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該我上了！
還沒到薛孚和蘇澹上前去問個明白，楊宗烈已經(jīng)湊上去了。說了兩句，也是一臉的激憤，大聲嚷嚷道：“不行，我不答應！”
岑國璋氣惱地說道：“你倆不答應也不行！我是主帥，我做主！”
薛孚和蘇澹趕到，連忙問道：“出什么事了？”
夏志新看了他倆一眼，漲紅著臉，嘴巴哆嗦著，可能是情緒過于激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楊宗烈在一旁氣憤地說道：“大人要去興武堡前線。刀槍無眼，那里太危險了，我堅決不答應�！�
蘇澹一聽也惱了，指著岑國璋不客氣地說道�！耙嬷�，你怎么想出一著是一著！你是一軍主帥，當肩負起指揮調(diào)度之責，跑去興武堡？你去湊什么熱鬧！”
岑國璋苦笑道：“我真不是心血來潮想去湊熱鬧�！�
“那你說，說出道理我們再來評說�！碧K澹說道。
“這一個來月，石中裕悄悄往靈州城集中兵力，準備奔襲計劃。我們也在跟石中裕斗心眼，在蘭州、平?jīng)�、慶陽、延州輪流做演習拉練，叫守備兵打著我們新營的旗號四處招搖。為得就是讓石中裕覺得我們沒有識破他的詭計。只是這樣一來，我們沒法把兵力集中定邊一線，只是零零散散地盡可能靠近。”
岑國璋開始解釋。
“而且我們在叛軍那邊的細作內(nèi)應，都是在外圍，根本接觸不到核心機密，只能送些表面情報出來。所以叛軍這次突然出兵，動作又十分迅速，搞得我們有些措手不及。現(xiàn)在頂在前面只有火槍一二營。”
“而叛軍的數(shù)量可能遠遠不止三萬。能不能在興武堡頂住，等待援軍上來，就成了關(guān)鍵。一旦叛軍趕在我們援軍到來之前，突破興武堡揚長而去，我們就真的只能跟在后面吃灰了�！�
岑國璋看了一眼眾人，神情變得異常嚴肅。
“一旦他們渡過河東，我們立再大的功，也洗不了失職罪過。到時候，戰(zhàn)事蔓延河東、京畿，生靈涂炭，死得就不是我們九個新營這么簡單，而是要死數(shù)十上百萬人才罷休！”
薛孚、蘇澹、楊宗烈和夏志新，在靜靜地聽著。
“所以火槍一二營必須在興武堡頂住，就算是把所有的人都打光了，也要給我頂住，頂?shù)皆姷絹砗蠐舻臅r候�！�
說到這里，岑國璋微微嘆息道，“只是從楚淮營開始，這些人馬都是審綦和人杰編練出來的。現(xiàn)在成了火槍營，更是他們的心頭肉�！�
聽到這里，蘇澹明白岑國璋的意思。
“益之，你是擔心一旦戰(zhàn)事慘烈，火槍一二營損失過于慘重，王審綦出于保住種子火苗的心思，會放一手？”
岑國璋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zhuǎn)向楊宗烈和夏志新，“傳良，火槍三、四營的編練，你也參與其中，耗費了巨大心血。老夏，烈焰營全是你的生死弟兄。這三營要是到了即將全軍覆沒的時刻，你們會不會想著放一手，給大家伙留點種子火苗？”
楊宗烈和夏志新默不作聲。
自己一手帶出的部隊，耗費了多少心血，里面有多少同生共死的同袍，能忍心讓它絕了根？
看著兩人沉默不語，岑國璋長嘆了一口氣，“你們?nèi)绱耍瑢忯胗趾螄L不是如此。所以必須我去釘在興武堡最前線，王審綦才肯下這個決心，全軍覆沒也不愿后退半步的決心�！�
聽完岑國璋的話，眾人的心情變得無比凝重。
這是一場血戰(zhàn)，只是他們沒有岑國璋想得那么深。這可能是一場拼盡全力、戰(zhàn)至一兵一卒的血戰(zhàn)，這是他們沒有預料到的。
“我去興武堡！”楊宗烈毅然說道。
“不行，你不足以讓審綦下這個決心。”岑國璋毫不客氣地說道。
眾人知道他說得是實情。
