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二章 未來的婆羅洲總督
念頭一起,趙新草草吃過晚飯便回到屋里,噼里啪啦翻起了資料,試圖找到一個插手西加里曼丹島的機會。
在他看來,要收編那些大大小小的華人礦業(yè)公司其實不是什么大問題。在北海軍的鐵拳下,不管是社團還是秘密教門,全都玩蛋去!
別看婆羅洲三大華人公司(和順聯(lián)盟、蘭芳、三條溝)占據(jù)著大片土地和金礦,手下生民幾十萬,眼下還能跟周邊的蘇丹國和荷蘭人分庭抗禮,可他們頂多就是一群以宗族和地域劃分的“社團老大”罷了。
事實上,這就是趙新一直瞧不上西婆羅洲這些華人公司的原因。去了安南,來了巴達維亞,就是不想搭理那些華人公司。
明明都是從閩粵來的異鄉(xiāng)客,不說抱團取暖,就因為各屬不同的方言群,不同的宗族,不同的地域便紛爭不斷。強化三緣(血緣、地緣、語言)的規(guī)定,讓一家家公司成為傳統(tǒng)家族擴大化的結(jié)盟狀態(tài)。他們?yōu)榱私鸬V相互殺的尸橫遍野,血流成渠。嘉應(yīng)的打潮汕,潮汕的打漳泉,漳泉的不僅打廣東人,連內(nèi)部自己也打,簡直亂成了一鍋粥,讓荷蘭人和土著看笑話。
對內(nèi),他們發(fā)行錫幣,通過變相調(diào)高消費品、伙食和補給的價格來剝削華工。說天地會對農(nóng)產(chǎn)品價格壟斷,可他們干掉別人自己上臺還是一個德性。除此之外還開設(shè)賭館,提供鴉片來進一步盤剝礦工。要知道華工們掏出的黃金里成色最好的,永遠都是公司的,誰敢不交試試?!
對外,他們看不得其他公司強大,只要有出頭的就要讓對方內(nèi)部發(fā)生叛亂,想方設(shè)法削弱。狗屁的共和!扯淡的有福同享!
等到了19世紀中期,大港公司在兵力不占優(yōu)的情況下頑強抵抗荷蘭人,在蒙脫拉度礦區(qū)足足打了一個月,蘭芳公司在干嘛?他們幫助荷蘭人夾擊大港公司的隊伍,在人家撤退途中還設(shè)伏堵?lián)簦嫣孛匆蝗簲☆悾?br />
這也是為什么總說農(nóng)耕社會下的中國人到了異鄉(xiāng)個個是龍,聚在一起就成了蟲。
由此也能看出來,古代中國老百姓有的只是血緣意識和宗族意識,非我同鄉(xiāng)者即可視為仇敵,導致黨同伐異,家國不分。而北海鎮(zhèn)要想在十八世紀搞工業(yè)化,解放生產(chǎn)力,勢必要和族權(quán)、神權(quán)、夫權(quán)這些束縛在農(nóng)村層面上的枷鎖進行長期斗爭。
趙新翻了半宿的資料,終于明白要解決加里曼丹島問題的關(guān)鍵,還是要著眼于各個蘇丹國政權(quán)與荷蘭人。
光打跑荷蘭人沒用,英國人、西班牙人乃至法國人還是會鉆空子,也只有搞定那些大大小小的蘇丹國,這座有著74萬平方公里的島嶼才能有望并入中華版圖。北海鎮(zhèn)既然要破除明清時代的宗藩朝貢體系,明確未來華夏的海疆和國境線,就得趁著滿清未滅之前徹底解決。
話說島國、安南和琉球都收拾過了,如今再收拾一群土著蘇丹也不叫事。
凝思苦想了一個晚上,到了次日吃過早飯,趙新先給曹鵬發(fā)了個電報,然后讓手下把何喜文找來。此人當過多年的華南海盜,打家劫舍,心狠手辣,正是出面解決加里曼丹島問題的不二人選。不過趙新一上來并沒有直接說,而是談起了另外一件事。
“之前你在電報上說,那個穆罕默德.賽亞希望我們出兵幫他平定叛亂?”
