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亂世之下(一)
墨染城外,雙方依舊在纏斗,神通術法層出不窮,一陣陣轟鳴之聲,響徹整個漠北。由于鳳炎無故熄滅,那尊神靈金身得以脫離桎梏,輕描淡寫之間,便一記威勢浩大的黃金掌印,從而徹底挽回敗局。
身負重傷的破軍星君自知已無力回天,只得借助一記神通引起的煙塵來藏匿身形,再以靈符施展土遁之術,方才得以逃脫。
拓跋即墨本想追趕,卻被一名牽著白鹿,身穿五彩羽衣的青年攔下,后者微微一笑,作揖見禮,輕聲道:“得饒人處且饒人,還望星君寬仁,留他一條活路。”
拓跋即墨抱拳還禮,問道:“敢問閣下是?”
青年說道:“在下復姓諸葛,名為忘憂,世代久居于南陽,時逢亂世,故而家中長輩有意讓我出門歷練,以此來砥礪修行。初涉紅塵,言行若有失儀之處,還請星君見諒。”
拓跋即墨恍然,笑道:“原是武侯一脈的傳人,難怪小小年紀,卻已是‘得道’之人。”
諸葛忘憂汗顏道:“只是年幼時僥幸遇見,故而沾染了幾分氣象,當不得真。若是拿來唬旁人,倒也綽綽有余,但萬不敢在星君面前賣弄。”
拓跋即墨笑了笑,不再糾結于此,轉而問道:“天下戰端已啟,兩族不日便要交鋒于鎮北城,想來那里才是砥礪修行的最佳去處,不知諸葛公子來此小城,又有何貴干?”
諸葛忘憂解釋道:“家族長輩喜歡清凈,怎奈有位前輩日日上門叨擾,實在拗不過他,便只好應下他的請求,來此救一位少年。”
“鎮北王府,七公子張麟軒?”拓跋即墨追問道。
諸葛忘憂點點頭,道:“正是。”
拓跋即墨微微皺眉,面露疑惑之色,剛想繼續追問,卻突然眼前一黑,意識全無,向后倒去。
諸葛忘憂見狀,隨即立刻抬手,一道清氣隨之升起,化作一只手臂,將拓跋即墨扶穩,然后緩緩放倒。
“自幼大道傍身,又兼具文武氣運,著實令人羨慕。諸葛家這一代有你,還真是好大的福氣。不過時逢亂世,恰是天才隕落之際,又何必來趟這灘渾水,偏安一隅,獨善其身豈不樂哉?”
許都由空間裂縫中走出,右手提著昏睡的張麟軒,一路之上,臭小子是怎么叫都叫不醒,著實花費了他好大一番氣力。對于修行之人而言,手提重物,基本上輕而易舉,怪就怪在某人眼下不是一般的重。至于原因,許都并不清楚,但不排除是鹿衍故意為之。
諸葛忘憂轉過身來,面朝許都,拱手道:“晚輩諸葛忘憂,拜見靈官大人。”
“起來吧。”
許都將張麟軒安置在一旁,然后走到諸葛忘憂身邊,仔細地打量一番,笑道:“這等修行的好苗子,你們家那群老頭子竟然也敢放手,想來如今局勢已然不容樂觀。不過若是萬一隕落于此,這買賣可就虧大了。”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既是晚輩該做之事,自然不會推脫。今夜來此,乃是家族長輩應十三先生所請,特來搭救麟軒公子,然后再幫著家族的一位客卿,與靈官大人您捎一句話。”諸葛忘憂輕聲說道。
許都好奇地問道:“什么話?”
“洞天福地,皆是人間造化之所,若只有去的本事,卻無回來的能耐,以后還是莫要再打它的主意,以免誤了身家性命,得不償失。”
諸葛忘憂歉意一笑,說道:“臨行之前,那位前輩特意叮囑,一定要把話原封不動地說與靈官大人聽,若有得罪之處,還望靈官大人見諒。”
“好你個徐戎,竟敢這般戲弄你家道爺,日后見面我定扒你了皮!”許都怒目圓睜,由此可以看得出,他著實被氣得不輕。
“還有你這個臭小子,愛傳話是吧,愛原封不動地說與我聽是吧,怎么答應之前,就沒想過后果?!”
諸葛忘憂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道:“臭不要臉的,挺大個人了,還想欺負晚輩不成?若想算賬,來找老夫,少跟一個娃娃逞威風。”
“好,好……你個徐戎,你給道爺等著,此間事了,我第一個找你算賬!”
