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讓樂王造反分幾步走?(上)
“巧云醒了嗎?”岑國璋輕聲問道。
“醒過一回了,喝了點藥湯,又睡過去了。她剛解完身上的劇毒,身體非常虛弱。郎中說要好生調養。”白芙蓉細聲答道。
說完后,她轉頭看了看在床上熟睡的俞巧云,語氣中充滿了愧疚之情,長嘆了一口氣說道。
“是我沒用,連累大家了。”
“白姑娘不用自責,我也是手無縛雞之力,也要靠施姑娘和俞姑娘搭救保護。”岑國璋連忙出聲安慰道。
“老爺不是也手刃了一個賊子嗎?”
“我是大男人,還靠了火器之威,怎么能比。唉,不用內疚,辛苦你照顧俞姑娘了。”
“嗯,這是我的本分,老爺不必說辛苦。”白芙蓉低著頭答道。
岑國璋再看了一眼俞巧云,然后走出了房間。
在外屋,施華洛和杜鳳池正說著話,看到岑國璋走了進來,便停了下來。
“謝過杜大人救命之恩!”
“客氣了,我們只是過來收尾。”杜鳳池今天沒有穿那件很囂張的飛魚服,只是一件很普通的直身圓領衫袍。
“我們的探子發現,六位臭名昭著的黑道兇賊聚集江寧,便悄然跟蹤。我接到報告,想到岑大人一家乘船南下,不日就要到江寧。意識到不對,帶著人沿江趕來接應,還是晚了一步。”
“杜大人客氣,不晚。要不是貴屬下的療毒手段,俞姑娘就真的一命嗚呼。”
“機緣巧合。老徐對解毒方面是有一手,他一眼就看出,俞姑娘中的是三花三蟲毒。十幾種毒花和十幾種毒蟲中各取三種毒花和毒蟲,混在一起的天下奇毒。只是那個八臂羅漢也是從別人那里買來的毒物,不清楚是哪三種毒花和毒蟲。”
“不知哪三種毒花和毒蟲,就不好對癥下藥。也多虧岑大人,詢問了一番在哪里買的,賣藥的人什么口音,推斷出最可能的三種毒花和毒蟲。老徐拿了相應的解藥一喂,還真有效。俞姑娘是吉人天相啊。”
說到這里,杜鳳池都覺得太神奇了,只是問幾句話,就能推斷出最有可能的組合,這個岑益之,真的太厲害,仿佛這世上所有的事,在他眼里無所遁形。
關鍵是這小子那果敢的性子,太嚇人了。
看得出他無比看重受傷中毒的丫頭,偏偏在解藥不對癥就是毒藥的情況下,只是略一猶豫,就認定結果,叫老徐只管用藥。
結果還真用對藥了。老徐說,再猶豫半刻鐘,就算解藥對癥也沒得用。
果真是殺伐決斷,狠得下心來的狠人啊。
岑國璋還是再一次表示了感謝。
杜鳳池擺擺手,“岑大人,大家都是同僚,以后還要一起為皇上效命,多余的客氣話就不要說了。對了,那個八臂羅漢怎么處置?”
“殺了吧。在下這次動用了火器,犯了忌諱。雖然我會向皇上上密折,說明情況,但是私藏火器這個把柄,還是不要落在有心人手里。”
杜鳳池點點頭,私藏火器,雖然朝廷明令嚴禁,可地方還是屢禁不止。很多富貴人家拿它做稀罕的物件,當成貴重的禮物互相贈送,然后加以收藏。
岑國璋收藏兩支,用在保命殺賊上,又主動向皇上坦白,肯定會被體諒的。但是一旦被某些有心人知道,唆使御史死咬上,那就不好處理了。
畢竟這種事,可以做,但不能說破。要是擺在桌面上,就是違反朝廷法度,皇上都不好維護。所以把八臂羅漢滅口,六大兇賊的尸體處理掉,龍潭夜襲當沒發生,怎么抓把柄?
“不追問幕后主使者了?”施華洛在一旁著急地問道。
“不必問。那個八臂羅漢是不會說的。他說或不說,在我們這里都逃不離一個死字。真要是說了,幕后主使者會連他家人一塊滅口。所以為了保住家人,他肯定會咬死不說的。”
岑國璋解釋道。
“其實不想我南下豫章,又如此恨我入骨的只有那么兩個人。韓尚書勛貴出身,進士功名,跟那些江湖草莽沒有什么瓜葛。倒是樂王手下,不少的江湖悍匪,江洋大盜。”
“不,根據我的消息,樂王在這件事上也是一無所知的。”杜鳳池一口否定了岑國璋的推測。
啊,那會是誰?
岑國璋微閉著眼睛,腦子飛快地過了一遍,不一會想到某個人。
“開封城的壽王。”他斬釘截鐵地說道。
杜鳳池的瞳孔不由微微張大,嘴角掠過一絲鄭重,“岑大人為何如此斷定?”
“皇上想削藩的兩位,無非是樂王和壽王。想必這兩位心里也有數。樂王此人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被皇上放在豫章,有大用處...”
