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你是旗人?
“你們,你們是什么人?”魯壽山大驚,他沒想到居然有人能找到這里。他急忙將徐壽南摟在身后
“鬼,鬼!”六歲的徐壽南則被嚇得大哭。
“清人?”劉勝一聽對方講的是漢語,則開口問道。
“還是我來吧。他們的口音是好像是泰州那邊的。”吳思宇說道。他是揚州人。
“老鄉,別害怕。我們不是壞人。”吳思宇走到近前,輕聲解釋著。
“你們,你們是官兵?”魯壽山一聽對方的口音也是家鄉附近的,于是試探著問道。
吳思宇搖了搖頭,扭頭問劉勝道:“咱們該說自己是誰?”
“海外遺民。”劉勝上前,查看草棚里的情況。“呦,這兒還有倆呢!”
吳思宇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塊壓縮餅干,用牙咬著撕開了口。他蹲下身子,一只手拿著,微笑著用他知道的不多的東臺方言,對躲在魯壽山身后的徐壽南說道:“小拿寶好波俏,身上都是塘灰。餓了吧?這個給你。”
混合著油脂和乳制品的壓縮餅干,在干冷的空氣中飄散著誘人的香味。
滿臉淚痕的徐壽南看著面前這個怪人遞來的東西,猶豫著慢慢伸出了小手,湊到跟前時,猛的一把就拿了過去。
眾人眼前一花,只見這孩子搶過餅干后,轉身就鉆進了草棚。
“鍋(哥),鍋(哥),有吃的了,你吃,你吃。”一邊說著,一邊將餅干往徐福南嘴邊塞去。
“這大的病了,嚯,燒的還挺厲害。”劉勝在徐福南的額頭輕輕試了一下,轉頭又看向另一側正縮在干草里曾秀成。
“小的還挺懂事啊。”劉勝頭探身出了草棚問魯壽山道:“大人怎么了?”
“打擺子。”魯壽山擦擦眼淚,迷惑的回答著。他剛才聽劉勝說了句“海外遺民”,海外來的?不是官兵?
吳思宇怕隊友聽不懂,隨即解釋是“打擺子”。
說完看了下王遠方和劉勝,見二人都對自己點了下頭,隨即對魯壽山道:“老鄉,跟我們走吧。我們那兒有吃的,還有藥。”
魯壽山猶豫的問道:“去哪?”
“不遠,在南邊,島子的南邊。”吳思宇將魯壽山從地上扶起,又拍了拍他身上的土。
“你們,你們……”魯壽山猶豫著無法決定。
劉勝急了,他一把摘下自己的頭盔,露出那一頭板寸。其他人一看,也都摘下了頭盔讓魯壽山看。
“看清楚了沒?我們沒辮子。”一邊說著,一邊走到魯壽山跟前,低頭讓對方看。
“你們,你們是和尚?”這年月,只有和尚才會剃成這個樣子。魯壽山目瞪口呆。
“呸呸,老子才不是和尚呢。”丁國峰嚷嚷道。
“老鄉,我老家是揚州的,你是哪里人?”吳思宇繼續詢問到。
“東……東臺。”
“別啰嗦了,趕緊走吧,晚了這孩子和大人就都保不住了。”劉勝不耐煩的說道。
“劉勝,你背大人。吳思宇,你背著最小的孩子。趙亮,你背著發燒的那個。”王遠方也不想在這繼續耗下去了,趕緊命令大家馬上動身回營地。
“老鄉,你還能走嗎?”吳思宇起身問著魯壽山。
“你們身上還有吃的嗎?給我口吃的,我就能走。”魯壽山十分不好意思的問道,他肚子里傳出了“咕咕”的響聲。
王遠方一聽,馬上從馬甲口袋里掏出了一塊壓縮餅干,放在魯壽山手中。
魯壽山接過餅干,也學著吳思宇之前的樣子,用牙把口袋撕開。他大口就咬,兩三口就吃完了。
“走。”王遠方一揮手,眾人又鉆進林中,向營地的方向急行。
......
