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1.尸體堆砌的‘雜貨店’
默默準備試劑的韋伯感覺自己仿佛回到了時鐘塔初等部,頓時心里掠過一絲不快。作為擁有Servant參加圣杯戰爭的Master,為什么還要在這里進行這種無聊的重復作業。
憂郁地嘆了口氣.韋伯將配好的試劑滴入了標有A字標簽的試管。
“……哇。”
反應出人意料,無色透明的水中突然出現了鐵銹色混濁。
“這是什么?”
Rider津津有味地站在韋伯身后觀察著演示進程,仿佛在欣賞一出剛開始的影象。要一一解釋清楚太費時間,但韋伯又怕他之后問個不停打擾自己做實驗,于是他只好回答道。
“術式殘留物的痕跡,也就是殘留在水中的魔術的痕跡。”
A標簽中的水是從河口處取來的,這種位置還能有這么大的反應.說明情況有異常。
“河的上游——也就是接近河口的位置,似乎有人施行了魔術。只要溯流而上,應該就能掌握那個具體位置。”
“……小鬼,你從一開始就覺得那河水混濁得不正常?”
“怎么可能,但正巧城中有河的支流。從水開始調查理所應當啊。”
調查“水”是掌握魔術師位置的捷徑,因為“水”遵循了“水往低處流”的絕對原理。如果憑風向判斷還必須花時間調查山脈。與此相比尋找水脈下游是最簡單的辦法了。擁有河流的土地也是一樣。
在有很多調查方法的情況下,自然該從最簡單的方法入手……不過看來韋伯這條路已經走對了,看來幸運女神正站在自己這邊。
隨后,他按次序往試管中的河水加入試劑。越是靠近上游反應越是強烈。韋伯被這一結論驚呆了,這幾乎意味著有人在河中設立了工房,別有用心地將水排在了河道內。那種魔術師簡直都不入流——但如此白癡的魔術師確實存在。今天早上韋伯被叫去冬木教會后,從作為監督的神父處得知了詳情。
“但即使用這種手段得出結論……我也一點都不覺得高興。”
猜測敵方的行動,互相進行較量——這是韋伯想像中的“魔術比試”。而如今自己卻像個警察一樣一板一眼的調查,這簡直是無能的凡人所做的事。雖然手上已掌握了成果,但韋伯心中還是留下了揮之不去的屈辱感。
“P”試管中的水已經如同墨汁一般了。如果之后水樣的顏色更濃,那就能輕易地下定結論。
不過首先還是要將“Q”試管中的水樣做出分析。
“……”
水依舊清澄如初,無論韋伯怎么晃動,還是沒有起任何反應。
韋伯將地圖展開,指著標有P和Q字樣的地方。
“Rider,這里和這里有沒有看到什么東西?排水溝或是注水口之類。”
“哦.我倒是看到一個超大的東西。”
“對了,只要順著那個摸索,就應該能找到Caster的工房了。”
“……”…。。
Rider用一種奇怪的嚴肅表情緊盯著韋伯。
“喂.小鬼,難道你是個非常優秀的魔術師?”
這話讓人意外,所以韋伯只將他的話作為對自己的嘲諷,哼了一聲扭過頭去。
“這不是優秀魔術師使用的手段,只是不得以而為之的方法。你是在嘲笑我吧。”
“你說什么哪,如果使用下策能夠獲得最好效果,那所謂上策也沒什么了不起的。我是在夸你,我這個Servant夸別人的時候可不多。”
他爽朗地笑著拍了拍矮個子Master的肩。韋伯愈發不快,剛想回他幾句,又怕這個Servant要深究起魔術的奧秘來,所以只得忍氣吞聲。
“很好,連他藏身之處都找到了。小鬼,我們就直接沖過去揍他一頓吧。”
“等等啊你!敵人可是Caster,有哪個傻瓜會直愣愣地沖過去的。”
對魔術師而言,工房可以說是其魔術集大成之所在。所以在攻入工房之前,必須做好萬全準備才行。
尤其被稱為魔道之雄的Caster還擁有職階特技,“陣地制造”能力增幅。既然對方能夠在最短時間內將不論那種地形條件發揮到極致,那么以防御能力來說,Caster可以說是七名Servant中最不可小覷的對手。所以從正面強攻工房這種行為,除非是Saber,否則無異于自殺。
以上道理韋伯都曾對Rider說過,但這名巨漢似乎從未仔細斟酌過。不知何時他已將亞歷山大之劍具現化,連劍鞘一起在肩上叩擊著。
“我說,戰斗的時候陣型是不斷變化的,如果不快點沖上前去解決掉敵人,等他逃了后悔都來不及。”
“……你今天怎么那么積極啊。”
“當然啦,我的Master終于讓我看到了像樣的成果,那我當然要拿敵人的首級當回報啊,這不過是Servant的一點心意嘛。”
“……”
聽他這么一說,韋伯完全喪失了反駁的余地。或許是將他的沉默理解為默許,Rider豪放地笑著將手搭在Master的肩上點了點頭。
“不要還沒開始就放棄嘛,總之先試試看,說不定能有所收獲呢?”