“王爺,英國人自從占了檳榔嶼,一直私下向叛軍提供武器,搞的那位蘇丹十分頭疼。他希望咱們能出兵幫他打退皮迪耶海岸的叛軍,恢復那里的局勢。”
自從雷神號抵達巴城后,何喜文一直在等待趙新的召喚。他自認買地這件事辦的干凈又利索,一定會得到獎賞。眼下聽到趙新問起,便仔細的講述了亞齊蘇丹國和英國人之間的恩怨。
一切都是因為胡椒。后世的人們往往很難理解歐洲人對胡椒的癡迷和追尋,為了它甚至不惜訴諸武力,以控制其產(chǎn)區(qū)。歷史上到了1824年,英、荷甚至達成劃分胡椒種植勢力范圍的協(xié)議,而協(xié)議的整個過程里,本是這片土地主人的亞齊蘇丹國卻無權(quán)參與。
話說自從荷蘭人控制了錫蘭和馬六甲海峽以東的胡椒產(chǎn)地,英國人便只能在蘇門答臘島和馬來半島上進行胡椒貿(mào)易。在1783年的《巴黎條約》的條款中,英國和法國明確了東南亞的殖民勢力范圍,亞齊蘇丹國所屬的納塔爾和塔帕努里兩處港口劃歸了英國東印度公司。
蘇門答臘西海岸的胡椒產(chǎn)區(qū)是由數(shù)十個港口組成,這些港口的首領(lǐng)也控制著附近的的土地。其中有些港口時候是馬來人控制的,有些則是混合人口控制的。而英國人為了控制胡椒產(chǎn)區(qū),攪屎棍的天性開始發(fā)作;他們聲明,亞齊蘇丹國的最南端止步于塔普斯,而更往南被英國人控制的塔帕努里位則是一個獨立地區(qū)。
好好的國土被分割出去一大塊,這尼瑪擱誰也受不了哇!
六年前--也就是1786年初,亞齊蘇丹國忍無可忍,他們出動了由兩百名勇士組成的部隊,對塔帕努里進行了突襲,燒毀了英國人的工廠,并劫走了部分印度籍士兵和東印度公司的貨物。
到了當年6月,英國人的報復來了,他們派出四條護衛(wèi)艦,炮擊亞齊蘇丹國的領(lǐng)地,強迫簽定協(xié)議,使得亞齊蘇丹國南部的分裂情況愈發(fā)加劇。
趙新聽完了也不表態(tài),又道:“辜禮歡這個人你覺得怎么樣?聽說你們倆還結(jié)拜了?”
何喜文忙道:“回王爺,此人老于人情世故,很會打理關(guān)系。英國人、亞齊、柔佛各方關(guān)系都不錯,檳榔嶼的華人圈里也很有威信。卑職見他是個人才,有心替北海鎮(zhèn)拉攏,這才......”
趙新擺擺手道:“你心里有數(shù)就好。他這次幫咱們做事,提什么條件了?”
“事成之后他倒是提過清涼油和風油精的事,卑職猜他是想拿到代理。”
趙新點頭道:“這事我同意了。你派人告訴他,只能在蘇門答臘和馬來半島賣,其他地方不許碰。讓他來趟巴城,找貿(mào)易部的人談具體細節(jié)。”
“卑職代辜禮歡謝過王爺!”
趙新抿了口茶,上下打量了一下何喜文,看得對方都有些不自然了,這才道:“你今年三十幾了?”
“勞王爺?shù)胗洠奥毴R齒三十有五了。”
“有件事我考慮了很久,覺得也只有你能辦好。這件事要是辦成了,一個總督是跑不掉的。”
趙新的語氣淡淡的,可在何喜文心里卻如黃鐘大呂一般咣咣作響。他當初背離阮福映投靠北海鎮(zhèn)圖的什么,不就是北海鎮(zhèn)比廣南更有前途么?總督啊!那可是封疆大吏,上馬管軍,下馬管民!