趙新坐在房車里,在紙上寫寫畫畫,琢磨著下次物資的采購類別和數量,為開春前的北上做準備。
小阿妙則抱著多福在一邊兒玩。
今天的天氣很好,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曬得暖洋洋的。
趙新正在考慮準備哪天出發回去的時候,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喊聲。
“主人,主人,劉大人他們回來了!”利吉一路緊跑,來到趙新車外,隔著門叫道。
趙新豁然起身,拿起外套船上,幾步就到門前推開門下車,往營地東門的方向走了過去。
剛到營門口,就看見幾十米外,鄧飛一路飛快的在前面跑著,身后則是其他五人。
“怎么還背著人?原來還真有人在島上!”趙新心里一驚。
趙新往前走了幾步,一把抓住剛停下來的鄧飛,急忙問道:“怎么回事?”
鄧飛喘了兩口說道:“就是昨天發現的那個草棚子,在那兒找到的。兩大兩小,都生著病,有兩個高燒。”
“什么人?”
“不知道。不過看他們挺慘的。”
“快!快!”劉勝背著打擺子的曾秀成,一邊跑,一邊沖趙新喊道:“先救孩子!”
“都送進車里!”趙新沖劉勝說道。
半個多小時后。
勝海舟和利吉輕手輕腳的從車里出來,剛關上門,周圍圍著的一群流民就上來問道:“勝大人,怎么回事啊?”
“唉,大人說他們是清國的逃奴。聽說是從西邊挺遠的地方逃過來的。”說完不由搖了搖頭又嘆了口氣。
他又對利吉說道:“按大人的吩咐,再搭一個帳篷。讓他們把爐子也裝上,鋪蓋、木柴都備好。”
利吉點了點頭,馬上找人去張羅。
車里,阿妙睜著亮閃閃的大眼睛,有點擔憂的看著坐在對面的徐壽南,小家伙正大口大口的喝著米粥。
趙新沒讓阿妙拿干飯,怕這孩子吃壞了肚子,就讓廚房那邊熬了一鍋粥來。
很快,徐壽南面前的小碗空空如也,他抬起頭看著面前這個可愛的女孩兒。
“不夠嗎?我再給你盛。不過你吃的實在有點多啊,會撐壞肚子的。”
徐壽南哪明白阿妙在說什么,只好又轉頭看向了吳思宇。
“阿妙,再給他盛半碗。不能再吃了。”正在查看徐福南體溫的趙新,撇了一眼徐壽南的樣子,隨即對阿妙吩咐道。
“哈依。”阿妙馬上把徐壽南的碗拿了過來,去車里的灶臺上又給他盛了半碗粥。徐壽南靦腆的從阿妙手中接過碗,繼續大口的吃了起來。
廚房的草棚里,被劉勝帶過來的魯壽山正蹲在地上,手里捧著一大碗米飯,上面撒了一些咸菜。萬造的老婆又給他一份熱好的魚湯,放在了他面前。
魯壽山如風卷殘云,幾口之后,一大碗米飯就下了肚,魚湯也就剩一點兒底了。隨即又眼巴巴的看向志乃,圍觀的一幫女人們看的兩眼發直。
這也太能吃了!都吃了五大碗了。
“吃,給他盛!”劉勝在一旁一揮手,志乃連忙又給盛了滿滿一碗白米飯,堆得冒尖。
只見魯壽山將剩余的魚湯倒進米飯里就開吃。萬造老婆一看,趕緊又夾了一大筷子的咸菜,用一只手在下面接著,放在魯壽山的米飯上。
魯壽山抬頭感激的看了一眼對方,隨即又低下頭去對付食物。
“好家伙,這特么一頓頂我三頓了。”劉勝搖頭嘆道。
“看來是餓的太久了。”王遠方叼著煙,看著外面說著。
很快,滿滿的一碗米飯又進了魯壽山的肚子。這回他不再要求加飯了,起身把碗筷遞給志乃后,意猶未盡的摸了摸肚子。
“吃飽了嗎?”劉勝笑著問道。
“七分飽,好多年沒吃過米了。”魯壽山訕笑著說道。
“啊?”聽懂了的劉勝下巴都差點掉下來,吃了六大碗米飯,才七分飽!
