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佛不渡我
“喂,廚子,你能不能快一點?”舒雨潔有些不滿地嘟囔道。
此時的她坐在自行車的后座上,眼睛時不時瞅向前方的穆茗。
她是不會騎單車的,所以是方詩堯載著她。
廚子在她看來,是個很清秀很文靜的男孩,眼睛似黑珍珠一般明亮。
方詩堯似乎并不生氣,神情很是淡漠,略微加快了一些速度。
“廚子,你在食堂做兼職,一個月多少錢?”
舒雨潔隨口問道。
“600塊。”
方詩堯輕輕說道,聲音很溫柔很細膩,又有些冷意。
按理說,這樣長相俊美,性格又溫柔的男孩應該會招女孩子喜歡的,但舒雨潔的態度一直都不怎么禮貌。
和她在全班同學面前展現出的靈動和煦大相徑庭。
“切,才這么一點錢,做什么啊?”舒雨潔很是不屑地道。
“我需要錢。”男孩輕聲說道,語氣一如既往地平靜,泛不起一絲波瀾。
“我覺得你可以去做男公關,去夜場當鴨賺的錢不是更多嘛。”
舒雨潔懶洋洋地說道。
“往床上一躺,換幾個姿勢和體位。那些富婆最喜歡你這種小鮮肉了。做幾次就能賺到大把的鈔票哦。”
方詩堯沉默了一會兒,并沒有生氣,只是低聲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
舒雨潔能感覺得到,他沒有生氣,但是背脊顫動了一會兒。
語言是最鋒利的刀刃,不管是多么溫柔地人,都會被刺痛。
“長相也是一種資本,不知道多少男生羨慕你的長相呢。傍富婆可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呢。”
舒雨潔笑道。
方詩堯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顫抖地道:“生活可以拮據,但我不該躺著跪著賺錢。我可以貧窮,但我也想活得干凈,并且像個人。”
舒雨潔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覺得這個長相有些娘炮的男孩,其實挺men的,肩膀很瘦弱,不寬,但像個男人。
“不錯嘛,廚子,你叫什么名字?”舒雨潔笑吟吟地道。
“方詩堯”男孩低聲說道。
“名字還蠻好聽的。”舒雨潔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老實說,她其實心里是有些看不起方詩堯這樣的男生的。
她說話的語氣很讓人討厭,若是換做一個自尊心強些的男生,早就發火了,但是他沒有,溫柔果然容易被人欺負。
貧窮能使人自卑,對于有些孩子來說,連生氣都沒有資本。
口袋里有錢,才有發怒的底氣,沒有實力的憤怒是毫無意義的,社會就是如此現實。
盡管如此,像方詩堯這樣的男孩或者女孩們,都默默地努力著,也許生活并不總是充滿善意,但沒有傘的孩子就該努力奔跑。
賺錢可以治愈一切矯情,有錢可以治愈一切自卑。
剩下的路上,方詩堯和舒雨潔都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地跟著前面的同學。
經歷了不太短的一段騎行后,大家都到了目的地,也就是朧泉寺。
宿舍的小伙伴們相約同行,沿著山路朝著山頂走去。
“伊兒,你信佛嗎?”
穆紫薰看了看山腰的寺廟。
“我是一個堅定的馬克思主義者。”
阮伊兒柔聲地道。
“嗯?”
穆紫薰歪了歪頭,有些不解。
阮伊兒沒有搭理她,自顧自地走到了前面,然后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相信科學!”
(這個世界的“科學”就是魔法)
“若真有神佛,人間哪有那么多苦楚呢?佛讓人們忍讓順從,可我偏不,我從小就是個叛逆的野丫頭,受不了一點氣。”
阮伊兒轉過臉,面無表情地說道。
穆紫薰沉吟了一會兒,又說:“那耶穌呢?”
“耶穌只住在有錢的地方,他不保護窮人的。”
阮伊兒說完,聳了聳肩。
……
“真的有佛嗎?”