“……”
難道當年征服王手下的將士們也是這樣打到亞洲東部盡頭的?韋伯這么想著,不禁對古代的兵士們感到了無比的同情。
············
——最后,他們確實有所收獲。
韋伯找到的下水道深處是個世外魔境,長著無數觸手的水棲魔怪居住在狹窄的管道內,等待絞殺可憐的侵入者。
當然,即使面對這可怕光景,征服王伊斯坎達爾的對策也只有一個。
“AAAAie!!”
在下水管中暴走的“神威車輪”仿佛帶著雷電的挖土機般蹂躪著魔怪。被碾碎被燒灼的魔怪碎片帶著體液布滿了下水道,韋伯甚至都快分不清前后了。
如果不是與Rider共乘的駕駛臺被防護力場包裹,韋伯此刻肯定已經被魔怪的血沫嗆到窒息了。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用魔術護住了自己呼吸器官,而且連嗅覺都遮斷了,否則下水道內的惡臭一定會把他熏昏。…。。
出了復雜的防御陣本以為到了Caster的老巢——沒想到迎接他們的卻是一群數量龐大的使魔,而除此之外,什么魔術偽裝或陷阱之類的東西一概沒有。按照魔術師基準來看,這也只是個工房而已。即使被許多衛兵所保護,這也只是個“包圍圈”而已。
而這些數量眾多的雜兵對于擁有寶具的Servant而言不過是小菜一碟.在Rider看來消滅它們簡直像拍個手那么簡單。
“喂小鬼,所謂進攻魔術師工房,難道就這么無聊嗎?”
“……不對,很奇怪,這次的Caster或許不能算是真正意義上的魔術師。”
“啊?這是什么意思?”
“比如說——一出生就繼承了惡魔名號啊,或是持有什么魔道書之類,而本人卻并不太懂魔術,只是被人傳成那樣。如果魔術師召喚出了這樣的英靈,那么他的能力應該也會有所限定吧。”
在被魔怪們的慘叫聲嚇呆了幾分鐘后,韋伯終于用能蓋過那些噪音的聲音大聲的對Rider分析道。
“總之,如果這真的是個工房,那就不會這么毫無防備地胡亂排放那種廢棄物。一個真正的魔術師是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嗯,這樣啊……嗯?快到終點了?”
堵塞著前進方向的魔怪肉墻密度已有所減弱,終于,他們躍到了一個寬廣的空間。周圍依然一片黑暗,空氣似乎也沒什么流動的跡象,但卻沒有了狹窄空間的壓迫感。
“——嗯,看來Caster碰巧不在啊。”
即使在黑暗中仍能正常視物的Servant嘟囔著,仿佛在壓低聲音責怪韋伯放跑了敵人,但韋伯卻沒察覺到。
“這是什么?儲水槽還是什么東西……”
他想要拿什么來照明,但轉念一想,萬一黑暗中有伏兵,這不正好讓對方知道自己的位置了么?現在還是用魔術來強化視覺吧。
“……啊,小鬼,你還是不要看為好。”
豪放的Rider用罕見的謹慎語氣說道,當然,韋伯一下子就火了。
“你在說什么!既然Caster不在這兒,那至少得在這兒找找有沒有什么線索啦。”
“話雖這么說但還是算了吧,小鬼,你不是他的對手。”
“煩死了!”
