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睜眼問佛
一輛馬車,伴著此刻的落日余暉,緩緩駛向朔方城。出城時三人,歸來時亦是三人,但車夫卻由原本的張麟軒換作了瀟然,至于少年本人則不知去向。
許是車馬顛簸,難免有些困意,見李子強撐著,求凰便主動摟過她的腦袋,讓小姑娘靠在肩頭睡一會兒,說是等回了家之后,自己再喊她起床。
“求凰姐姐真好!”李子睡眼惺忪地說道。
求凰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一臉寵溺地笑道:“趕緊睡吧,等一會兒到家了就喊你。”
李子輕嗯了一聲,然后便瞇起了眸子,睡了過去。
求凰撩起窗簾,望著窗外的景色,沒由來地笑了笑,呢喃道:“鳳羽落焦土,白衣筑京觀,明月高懸之際,便是北荒風起之時,這一次,不知又要死掉多少人。”
聞言之后,瀟然不禁扯了扯嘴角,倒不是故意偷聽,而是十層樓的修為做不得假,一些個風吹草動,若是對方不曾有意隱瞞,實在是難以不被察覺。
對于求凰自言自語所描述出的那一番景象,瀟然其實并不陌生,早在許多年之前,他還曾親身經歷過。至于那威名赫赫的鎮北軍夜戰第一營,雖無緣得見,卻也略有耳聞。不過可惜的是,彼雖身負盛名,卻盡是兇名,雙手必將終生浸染鮮血,至死亦不得解脫。
瀟然有些好奇,便以心聲問道:“莫非求凰姑娘也是夜戰營中之人?”
求凰神色平靜,嘴角始終掛著一抹微笑。既然瀟然主動開口詢問,求凰也并無任何事情值得藏掖,于是便以心聲回答道:“待過一年的時間,但某些條件不符合要求,于是就又回到了芳槐柳序,繼續做公子的貼身丫鬟。”
瀟然笑呵呵道:“世子妃,別怪屬下多嘴一問,您去夜戰營的時候,應該是世子殿下當初離開北境的時候吧?”
求凰眨了眨眼睛,面帶微笑地問道:“瀟然先生怎么還突然改口了?”
瀟然一本正經道:“方才是一時疏忽,忘了咱們七公子的世子身份,如今既然記起來了,自然是要改口的。世俗禮教,王府一向看不上,故而世子妃也不必因身份而忸怩,或早或晚,都是既定之結果,似我這等王府家臣,都理該如此稱呼,否則便是失了規矩,不懂分寸。”
求凰原本還有些疑惑,直到一道虛影出現在車內,她才明白其中緣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想來瀟然先生也是無奈之舉。
那道少年模樣的虛影此刻眼神溫柔地看著李子,而且還不知羞地枕在自己的腿上。若是換作旁人,非但要厲聲呵斥一番,甚至還會出手教訓,奈何是自家公子,所以便只好由著他為所欲為。
瀟然面不改色,直視前方,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開口說道:“屬下心悅誠服,還望世子妃莫要多心。”
求凰捂住偷笑,不禁瞪了張麟軒一眼。
張麟軒一臉無辜,張嘴卻不出聲,以免打擾了熟睡中的李子,好在求凰能看明白他要說什么,出聲與否也就顯得不那么重要了。
“他自愿的,與我無關。”
求凰輕哼一聲,挑了挑眉,學著他的模樣張了張嘴,說道:“你猜我信不信。”
張麟軒嘟著嘴,瞧著有些委屈。
求凰白了他一眼,心聲言語道:“打情罵俏等一會兒回家再說,公子先忙正事要緊。”
修行之人交談,在一方建立心聲牽連之后,另一方只要有所回應,那么兩人接下來便能以心言交流,若有極高的修為來作支撐,甚至還可以跨越萬里河山,不為天地所拘束。
張麟軒不免有些驚訝,未曾想以求凰這妮子如今的修為竟然都可以做到了這一步。為了重振夫綱,少年覺得接下來有必要刻苦修行一段時間,正好也可以為荒原之行再多做些準備。
張麟軒一臉壞笑地看著求凰,心聲回應道:“那就等一會兒回家再說。”
求凰白皙的臉頰上不禁浮現出一抹緋紅,對于自己的口不擇言,心中十分羞惱。
瞧著眼前的這一幕,張麟軒笑容溫柔,仿佛見到了是世上最美的風景,而此番風景又恰好只屬于他一個人。被喜歡之人喜歡,人生之事,莫過如此。
張麟軒動作輕柔地刮了一下求凰的鼻梁,滿眼寵溺,然后便掀開車簾走了出去。既然媳婦已經發話了,那自己又豈能不照辦。
張麟軒坐在瀟然身邊,輕笑道:“做的不錯,本世子當記你一功。”
瀟然神色如常,笑了笑,說道:“皆是肺腑之言,算不得什么功勞,世子殿下若要獎賞些什么,在下著實惶恐,只得雙手顫顫巍巍地接下。”
張麟軒氣笑道:“瀟然,你知不知你現在某些地方,跟我師父他老人家是越來越像了?”