迷幻的嗓音在大廳里響起,正在朗誦經文的老和尚睜開了眼睛,看到了那坐在佛像肩膀上的白裙少女。
少女發絲如雪,蒼白的臉頰上噙著一絲淡淡的微笑,嘴唇似染了鮮血般地艷麗。
“眾生皆是佛。佛其實就是我們身邊的善人,只要心中有佛,便處處是佛。你行善時你就是佛,別人行善時,別人也是佛。只要心中有佛,人人都是佛,處處都有佛!”
老和尚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似乎并沒有因她對佛祖不敬的行為而感到生氣。
“那為什么做了好事的人往往都活不長久,行了壞事的卻能長命百歲呢?”
藜不以為然地說道,把玩著手里的玫瑰,穿著白絲襪的小腿輕輕晃悠著。
“善惡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老和尚閉上眼,虔誠地說道。
“也許吧。”
藜覺得有些無聊,這些信佛的人,說話都是一個調調,她不喜歡。
“佛不渡我。”
藜懶洋洋地說道,縱身一躍,似芬芳馥郁的落紅,卷起漫天的曼珠沙華。
“打擾了,我若誠心悔過,佛便不會計較我的罪過,對吧?”
藜的一只腳邁出了門檻,突然又停了下來,她轉過臉,微笑著道。
“當然。”老和尚只是點了點頭。
“如此甚好。”
藜微微一笑,出了門便大步向前,手中的占卜硬幣拋上天空。
硬幣落下的時候,藜雙手合十,最后緩緩分開。
出現在占卜硬幣上的,是一個被絲線牽引著的人偶。
命格【人偶】,無力抗拒的宿命,任人擺布,不得自由。
佛像的手掌上,放著的古樸黑匣子,輕輕顫動著。
藜回過頭看了一眼,淺淺一笑。
……
上路的路有些曲折漫長,對體能不佳的女孩子來說,還是頗有些吃力的。
“這個山路……好長啊。”
阮伊兒喘了喘氣,扶著穆茗的胳膊,從包包里翻出一個穆茗做的水果奶油蛋糕吃了起來。
“茗,你要不要補充一下能量?”她說著,又拿出了一塊水果蛋糕。
“不了,你這小豬,可真能吃。”
穆茗微微一笑,搖了搖頭,挽著她的胳膊繼續往上走。
“這都是你的錯。”
阮伊兒一邊吃著蛋糕,一邊含糊不清地說著,嘴邊沾滿了白色的奶油。
“我又犯了什么錯?”
穆茗有些好笑地看了她一眼。
“都怪你做的東西太好吃了,時間久了,我就變得很能吃了。所以這都是你的錯。”
阮伊兒一本正經地道。
鶯蘿嘿嘿一笑,忍不住說道:“少爺真可憐,攤上你和大小姐這兩個姐姐。”
“弟弟生下來就是要被姐姐欺負的,有什么不對的嗎?”
穆紫薰順手從伊兒的手里拿走了蛋糕,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林溪看著大小姐手中的蛋糕,翡翠色的眼睛眨了眨。
穆茗見了,便拿了一塊帶著菠蘿水果的蛋糕遞到她手里,然后揉了揉小鹿的頭發。
“謝謝哥哥。”
林溪小口咬著蛋糕,將上面的菠蘿喂給了穆茗。
菠蘿是她最喜歡的水果,她想把自己最喜歡的留給哥哥。
“我們今天會在山上野炊,露營。你跟我睡一個帳篷吧。”
阮伊兒說著,從背包里拿出了保溫杯,遞給了穆茗。
“好啊。”
穆茗答應得很干脆,接過她的水杯,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林溪和鶯蘿對穆茗的反應都有些吃驚。
一向冷傲的二小姐,竟然會主動提出和小少爺睡一個帳篷。
而性格內斂害羞的小少爺,竟然這么輕易地就答應了。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兩人的感情變得這么親密無間的呢?
阮伊兒沒有學到藍依泡茶的好手藝,只會簡單地放些枸杞進去。
但盡管如此,這涼白開倒也別有一番滋味,也許是因為這杯中有她的初吻吧。
“居然這么輕易地就答應了伊兒的要求,這么輕浮,真是一只臭弟弟!”
