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流人和大內(nèi)高手
古代中國對于“流放”刑罰的使用,有一種說法是從秦漢時期開始的。到了南北朝的時候,統(tǒng)治者將“赦死從流”確定為量刑原則,流刑成為封建五刑之一。
隋唐時代,正式確立了以“徒流刑”為中心的笞、杖、徒、流、死五刑制,流刑居于第二位,處于死刑之下、徒刑之上的重刑地位,并一直沿用至清代。
清代早中期,官府將犯人流放到東北,主要是出于懲治罪犯、抗擊沙俄入侵、維護統(tǒng)治這三個目的,屬于強制進行的軍事或政治性移民。
比如因文字獄流放到寧古塔呂留良家人,比如一柱樓詩案的魯壽山、徐氏兄弟等人,這都屬于政治犯;除此以外,還有大批的搶劫犯、詐騙犯、盜竊犯、以民告官(乾隆以前規(guī)定,以民告官贏了也要流放三千里)、革職罷免的官員及家屬,乃至犯罪的太監(jiān)和旗人。
寧古塔、三姓衙門、打牲烏拉、尚陽堡、奉天、黑龍江這些流放地點的設(shè)立,是根據(jù)不同的罪行來決定的。
比如尚陽堡(在遼寧開原縣東四十里),順治十四年清廷規(guī)定,凡私鑄銅錢的,首犯和鑄錢工匠處斬,從犯和知情人絞監(jiān)候,而幫著賣錢的中間商、商戶、小販人等,責四十板流徙尚陽堡。
再比如寧古塔,順治十八年規(guī)定,所有涉及逆案的犯人發(fā)配寧古塔;到了康熙五年的時候,清廷規(guī)定所有貪贓的衙役罪應(yīng)流放的,發(fā)配寧古塔;康熙二十二年和二十三年,增加所有逃跑三次被抓的家奴、盜竊三次以上、免死減罪一等、拐賣人口、下藥拐賣人口的,以及同案知情犯,一律發(fā)配寧古塔與披甲人為奴。
甚至連旗人詐騙謀害平民性命的,最后也會被判流放寧古塔。
至于發(fā)配到黑龍江的,那就都是重刑犯或?qū)医滩桓牡娜肆。也就是說,發(fā)配到吉林、奉天地區(qū)的犯人如果在流放地再次犯罪,那除了死以外就是發(fā)配更遠的黑龍江。
還是要用呂留良的后代做例子。
乾隆元年(1736),清廷出了新規(guī)定,無論滿漢奴隸,如果家里有人曾當過官或是出過舉人、貢生、監(jiān)生的一概免其為奴。即于戍所,另編入該旗、該營,令其出戶當差。這就是從政治性流放轉(zhuǎn)為軍事性移民戍邊。
因為這個規(guī)定,一些為奴的犯人為了免除罪奴身份,便想盡辦法獲取監(jiān)生功名。乾隆三十七年,呂留良的孫子呂懿兼就托人偷偷在京城辦了監(jiān)生的身份。結(jié)果后來他的侄子呂敷先再想辦時東窗事發(fā),侄子控告叔叔私辦捐監(jiān)。最后叔侄兩人和家屬都被再次發(fā)配黑龍江。
趙新講到這里,話鋒一轉(zhuǎn)說道:“這些為奴的漢人里有沒有文字獄受冤屈的?不用說,徐家兄弟倆、魯壽山、潘秀成就是最好的證明!可是有沒有大奸大惡的人?肯定有!貪官污吏、盜竊犯、人販子、下藥迷人的等等。
難道我們對這些人也要網(wǎng)開一面去熱情歡迎嗎?能不審問清楚嗎?搞不好有些人會成為我們這里的定時炸彈!”
劉錚喏喏的不說話了,洪濤卻繼續(xù)追問道:“趙總,感謝你給我們上了一課。不過像你說的,如果這些人中真有大奸大惡的怎么處理?”
