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惡之花
鈴聲響起,穆夕研帶著十班的學(xué)生走進(jìn)實踐課教室。
“今天的課程比較特殊,同樣是用虛擬戰(zhàn)斗艙進(jìn)行。具體內(nèi)容暫不透露,請你們自己去發(fā)覺。這算是一個小小的考核,校方會根據(jù)你們的表現(xiàn),專門制定適合你們的培訓(xùn)計劃。”
穆夕研說完,就開放了虛擬戰(zhàn)斗艙的權(quán)限。
穆茗眼疾手快,挑選了戰(zhàn)斗艙之后,立刻關(guān)上了艙門。
大小姐被關(guān)在了戰(zhàn)斗艙外,忿忿地用拳頭捶打了幾下艙門。
她有些時候黏人得過分,穆茗是不太喜歡的。
“地圖惡之花開放權(quán)限,開始連接。”
機(jī)械的電子合成聲響起,光纜中像是游離著彩色的螢火蟲。
昏昏欲睡之中,視線漸漸被黑暗吞沒。
隨后一粒白色的光點穿破了黑暗,透過那個光點,穆茗的意識進(jìn)入了一片全新的世界。
枯朽的樹木稀疏地立在道路兩旁,地面堆滿了泛黃的落葉,和積水和淤泥混合在一起。
林間能聽到小女孩的哭泣聲,穆茗尋著聲音走去,鞋子踩在濕答答的土地上,看向道路的前方。
一個跪伏在地上的蒼老身軀,捧著碎肉啃食著,姑且稱之為人類吧。
因為它身上還維持著人類的特征。
但是,皮膚上生了許多霉菌一樣的黑斑,肢體嚴(yán)重扭曲變形,像野獸一樣粗壯。
面部變得腫脹,長滿了肉瘤和囊腫,甚至看不清五官。
隱約能看見膿水和眼淚從面部的溝壑中流淌下來。
衣衫襤褸的小女孩坐在怪物不遠(yuǎn)處的地上,捂著臉哭泣。
“是惡之花瘟疫。”
穆茗看著那惡心的怪物,頓時明白了。
這種瘟疫,來源于一種叫做波爾沃的魔界花。
波爾沃的花粉會讓人迷失在幸福的夢境之中,具有極高的成癮性。
此外,波爾沃會將種子寄生在人的體內(nèi),種子會大量吸取人體內(nèi)的養(yǎng)分,并將人異化為畸形的怪物。
怪物,嗅到了活人的氣味,那腫大的頭顱仰起,盯著穆茗的方向。
穆茗看不到它的眼睛,但依然有一種被氣息鎖定了的感覺。
它的四肢伏在地上,朝著穆茗的方向爬去。
穆茗臉色漠然,拇指推開刀鐔。
無形的劍風(fēng)掠過怪物的咽喉,瞬息之間,就了結(jié)了它的生命。
怪物發(fā)出一聲凄厲的哀吼,倒在了地上。
“爺爺!”
小女孩跑了過來,抱著爺爺扭曲的身體,大哭起來。
穆茗站在一旁,打量了這個瘦骨嶙峋的小女孩一番。
裸露的肌膚泛起蠟黃,脊椎骨暴露在穆茗的視線中,看起來有些駭人。
小女孩的后頸處,有一顆黑色的寄生種子。
寄生種子嵌入了血肉之中,往外擴(kuò)散出黑色的,宛如植物根系一般的觸須。
“她被波爾沃寄生了。”
這讓穆茗覺得有些悲哀。
波爾沃的種子一旦寄生在人體,它的根系就會扎在人的心臟,無藥可醫(yī)。
要祛除寄生種子,就只能連帶著宿主一起殺掉。
“爺爺”
女孩掩面而泣,推搡著爺爺?shù)纳眢w。
穆茗總能在她身上,看到自己以前的樣子。
只是現(xiàn)在的他,手握刀劍,換了心腸。
“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嗎?”