大小姐蹙了蹙眉,抬起腳瞄準了穆茗的屁股,但瞅了一眼長筒靴銳利且堅硬的鞋尖,還是作罷。
一行人走了近半個多小時,這才陸陸續續地到達了山頂。山頂很是開闊,至少可以搭建不少帳篷,足夠一個班的學生們休息了。
風景自然是很美的,從山頂往下看,倒也有一番“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的韻味。
“我們需要找幾個男生,幫忙架鍋生火,我們準備的食材也要處理一下!女生們就幫忙搭下帳篷!”
舒雨潔和另外兩位班委很快就分配好了任務,于是男生女生們都各司其職,開始忙碌起來。
在野外露營其實是很有意思的,特別對于那些常年待在家里好好學習的乖學生們來說,豐富的課外活動比書本要更加具有吸引力。這也是能增進同學間感情的良好方式。
“這個帳篷怎么搭啊?”
穆紫薰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看著穆茗搗鼓著。
“有說明書啊,笨死了。”
穆茗看了看說明書,有些嫌棄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很是麻利地搭好了帳篷,支架也用繩子固定好了。
“你敢說你老姐笨,你敢再說一句嗎?”
大小姐挑了挑眉,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
“不敢!”
穆茗立馬封住了嘴巴。
“有什么不敢的?說就說了。真話總是不那么動聽,事實總是讓人難以接受。”
“她要是敢動手,我攔著。”
阮伊兒雙手抱胸,一臉傲然,雖然她沒有胸就是了。
很多年過去后,當穆茗的女兒不聽話,被藜往死里打時,她也是拼命護,就像現在護著穆茗一樣。
“你就只會寵他,我們當姐姐的,一點家庭地位都沒有。”
穆紫薰不滿地嘟囔起來。
“啊~某人花了上億弄來的萊肯超跑,還有上千萬的鋼琴和名表,都是說給就給。用了大半年時間制作的高達和手辦也是說送就送。”
“一在網上看到了狗仔拍下他的照片,立馬就派人去刪除。前些天還熬了一整晚去做戒指。究竟是誰在無底線地寵溺呢?”
阮伊兒嘴角一揚,揶揄地道。
穆紫薰立馬不吭聲了,只是淡淡地別過臉。
沒辦法,自己家的弟弟,當然要寵著了。
輕松搭好了自己的帳篷之后,又有女孩子找上了穆茗尋求幫忙。
沈漁和路瑤,和他也算是有些交情。
至少,穆茗不討厭她們。
幫沈漁搭帳篷的時候。一旁的舒雨潔看著他的目光很是熱切,不時和他搭話,全然沒有注意到大小姐和阮伊兒的死亡凝視。
穆紫薰的臉色冷得可怕,要是穆茗的回應稍微熱情了一點,沐清歌甚至會懷疑她會把舒雨潔沉到馬里亞納海溝。
穆茗的態度一如既往地冷淡,明顯沒有和她聊天的興致。
但舒雨潔倒是樂在其中,她偶爾也會講兩個笑話,盡管穆茗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她也笑的前俯后仰,絲毫不覺得尷尬。
“你講的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這句話太傷人了,穆茗不忍心說,幫她們搭好了帳篷,他就不發一言地離開了。
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男生們用撿來的石頭和樹枝生了火,搭好鍋,然后就把處理好的食材倒進了鍋里開始野炊。火鍋和亂燉是大多數人的選擇。
洗好了的野菜,甚至還有市場上買到的蛇肉,去掉皮,切成片倒進鍋里。加上一些預先準備好的調味品,味道也很是鮮美。
也有人拿出鏟子挖好了坑,將洗干凈切好了的羊肉用削好了的樹枝串好,開始烤起羊肉串,孜然和粗鹽也是必不可少的。
還有少部分人則嘗試著準備烤雞和烤魚。
味蕾在食物香氣的誘惑下開始跳起舞來,肚里的饞蟲也被輕易勾起。
“雪糕,這個要煮多久啊?”