趙新微笑說道:“勞動改造!我們又不是滿清,基本的人權(quán)總是會保障的,吃飽穿暖沒問題!
西拉河?xùn)|岸的射擊訓(xùn)練場,這里暫時被辟為俘虜營。新的射擊訓(xùn)練場將搬到趙亮工坊的東側(cè)。
此時,一千多新兵正在忙碌,在俘虜營的周圍架設(shè)圍墻,搭建瞭望塔;而那些俘虜則被兩個連的持槍士兵嚴密看守。至于那位被俘的“大內(nèi)高手”,則被送到了片山勘兵衛(wèi)的警察所單獨關(guān)押。
散會后,以安保部六人為首的一群穿越眾們都跑到警察所來看稀奇。
活的大內(nèi)高手啊!
活的大熊貓都大家都見過;滿清的大內(nèi)高手以前只在電視電影上見過,真人誰也沒見過啊!于是一群人就這么站在籠子外面,打量著這位俘虜。
王遠方接過片山勘兵衛(wèi)遞來的記錄,上面寫著:黎大剛,字恭健,廣東新會縣人,四十五歲。
“呦!還是個漢人?”王遠方脫口而出。
黎大剛是在打掃戰(zhàn)場時被發(fā)現(xiàn)的。他腦門被槍托砸出了好大一個包,大腿上也中了一槍,失血過多暈過去了。要不是劉思婷發(fā)現(xiàn)這人還有口氣,給他緊急處理了傷口,他也會被埋進亂葬坑里。
半路上醒過來的黎大剛被幾個俘虜給認了出來,于是回到北海鎮(zhèn)后就被關(guān)單獨進了警察所。此刻他坐在木籠子里一言不發(fā),有些吃驚的看著眼前這群人。
“不是說是鄂羅斯夷人嗎?怎么這幾個全是漢人?!這群人居然都沒辮子,一群反賊!”
黎大剛很快注意到,進來的這幫人里,南腔北調(diào)全都有。好幾個人的聲音聽著都是旗人!這些人到底是誰?!
黎大剛徹底糊涂了。這時劉思婷劉大主任推門進來了。
“大內(nèi)高手在哪兒呢?讓我瞅瞅。這就是啊,看著倒是挺壯的,咦?這人好像……”劉大主任打量著籠子里的俘虜,小嘴吧嗒吧嗒說個不停。
黎大剛哪見過這種場面,女人居然也敢拋頭露面。一張大臉被氣的氣血上涌,由紅轉(zhuǎn)紫,再由紫轉(zhuǎn)黑。
“哎喲,他這臉色兒不對啊。是不是有高血壓啊?”張波突然說道。
黎大剛冷笑一聲道:“好賊子!爾等有本事就殺了我!犯不上讓一個女人來侮辱我!”
“你說誰呢你!女人怎么了?!你腿上那傷口就是我處理的!沒我你早死了!”
黎大剛一下愣了,這女人還是個大夫不成?
“居然讓女人當醫(yī)生,氣死我了!”
中國古代對女性從事醫(yī)生的職業(yè)是十分排斥的,更不要說上戰(zhàn)場了。清代有記載的讓女人上戰(zhàn)場就是派青樓女子去城墻上脫衣服破敵法術(shù)……
劉勝冷著臉對黎大剛問道:“你一個漢人,為什么要給滿清當狗腿子?!”
黎大剛“哼”的冷笑了一下,他根本不想跟眼前這群亂七八糟的人說話。要殺要剮隨便了,可惜無法再報效朝廷。
可憐自己的兩個女兒了,老大已經(jīng)嫁到了新會梁家倒還好,可小女兒呢?
此時趙新對眾人道:“行了,活的大內(nèi)高手你們都見過了。沒什么稀奇的,都忙去吧!
