弟弟比侄子更近,論倫輩,兄終弟及,也很說的過去。

  何況,司馬氏已經有故事在前了——世宗景皇帝臨終,就傳位于太祖文皇帝嘛!

  弟弟里頭,誰最有做儲君的資格?

  還用說?自然是今上一母同胞的秦王柬啊!

  而且,論年紀,秦王柬為諸弟之長,立嫡、立長,都該是秦王柬啊!

  所以——

  秦王柬也是皇后派人毒死的!就是怕他挑戰清河王世子覃那個小娃娃!

  看,大伙兒議論起來的時候,還是一口一個“清河王世子覃”,很少有人稱之為“皇太子”的。

  真正“眾情憤怒”。

  *

  打算“復太子”的,并不止于何天一家。

  東宮左衛率劉卞,拜訪中書監張華。

  一坐下,一開口,第一句,亦“請明公屏退左右”也。

  張華略略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如所請了。

  劉卞:“卞自須昌小吏,受明公成拔,以至今日!士感知己,是以不避斧鉞之誅,欲盡肺腑之言于尊前!”

  張華:“叔龍,你言重了!有什么話,但說無妨。”

  劉卞;“太子被廢,人神公憤!明公朝野之望,豈能坐視中宮逞其昏虐而無動于衷?”

  “無動于衷”四字入耳,張華不由皺了皺眉。

  “上頭廢太子,”他溫言說道,“我是力諫的,這個,叔龍,想來你也是曉得的——”

  頓一頓,“不說這個了。事已至此,君欲如何?”

  劉卞目光灼灼,“目下,東宮上下,群情激憤!明公,人心可用啊!”“

  頓一頓,“東宮俊乂如林,四率精兵萬人!明公居阿衡之任,振臂一呼,四率皆為明公左袒!因入朝,廢賈后于金墉城,迎故太子于許昌宮,舉手之勞耳!此周勃安漢故事,不世之奇勛也!卞愿為明公前驅!明公,其有意乎?”

  張華不說話。

  半響,嘆口氣,“叔龍,你將事情看的太簡單了!”

  劉卞滯了一滯,“請明公訓諭!”

  “你說我‘居阿衡之任’——唉,我只是一個中書監啊!距‘阿衡’,遠著呢!此其一。”

  “圣上是一定無廢黜中宮之意的,吾等專行之,倘圣心不以為然,將若之何?此其二。”

  “天子當陽,太子,人子也!吾等相與行此,是陷太子于無君父而以不孝示天下也!雖能有成,猶不免罪!此其三。”

  “權戚滿朝,威柄不一!東宮四率雖然精銳,然,之于三十六軍,到底強弱有別,以之舉事,成可必乎?此其四。”

  “諸王方強,朋黨各異,一旦禍起,身死國危,無益社稷!此其五。”

  劉卞的嘴,開而復合者三四,卻不曉得該說什么?

  這個張茂先,其實早就把這件事翻來覆去的想了不知多少遍了?可是,他找出來的,都是這件事不可做的理由,可做的理由,一條也不找!

  說到底,就是不想、不敢做這件事!

  唉!夫復何言?

  早就聽說,平陽韋忠對張華有“華而不實”的評價,話雖刻薄,其實不為虛言呀!

  次日,詔書頒下,太子左衛率劉卞遷雍州刺史。

  是夜,劉卞飲藥死。

  劉卞之死,仿佛賈模,在眼下紛亂的朝局中,少有人關注,不過,接下來這位的動靜就大了,就連秦王柬,都比不上了。

  廣城君薨。

  廣城君葬禮的規制是前所未有的,“二圣”親自臨喪,執子女禮。

  到了“窆”——也即下葬那一天,王公以下,百官畢至,加上他們的眷屬,衰绖縞冠送葬者過萬人,大半個洛陽,白漫漫的。

  有人的表現,非常出位。

  譬如,大晉首富石崇,以及因進《賢后賦》和《西圣賦》而新任黃門侍郎的潘岳,嚎啕辟踴,好像靈車里躺著的那位,是他們自己的爹娘似的,真正叫“如喪考妣”了。

  有人說,廣城君臨終時,執皇后手,盼其復太子位,言甚切至。又曰:“大囡必亂汝家事,我死后,勿復聽入!深記吾言!”

  大囡者,賈午也。

  言真言假,無人知曉;當然了,就算是真的,皇后又豈會見聽?

  何天也算湊了這場有晉以來未之有的大白事的熱鬧,不過,他不是跑去替郭老太送葬,而是趁著宮里宮外、城里城外所有注意力都擺在廣城君大喪的良機,正式展開他“復太子”的行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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