韋伯賭氣從駕駛臺下到地面發動了暗視之術,眼前頓時像云開日出般明亮了起來。原本被黑暗籠罩的光景漸漸變得清晰。
直到弄清四周的情況之前,韋伯都忘了下水道之戰中自己一直遮咿了嗅覺。在踏上地面時,鞋底踩出的水聲也被他當作了普通的污水。
“——什——”
韋伯·維爾維特是魔術師,正因如此,他總是時刻做著直視一切怪異場景的心理準備。
他知道現在自己所參加的這場圣杯戰爭是場殘酷無比的殺戮,根本沒空去體會什么傷感。如果不做好面對滿山尸橫遍野的心理準備,就沒有勝利的希望。
所以韋伯決定,無論面對怎樣的死亡自己都絕不能動搖。冬木是戰場,看到死尸很正常。…。。
就算尸體數量龐大.就算尸身被毀壞得不成人形——但那也不過只是尸體而已。他不允許自己面對這樣的場景時悲傷或皺眉。
在韋伯的想像中,尸體最多變成殘骸,最多被破壞得七零八落。而現在展現在他眼前的光景,則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打比方的話,這里簡直就像個雜貨店。
有家具、服裝、樂器和餐具,還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貌似圖畫般的東西。透過那些作品可以看出作者匠心獨具的風格和熱情。
這些作品的制作人一定非常熱愛這些素材,以及制作的過程。
作者一定崇尚著暴力。雖然那些背負著累累血債的殺人犯也同樣崇尚暴力,但這個血淋淋的空間中的尸體不像是殺人犯留下的。
這里沒有一具是“被破壞的殘骸”,全部都是作品,藝術作品。人的生命以及人的身體,都在加工過程中被無意義地舍去——這,就是發生在這里的殺戮。
這種別有風格的殺戮、以死為作品的創作行為遠遠超過了韋伯的接受范圍。他連站都站不住,一下子倒在了滿是鮮血的地面,大口吐了起來。
Rider下了戰車,站在韋伯身邊深深嘆息道。
“我說了嘛,讓你不要看的。”
“閉嘴!”
在巨漢Servant的低語中,他受挫的矜持終于灰飛煙滅了。
他的胸中涌起一團怒火,沒有理由的憤怒。他跪在原地,憎惡著自己的懦弱。而這份懦弱恰恰展示在了自己的Servant面前,是最最不可原諒的屈辱。
“畜生——居然耍我——畜生!”
“現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時候,笨蛋。”
Rider邊嘆氣邊說道,但,他卻沒有責怪韋伯,反而用平靜的語氣接著說道。
“行啦,到此為止吧。看了這東西如果還有人能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那我就去揍他。不過你的判斷還是值得稱贊的,小鬼。將Caster和他的Master留到以后再解決其實是個正確的決定。我現在是一點都不想遇到他們,想想就惡心。”
“……”
即使被Rider這樣評價,韋伯也沒法打心底里高興起來。他之所以以Caster為目標,是因為想要得到神父所說的追加令咒。當然,Rider不知道這件事,沒有哪個Servant會因為束縛自己的令咒增加而高興的。
Rider在剛才說的所有話,無論哪句對韋伯都沒有一絲惡意。但韋伯依然對于這名Servant感到無比的討厭和畏懼。
他對自己沒有其他Servant對Master的尊敬,而是總把自己當成白癡。如果只是這樣倒也罷了,更不可原諒的是——這個難得稱贊韋伯的男人,此刻似乎誤會了些什么。
“揍……揍什么揍啊!笨蛋!你自己不也是……若無其事地站在那兒嗎!丟臉的除了我還有誰啊!”
韋伯嘔吐完后高聲怒罵了起來,見他咬牙切齒的神情,Rider一臉困惑地咧了咧嘴。
“我吧,其實只是覺得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啊,因為我的Master正身陷危險之中。”
“——啊?”
韋伯還沒來得及懷疑自己的耳朵,Rider電光火石間就展開了行動。他巨大的身軀如同猛禽般疾走著,用刀刃對著黑暗狠狠一斬。(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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