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決戰(zhàn)日當山(二)
西線的熊本藩和福岡藩派出了三千人的突擊隊,也就是兩個整備。
“大炮集中使用,果然厲害!真如天崩地裂一般。”細川忠虎贊嘆著,這也就是島津家,其他大名根本沒這么多御用船,也就湊不出這么多大炮。
北海軍的陣地上依然靜悄悄的,不發(fā)一槍。
突然,一道北海軍特有的哨音在仙臺軍戰(zhàn)壕內(nèi)響起。
“鐵炮隊,跟我走!”
沒人說話,一個多月下來,北海軍憑借超強的戰(zhàn)斗力讓仙臺藩的足輕們本能的相信服從。
鐵炮足輕們抱著火繩槍,在一個仙臺藩武士的引領(lǐng)下,順著交通壕快速來到了第一道戰(zhàn)壕的西側(cè)。這里每隔一米都挖出了一個平臺,離地一米高,還壘出了臺階。
北邊的佐賀藩突擊隊也出動了,他們是用槍兵在前,弓箭隊和鐵炮隊在后的陣型,大炮緊隨其后。
鍋島治茂要報仇,報長崎那一戰(zhàn)的仇。當初雷神號怎么轟他的,他今天就要轟回去。開戰(zhàn)前他對其他三家揚言:“我要生啖那個姓趙的肉!”
西南的島津家將大炮推進到一里的距離上,對著北海軍的戰(zhàn)壕也開始了猛轟。
鐵炮隊已經(jīng)就位,足輕們踏上平臺站好,一個武士揮舞著軍配,大聲道:“所有人,向上一步!瞄準敵軍突擊隊,射擊!”
足輕們的火槍上的細火繩已經(jīng)夾上了,火藥蓋打開,一齊扳動了扳機。硝煙騰起,槍聲震天。走在最前面的熊本藩長槍隊里發(fā)出幾聲慘叫。火繩槍在二、三百步的距離能打到人就是勝利,至于能殺傷多少還真不好說。
完成射擊的足輕們轉(zhuǎn)身下了平臺,又跟著鐵炮隊的總大將撤了下去。
看到北海軍陣地上的反應(yīng)不過如此,四藩聯(lián)軍中的各部將領(lǐng)頓時放下心來。
“躲在溝里有什么用?打仗不結(jié)陣,我看唐夷沒了大船的依仗也不過如此。”
沒有輪子的大炮實在談不上移動力,隨著四藩聯(lián)軍的突擊隊不斷接近,前隊和炮隊之間的距離不斷拉開。
悠長的哨子聲在三面陣地上幾乎同時響起,北海軍開火了。雖然槍聲零零落落,可準頭很足,四藩的突擊隊里不斷有人倒下。
一個薩摩藩的家臣揮刀大喊道:“前進!沖過去殺死他們!”
還剩二百步了,只要再加把勁就能突破敵軍。后方的馬隊已經(jīng)出動,試圖包抄北海軍陣地的左翼,這時候絕不能放棄!
“哎,真沒意思。早打完早回家,就這樣吧!北焙\婈嚨氐暮蠓剑w新看到敵軍的馬隊已經(jīng)出動,便放下望遠鏡,對身邊的王遠方淡淡道:“讓炮兵開始吧!
王遠方聽懂了趙新話里的意思,隨即打開步話機大聲命令道:“開始!”
八座高射炮已經(jīng)去掉了偽裝網(wǎng),炮口放平,隨著觀察員的命令,其中一座高射炮對準了熊本藩的炮隊。
在另一時空里有句俗話,叫做“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趙新之所以說沒意思,就是因為拿一款打飛機的武器打步兵,可不跟打蚊子一樣么。不過好在今天來的“蚊子”挺多的。
“嗵”的一聲巨響,第二道防線上仙臺軍頓時就被嚇了一跳。
聲音是從他們后面?zhèn)鱽淼,很多足輕踮起腳往后面看,他們在進入戰(zhàn)壕前就注意到那八座大家伙了,兩根長長的炮管看上去殺氣騰騰。
一米四幾的身高就別費那勁了,開火的高射炮的陣地就在他們身后二十米遠的土臺子上。
話說幾天前為了壘這幾個臺子可是下了大力氣,不光是要把堆積的泥土夯實,還從東邊的日當山下馬拉人挑的運來了大量的大石頭壘在上面,最后又夯了一尺土下去才算完。
轟!混雜著泥土的烈焰在熊本藩炮隊中炸開,一個炮組的二十名足輕轉(zhuǎn)瞬就從觀察員的視線里消失了。
一發(fā)試射。
就這一下,讓身處熊本藩后陣的細川忠虎嚇了一跳。還沒等手下把損傷情況報上來,天空上突然劃過一道尖銳的呼嘯,五十米外的后陣右翼又傳來一聲轟隆隆。飛濺的泥土從空中掉落在陣幕里,打在細川忠虎的頭盔上,沙沙作響。
迫擊炮試射。
“什么武器能打這么遠!”福岡藩后陣頓時慌亂起來。
細川忠虎命令道:“快去派人查看!”