“什么大用處?”施華洛直截了當地問道。
岑國璋苦笑一下,看了看杜鳳池,還是沒有開口說話。
妹子,我怎么說,說皇上想拿樂王做殺雞駭猴的那只雞,以及立威天下、血酬心腹的那頭牛?對面坐著的是你的義父,更是皇上的心腹,我怎么敢說!
施華洛看了一眼岑國璋,又看了一眼杜鳳池,閉嘴不再問了。
杜鳳池來不及感嘆岑國璋的心思縝密,只是在心里哀嘆。唉,老施,女大不中留,咱們的閨女,被一個臭小子勾跑了。
看到岑國璋好一會沒說話,施華洛看了他一眼,“繼續往下說啊,這事跟壽王什么關系?”
“咳咳,壽王肯定是希望樂王鬧得越大越好,最好跟皇上兩敗俱傷,他坐收漁翁之利。所以他想著要如何平衡兩邊的實力。樂王被我此前鬧騰一番,剪除了一陣風等黨羽后,他的實力出現一些萎靡。”
“不知壽王從哪里獲悉,皇上要拿我做對付樂王的排頭兵。既然如此,壽王就借機下手。能把我干掉,皇上那邊少了一顆棋子,樂王能稍微緩口氣。不能把我干掉,大家都會認為是樂王干的,能進一步挑撥皇上跟樂王之間的關系。一舉兩得。”
杜鳳池點點頭,“確實算無遺策的一招。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我們在樂王身邊有內應,掌握樂王的一舉一動。”
“益之,接下來該怎么辦?”
聽到杜鳳池改了稱呼,岑國璋愣了一下,眼角看到施華洛故意轉過頭去,好掩飾臉上的羞澀,心里忍不住一喜。
“杜大人,我們還是按部就班,遵照計劃來做。”
杜鳳池點點頭,卻遲疑地說道:“其中最大的難點,就是如何讓樂王在我們希望的時間里造反。”
岑國璋點點頭,確實是個難題。
樂王會造反,有心人早就有數了。可是這家伙什么時候造反,就真的不好說了。
逼得松了,這家伙拖拖拉拉的;逼得緊了,萬一這家伙膽怯不敢造反了,那就不好辦了。大家伙,包括杜鳳池在內,都是滿懷期望,好在他身上刷份大功勞出來。
大家準備了這么久,只等著樂王跳出來,好一涌而上去刷金幣。突然間你說不干了,要撂挑子,這會讓多少人失望?這要砸多少人的飯碗?
所以樂王你不造反都不行,必須造反!而且必須在大家伙準備好的期限里造反。
這個就有難度了。
岑國璋說道:“東南海關都使陳大人的小姐,在京城托我帶了封書信,還有她親手做的幾件小禮物。我準備明后日去陳府登門拜訪。”
“嗯,是該去拜訪下陳大人。陳大人是聰明人,立場堅定,所以才深得先皇和當今皇上的信任。”
杜鳳池意味深長地說道。
岑國璋一聽,心頭忍不住亂跳。這可是個大瓜啊,想不到長得那么帥,一臉赤膽忠臣的陳如海,怎么跟墻頭草一樣,風哪里大就往那里倒。
不過人家這樣才是做官的高手,不管風云如何變幻,他都是穩坐釣魚臺。
送走杜鳳池,岑國璋和施華洛又回屋去看望了俞巧云,她還在那里熟睡,不過氣息均勻,臉色有了點血色,看樣子在恢復中。
告別繼續留在那里照顧的白芙蓉,岑國璋回到花廳。
“相公,”玉娘剛開口,看到跟著屁股后面走進的施華洛,“洛兒妹妹,你們放心,我請了江寧名醫葉大夫給巧云看過。葉先生說,巧兒心肺兩脈受了損傷,吃藥靜養些日子就好了。”
“這次夜襲過于兇險,多虧了洛兒姑娘、巧云和無相。要不然,我們夫妻倆死無葬身之地。”
“是啊。”
施華洛不耐煩地揮揮手,“都是一家人,何必這樣客氣,顯得太生分了。老爺,你說陳如海陳大人,為何成了樂王造反的關鍵?”
她最終還是走上了這條路,女承父業啊。
“要想讓樂王造反,必須讓他有信心,覺得造反成功的機會很大。陳大人是給予他信心的重要關鍵。”
岑國璋的話讓施華洛陷入沉思,嘴里不停地念道:“老爺,陳大人是東南財神,大家都說他是勛貴世家們的錢袋子,說明他在勛貴世家們的地位很高。他暗中表態,樂王就會覺得勛貴和東南世家們是支持他的,說不定還會舉旗響應。”
“沒錯,在逼他造反之前,必須給予他充足的信心。否則樂王那么惜身的人,是不會輕易犯險的。”
施華洛聽到這里,冷笑幾聲,“樂王更是見利忘義,狂妄自大的人,要是接到陳大人的暗中表態,以為勛貴和東南世家們都擁戴他,肯定會膨脹的,時機成熟一定會舉起反旗。到時候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砍下這賊的狗頭,為爹爹報仇!了卻他一生最大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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