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街113號，簡陋的出租屋躲藏在冗長的巷子里。

　　“這里就是劉鵬程的家，一個多月以前，他就是在這里自殺的。”

　　方詩堯帶著穆茗來到這里，敲了敲門。

　　半晌，舊木門嘎吱作響，開門的是劉鵬程的父親，一個面容滄桑的中年人，穿著舊迷彩服，民工打扮。

　　“你們是？”

　　“我們是劉鵬程的朋友，過來了解一些他的情況。”

　　方詩堯說道。

　　“進來吧。”

　　劉父眸中黯淡了一瞬，緩緩點頭，帶著兩人進了里屋。

　　面積不大的小屋堆積了不少雜物，顯得很是擁擠。

　　酒精和變質食物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讓人一陣不適。

　　“坐，也沒什么可以招待你們的。”

　　劉父佝僂著背，用皸裂的手掌從柜子里翻出一袋子炒花生，摸出了幾個橘子，放在茶幾上，然后倒了兩杯熱水。

　　“你們不是鵬程的朋友吧，我們家鵬程沒什么朋友，家窮，交不上有錢人。”

　　劉父瞅了一眼穆茗半掩在袖子里的手表，淡淡地道。

　　方詩堯和穆茗對視一眼，欲言又止。

　　“罷了，人都沒了。你們有什么想問的，就直接問吧。”

　　劉父沒有問他們的來歷，也沒有問他們是誰。

　　也許是寂寞久了，有個人說話也不錯。

　　所以，他有問必答，對兩人沒有絲毫隱瞞。

　　劉鵬程是農村孩子，隨父母一同進城。

　　工地的包工頭是劉父的老鄉，平日里噓寒問暖，待他們一家還算不錯。

　　劉父是個本分人，胸無大志，但肯吃苦，還有一身力氣。

　　他想讓一家人過上好日子，便在工地沒日沒夜地干。

　　不曾想，包工頭最后卷款跑路了，一年的工錢沒結，還順帶拐走了他老婆。

　　只剩下父子兩相依為命，兒子雖然沒考上魔法師學校，但也算爭氣，學了不少技術。

　　將來肯定會比他過得好，但是……那天他回家，聞到了一股瓦斯味，兒子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劉父慢悠悠地絮叨著，讓穆茗不經意間想起了《活著》里的福貴。

　　他把手伸到胸前口袋，下意識地去摸那個皺巴巴的煙盒，但想了想，還是作罷。

　　在客人面前抽煙，是很不禮貌的。

　　人可以窮，但不能失了禮數。

　　“鵬程的房間就在上面，東西我都沒動，你們要看，就去看看吧。”

　　他說完，便出門點了根煙，默默抽了起來。

　　穆茗和方詩堯上了樓，劉鵬程的房間里，堆滿了書本，書桌上有個舊臺燈，放置著還未寫完的習題冊。

　　床頭柜上立著的鬧鐘，指針滴答滴答地響著。

　　惡魔感官開啟，穆茗細細觀察起來。

　　床上，隱約有陰影殘留的跡象。

　　穆茗雙眼微瞇，走到床邊，盯著那一絲絲煙霧般的暗影元素。

　　“果然是貓膩。”

　　藜站在他的身旁，投擲出了命運硬幣。

　　命運硬幣落下之時，她緩緩合上手掌。

　　出現在硬幣上的圖案，是一張猙獰的臉譜。

　　“是他，沒錯了。”

　　“通過煤氣泄露自殺……是偽裝嗎？”

　　穆茗用意識和藜交談起來。

　　“對，命格【小丑】的特性就是【偽裝】，包括屏息假死。”

　　穆茗緩緩分析道：“至于為什么要先做出假死的跡象，也許是為了保護父親吧。”

　　“那個陳凱背景有點深，萬一被人發現，是他殺死了陳凱，他的老父親，肯定會遭到報復的。”

　　“通過假死，確實能夠洗脫嫌疑，但是這么做，也相當于斷了后路。”

　　方詩堯見穆茗做出深思的樣子，沒有出聲打擾。

　　“走，我們去墓地看看。”

　　穆茗有了結論，要去確認一番。

　　方詩堯有些懵，但沒有說什么，只是跟在他身后。

　　出門的時候，和劉父道別。

　　“叔叔，我們先走了，以后有空再來看您。”

　　劉父站在門前的階梯上抽著煙，微微頷首。

　　走到巷子口的時候，或許是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方詩堯回過頭看了一眼。

　　那個中年男人閱盡了人生百態，既不優雅，也不體面。

　　城郊，亂葬崗。

　　在有些偏遠的城郊，依然有實行土葬的。

　　畢竟骨灰盒很貴，墓地更加貴，不知道那些賺死人錢的人，會不會良心不安。

　　越過冗長的泥濘路，兩個低矮的小土包映入眼簾。

　　墓前的香燃了一半，散落著紙錢碎片，還有墨色的余燼。

　　嶄新的墓碑上，少年少女的面容正直花季雨季。

　　穆茗蹲下身，摸了摸劉鵬程墓上松散的泥土。

　　“怎么了？你是不是發現了什么？”

　　方詩堯輕輕問道。

　　穆茗站起身，拔出銀色的左輪，將氣旋匯聚在槍口。

　　“砰!”

　　塵土飛揚，土包炸裂，露出黑色的棺槨。

　　“你這是干什么？”

　　方詩堯驚呆了，連忙將他制止。

　　穆茗不管不顧，雙掌分開，淡藍色的琉璃光劍逐漸成型。

　　將光劍刺入棺材的邊緣，切開那些釘好的釘子，然后一腳踢開棺蓋。

　　“你干嘛要這樣做？”

　　方詩堯愣愣地看著棺材里躺著的劉鵬程的尸體，推了推穆茗的胳膊。

　　“你自己看吧。”

　　穆茗輕拂衣袖，柔和的氣流吹在了劉鵬程的尸體上。

　　隨后，那具尸身就模樣大變，變換成了一塊人形的粗糙木雕。

　　“這，這是怎么回事？”

　　方詩堯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有些不敢相信。

　　“一種幻術魔法。”

　　穆茗沒有對小丑命格的特性偽裝多加解釋，將劉鵬程的墳墓合上，就急匆匆地離開。

　　“已經可以確定了，是劉鵬程在實施報復，那些害死林蒞苒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那我們，是要去阻止他嗎？”

　　方詩堯跟在他身后，有些迷惘。

　　“不是，是阻止魔物傷害普通人。人性，會被惡念吞噬的。即便是實現了復仇，它依然不會停止殺戮。”

　　“可是，我們沒辦法確定下劉鵬程下一個要殺的是誰啊。”

　　“可以確定的，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就是她了。”

　　穆茗眉頭緊鎖。

　　陳如新已經死了，她的眼睛應會被制作成【鑰匙】。

　　倘若自己成為了【鎖】的轉接器，那么在青陽高中和自己的眼睛對視，最有可能被植入【鎖】的人，還有兩個。

　　艾可可，亦或是梁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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