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我可是有師父護著的人
被張麟軒言語道破身份的京都城二殿下并不惱怒,對于少年的威脅言語,一笑置之。彼此之間,終究差了身份以及年歲,若是自己因些許言語而惱羞成怒,未免有失儀態。本名蕭棣的京都二皇子淡淡說道:“就算七公子日后世襲鎮北王爵位,可現如今,你不過就是一個藩王府上的公子而已,威脅皇子的罪名,你一介臣子可能擔待得起?”
張麟軒并沒有回答蕭棣的問題,反倒是笑容有些玩味,自言自語道:“重疊落且飛,從橫去不歸。”
蕭棣緩緩合上眼眸,深呼一口氣,然后再次睜開雙眼,微笑地望向張麟軒。
“自己寫的詩,不敢承認?”張麟軒此刻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
張麟軒并不認為眼前這位確實多年未見的所謂京都城二殿下,如今的養氣功夫真能如此出神入化,畢竟不是誰都能夠隨隨便便就壓制心中念頭的。
張麟軒望著眼前這個久久不肯言語的二殿下,心中不由得感嘆起了巡守司的厲害,但隨即又有一刻恍神。當年的巡守司與如今的巡守司其實大為不同,少年雖然不喜巡守司的行事方式,但也會對后者由衷得表示認同,但前者卻不敢恭維,因為那樣的巡守司只會帶來恐懼和災難。
巡守司乃是鎮北軍前任軍師蘇先生親自打造,起初在于制衡荒原金帳與京都朝堂兩邊的暗探組織,也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意味在其中。蘇先生一生為人光明磊落,厲害不喜陰詭之事,但身處亂世之中,有些事便不得不違背本心,建立巡守司實在是蘇先生的無奈之舉。蘇先生建立巡守司一年之后,便將它全權交由宋淵搭理,宋淵在巡守司中大展拳腳,立志于要把巡守司打造成為大旭境內的第一暗探組織,數年之內,巡守司不斷發展壯大,暗探分布之廣,已遠超蘇先生預期所想。這時候的巡守司不僅達到了制衡荒原金帳與京都朝堂的初衷,而且更是為北境帶了意外之喜。
巡守司在宋淵的授意之下,開始大肆收集山上宗門以及山下各處王朝之間隱秘,手段更是極為殘忍,嚴刑拷打,從死人嘴里獲取消息來源,簡直就成了家常便飯。當時的巡守司就像是一頭沒有枷鎖控制的洪荒巨獸,行事無忌,肆意妄為,為達目標不擇手段。城前之戰在即,蘇先生無暇顧及其它事情,也只好任其發展。大戰落幕,病榻之上的蘇先生在彌留之際,將巡守司從宋淵手上收回,交給了自己的一位學生,希望巡守司在他的手中能夠有所改觀。
只可惜事情并沒有按照蘇先生所想的那樣發展,巡守司就像是一個積弊已久的病患,已到了藥石無用的地步,不但吃不進去治病的方子,反而變得愈發瘋狂。甚至各處主司最后竟然還聯合起來暗害蘇先生此生唯一的一位弟子,而且這件事竟是足足瞞了王府整整一年,才顯露出端倪。最后若不是受蘇先生生前所邀,來到北境的韓先生出面,指不定北境當時會是什么樣子。
每每想到此處,張麟軒都依舊是心有余悸。一個臣子或是一個組織權力過大,其實并不癥結所在,只要其依舊忠心耿耿,絕無二心,且辦事牢靠,一位君主是不介意給這樣一個人或組織權力的,可一旦這個臣子或是組織產生二心,開始欺上瞞下,操縱一方軍政,這才是禍亂之源。久而久之,君主便不能也不敢將權力分散下去,因為誰也無法承擔其帶來的后果。
如今在少年五哥手中的巡守司便不會出現這種狀況,而原因在于韓先生與昔日的大公子張麟誠兩人一同完善了巡守司內部的法令,不會使之再出現主司權力過大的情況,并且剝奪了巡守司往日里可隨意收集山上宗門和山下王朝隱密的權力,只允許其調查特定的人和事。
張麟軒之所以會知道乙座之人是京都城二殿下,全仰仗巡守司之功。少年歸家的那次,自己的兄長曾告訴自己,以后若有難處,記得與他言語一聲,他自會幫忙。于是張麟軒便跟巡守司借了一小撮人,組成了一個如今暫無名字的小巡守司,幫著張麟軒調查他想知道的事情。
蕭棣在聽聞張麟軒的言語之后,不禁笑道:“不過一句詩詞而已,有何不敢承認的!
“哎呦,二殿下的意思若是我沒理解錯的話,是在間接承認那段坊間流言?”張麟軒笑容玩味,一如這位蕭家子弟那值得玩味的身世。
“流言止于智者,七公子不會信以為真吧?”
“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在京都城內,那位坐在宮城大殿之上的老人家信不信!
蕭棣終于有些忍耐不住,作勢便要起身教訓一下這個口無遮攔的紈绔子弟,就在他剛要有所動作的時候,坐在他身后的一位“下人”卻忽然扯住了他的臂膀。這位始終低著頭的“仆從”搖了搖頭,淡淡說道:“陛下讓您來北境,為的是機緣,可不是讓您來這惹麻煩的!