不過趙王爺能說出這樣的話,事情肯定不好辦。果然,還不等何喜文猜測任務(wù)是什么,就聽趙新道:“你覺得需要多少人和船,能把文萊蘇丹國給打下來?”
十八世紀的文萊蘇丹國可不是另一時空只有兩千多平方公里的一點點,基本上整個加里曼丹島的北部都在其統(tǒng)治下,西部接壤的坤甸蘇丹國、三發(fā)蘇丹國和南部的馬辰蘇丹國都對其馬首是瞻。
趙新之所以選擇文萊開刀,目的就是給那幫只盯著自己一畝三分地的華人公司上上課,長點見識。等收拾掉最大的蘇丹國,坤甸和三發(fā)那些小國自然就可以假人之手。
至于什么石油金礦金剛石之類的......提這個忒俗!
何喜文一聽就愣住了,文萊蘇丹國?這是從哪蹦出來的?好像聽說過......
趙新見狀微微一笑,拿出一卷地圖,在自己的桌子上鋪開,示意何喜文湊過來,然后將位置指給他看。
“婆羅洲?”
“對!打下這里,再把坤甸和三發(fā)收拾了,你就是北海鎮(zhèn)婆羅洲行政區(qū)的總督!”
何喜文再糊涂,現(xiàn)在也大概明白趙新要干嘛了。于是他試探著向趙新問道:“王爺,您這是打算開疆拓土?”
“滿清不要這個島,咱們不能不要!我先給你五千兵,兩個團,再把金蘭灣的艦隊派給你。”趙新語氣堅定的說完,抬頭看向何喜文道:“怎么樣?有沒有信心?”
“五,五千?我,我......”何喜文聽的小心肝撲通撲通狂跳,耳鳴不已。他這輩子還從沒率領(lǐng)過這么多人馬呢。
“別怕,北海軍參謀部會派人來協(xié)助你,巴城這邊會全力協(xié)助,到時你直接向我匯報。”
何喜文咽了口吐沫,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我,我這邊用兵,會不會影響咱們在關(guān)內(nèi)的作戰(zhàn)?”
趙新笑瞇瞇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道:“放心吧!北邊該怎么打還怎么打,滿清的日子長不了。先給你幾個月的時間,把你的那些手下都撒到婆羅洲去查探敵情,最遲明年五月份,兵就會到。”
他一大早之所以給曹鵬發(fā)電報,就是讓他馬上去跟仙臺藩和幕府磋商,下南洋的五千兵就從島國出,而且五千只是第一批,之后還要有第二、第三批。除了爪哇和加里曼丹島,印度那邊也得派。
這回不管是幕府還是陸奧出羽聯(lián)盟,全得出兵,北海鎮(zhèn)出裝備出補給。明年把人送去金蘭灣基地和巴城集中訓練半年,做好氣候適應(yīng),到時候整個東南亞,就問有誰不怕?!
送走了既驚且喜,心里還七上八下的何喜文,趙新又讓值班軍官去把王遠方請過來。王遠方上午一直聽取對參加械斗的相關(guān)人員審訊的情況,至于鄧飛么,他這幾天不是去探望路易.夏爾和伊麗莎白夫人,就是陪著那幾位法國人在城內(nèi)各處參觀。
20分鐘后,王遠方先到了,他一進門就樂呵呵的對趙新道:“你猜蘭芳那幫人這回來咱們這干嘛來了?”
趙新奇怪的道:“不是看病嗎?我前天看見他們了。”
王遠方搖頭道:“我表述有問題。你猜那個在醫(yī)院里得了急性瘧疾的孩子是誰?還有那個被人調(diào)戲的小姑娘的身份?”
趙新笑道:“我特么哪知道,總不能是羅芳柏的兒子吧。”
王遠方一拍大腿:“嗨!就是羅芳柏的兒子!那個克雅族的小丫頭片子是他小姨子!”
