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樓和外部巫王之墟是互相獨立的空間，在白色立方體上的陸澄根本無法從那相對整個摘星樓空間無比渺小的連接口窺探到斯坦尼在外面做什么，礙于貓影附身的汪掌柜身份，他也無法貿然出去。

　　——斯坦尼規定汪掌柜監視章天師，如果陸澄妄動，必然前功盡棄，暴露自身。況且現在陸澄覺得天師的身上的確還有更加厲害的底牌，也不能大意。

　　“我和駱掌柜自幼同窗做盛天魁的伙計，他的‘馴服’技藝只是B級，未必比三足烏更能和那狐貍打交道，

　　——斯旺，你去瞧瞧他？我不太放心。”

　　陸澄借汪掌柜之口道。

　　他最好斯坦尼被那九尾狐一擊格殺，擔心的倒是不能如他所愿。

　　斯旺把陸澄的意思聽反了，以為汪掌柜雖然和駱掌柜不和，終究還是念三十年的商幫情誼。

　　不管如何，她也覺得光靠駱廣奇的馴服不保險，又抱著三足烏從赤色立方體飄向外面。

　　陸澄和天師也飄過去窺探，不過仍然守在連接口的另一側，沒有跨回巫王之墟

　　——黃巾力士搭八枚B級詛咒箭的弓指向外面的巫王之墟，

　　天師和汪掌柜分別在黃巾力士左右兩側，都面對面，橫站著——把背后交給隊友，做夢呢。

　　——而現在九尾狐銅像的狀況讓斯旺，也讓陸澄等人暗暗吃驚

　　這個公爵神九狐貍的身體還是青銅狀態，所有的尾巴都活化了。

　　——假駱廣奇撫摸九尾狐一條尾巴的手臂，竟然徹底沒入了尾巴里，儼然與九尾狐融成了一體。這條尾巴，不，所有的八條活化尾巴——包括開啟摘星樓的那把做鑰匙的尾巴——也不再是白色，而是漆黑的永夜之色。

　　汪掌柜取出那本贗品《閻王債》，同時，陸澄在他的《及時雨菜譜》啟動B級八極拳倀鬼“沒遮攔”，上身汪掌柜。

　　“駱駝，你做了什么？”

　　斯旺暴喝，三足烏鼎完全沒有記錄過九尾狐的這種異變。

　　“再禁忌的抄本記錄和器物情報的也只能容納有限的知識和過時的陳跡，哪比得上直接傾聽神靈的言語！

　　——長生天佛母在草原上告訴了我一切，有蘇部落的九尾狐曾經是她的眷屬。

　　佛母是植物之主、角獸之主、狐鼠之主。

　　——三千年前，九尾狐代表著佛母，和赤帝一道聯手對抗青帝和白帝。

　　——星辰易位，時光變遷。這個青帝和白帝沉入虛境的陵墓封印松動，重新出世，現在佛母要重新召回九尾狐了。”

　　假駱廣奇轉過頭，向著進入最高警戒的眾人——他身上還套著一個并州商人的皮襖，但是本來憨厚的臉上就戴了一副黑色山羊骷髏面具，從山羊頭骨的眼孔里閃爍著非人的金光，森森的山羊角宛如惡魔臨世。

　　“斯坦尼？！”

　　斯旺的背脊陡然冒出涼汗——黑山羊的面具，栩栩如真模仿駱廣奇的扮演技藝，除了斯坦尼還能有誰！

　　這個被她在幻海摧毀了絕大部分軀殼的魔星，居然深入到唐國的內陸腹地！

　　斯坦尼的團伙一定還有更強的人物——甚至收藏家！——否則，憑一個花拳繡腿的A級樂師，怎么能干掉2A級獵人駱廣奇？——斯坦尼的那個打手，A級獵人湯鍋恩維，也早被自己在幻海干掉了呀！

　　“斯旺，你還有存活的必要——你可以活到我把摘星樓里的東西取出來。”

　　黑山羊面具后是肆無忌憚的笑聲。

　　“攻擊他！撕碎他！”