“我叫艾娜。”
“艾娜,他已經(jīng)不是你爺爺了,希望你明白。”
穆茗猶豫了一會兒,想伸出手去摸女孩的頭發(fā),但伸出去的手很快就收回了。
“你,很快也將不再是你。”
這句話,他沒有告訴這個女孩子。
“他是我爺爺,他變成了怪物,也沒有吃掉我。”
艾娜執(zhí)拗地?fù)u了搖頭。
即便變成了怪物,也殘存了一絲人性,沒有對至親的人下手嗎?
也許,只是波爾沃的寄生種子,不喜歡被同類寄生的血肉罷了。
穆茗微微頷首,繼續(xù)說道:“能帶我去你住的地方嗎?我想去那里看看。”
“很危險的,你不要去。”
艾娜仰起臉看向他,聲音顫抖著。
波爾沃的寄生種子影響之下,她的眼眸不在清澈,充滿了邪欲和貪婪。
但是僅存的那一抹人性的善,還尚未被吞噬。
“我不怕危險的。”
穆茗輕輕搖了搖頭。
艾娜思忖了一會兒,目露狂熱,瞳孔呈現(xiàn)出詭異的灰暗。
寄生種子的影響,加劇了。
“請跟我來吧。”
艾娜背起竹簍,往前小跑起來。
穆茗慢悠悠地跟上,能看見她背著的竹簍里,有一些沾染了泥漿的鮮艷蘑菇。
**的雜草堆積在河床,發(fā)出難聞的臭味,沼澤地里隨處可見腐尸,烏鴉和禿鷲時常簇?fù)碓谝黄稹?br />
她所在的村莊,就坐落在沼澤地的后面。
“請走我走過的地方,以免落下沼澤。”
艾娜脆生生地提醒了一句,顫栗著,似乎是在害怕。
他害怕穆茗跟著她,又害怕穆茗不跟著她走。
一種很矛盾的心理,波爾沃的寄生種子,已經(jīng)侵蝕了她的心智。
“我不怪你的。”
穆茗輕輕搖了搖頭。
艾娜似乎懂得了,眸中滲出淚水,感激地看了穆茗一眼,繼續(xù)往前走。
慢慢地,濃郁的花香彌散開來,風(fēng)中滿是波爾沃的花粉。
穆茗輕拂衣袖,和風(fēng)在周身盤旋,構(gòu)造了一道屏障,將卷來的花粉阻隔在外。
泥濘的小路的盡頭,有一道粗制的籬笆圍欄,這就是她的村莊。
“大哥哥,你走吧。不要跟過來!”
艾娜低聲幽咽著,灰暗的眼眸,流出混濁的淚水。
脆弱的人性,戰(zhàn)勝了魔物的蠱惑。
“沒關(guān)系的,我很厲害,可以保護(hù)好自己。”
穆茗溫暖地笑了笑。
看著那好看的笑顏,艾娜也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穆茗跟著她走進(jìn)了村莊。
遍地都是因為疫病死去的人,他們無處掩埋,甚至衣不蔽體。
活著的人,要么因為疾病與饑餓掙扎在生死線上。
要么,已經(jīng)逐漸失去了心智,淪為了可怖的畸形怪物,啃食著死者的身體。
隱匿的角落,可以看見堆起來的白骨。
“就像是地獄呢。”
穆茗喃喃地道,對艾娜說道:“這里是不是有一株非常漂亮的花?”
“是的呢,大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遠(yuǎn)遠(yuǎn)地就能嗅到花香,它一定很美。”
穆茗眺望遠(yuǎn)處,墨綠與漆黑兩種色彩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斑駁的魔力亂流。
“村長說,那是天使種下的花,是能讓我們擺脫噩夢,感受到幸福的花。”
艾娜目露迷惘,喃喃地道。
“大哥哥,你知道嗎?我們這里,打了好多年的仗,死了好多人。”
“大家都好餓,想法設(shè)法也喂不飽肚子,我已經(jīng)記不清上一次吃飽飯,是在什么時候了。”
“每一天都有人出生,每一天都有人死去。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天使嗎?如果有,他會不會拯救凡人呢?”