少時,天空上突然傳來更猛烈的呼嘯,炮彈下落時的咆哮讓好多人都仰頭觀看。
這是腫么了?身處四藩聯(lián)軍后陣的人們?nèi)缡窍胫?br />
轟!轟!轟!
細川忠虎還來不及反應(yīng),福岡藩的陣幕里突然騰起一股火焰,一股伴隨著熱浪的沖擊波襲來,立刻把他從馬扎上向后掀飛了出去。
兩軍陣前,隨著八座高射炮的開火,四藩聯(lián)軍的炮隊很快就死傷慘重。那些用青銅仿制的佛郎機被一簇簇烈焰炸的在空中翻滾跳躍,用來制作炮架的木頭在碎裂飛濺后成了北海軍最好的幫手,收割著附近足輕的生命。
戰(zhàn)壕內(nèi),擠在土臺子上的北海軍部隊終于火力全開,無數(shù)的子彈從步槍、輕機槍中傾瀉而出,各藩派出的突擊隊很多人一頭就栽倒在田野里,四藩聯(lián)軍的突擊隊就如同被一把巨大鐮刀收割的麥田,成片成片的士卒倒了下去。
“想必明年國分平原上的土地會因為這些人的鮮血而更加肥沃吧!币吝_村常喃喃道。
佐賀藩和薩摩藩派出包抄進攻的騎兵隊回頭看到本陣上此起彼伏的硝煙,頓時就慌了。兩支部隊的兩千多人正在不知所措之際,轟隆隆的爆炸開始在隊伍中咆哮肆虐。
身處炸點中心的騎兵無論人還是馬,全都被炸的粉身碎骨。馬驚人慌,騎兵各隊亂成一片,原本兩人一排的長隊形就如被人驅(qū)趕的雞群一樣四散飛奔。
走出陣幕查看情勢的島津重豪整個人都呆住了,任憑小松清香如何喊叫都沒聽見,此刻他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怎么會這樣!
這不是戰(zhàn)斗,而是單方面屠殺。
那位頭戴黑田家“一之谷形兜”的黑田治之此刻終于明白北海軍是如何一天打下一個外郡山城的了。
(一之谷形兜,黑田長政的甲胄。頭頂上就跟立著一塊大銀板一樣,鍍的銀箔。)
“撤退!此戰(zhàn)敗了!”
黑田治之的話音剛落,一發(fā)炮彈就在他面前落下。在騰起的火光和飛濺的泥土中,黑田治之連同他身上那套黑色五枚胴具足的被炸的四散紛飛。
熊本藩又要絕嗣了,再從一橋家選個兒子過繼吧......
不光是四藩聯(lián)軍,走出日當山指揮部的伊達村常和田村村資在看到北海軍炮擊后,開始是滿臉興奮、大聲叫好,可沒一會兒就后背就開始嗖嗖冒冷汗。
這場面讓他倆終身難忘,四萬支雞殺起來也沒這么快。
(別懷疑用雞做比喻,江戶時代不養(yǎng)豬也不養(yǎng)羊。)
佐賀藩的鍋島治茂這會已經(jīng)沒功夫想報仇的事了,這位又被炸傷了,直接斷了一條小腿。幾個鍋島家和龍造寺家的藩士架著家主,沒頭沒腦的朝北跑了。
高射炮的彈著點開始向四藩聯(lián)軍的后陣延伸,那些從鄉(xiāng)間招募來的民夫哪見過這個,一個個被嚇得猶如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很多人干脆趴在地上撅起屁股,試圖用這種方式躲避。
王遠方放下望遠鏡,對趙新道:“可以沖鋒了。”
谷</span> 趙新點了下頭,隨即下達了命令。
急促的哨聲又開始響徹北海軍的戰(zhàn)壕,輕機槍停止了射擊,陣地上如同開水沸騰了一般,士兵們紛紛跳出戰(zhàn)壕,開始了最后的“收割”。
周和尚對手下人大聲囑咐道:“都把眼睛放亮點!那些戴著稀奇古掛頭盔的一個都別放過!不要活的!”
“放心吧!”一排長說完,轉(zhuǎn)眼就沖了出去。
“沖啊!殺啊!”
看到北海軍開始沖鋒了,伊達村常隨即給仙臺藩部隊也下達了命令:“突擊!”
海螺號嗚嗚的響起,仙臺藩的人馬也紛紛走出戰(zhàn)壕,不過等他們發(fā)起沖鋒的時候,北海軍早就跑出了幾百米遠。
島津重豪漸漸清醒過來,他對自己的副手小松清香大聲道:“把金子全拿出來!”
上總守下了命令,負責掌管硯箱錢柜的小松清香將箱子里金幣都給亮了出來。島津重豪下了馬,指著箱內(nèi)用桑皮紙包裹的金幣對周圍士卒道:“島津家敗了,爾等不必隨我戰(zhàn)死,把這些金銀都分下去,當做盤纏逃命去吧!”