　　斯旺沒有二話，當即摩挲著三足烏下令——她可以號令巫王之墟的一萬怪鳥和飛橋七怪。每個怪物都是B級巔峰的兇獸，擁有無窮無盡的回復能力。

　　膽敢欺騙她的人會受到地獄般的懲罰！

　　然而——飛橋七怪和一萬怪鳥這一番卻沒有回應斯旺。

　　“沒有九尾狐的命令，它們的數目再多，也無法越入摘星樓的外圍。

　　之前，你的三足烏在這片剎土境自由翱翔，是九尾狐的默許。

　　而現在，九尾狐和我一體，收回了她的友善。”

　　斯坦尼嘻嘻地笑個不停。

　　“那就由我親自撕碎你！”

　　石人狀態的斯旺跨騎在水銀阿加莎馬上，向斯坦尼疾馳而來！

　　“馭！”

　　她在幻海吃過短程移動遲緩的大虧，這一番，用“演繹A”和“煉金A”調整出了阿加莎的馬形態，完美地彌補了這個小小的戰術缺陷。

　　汪掌柜的八極拳倀鬼動態視覺達到了極限——才捕捉到一抹斯旺沖鋒的影子！

　　——馬馳過的瞬間，斯旺的右手基巖臂鎧繼續變形，化成了一桿基巖硬度的長槍，瞄著斯坦尼戳過去！

　　“刺——”

　　那九尾狐向那基巖長槍揮出了一條永夜之色的巨大尾巴，她的公爵神視覺能看見。

　　“轟！”

　　斯旺的基巖槍穿透這條尾巴，扎出一個洞，但她的一條臂鎧就此卡在九尾狐的這條尾巴血肉里。

　　而斯旺整個人連人帶馬緊接著撞上了狐貍的尾巴。阿加莎的前半截馬身又被拍成了餅狀。不過人造人還可以回復。

　　馬身消去了高速撞擊對斯旺大半的沖擊力。斯旺本人只是一時眼冒金星，她克服著暈眩，再想抽回卡九尾狐尾巴的另一條臂鎧，孰料那尾巴的血肉卻在瘋狂的增殖，虛境靈力支持公爵回春。

　　深海般的壓強四面八方向斯旺卡尾巴的那條石臂擠壓。

　　她護手的基巖還沒有崩潰，手臂還沒有斷裂，但絕對抽不出來了。如果不砍下自己這條手，她就此只能螺絲釘那樣被嵌在這條狐貍尾巴里當固定靶子了！

　　——第二條漆黑的狐貍尾巴向被卡死的斯旺又掃過來！

　　這第二條尾巴可比斯旺這個非暴力系的準頭強多了，巨錘般正沖著她的大額頭來，斯旺不懷疑自己煉成的基巖頭盔的強度，她擔憂的是自己無比天才但又嬌嫩的人類大腦禁不禁得起如此激烈腦震蕩。

　　“轟!”

　　阿加薩的上半身從餅狀才恢復到水滴狀，還沒有恢復人或者馬的形態，但她的胸部賢者之石核心及以下部位還好。

　　遍布全身水銀皮膚的熱感應器官捕捉到襲向主人的新威脅，奮躍起后肢的馬蹄，替斯旺擋住這一下大榔頭。

　　第二條尾巴停下，但阿加莎也被就此揮飛，像被蒼蠅拍擊中的蒼蠅那樣，重重地砸在摘星樓的外墻上。

　　第三條狐貍尾巴仍然沖著斯旺的頭部砸過來。

　　“疾！”

　　從摘星樓與外部的連擊口那一側，章天師的黃巾力士向第三條狐貍尾巴射出了一枚B級詛咒箭！

　　從天師道創立至今，經歷過近二千年的迭代改進，天師府的黃巾力士的機體性能位于B級傀儡的頂點，速度、力量、反應不遜于任何一只飛橋七怪，亞音速的詛咒箭后發先至，刺在九尾狐的第三尾上。