穆紫薰看著鍋里的麻辣牛肉湯底,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急什么嘛?沒看到我正在做?”阮伊兒皺著眉,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這火有些不夠,估計很難煮熟。”
她一邊用筷子攪動著鍋里的湯,一邊扇著鍋底的火焰。
她正說著,大小姐立馬添了一把火。
鍋底的火焰突然變得旺盛起來,鍋里的湯也慢慢開始沸騰起來,花椒,牛油的醇厚香味裹挾著熱騰騰的白氣撲面而來。
眼看著火鍋快要煮好,穆茗拿出了提前在家里做好的豉油叫花雞,還有紅菜湯一同交給大小姐加熱。
“伊兒,給!”
穆茗撕下雞腿,首先遞給了阮伊兒。
阮伊兒接過雞腿,像是耀武揚威一樣在大小姐面前晃了晃。
那意思好像是在說“看吧,在弟弟心中,他二姐最重要。”
大小姐面無表情地看著,說時遲,那時快,猝不及防地張開嘴咬去。
阮伊兒早有準備,立馬收回手,一臉得意。
穆紫薰咬了個空,氣得牙癢癢。
問題很快就來了,穆茗做的豉油叫花雞只有兩只,兩只雞,四條雞腿。
算上大小姐、伊兒、林溪、鶯蘿、沐清歌,還有自己在內,一共有六個人。
不患寡而不患均,真是讓人頭疼的問題。
“你就不能多做點嘛?”
穆紫薰有些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將剩下的三個雞腿分給了沐清歌、林溪、鶯蘿。
“我錯了。”
穆茗立馬認錯。
“喏,給你,我其實更喜歡吃雞翅膀。”
阮伊兒咬了一口雞腿,然后將雞腿塞進了大小姐的嘴里。
大小姐咬了一口,又遞到了穆茗嘴邊。
“茗子,你吃吧。我是姐姐,我餓著,也不會餓著你。”
很隨意的一句話,沒有深情款款,卻差點催出穆茗的眼淚。
“我是爺爺,我餓著,也不會餓著你。”
老人的音容笑貌霎那間涌進腦海。
有一年冬天,大饑荒。
孤兒院里的蘇茗,餓得睡不著,半夜起來,餓得想哭。
老人為了弄到食物,不惜放下尊嚴出去乞討,給人下跪,甚至被人毆打。
淚腺,不受控制地變得軟弱,穆茗睜大了眼睛,別過臉。
“怎么了?”
見穆茗眼眶有些泛紅,大小姐嚇了一跳,立馬過去摸了摸他的臉,一臉疼惜。
“眼睛進了沙子。”
穆茗淡淡地道。
“別動,我幫你吹吹。”
穆紫薰笑了笑,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靠近了他,輕輕吹著氣。
她知道根本就沒有沙子,但為了照顧穆茗的面子,她必須裝得像一點。
她也沒有問穆茗突然眼紅的原因,弟弟不想說,就不問了。
盡管這個弟弟對他二姐偏心得過分,她依然對他無底線地寵愛。
“少爺,你做的東西太好吃了,我都感覺自己要變胖了。”
鶯蘿察覺到了穆茗的情緒有些微妙,立馬開始轉移注意力。
沐清歌聞言,一邊細細品嘗著鮮嫩的雞肉,一邊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平坦的小腹隱約有了鼓起的跡象,但是肉眼看不出來。
“哥哥,我也好像要變胖了。”
林溪捏了捏自己的臉,嬰兒肥的臉頰略微有些肉感,但是過分地可愛。
“沒事的,胖點才可愛啊。豬肉一斤可貴了,胖點說明你們值錢。”
穆茗打趣道。
穆紫薰在撫摸他的臉時,不動聲色地抹掉了他眼角翻涌出的淡淡淚漬。
“紫薰姐個子最大,肉最多,肯定很貴。”
穆茗看著穆紫薰微笑的臉,輕輕地道。
“是,姐姐我最貴。”
穆紫薰翻了個白眼,出人意料地可愛。
“少爺,你在罵我們是豬。”
鶯蘿撅著嘴,佯裝生氣。
“哼哧~哼哧~”
林溪也很配合地模仿豬哼了哼。
午餐時間,穆茗被一群小豬包圍著,寂寞與他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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