說完,他就對眾人使了個眼色。大家一看,不知道這位趙總又在憋什么壞,于是就都出去了。
此時屋里就剩下趙新、片山勘兵衛(wèi)和兩個持槍的治安警。
趙新拎著一把椅子來到木籠前兩米的位置坐下,微笑著對黎大剛說道:“黎兄,不好意思啊。我們這些人都沒去過關(guān)內(nèi),所以知道來了個大內(nèi)高手有點興奮。見諒見諒!
“……”黎大剛低著頭根本不理趙新。
“混蛋!主公在跟你說話呢!”片山勘兵衛(wèi)大怒,伸手就要拔刀,趙新抬手阻止了他。
“黎兄,你一個廣東人能當二等侍衛(wèi)。我猜,你是個武進士吧?哪年的?之前守哪個宮門的?”
趙新這話讓黎大剛大驚!此人一口流利的旗人官話,而且居然知道朝廷武舉的事。他決定試探一下,看看面前這個頭領(lǐng)模樣的人是個什么根底。
于是黎大剛一臉傲然的說道:“不錯,黎某是乾隆三十九年的武舉人。四十六年蒙皇上欽點,中了辛丑科武進士第三名。授二等蝦!
黎大剛有驕傲的資本,因為清朝的武進士其實比文職進士還難考。武科同文科一樣,每三年一比。
首先是童試,在縣、府進行,考中者為武秀才;然后去省城,中了就是武舉子;最后要去京城兵部參加會試;最后就是殿試。
進京的武舉們除了要弓馬嫻熟、力氣大、武藝好之外,還要考策論的。比如第三場筆試時,首題用《論語》、《孟子》,次題用《孫子》、《吳子》、《司馬法》。
古時候講“窮學(xué)文,富學(xué)武”,一個人從打小延請名師教授武藝、讀書,到最后考上武進士,非大富豪紳之家不能為之。一般中產(chǎn)家庭根本供不起。
“哦。二等侍衛(wèi),那應(yīng)該就是正四品咯?你是守衛(wèi)景運門的吧?是不是就在乾清門東邊兒?那你肯定天天能看見王公大臣了?和珅和中堂你見過沒有?”
“啊?!”趙新的一連串問題把黎大剛徹底問傻了。這人究竟是誰?
清朝的大內(nèi)侍衛(wèi)分成三等,自雍正年間規(guī)定,武狀元授御前一等侍衛(wèi);武榜眼、探花,授二等侍衛(wèi);而后從剩下人中挑選前十名,授三等侍衛(wèi)。
而二等侍衛(wèi)一般都會派去守衛(wèi)紫禁城里的景運門。此地位于乾清門前廣場東側(cè),東向,與西側(cè)隆宗門相對而立。門道內(nèi)外設(shè)礓磋慢道以便車輿出入。門內(nèi)北側(cè)為蒙古王公大臣值房及九卿值房,南側(cè)為奏事待漏值所。門外東為奉先殿,北為毓慶宮。
景運門是進入乾清門前廣場的重要門戶,進而可通往外朝中路及內(nèi)廷中路各處,因此也被稱作“禁門”。自親王以下,文職三品、武職二品以上的大員以及內(nèi)廷行走各官員的隨從,只準至門外臺階二十步以外停立,嚴禁擅入。
黎大剛被趙新的問題震的都懵了,趙新還在那兒故意的絮絮叨叨。
“和珅今年三十四了吧?他們家劉全兒還活著嗎?不過我聽說和珅沒胡子啊,嘖嘖,三十多歲的男人不留胡子,搞不好是乾隆那老頭兒有什么癖好吧?這么寵他……話說你們黎家?guī)卓谌税?話說八阿哥平時還下棋嗎?他腿上的毛病好了嗎?你們家住新會哪兒啊?一定很有錢吧?十五阿哥他媽還活著呢嗎……”
片山勘兵衛(wèi)也被趙新這“嗡嗡嗡”給說暈了。他心說主公這是在干嘛?怎么跟念經(jīng)似的。
黎大剛此時被趙新問的頭暈?zāi)X脹,他覺得籠子外面來了一群蒼蠅,嗡嗡嗡的在自己耳邊飛個不停。如果只是一般的絮叨也還罷了,偏偏趙新東一句西一句,所問的不是官場上的事兒,就是宮里的事兒,間或還問自己家的情況。
他這會兒只想把耳朵蒙上,可偏偏兩手被拷在了身后,根本掙脫不開。
“停!別說了!”黎大剛終于受不了了,出言打斷了趙新的“絮叨”。
趙新微微一笑,道:“黎兄急什么,我還好多沒問呢!”