蕭棣似乎有些不甘心,卻還是隱忍了下來。之后便不再與張麟軒言語,拿著事先準備好的寶物,離開座位緩緩走向那處圓臺。
蕭棣站在長陵君等人面前,拿出一塊成色與雕工都不算上佳之物的玉墜,對著蕭勖笑問道:“蕭老板,見多識廣,不知可認得此物?”
未等蕭勖開口,那長陵君便一臉鄙夷地說道:“一塊破玉而已,虧你拿的出手!
一旁的嫵媚女子在見到此物之后,不禁露出詭異笑容,輕聲道:“果然還是蕭家財大氣粗啊!
坐在座位上看戲的張麟軒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心想這長陵君該不會是個傻子吧。雖然這件玉墜的品相瞧上去確實是有些不堪入目,可但凡有點眼力的都不難看出這是一件貨真價實的芥子乾坤物。
所謂芥子乾坤物,便是一件能夠在方寸之間,開辟出一番天地,用以藏納萬物的東西。此物的名字取自須彌藏于芥子,袖里更有乾坤之意。
此物的品相雖然不好,但就憑其內含天地,可藏萬物,這價格怎么也要翻上幾百倍,甚至更多,畢竟這世間的芥子乾坤物也就那么幾件,算是可遇不可求之物。此物備受十方閣一位女子樓主的青睞,她曾專門為了此物,游歷人間,具她所寫的世間奇物論一書中記載,這芥子乾坤物總計不超過八九之數。
張麟軒收回視線,不再理睬圓臺那邊的動靜,像個二傻子似的長陵君不認得,可那蕭勖自然不會看不出其中隱藏的玄妙。咱們這位蕭老板可是被道人特意寫了批注的,在那份名單上,道人可是直白的告訴少年,此人長于算計,最會精打細算。
張麟軒之所以如此氣定神閑,一副胸有成足的樣子,在于他手中有一份蕭勖無論如何也拒絕不了的條件,所以他并不擔心蕭勖會見錢眼開,從而打亂了自己的布局。
張麟軒不禁轉身,看向乙字座那邊,看向那位方才制止蕭棣的老仆。少年瞇著眼笑問道:“可是徐祿徐公公?”
低頭老仆抬起頭,將目光瞥向張麟軒這邊,打量了少年一眼后便收回目光,繼續保持原來的動作。
張麟軒在確定這位老仆的身份之后,不由得笑道:“徐公公可還記得一句老話,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正所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咱們這位二殿下在大庭廣眾之下展示出這件芥子乾坤物,無異于在告訴在場眾人,他是一只肥羊,你們這群餓狼快來吃我啊,往后在朔方城的日子恐怕就要不消停了。徐公公您這還坐的?不趕緊想辦法幫著你家二殿下補救幾分?”
貴為京都城四大太監之首的掌印太監徐祿,不由得皺起眉頭,然后死死地盯著張麟軒,恨不得將這個鼓噪的小子,一把掐死。
安安靜靜坐在張麟軒身后的求凰,在察覺到這股殺意之后,亦是回以了一道相同的目光,只不過求凰眼中的殺意更為純粹一些。
有了自家媳婦撐腰,張麟軒神色愈發得瑟,眉眼上挑,似乎在告訴眼前之人,不服就來干我,不敢就給我忍著。
老太監不屑道:“堂堂七公子,沒想到就是個只會吃軟飯的無賴之徒!
張麟軒扯住求凰手,輕輕放在自己的掌心,一副無賴的樣子,譏笑道:“某些人,這輩子想吃軟飯,恐怕有沒有這個能力咯。一副好看的皮囊不但沒有,更何況你還不行,哦不對,你不是不行,你是沒有!
此番言語可謂殺人誅心。
老人一方面既是不愿惹事,另一方面也是有所忌憚。倒不是說他怕一個女子,雖然據可靠消息說,鎮北王已經離開了朔方城,并且帶走車夫以及那位陳姓老人,但摸爬滾打了數十年,才有如今地位的老太監,又豈會是蠢人,他不相信一座鎮北王府的底蘊就只有車夫與那姓陳的兩人,雖然消息打聽不到,但老太監確定那座王府里一定還有后手,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哪怕少年的言語在惡心人,自己斷然不會隨意出手。
老人一笑置之,然后說道:“七公子若是只會逞口舌之力,那么我勸您這輩子最好不要再離開北境了。”
張麟軒白眼道:“你管我?!”
“老朽是擔心公子被人打死!
“一個老閹人,擔心的事還不少,還是擔心擔心你家二殿下怎么能活著離開北境吧!
徐祿皺眉,沉聲道:“我勸公子言語間適可而止!
張麟軒冷笑道:“我勸你最好別忘了,你這老閹人如今是在誰的地盤上,還是說,你這老閹人打算將當初的恩怨就此算清?!”
徐祿握緊拳頭,仿佛下一刻便要暴怒而起,一拳打死這個小畜生。閹人,這兩個字,他自己已經很久不曾聽見了,因為以前這么叫他的人已經都被他殺死了,而現在幾乎無人敢這樣叫他,除了眼前這個不知死活的小畜生。
張麟軒看著徐祿臉上細微的神色變化,已然猜出他接下來可能會做些什么,可他依舊神色淡定,心中沒有一絲慌亂神色,因為有人早就已經盯著這里了。
在那老太監的心湖之中,忽然響起一個聲音。
“想殺我徒弟?問過我這個師父沒有?!我可沒答應呢!
劍客張欣楠此刻正在鎮北城的城樓之上,向北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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