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但愿如此
入夜之后,賒月城的上空烏云密布,城內(nèi)行人竟是罕見地抬頭之后,未曾見到明月。片刻之后,城內(nèi)城外漸漸地下起了小雨。
離開正堂的張麟軒此刻獨自一人在城主府內(nèi)踱步,任由雨水肆意滴落在身。路過一處院門時,少年發(fā)現(xiàn)求凰一人撐傘,站在門的另外一側(cè),面帶微笑地望向自己。
一路小跑過去的張麟軒,不禁輕輕地刮了一下她那高挺的鼻梁,柔聲問道:“你這丫頭不好好在屋里待著,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屋里看書實在有些無聊,恰好夜間踱步賞雨,倒不失為一件趣事,況且還有某個俊俏的公子哥相伴,何樂而不為呢?”求凰俏皮地笑著。
“哎呦?!那我倒要問問是那家的俊俏公子哥了!”張麟軒摟住女子的腰肢,動作輕柔地將她攬入自己的懷中,盯著女子眼眸,一臉壞笑道。
求凰不但故意不去看他,而且還明知故問道:“應(yīng)該,也許,大概算是奴婢自己家的吧?”
張麟軒嘴角微微上揚,一只手輕輕托起求凰的下顎,柔聲笑道:“怎么說話呢,找打不是,若是再讓我聽見你說奴婢二字,小心我讓你屁股開花。而且以后說這種事的時候不要這么模糊,什么叫應(yīng)該啊,我,張麟軒就是你家的!
女兒家的眉眼彎了又彎,臉上似笑非笑,忽而有些淡淡的憂愁,道:“說得倒是實話,只可惜也還是別人家的!
求凰有些意味深長地盯著張麟軒,本該脫口而出的兩個名字,最終還是咽了下去。畢竟這種事情,怪不到那兩位妹妹身上,要怪就怪某人既多情,又還喜歡欠債,而且還是那種欠了之后,便很難還上的債。
張麟軒這位俊俏公子悄悄地咽了咽口水,神色有些許的尷尬,不禁收回手掌,不知該說些什么,似乎當下說什么都是錯的。
思量片刻之后,還是想不出一句得體言語的少年,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求凰,現(xiàn)在雖說算不得什么花前月下,可到底也是…嗯,你應(yīng)該懂吧?有些事,咱是不是容后……”
再議二字還未曾說出口,求凰那一雙桃夭眼眸中便立刻變得情緒復(fù)雜起來,幽怨,委屈,傷心,對不起……
忽然間神色有些可憐的女子,仿佛是再跟張麟軒說一句無聲言語,對不起,我不該說那句話的……
泫然欲泣,可憐巴巴。
少年最受不了的就是心愛女子的此番模樣了。
張麟軒幫著求凰捋了捋鬢角發(fā)絲,然后柔聲笑道:“好了好了,是我錯了!
求凰立刻瞪大眼眸,哪還有先前的委屈模樣,與張麟軒輕聲問道:“那你知不知道自己錯哪了?”
“哪都錯了!
“回答的這么快,肯定想都沒想,真夠敷衍的!鼻蠡思傺b生氣地說道。
“你這妮子都跟哪學(xué)的這些東西!睆堶胲幉唤凰龤庑Φ馈
求凰笑嘻嘻道:“剛才偷偷看了一本描寫才子佳人的小說,跟上面學(xué)的,正好拿來與你試試,果然好用。”
“臭丫頭!睆堶胲帉櫮绲匦Φ馈
求凰站直了身體,一手撐傘,另一只手幫著張麟軒整理了一下衣領(lǐng),然后認真地說道:“知道你要去見她,記得好好說話,能不動手是最好的!
張麟軒接過她手中的油紙傘,輕輕舉著,畢竟這天底下哪有讓心愛姑娘一直幫自己撐傘的道理。他握著她的手,柔聲笑道:“知道了!
求凰有些猶豫,有些話不知到底該不該說。千百年前的兩族恩怨,自己自然是無論如何也無法釋懷的,可畢竟這與他無關(guān)。就因為他喜歡自己,就要為此做些什么?沒這樣的道理。
張麟軒知道她要說些什么,于是捏了捏她的臉頰,輕聲道:“你們之間的恩怨,如果你想自行處理的話,那么我可以選擇不管。不過要是誰欺負了你的話,記得跟我說,不要瞞著我。”
求凰嗯了一聲,輕點了點頭。
之后少年便撐傘陪著求凰在城主府內(nèi)轉(zhuǎn)了轉(zhuǎn),再然后便送她回到了房間,一人站在門內(nèi),一人站在門外,離別之前又說了幾句話。
“別跟李子說,要不然她又要埋怨我區(qū)別對待了!
“保證不說。”
“我怎么感覺你有點幸災(zāi)樂禍呢!
求凰站在門內(nèi),做了個鬼臉。
“早點休息!
“知道了。”
張麟軒轉(zhuǎn)身離去,才剛邁開步子,不禁又轉(zhuǎn)過身來,說道:“要不親一下……”
嘭!屋門關(guān)上了。
“臉再走。”話還沒說完的少年,多少有些無奈。
屋內(nèi)靠在房門上的女子,身著紅衣,兩腮亦是如此。
門外的張麟軒一臉壞笑道:“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啊!
