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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烈馬長槍今何在


  你看這個瓜,它又大又甜!


  東安王,那可是以“純孝”著名的呀!


  而且,新立大功,新晉為王,新任仆射,風頭之勁,一時無兩!


  而且,告他“不孝”的,是他的同胞母兄!


  如此之多的“頂流元素”集于一身,還不立即霸占熱搜榜頭把交椅?


  絕大多數不曉內情的,同汝南王、劉準一樣,都將東安王視為皇后的“羽翼”,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看不慣“牝雞司晨”的,都在幸災樂禍:


  看“二圣”咋收這個場!


  第二天,詔書頒下。


  先是大表詫異,說東安王“令聞素著,何以至此?”


  必是有啥誤會吧?


  接著說,可是,既然東武公言之鑿鑿,朝廷也不好不理會,本著“毋枉毋縱”的精神,派侍中賈謐主持相關調查。


  不過,有一點,調查人員一定要注意——不要去打擾諸葛太妃!


  對于太妃,東安王、東武公,手心手背都是肉,難以軒輊左右,咱可不能逼著太妃說哪個兒子的壞話呀!


  看到這道詔書,大伙兒都冷笑:這不是自己人查自己人嗎?能查出啥來?


  尤其是那個不許“煩擾太妃”的奇葩規(guī)定——


  孝還是不孝,諸葛太妃自己才是最有發(fā)言權的呀!


  你不給她說話,不是擺明了袒護東安王嗎?


  看起來,這個瓜,吃起來也沒啥味道了,圍觀的各位,散了吧!散了吧!


  三天之后,調查報告出爐,跌破所有人的眼鏡——


  東武公所劾不虛,東安王確實不孝!


  我靠!


  這個瓜,真大!真甜!


  大的、甜的我都撐到了、齁到了——


  都懵了!


  咋回事?


  未等吃瓜群眾清醒過來,詔書已經頒下:


  “東安王廢徙帶方,不待后命!”


  帶方郡,位于朝鮮半島中部,南邊兒緊挨著的,就是三韓和濊族了。


  而“不待后命”——東安王連自訟的機會都沒有了!


  之前,朝廷既下詔調查,東安王雖激怒攻心,卻未上書自訟——滿心以為,調查結果必還自己一個清白呢。


  對于東安王的處置,何以如此嚴厲且緊迫?


  僅次于“忤逆”——就差開刀問斬了!


  于是就有一種說法,東安王的“不孝”,異常嚴重,不止于東武公劾奏的內容,其中,很可能有絕不宜宣諸于外的情節(jié),朝廷的調查人員轉了一圈,便曉得紙包不住火,為免該等情節(jié)外泄,為朝廷羞、為宗室羞,乃當機立斷,做非常的處置。


  好嘛,司馬繇,你騙了天下人幾十年呀!


  *


  時已入冬,晝短夜長,晚膳之后,天色已暗。


  自掌燈,何天便端坐府內待客。


  不,他并未同任何“客”約好。


  但到了亥初時分(晚九點),真有客人投剌了。


  一看名帖,心中即道,你總算來了!


  客人三位:


  文鴦、文虎、墨姑。


  三位客人伏地稽首,唏噓流涕,先是再謝救命之恩,次謝收斂家口之德,再次,謝何侯主持公義,貶斥奸邪。


  何天跪地還禮,黯然說道,“我為德不卒,悔恨不已,這個‘謝’字,當不起!”


  四人圍幾而坐。


  何天開口,“次騫,司馬繇廢徙帶方,對此,你有什么打算?”


  文鴦微愕:啥意思?


  “請何侯開示。”


  “這件事,”何天緩緩說道,“并非到此就為止了——”


  “其一,諸葛氏必上書為三子喊冤——她若契而不舍,朝廷不能不加理會。”


  “其二,司馬繇到底出身近支宗室,他的罪狀,到底不是謀反,也沒到‘忤逆’的地步,若逢恩赦,回歸中原、乃至京師,并不稀奇!”


  文鴦、文虎、墨姑,皆目光一跳。


  何天冷笑,“如是,次騫、陽長,你們能甘心?血海深仇啊!”


  文氏兄弟對視一眼。


  文鴦抬手為揖,“俶、虎愚昧,請何侯明示!”


  何天聲音冷峻,“想當年,樂嘉城下,二九少年,烈馬長槍,萬軍之中,出入如無人之境!今日,虎未老,雄風在!而陽長賢伉儷,亦為健者!”


  一字一頓,“廢徙帶方,押送、隨從,不會太多,以三位的身手,取一司馬繇頭顱,不為難吧?”


  一語驚人!


  三位客人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文鴦氣血翻涌,聲音都有點發(fā)顫,“真的……可殺?”


  何天獰笑,“有何不可殺?!”


  頓一頓,“蠻貊之國,盜賊縱橫,故東安王多攜珍寶,被盯上了,很奇怪嗎?那個地老天荒的去處,一個廢徙之人,殺了就殺了,誰去追究?又如何追究?”


  三位客人相互以目,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答案。


  “好!”文鴦咬牙說道,“既如此,俶、虎就領命了!”


  略一頓,“我等絕不會留下任何行跡,遺患于何侯!”


  “好!”何天點頭,“萬一行跡曝露,該滅口的就滅口,別猶豫!”


  “是!”


  “該滅口的”,可能無辜,但目下的何天,心腸已經變硬了。


  “私仇既了,還是要為國家出力,次騫,以為如何?”


  “不敢不承教!”


  何天極欣慰,“好!”


  頓一頓,“有一段故事,早就想請問,又怕得罪……”


  “俶兄弟身軀性命,皆為何侯所用,‘得罪’二字,此生休提。”


  何天心中大動:“身軀性命”皆為吾所用?


  臉上平靜,“是這樣,我想知道,當年,次騫你到底因何故被免官,閑廢迄今?”


  文鴦臉上露出了復雜的神色,但并沒有任何猶豫:


  “我被任命為東夷校尉,陛見之時,就覺得不大對勁——先帝明顯不大高興。可是,我已經十分小心,至今也想不起來,到底哪里君前失儀?”


  何天心說:你嚇死了他大伯,他見到你,是不大高興。


  還有,你那雙眸子,略一轉動,便精光攝人,你已經閑廢了十多年,韜晦再韜晦,猶如此;當年,你新立大功,威震天下,又當壯年,武皇帝和你對眼兒,不得心悸?


  文鴦繼續(xù)說道,“我呆在京師,等出京赴任的詔書,等啊等,等來的詔書,卻是對我‘逾制’的斥責以及……免官。”


  “逾制?”


  “是!說我作陽遂四望車,僭飾過制。”


  “陽遂”即“陽燧”,一種凹面的銅鏡。


  也即是說,文鴦因為在車子上裝了幾個銅片做裝飾,便被撤職,并從此斷絕仕途。


  “可是,”文鴦苦笑,“我真不曉得有這個制度呀!”


  何天心說,制度大約是有的,可是,絕到不了免官的程度,換一個人,頂多罰俸半年吧!


  擺明了,就是要整你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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