“我們的祈禱,他會不會聽得見?”
艾娜仰望著穆茗的臉,目露渴求。
“有的,一定有的。”
穆茗淺淺笑了笑,繼續(xù)說道:“能帶我去看看神花嗎?”
“當(dāng)然可以了。”
艾娜抹去眼淚,露出有些悲傷的笑容。
穆茗跟在她身后,看著那些行尸走肉一般游離在村子里的人。
他們拖著佝僂的身體,步路蹣跚地朝著波爾沃的方向走去。臉上看不到痛苦,滿是愉悅與幸福。
期間不斷有人倒下,但即便失去了呼吸,臉上也洋溢著幸福。
他們,似乎從經(jīng)受的苦難中得到了解脫。
那么悲傷,那么幸福。
一株巨大的嫣紅花朵盛開著,花冠遮天蔽日。
看起來像是被染紅的向日葵,但是中央有一張女子的面容。
女子的面容靜謐祥和,盡顯莊嚴(yán)妙相,就像天使。
芬芳的花香彌散在整個村莊,村民們跪拜在它的周圍,簇?fù)砹艘蝗τ忠蝗Γ袷浅サ男磐健?br />
村民們目露狂熱,五體投地,不斷地作揖。
“神眷顧著我們,為我們帶來了幸福。”
村長站在波爾沃的前面,眼窩深陷,像是一具骷髏。
他面對著村民們,振臂高呼。
“從此,這里將遠(yuǎn)離貧窮,遠(yuǎn)離饑餓,每個人的餐桌上,都將會有牛肉和面包。”
即便被寄生種子奪走了大量的養(yǎng)分,瘦得跟干尸一樣,村長說話的聲音依然中氣十足。
“虛假的幸福和真實的痛苦,究竟哪一樣,才是人類想要的?”
穆茗仰起臉,看著那茂盛的花冠。
波爾沃的眼簾低垂著,似乎在于他對視。
惡魔與天使,靜靜凝望著。
“外來之人,這里不歡迎你!”
村長見了穆茗,眼眸泛起黑色,眼眶周圍擴(kuò)散出黑色的植物根系。
他已經(jīng)淪為了惡魔的代言人。
“神遺愛世人,將灼熱的懲戒,施予不潔之世。”
穆茗低聲吟唱著,拔出了白露,緩緩朝著波爾沃走去。
“將這個褻瀆神明的人,趕出去。”
村長指著穆茗,發(fā)出仇恨的吶喊。
那些跪趴在地上的村民們,像木訥的人偶一樣,目光呆滯地站起身。
“殺了他!”
“他要奪走我們的神,剝奪我們的幸福。”
呆滯的面容漸漸充滿了屬于人類的情感,那是憤怒。
“艾娜,你知道天使是什么樣子的嗎?”
穆茗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臉看向艾娜。
艾娜的左臉開始蔓延出黑色的紋路,眼睛也失去了光澤。
“大哥哥,我不知道。”
艾娜搖了搖頭,澄澈的右眼留下了一行清淚。
“可是我知道,村子里的人已經(jīng)都沒救了。”
“大家都被魔鬼附身了,我也是。”
“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神,也沒有天使會拯救我們。”
“我們一直生活在地獄里,從未抵達(dá)過天堂。幸福都是虛假的,我們最后都會變成惡魔,彼此啃食。”
“大哥哥,求求你,讓我們解脫吧。大家都不應(yīng)該這樣活著。”
艾娜哭了,軟弱的人性戰(zhàn)勝了魔心。
“謝謝你,艾娜。”
穆茗欣慰地看了她一眼,在她即將被黑暗吞噬之際,純銀的刀刃貫穿了她的心臟。
艾娜感激地看了穆茗一眼,目光中盈滿了水波。
穆茗看著她的右眼,總覺得,自己好像殺死了一個人,不是一個被寄生的魔物。
純白的微光以穆茗為中心綻放出來,將傍晚的暮色染成極晝。
美如神明的臉,在降誕的永恒天堂中光芒萬丈。
邪穢在光明中被驅(qū)散,艾娜看著他的臉,喃喃地道:“真美啊,這就是天使。”
“艾娜”
失去了呼吸的女孩,面容靜謐而安詳,像是陷入了沉睡,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美好的弧度。
一定是個美夢吧,比冰冷殘酷的現(xiàn)實要溫暖,比虛幻飄渺的夢境要真實。
“殺了它!”