“上總守!”周圍士卒都跪了下來。
“快走!”島津重豪大聲怒吼著,俯身接過一包金幣遞到了一個藩士的手里。
北海軍的喊殺聲越來越近,迫擊炮和高射炮都停止了射擊。熊本、福岡、佐賀各部都在卷旗棄陣,開始了大潰逃。
這年月能跟北海軍比賽跑的還真沒幾個,于是西南方向的島津家就成了孤軍,幾千人被一千人給圍了上來。密集的彈雨從四面八方響起,島津家的部隊已經(jīng)徹底崩潰了。
看著不斷靠近的北海軍,一個島津家藩士舉起長槍大喝道:“諸位,誰愿與我一同戰(zhàn)死,以報島津家二百年來大恩?!”
“我!”
“還有我!”
“算我一個!
島津重豪淚流滿面。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選擇的機會,他一定讓伊達重村好好活著。
“上總守,我們掩護你殺出去!”
島津重豪嘆息一聲,掃視周圍的士卒道:“雖說有志者縱有十敗,最后一戰(zhàn)也能實現(xiàn)大志。可是面對這樣的強敵,實在不是人力所能做到的!”
薩摩武士們已經(jīng)絕望了,可是大多數(shù)人仍舊留在原地。窮山惡水、生計艱難,眼下只剩了武士的面子。既如此,那就奮力戰(zhàn)死,求個體面吧!
島津重豪周圍的百十來人決定進行最后的沖鋒,他們跳上戰(zhàn)馬,選定了東北方向,開始縱馬前進,被驅(qū)散了的己方殘兵中有人轉(zhuǎn)身持槍,跟著藩士們共同前進。
這些人與其說是戰(zhàn)士,不如說是自殺的。
看到北海軍就在不遠,一位身穿具足,帶著惡鬼護面的薩摩藩士縱馬向前,大吼道:“吾乃島津家麾下家臣入來院明雅,誰敢與我單挑!”
回答他的只有槍聲。
“砰!”
看著那位一身華麗戎裝的武士從馬上栽下,開槍的那個北海軍士兵一臉鄙夷道:“有病!”
此時一個排的北海軍也跟了上來,二話不說,對著沖過來的騎馬武士直接開槍。那些能抵擋弓箭的華麗盔甲,在子彈面前就跟紙糊的一樣。
偶爾從人群中射出幾支長箭將兩名北海軍射翻在地,憤怒的同伴揮舞著刺刀沖上去就是一頓猛挑。
“別打馬!留著!”
身后不遠,幾個仙臺藩的騎兵跑了過來,大聲對北海軍的士兵喊著。
一個河南籍士兵扭頭看了眼問道:“那龜孫喊什么呢?”
沒人理會,留下兩個人照看傷員,其他人向著那片用藍色幕布圍繞的地方?jīng)_了過去。
神情頹廢的島津重豪坐在馬扎上,身旁就是他的側(cè)用人。
“當年大國豐知主命(島津義久)在耳川之戰(zhàn)中大敗大友氏,之后又在沖田畷之戰(zhàn)重創(chuàng)龍造寺氏,我島津一族才成為了‘三州之守’,篳路襤褸,一轉(zhuǎn)眼已經(jīng)二百年了!”
話音剛落,幾個北海軍的士兵就走了進來。島津重豪的側(cè)用人持刀護在主人的身前,怒目相視。
島津重豪微笑道:“大好頭顱在此,誰敢來?”
“三哥,他說啥呢?”
“我他媽哪聽的懂,這些天就學了個‘両手で頭を抱える’!
持刀的側(cè)用人一愣,心說雙手抱頭是什么規(guī)矩?
幾個士兵正在猶豫面前這兩個敵人是打死還是不打死。身后一陣腳步聲傳來,幾個頂盔貫甲的仙臺藩武士走了過來。
他們先是沖著幾名北海軍士兵微躬行禮,等看到陣幕中端坐的島津重豪時,臉上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
“當面可是上總守大人?”
“正是老夫!”
幾個仙臺藩武士頓時面露喜色。
島津重豪可不想做俘虜,他突然沉聲喝道:“右衛(wèi)門!”
側(cè)用人新納右衛(wèi)門突然擰身揮刀,雪亮的刀鋒一閃而過,一顆須發(fā)皆白的頭顱掉落在地。
一個仙臺藩武士看到持刀的右衛(wèi)門突然朝己方走了過來,連忙大聲制止:“不要!”
“砰!砰!”
日當山的指揮部里,正在跟前方部隊聯(lián)系的王遠方走到趙新身旁低聲道:“你猜我們抓到了誰?”
“島津重豪?”
“島津重豪還沒消息。是佐賀藩的那位大名,聽說你以前在長崎炸傷過他?”
“哦!是他啊。”趙新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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