瀟然停頓片刻,眼神有些疑惑,試探性地說道:“莫非是容貌一物,皆可如人間絕色女子一般,榜上有名?”
張麟軒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麻煩你要點臉好嘛?”
瀟然嘿嘿一笑,“不要。”
“罷了罷了,懶得跟你臭貧,還是先說正事吧。離開那座籬笆院之后,你跟我說阿婆是我姑姑,既然如此,那便跟我聊聊她的事情吧。”張麟軒眼神復雜道。
瀟然收斂笑意,認真地說道:“還請公子恕罪,此事涉及王爺逆鱗,屬下絕不敢在此大言不慚。其中隱秘,還是交由王爺日后親口告訴公子吧。若是因為今日多嘴,明日腦袋便搬了家,實在是有些得不償失。不過有一件事,屬下可以與公子直言。那枚戒指雖非芥子乾坤之物,卻內含廣袤之天地,所以其來歷就只有一個可能。據十方閣典籍所載,芥子乾坤之物,總計八九之數,卻皆是后輩,而所謂之前人則共有四者,分別對應天之四象,一者為蒼龍之鞘也,二者為朱雀之羽也,三者為玄武之盾也,四者為白虎之戒也。顯而易見,公子手中所持者就是白虎之戒。內里自成天地,其靈韻甚至不弱于一座洞天福地,此外還有白虎之靈,若馴養得當的話,功伐之力堪比劍仙一劍之威,必將是修行路上的一大助力。”
張麟軒微微皺眉,不解道:“劍仙一劍?”
“世間劍仙無數,然而真正名副其實者,唯有十方閣劍道魁首,便是公子如今的師父,劍客張欣楠。”瀟然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羨慕神色。
“姑姑……”稱呼了許久的阿婆,如今換個稱呼,著實是有些別扭,一時間難以適應,張麟軒一臉費解道:“瞧著她那時的樣子,似乎早就猜到了我回去荒原,再結合如今來看,似乎這東西她老人家早就提前準備好了,就等著我來此地找她,然后好順理成章地塞給我。至于那封信,或許就是父王給雙方的一個臺階?內容如何,不好說,但依著父王的心性,絕對不會是什么威脅言語,但既是逆鱗,言語應該也不會太客氣。瀟然,你覺得父王他會說些什么?”
瀟然默不作聲,拿出張麟軒臨走前交給自己的那枚白虎之戒,輕聲笑道:“不如先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對于瀟然的避重就輕,張麟軒也未曾多說什么,他點了點頭,道:“這上面似乎有一層禁制,所以能否打開,接下來就看你這位侍者大人的本事了。”
瀟然微微一笑,抬手一抹,然后……然后就哪有什么禁制可言,戒中所藏之物,一一懸空陳列于眼前。瀟然并未理睬目瞪口呆的張麟軒,將所有東西從頭到尾都仔細認真地看了一遍,然后開口說道:“三件有大用,兩件可能有用,其余則一無是處。寶貝自然都是寶貝,但對于接下來的荒原之行,它就是這么個結果。”
張麟軒輕嗯了一聲,說道:“說說他們的用處吧。”
“先說那三件大用之物。其一,千余枚療傷圣藥,公子你到時候看著吃,一定學著對癥下藥,可別一股腦地都塞進嘴里,這樣極容易撐死。”
張麟軒頓時臉一黑,罵道:“你給我認真點!”
“這咋還不讓人說實話了。”瀟然有些無奈,“行走江湖,難免惹上一些疑難雜癥,公子切莫粗心大意,萬一要是著了道,這些丹藥可是能救命的。”
荒原八脈,以破軍為首,其余各有長短,而文曲一脈看似以學問見長,實則背地里卻是用毒的高手。面對這一脈的修士,擁有如此多的丹藥,無異于是極大的助力。
恍然大悟的張麟軒輕嘆一聲,神色無奈道:“這么正經的事,下回咱好好說唄。”
瀟然想了想,但還是沒有答應。
“其二,佛門神通——獅子吼。”瀟然深呼一口氣,“屬下愛莫能助,公子你大可睜眼問佛陀。”
言語落地,虛影消散,盤坐在蒲團上的少年緩緩睜開雙眸,眼前正站著一位慈眉善目的老僧,而當下所處之地,乃是一座古舊寺廟,位于西方佛國某地,與一株菩提樹比鄰而居。
歸家路上,途經寺廟,老僧主動出門相邀,身為晚輩又豈能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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