王審綦、羅人杰，是從富口縣就開始跟隨岑國璋，是他一手帶出來的。江州守城戰(zhàn)、黔中、淮東，歷經(jīng)數(shù)地，同時編練鎮(zhèn)蠻營、楚勇營，新式火槍營。戰(zhàn)功顯赫，累累難計。
現(xiàn)在兩位已經(jīng)成長為岑國璋的左右哼哈大將，都能獨當一面。名義上楊宗烈是總參謀官，但身為前敵總指揮的王審綦，可不會全聽你的，他必須為手下這么多兄弟負責。
夏志新這時開口了，“我陪著撫帥去興武堡，我會舍命護住大人的。”
楊宗烈權(quán)衡了利弊，也體諒到岑國璋這個決定在整個戰(zhàn)事的重要性，他雙手抱拳，向夏志新作揖道：“志新兄弟，大人就拜托你了。”
蘇澹和薛孚也作揖道：“志新兄弟，拜托了�！�
夏志新咧開嘴，露出牙齒笑道：“我們這些游魂死鬼，都是早該下地獄赴黃泉的人，是撫帥把我們從牛頭馬面手里救了出來，還告訴我們做人救世的道理。諸位大人放心好了，除非我和烈焰營三千弟兄死絕了，否則叛軍休想傷撫帥一根汗毛。”
臨行前，岑國璋向楊宗烈、蘇澹和薛孚再三交待。
“援軍趕到后，你們務必不能讓他們馬上投入戰(zhàn)斗，必須整好隊形，稍事休息，再根據(jù)興武堡的實際情況投入戰(zhàn)斗。不要往里添油，白白損耗有生力量。也不要胡亂投入，反而擾亂自家陣腳。如果興武堡戰(zhàn)事不利，千萬不要急著去解救我們，而是要冷靜、冷靜、再冷靜！尋找敵軍弱點，爭取一擊見效！”
“遵命！”
“好了，我先出發(fā)了。”
“大家保重！”
看到三人鄭重的樣子，岑國璋笑了。
“你們這是怎么了？搞得生離死別的樣子。你們還不知道我這個人，最怕死的一個人。真到了事不可為的時候，肯定是溜得最快的那一個。怎么可能留在那里，等著石中裕來砍我的腦袋�！�
只是岑國璋這番話沒有讓楊宗烈、薛孚、蘇澹三人輕松半分。
大家都是知己好友，深知岑國璋的作風。他雖然奸猾狡詐，靈活多變，但骨子里有一股子狠勁，對別人狠，對自己也狠。
沒有這股狠勁，他也不會從一介典史，短短幾年，風云際會，成為二品欽差大臣，領(lǐng)著數(shù)萬大軍，管著陜甘兩省。
楊、薛、蘇三人心里非常清楚，岑國璋在這場戰(zhàn)事里，跟當年在江州城一樣。不給別人留活路，也沒有給自己留活路。要不勝，要不死。
他們默然站立，看著岑國璋和夏志新策馬遠去，耳朵里聽到他倆的談話聲。
“老夏，過會要死戰(zhàn)了，唱首民歌壯行。”
“好！”夏志新從來不知道謙遜客氣，直著脖子就唱了起來，“小民發(fā)如韭，剪復生；”
剛唱到第一句，岑國璋在旁邊抬起腳，狠狠地踢了過去，打斷了夏志新的歌聲。
“入娘賊的，老子又不是帶著你們?nèi)ニ退�！唱這個喪氣歌干什么！老子帶著你們?nèi)ジ纱笫�！立頂天立地的大功！唱個喜慶點的。”
“撫帥，我不會唱�！毕闹拘驴嘀樥f道。他轉(zhuǎn)了一圈，指著旁邊一位二十歲出頭的親兵說道。
“崔喜餅，你小子一口好嗓子，給大人和大家伙唱曲高興的歌，壯行�！�
年輕親兵苦著臉問道：“撫帥，營頭，我唱不好！”
“叫你唱就唱！站著撒尿的玩意，怎么這么扭扭捏捏呢？盡給我在撫帥面前丟臉！”
年輕親兵想了想說道：“那我就唱個‘送米面’曲子。我娘生前是穩(wěn)婆，專給人接生，新生十二天給小孩洗身子時唱得就是這個曲子�！�
“先洗頭，做王侯！后洗腰，一輩倒比一輩高！洗蛋蛋，做知縣；洗洗溝，做知州！”
“唱得好！”岑國璋大吼一聲，然后學著調(diào)調(diào)扯著嗓子起來，“先洗頭，做王侯！”
三千烈焰營軍士跟著一起扯著嗓子唱了起來，“洗蛋蛋，做知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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