此時對想明白一切的趙新來說,如同社團老大的“坤甸王”已經(jīng)不是他這個平臺上的對手。所以對王遠方的消息也就顯得毫無所謂了。
趙新?lián)u搖頭,對王遠方道:“有個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說。”
“你這兩天準備一個連的人手,槍法要好。再去找鄧飛要兩個雷神號上的輪機手。”
“啊?”王遠方不知道趙新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心說這點小事你趙大老板吩咐手下去辦就是了,何必還專門找自己說。
趙新道:“我打算組織個打獵隊去坤甸打鱷魚。所以蘭芳公司那群人就由你去賣個人情,把他們放了。”
“啥?”王遠方有些糊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心說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怎么還扯出鱷魚來了?
話說趙新昨夜查資料時,查到了羅芳柏的一樁事跡。在今年的秋天,坤甸地區(qū)曾有三人被鱷魚拖入水中吞噬,導致當?shù)厝苏匃{色變。而羅芳柏為了收攏人心,到了明年春天便會來一出“開壇祭神”的把戲。他先是暗里命手下四處投毒捕殺,明面上則學起了韓愈的做法,給山川諸神們寫下通知,讓他們幫忙驅(qū)逐鱷魚。
加里曼丹島的熱帶雨林氣候和密布的水網(wǎng),使得那里成了鱷魚棲息的天堂,而河道縱橫的坤甸地區(qū)因為人口密集,大量生活垃圾和人畜糞便傾倒河中,很容易吸引鱷魚聚集。要知道即便是在另一時空的現(xiàn)代,加里曼丹島上每年仍會有十幾起鱷魚襲擊人的事件。
不管是本地的土人還是華人,肯定不知道蘭芳會那伙人在夜里玩的把戲,等發(fā)覺鱷魚減少,還真以為羅芳柏真能溝通天地鬼神,自此更是無人不服。
趙新覺得與其讓羅芳柏裝神弄鬼,還不如組織一支打鱷隊去坤甸。這樣做的好處有很多。首先是向加里曼丹島上的華人和土著展示北海鎮(zhèn)的實力,為以后插手各華人公司之間的爭斗埋下伏筆;其次是趁機了解一下坤甸地區(qū)的水道情況,有備無患;最后就是鱷魚這玩意還能給巴城帶來一門新興產(chǎn)業(yè),增加就業(yè)。
要知道這年月鱷魚因為性情兇悍,不易捕捉,一般都拿來當藥材使用。比如乾隆時期編纂的《醫(yī)林纂要》上就說,把鱷魚肉熬成膏,可以用來潰堅拔毒,有去瘀生肌的效果。再有就是用鱷魚肉熬湯可以治療哮喘,比如另一時空那位著名的霍師傅就有這毛病。
別誤會,趙新想的可不是制藥,他要的是制皮。除了開設(shè)皮革作坊,還可以辦個箱包廠,按照后世那些大牌的樣式做一堆皮包出來,女人們看了肯定會兩眼放光走不動道,就跟貪圖財寶的惡龍一樣。
另外這年月老百姓想吃點紅肉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巴城的駐軍平日伙食都是魚蝦蔬菜,除了罐頭,很少能吃到鮮肉,弄點低脂高蛋白的鱷魚肉打打牙祭,也算聊勝于無。
趙新把自己的想法跟王遠方一說,對方也極為贊同,并且替他夫人和老丈人提前預(yù)定了兩張。
“我得離開幾天去買船,鄧飛那邊你就幫我說一聲。咱們那邊,雅加達到井里汶一帶的船廠很多,想必二手船也不會少。反正我爭取一周之內(nèi)回來。”
“買船干啥?漁船巴城這邊有的是!”
趙新無奈的搖頭道:“大哥,咱們不得弄條帶冷庫的大漁船啊?要不運回來還不臭了?另外還得給打鱷隊配備幾條小型釣魚艇,方便出入河道,獵到的鱷魚也能盡快送到漁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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