漆黑的根系從村民們的血肉中破體而出,他們,或者說它們,一邊發(fā)出仇恨的吶喊,一邊朝著穆茗撲去,想要啖盡他的血肉。
穆茗持著白露上前,刀刃肆意揮舞,蘸血為畫。
破碎的夢境,破碎的軀殼。
不斷有村民倒下,從噩夢中得到解脫。
大地染了血,變成了紅色,散發(fā)出濃郁的血腥味。
波爾沃的面容依舊莊嚴(yán)靜穆,仿佛與世無爭。
妖艷的魔界之花,吸食著人的血肉,茁壯成長。
“這個世界是需要神的,也需要幸福,但不需要你。”
穆茗冷冷地道,高舉白露,琉光之刃暴漲出數(shù)丈高的劍芒。
“不要!不要殺死它!”
剩下的村民們集體趕來,紛紛祈求著。
“我們不是不知道這一切的緣由。”
為首的老人潸然淚下。
“我們是自愿的。”
穆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zhuǎn)過臉看著他們。
種植魔界花波爾沃,是他們自愿的嗎?
“對我們來說,活著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我們要忍受饑餓,要忍受疫病帶來的疼痛,還要忍受戰(zhàn)亂之苦”
“即便是虛假的幸福,也無所謂。只要好過這地獄般的現(xiàn)實,就好。”
穆茗以為斬斷了魔界花波爾沃,就能將這些人從地獄中解救出來。
其實并沒有,這些人依然生活在地獄里,暗無天日。
“你以為殺了它,就能拯救我們嗎?不,這樣只會讓我們更加痛苦。”
一名中年人抱著懷中瘦弱的孩子,痛心疾首。
“呼”
穆茗嘆了嘆氣,聲音突然變得冷冽。
“這個世界上,和你們一樣痛苦的人有很多,但也有很多人不想像你們那樣,沉湎于虛幻之中,心甘情愿地成為魔鬼的養(yǎng)分。”
穆茗看了一眼艾娜的尸骸,她的臉頰上帶著解脫的微笑。
“魔界花波爾沃,不僅會影響你們,也會波及到附近的其他村莊。”
“為了逃避現(xiàn)實,就傷害其他無辜的人。拉著大家和你們一起沉淪,這是自私。”
穆茗的目光驟然變冷。
“你懂什么?你經(jīng)歷過我們的苦難嗎?”
“你沒有經(jīng)歷過,當(dāng)然不懂!”
一名矮小的男子指了指凹陷下去的左肋,那里像是被野獸啃掉了一塊。
穆茗微微頷首,手掌在手背上輕輕撫過。
“我確實是不懂。但是我也不能看著它,危害那些想要好好生活下去的人。”
“這個世界上,有許多人深處陰溝,卻依舊向往著光明。”
穆茗不再猶豫,目光變得分外堅定,白露氣勢如虹地斬出,琉光在天空中留下璀璨的劍痕。
魔界花波爾沃被一刀兩斷,在月霓的照耀下,它開始燃燒。
“不!”
村名們發(fā)了瘋一般嘶吼起來,朝著烈焰中奔去。
烈火升騰,化成燎天之焰;余燼紛飛,宛如灰色的殘雪。
穆茗站在火焰燃起的大地上,手中的刀冷冽如冰。
寄生種子占據(jù)了村民的心扉,邪念開始瘋狂地滋生,吞噬了人性。
張牙舞爪的妖魔在火中起舞,少年手握刀劍,斬盡邪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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