“少爺在哪兒?我要去看少爺。”魯壽山用破爛的袖子擦了擦嘴,對劉勝說道。
“先別忙。”劉勝笑了笑。“帶你換身衣服去,瞧你這衣服破的,都成墩布了。”
吃飽了的徐壽南,坐在暖和的車里,很快眼皮就開始打架,一會功夫,就歪在椅子上睡著了。
趙新小心的托起這個六歲的小家伙,輕輕的把他放在了哥哥的身邊,又給他蓋上了被子。
車里的另一張床上,已經服過藥,又讓阿妙喂了半碗粥的曾秀成,已經好了一些,正在安靜的睡著。
趙新沖阿妙和吳思宇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三人隨即輕手輕腳的來到了外面。
“主人,那小孩子真可憐,手背上、腳上全是凍裂的口子。那個大一點的也是。”阿妙眼睛有點紅,小聲的對趙新說著。
趙新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他真是見不得這種情形,一看到就很難受,甚至還偷偷掉眼淚。
“你說他們是哪兒人來的?”趙新問著身后的吳思宇。
“東臺。泰州旁邊。”
“哦。”
趙新往邊上走了兩步,掏出煙遞了一根給吳思宇,對方搖了搖頭。趙新于是自己點上,抽了兩口后,先是惡狠狠的罵了一句臟話,又嘆氣道:“真特么造孽啊!”
過了一會兒,劉勝、王遠方帶著換了身衣服的魯壽山過來了,后面還跟著利吉。
趙新買的這批衣服大部分都是小號的,結果利吉找了好半天,才給他找到一身中號的;然后又給他找了雙大號的鞋,換掉了原本那雙用破布條和烏拉草捆綁的單鞋。
換了一身暖和衣服的魯壽山,心里已經踏實了不少。在他眼中,哪有官兵會讓抓獲的逃奴吃飽喝足,還給換身既新又暖的衣服呢。
“老鄉,吃飽了?”吳思宇看著走近的魯壽山,笑著問道。
趙新也轉身微笑著看向對方。
魯壽山剛才跑回營地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帶他回來的那六個人都走到趙新身前說了些什么。他覺得眼前這位就是這里的大頭領了。
“老爺,我們少爺在哪呢?我想看看他們。”魯壽山“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一邊磕頭,一邊說著。
“老鄉你這是干啥。”趙新和劉勝離魯壽山最近,兩人一起將他攙了起來。趙新又彎腰在魯壽山新換的褲子上拍了拍土。
“你也別踅摸了。兩個孩子都睡著了。大的已經吃過藥,一會兒燒就退了。小的吃飽了,跟大的睡一塊兒呢。”趙新看魯壽山探著腦袋向自己身后望著,就連忙解釋道。
“老爺,您是旗人?”魯壽山睜大了眼睛,呆呆的看著趙新。
“啊?”趙新愣住了。
“你這一口官話,說的比都統大人都好,我原來在京城時,見到的官差和大人們,就是,就是……”魯壽山說著說著,聲音就越來越低。
話說趙新他們這七個現代人里,只有趙新是純京城人。
劉勝雖然家也是京城的,可是他們家是劉勝小時候從外地遷來的。又加上劉勝高中畢業就參軍去了,退伍后也工作在外地。所以劉勝說話的口音,聽上去并不像京城人。
“老子什么時候成旗人了?”趙新揉著自己的眉心,十分郁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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