“回答閣下的問題前,我先要問一個問題!”黎大剛額頭炸出青筋,瞪著血紅的眼珠子看著籠子外的人。
“黎兄想問什么?”
黎大剛猶豫了一會,這才有些艱難的開口道:“你,你……你是不是旗人?”
趙新?lián)u了搖頭。
“真不是?你發(fā)誓!”
趙新心說我一口京片子得罪誰了?動不動就有人問自己是不是旗人。讓我發(fā)誓,憑什么。浚
“我發(fā)誓……阿嚏!……個屁。”
黎大剛沒聽見趙新最后兩個字,他見趙新發(fā)了誓,這才開始回答趙新之后的提問。
此時,沈敬丹和老黃正帶著人在不遠處趙新的那間木刻楞辦公室里點檢繳獲的物資。繳獲的銀子兩人已經(jīng)數(shù)完了,一共是兩萬三千五百六十一兩。
趙新在找他們兩人幫忙前曾說過,這些銀子會讓人重新融了,交給沈、黃兩人帶回去購買人口和古董的。要不然老黃才不會這么玩命呢!
老黃疲憊的伸了個懶腰,起身在屋子里轉(zhuǎn)了兩圈。他走到屋子角落堆放清軍旗幟的地方,彎腰扒拉了幾下,突然“呀”的叫出聲來。
老黃從一堆各色旗幟中,伸手拿起了一面明顯不同于其他的大旗,用手展開。
這是一面用云紋黃緞所制的大三角旗,旗幟的邊緣繡著火焰紋,正中是一條四爪的銷金云蟒;旗桿的頂部是一個鎏金鐵頂,鐵盤下紅色的節(jié)絨里,一條長長的火焰紋黃緞帶隨風飄動。
“這是龍旗!”老黃驚訝的叫出了聲。
沈敬丹聽到老黃驚嘆,連忙放下手中的賬冊,起身拿過那面旗子,仔細看了一下才解釋道:“五爪為龍,四爪為蟒。這是蟒旗!”
“那這是……”
“我猜,這就是福大帥的纛旗!”
“啊?!”老黃此時突然緊張的四下看了看,又走到外屋看了一眼。
幾個士兵正在屋里值班,門外還有二十幾個圍在木刻楞周圍站崗。
老黃走回里間大屋,順手將房門關(guān)上。低聲對沈敬丹道:“沈兄,原先你跟我說那位趙大人想成王霸之業(yè),我還不信。如今連福大帥都觸了霉頭,聽說還打死了一個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
沈敬丹微笑著說道:“我也聽說了,不過我也不知道是誰!
老黃道:“那你看咱倆以后怎么辦?”
沈敬丹道:“黃兄,你想多了。咱倆繼續(xù)當我們的商人,掙銀子就行了。”
老黃奇怪的問道:“老兄這話何意?”
“這回朝廷栽了這么大的跟頭,你覺得乾隆爺能善罷甘休?”
“那你的意思是?”
“趁著朝廷大軍沒來,咱倆來回多跑幾趟,多掙點銀子是真的。我算看出來了,這位趙大人,不差錢!”
“那你們家阿全和綠筠怎么辦?這回都跟著走?”
沈敬丹眉頭一皺,想起洪濤和劉思婷跟他說過的話。綠筠肚子里的孩子胎位不正,兩人都不建議沈敬丹帶她回去。
至于阿全,沈敬丹覺得自己有必要找趙新好好談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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