諸葛忘憂神情尷尬地笑了笑,道:“長輩特意囑托,還望靈官大人體恤。”
許都沒好氣道:“堂堂道門靈官,我還不屑于同一個孩子置氣。徐戎那老家伙也真是不要臉,竟然拿你一個后輩當擋箭牌,他還真是不知道羞恥二字該怎么寫。罷了,我也懶得提他,說說吧,若何搭救這臭小子。”
諸葛忘憂拍了拍身旁白鹿,這般通靈之獸立刻知曉,徑直走到張麟軒身旁,以流光璀璨的鹿角輕觸少年眉心,待光華全部斂去,就算是結了這樁麻煩。
瞧著已然黯淡無光的鹿角,許都不禁感慨道:“還真是可惜了一頭身負文運的靈獸。我很好奇,這般大的犧牲,鹿衍那家伙究竟許了你們諸葛家什么好處?”
諸葛忘憂坦誠道:“未來某天,十三先生答應還給諸葛家一位家主,最晚也不會超過百年。”
許都面露驚色,難以置信道:“莫非是那一位,將道路走成了?”
諸葛忘憂搖搖頭,解釋道:“這件事究竟如何,晚輩無從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雙方有一位選擇了讓路,那么最后的結果就是,雙方死后皆可入輪回,且日后再無瓜葛。”
許都恍然大悟,點了點頭,喃喃道:“棋局妙手,不知是偶然得之,還是早有預謀,但說實話,鹿衍那家伙道爺我是越來越看不透了。”
許都再次拎起張麟軒,轉身便要朝著城內走去,“若是沒有別的什么事,我就送這臭小子回客棧了。那具似人非人的傀儡,你若是感興趣,道爺我可以送給你,日后留在身邊做個仆人或者怎樣,都可以。”
“多謝前輩好意,但你若能放手,倒不如讓他去為自己活一世。想來真實一些,會更容易前輩觀道。”諸葛忘憂微笑道。
“儒家的仁恕之道看來學得不錯。罷了,就看在一位故友的份上,賣你小子個人情。”許都抬手一揮,絲線就此斷裂,“真相皆在心湖底,日后有緣可尋真。今朝一別,你我兩清,日后各走各路,不復相見。”
諸葛忘憂會心一笑,然后不禁打趣道:“晚輩斗膽問上一句,不知前輩方才所說的故友是哪一位?”
許都呵呵一笑,故作漫不經心道:“說來慚愧,竟是欠了一筆風流債,還是搶了一個晚輩的女人,哎,往事不堪回首啊。”
諸葛忘憂低下頭,忍住笑意,心中暗道:雙方早已有情人終成眷屬,前輩何苦說謊話蒙我。
許都瞥諸葛忘憂一眼,自顧自地說道:“你和你父親諸葛巖真像啊,都有道爺我年輕時候的樣子。”
諸葛忘憂臉一黑,再不言語。
許都故作一臉無奈,笑了笑,說道:“果然做人不能太鹿衍。”
湘江水府,鹿衍沒來由地打了個噴嚏,揉了揉鼻子,喃喃道:“做人積德行善,果真容易時常被人惦念。”
腰懸雙劍的劉姓劍客會心一笑,輕聲道:“前輩您自己信嗎?”
鹿衍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你管我呢。話說,你這仗劍開路的本事,較之于我師兄,可謂是天差地別,就這般烏龜爬爬的速度,何時能作客水府。若再耽擱兩日,妖族起兵的消息一到,咱倆估計連口熱茶都喝不上了。”
妖族禍起,北方兇星顯露,預示著兵戈即將來臨,這般天象并不難察覺,所以無需用兩日,甚至水府中的那位早已知曉了此事,但她之所以閉門不見,是因為還在猶豫,為接下來的選擇而猶豫。數千年前,內亂爆發,人妖兩族分道揚鑣,一些原本中立的族群,為了生存,就必須作出選擇,究竟要站在那一方,然而事關一族生死的決定,又豈是輕易就能做出決斷的。
劉姓劍客笑了笑,“晚輩螢火之光,豈能與張先生日月之輝相提并論,實在是惶恐。不過您既然覺得慢了,那晚輩便再多花些氣力,也好早些破開水府禁制,求杯熱茶來喝一喝。”
由于傷勢未能痊愈,再加上自身所處的立場,鹿衍此刻不便出手,也就只好在旁觀戰,偶爾汲取些水運吃吃,雖然對治療傷勢沒什么顯著效果,但聊勝于無,再者,勤儉持家乃是美德,為自身積蓄一些家底,這本就無可厚非,何苦水運當初還是他親自送出去的,為的就是求一方安定,如今對方想毀約,自己僅是拿回一部分,到哪也都占著理。
鹿衍沒由來想起一件事,問道:“姓劉的,你是真的沒名字嗎?”
劉姓劍客點點頭,坦誠道:“原本是有的,但后來被家里要回去了,如今自然也就沒有了。”
“要不我給你取一個?”
劉姓劍客玩笑道:“前輩想當我爹啊?”
“滾滾滾,懶得理你,只是一身劍道沾了‘留不住’一語,你就不心疼?”
劉姓劍客笑容如常,說道:“受益者終究不是外人,便由他去吧。不過在此之前,我若不想給,也沒人拿得走。”
鹿衍豎起大拇指,“霸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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