　　傷口如膿，立刻在狐貍尾巴上泛開來，本來夜色般的狐尾，猶如籠罩起了朦朧的紫色星云。

　　但狐貍尾巴沖斯旺的落勢只是稍減，落向不改！

　　章天師心中暗道不妙

　　——以過去三百年的天師府的經驗，一枚箭上的B級詛咒就能封印一個B級鳥神的全部神能。潘家過去借用天師府的詛咒箭狙殺鳥神制作鬼車，從來沒有失手。

　　這狐妖的系別雖然不是赤帝系，讓詛咒箭的效力打了折扣，但誰料到一枚箭打在狐貍尾巴上竟然效力如此微弱！

　　天師還在錯愕，第四條黑色狐貍尾巴延長，刺向了摘星樓內援救斯旺的黃巾力士！

　　“天師，你也有存活的必要。不過，我要先解除你的戰斗力。”斯坦尼好整以暇道。

　　“疾！疾！疾！疾！疾！”

　　章天師只好讓黃巾力士把弓上剩下的八支詛咒箭，再放出五枚！

　　“嗚！嗚！”

　　卻聽那青銅狐貍雕像里響起二聲痛苦的呻吟，

　　黃巾力士的三枚紫黑詛咒箭間不容發地射在朝天師過來的第四狐尾——那狐尾像一棟洋樓那樣重重地垂倒，然后退回青銅器的狀態，銹跡斑斑，碎裂成無數的細砂，就此毀去！

　　而斯旺眼前，第三枚狐尾也在像沙子雨那樣飄零。

　　——連上之前的一枚詛咒箭，天師毀去了二條狐貍尾巴。

　　但他的黃巾力士弓上還剩下三枚詛咒箭，只夠再毀掉一條尾巴了，

　　而九尾狐還剩下六條尾巴——一條和摘星樓連著，一條和斯坦尼連著，一條卡著斯旺，另有三條機動。

　　斯坦尼冷笑——不過是必要的戰斗損耗——他打了一個響指。

　　剩下機動的三狐尾，又伸出二條，一條還是掃向天師！一條還是掃向斯旺！

　　“汪掌柜，你有什么辦法？！”天師陰沉著道——再下去，他不得不掏家底了！

　　斯坦尼的肚子要笑疼了——汪掌柜是自己的人，怎么會幫這唐國老道士呢？

　　“我只是一個商人。我對你們有信心。”

　　汪掌柜一字一吐道。

　　——但附身于他的陸澄的確在為被背刺的天師和斯旺想辦法

　　——斯坦尼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操控了一個公爵神。在公爵神的主場與之對抗，陸澄需要更長的準備時間，并且等待一個更好的反擊時機。

　　——至于眼前，天師和斯旺，再發掘下你們的潛力吧！

　　“放箭！”

　　天師惱羞成怒的暴喝，他的黃巾力士放出了最后三枚詛咒箭，射下了九尾狐的第四尾。

　　這些箭本來都是他數日閉關，加緊制作出來要應付陸澄的手段。此后，天師再沒有現成的武器了。

　　九尾狐的第五尾無情地落向斯旺——這是她此生從來沒有遇到過的險情，魔星要毀滅整個世界，并不會因為她是雷文家的女兒而有稍許忌憚！

　　“不要！——不要！——啊！——”

　　石人面具后，斯旺的淚光漣漣。她的手陷在狐貍的第六尾里，哪里也去不了呀。

　　她從沒有如此孤獨，一個幫手也沒有。只有自己來拯救自己。

　　“喀嚓！”

　　肉體撕裂的聲音和斯旺的痛叫響徹巫王之墟。

　　第五狐尾和第六狐尾合攏又分開。

　　——那里只剩下斯旺一條血肉手臂。

　　滿頭冷汗的斯旺落在摘星樓一側——在兩條狐尾合攏前，她主動撕扯下了自己那條被卡住的手，逃出一命。

　　“喝吧，全喝下！殺光他們！”

　　現在她的右臂斷裂處在大規模的噴血，但她并沒有噴涂星期五牌止血噴霧，斯旺兇神惡煞地把自己的血全部喂給了她的三足烏“辛”！

　　——我也要開始了。

　　陸澄道，

　　“易安，財主，把貨郎擔兩邊的門都打開吧。”

　　顧易安和白貓分別打開了兩邊的眼球。

　　這一次，陸澄的人立在摘星村的王四小學操場，目光落在三個空間外的巫王之墟，他開始施展九字道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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