少年一手負后,撐傘離去。
走出求凰所在的小院,張麟軒微微駐足,神色變得有些冷漠,沉聲道:“關(guān)在何處?”
鬼物瀟然不知何時已經(jīng)來到了少年身側(cè),微微彎腰,然后說道:“后廚柴房!
“六哥可曾去過?”張麟軒問道。
“方才入夜之前去過一趟,不過只在門外停留片刻,并未進去。”
張麟軒點點頭,“知道了!
瀟然不再言語,緩緩消失在夜幕之中,就此退下。留下少年一人,緩緩走向后廚柴房。
推開房門之后,只見那個模樣熟悉,可神態(tài)氣質(zhì)去完全不同的九兒姑娘坐在地上,正被一座由天地元氣所搭建的牢籠所囚禁。
對于張麟軒的到來,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反倒梳理發(fā)絲,坐直了身體,與他笑問道:“公子深夜造訪,可是來與我算舊賬的?”
張麟軒輕輕合上房門,然后席地而坐,面無表情地與她說道:“家里人缺一件狐裘,我?guī)椭鴣砜纯闯缮绾巍!?br />
“九兒姑娘”嫵媚一笑,道:“既然是公子要看,那奴婢豈敢不從。就是不知,是要奴婢自己寬衣解帶呢,還是公子你親自動手呢?”
張麟軒冷笑道:“糟踐別人,到是還真有一手,看來你是真的不怕我殺了你啊。”
“七公子這是說的哪里話,我與她本為一體,怎能說是糟踐別人呢?況且這份無理要求,不是公子你提的嗎,現(xiàn)如今怎么有怪到奴婢身上了?”她此刻竟是有些笑容玩味地看著張麟軒。
“當真不怕?”張麟軒再一次問道。
少年身前的女子不禁嗤笑道:“七公子好歹是儒家書院的學(xué)生,不會真做出什么下三濫的事吧。”
張麟軒依舊面無表情地說道:“我只能說,我不會親自動手!
少年身后的影子中漸漸浮現(xiàn)出一人,身形修長,故而穿著一襲長衫,頭上戴著一頂破舊的草帽。等到他完全從少年的影子中離開后,他露出一雙手指修長的手掌,隨后疊放在一起,單膝跪在少年面前,以頭觸手背,與張麟軒行禮。
他叫某,某人某物的某,是入京之前老王爺為張麟軒留下的四位扈從之一。自離開朔方城后,他的真正去向便是一直以秘法潛藏在少年的影子中。
張麟軒輕聲問道:“怎么說?”
某以沙啞嗓音說道:“略微麻煩些,還望公子給我一炷香的準備時間。”
“那你先去準備,正好我有些事還要問她。”
“是。”
某摘下自己的草帽,輕輕擱置在地上,隨后他的身形化作一縷微光飛入帽中。這頂看似普通的帽子,其內(nèi)里大有玄機,有一座以人力開鑿而出的小洞天,不過卻不是什么山清水秀的逍遙去處,而是一間堆滿尸骨的庫房,其作用與那些芥子乾坤物類似。
在洞天之內(nèi),白骨隨處可見,某的身影在白骨之間不斷穿梭,似在尋找著什么。
洞天之外,張麟軒盯著那位“九兒姑娘”問道:“要不要我與你介紹一下他的身份?”
囚籠之中的“九兒”此刻眉頭緊皺,毫無先前的半分嬉笑模樣,因為她現(xiàn)在很清楚一件事,那就是眼前的這個少年真的有辦法殺死自己,而且還能與此同時保全那個如今暫時被自己壓制在心湖水底的丫頭。
對于那個身穿著一襲長衫的男子,她不但認識,而且還極為熟悉。他叫某,或者說他們叫某,歷代的某只有一人,專門在靈市中做解剖靈魂的生意。在多年之前,她與他們中某位打過照面,之后更是曾親眼見識到了他們那代代相傳,為靈魂剝絲抽繭的本領(lǐng)。
只要他在此處,那么解除自己與那丫頭的共生狀態(tài),就只是時間問題而已,毫無懸念。
她此刻除了擔憂生死之外,還充滿疑惑。她不明白一個連那張欣楠都不知道的隱秘傳承,他一個涉世未深,還未曾及冠的少年是如何知道此事,而且看樣子他似乎還極為篤定自己的弱點就在于此,方才那兩次詢問自己是否害怕便是實證。
張麟軒冷笑道:“現(xiàn)在能好好說話了嗎?”
“九兒”撲倒在地,身體輕微顫抖地說道:“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城內(nèi)某處酒館中,自取酒水來喝的靈主大人,原本的好心情一掃而光,坐在椅子上,氣得發(fā)抖。
劍客坐在他對面,此刻的臉上竟是多了些笑意,然后言語間略有些得意說道:“好像某人要輸了!
“呸,張允執(zhí)那廝真不要臉,連這種人都敢放出來!就不怕最后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嗎!”
“愿賭服輸,別找借口!
“勝負猶未可知,咱們走著瞧!”
張欣楠沒繼續(xù)說什么,喝了口酒,便陷入沉默。此刻除了些許高興之外,其實更多的還是擔憂。就現(xiàn)在而言,看似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fā)展,可之后如何,誰也無法預(yù)料,但愿接下來也能如此,都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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