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來，蛋糕還有最后一道工序。


　　之前制作的焦糖粉已經用完，還需要制作出一些焦糖，然后制作出稀焦糖漿，圍著蛋糕的周圍淋上一圈，形成漂亮的流淌對比。


　　“好了，完成！”小智興奮的聲音響起，還特意配了個鼓掌的聲音。


　　“可以開吃了？”


　　“爸爸你不跟別人分享的嗎？你要一個人孤零零地吃掉這個蛋糕？在今后的日子里回憶起這甜蜜的時刻，你不覺得差了些什么嗎？”


　　“我說小智你最近都在看什么書？”


　　“我看看啊……蘆堇姐姐昨天在農業基地維護自動噴淋系統……小雨姐姐昨晚剪輯視頻，五點過才睡覺……爸爸，帶上蛋糕，去和秋意姐姐一起分享吧。”


　　“啊這……不會唐突嗎？”


　　“今天是周末，周末早上是最美好的時刻，去吧爸爸，別忘了上次的葡萄事件，女性都是喜歡小禮物的，這對爸爸以后和秋意姐姐更好的合作也是有好處的。”


　　“好吧。還要什么嗎？”


　　“誠意。”


　　作為漢安基地的最高領導人，張秋意住的是酒店頂層的大套間。


　　當然也不是她一個人住，同屋的還有唐蘆堇，夏小雨也臨時住在這里。


　　在小智的指點下，蛋糕還進行了特別的裝盤，用飯店的一個金屬盤子托著，上面還加了一個金屬蓋子。


　　現在唐寧就站在女孩們的住所外。


　　點開通信：“秋意，起來了嗎？”


　　“啊，起來了，唐寧，有事兒嗎？”


　　“呃……我現在就在你宿舍外面，有個小甜點送給你。”


　　“啊你等等啊……”張秋意的語氣里有一絲慌亂：“我稍微收拾一下……”


　　過了一會兒宿舍的門打開了，張秋意穿著拖鞋，身上是一件長大的襯衫式睡袍，一邊扎頭發一邊說道：“快進來吧。”


　　“可以嗎？”


　　“嗯，小聲一點就行，小雨昨天熬了個通宵，估計才睡沒有多久。”


　　說完又跑臥室鼓搗去了。


　　豪華套房有個客廳，靠窗戶的位置還有個小餐桌，能夠俯瞰江景。


　　漢安大橋從基地南邊垮江而過，能夠隱約看到對面道路遠方的第一人民醫院。


　　醫院周圍，是一個因醫院而形成的小鎮。


　　小鎮的左邊是高新區的廠房，右邊是被沱江環繞的緩坡，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圈一圈的土地，種上了大豆、蠶豆和小麥。


　　沱江的水已經變得非常清澈，陣陣輕薄的霧氣從江邊的樹林中升起。


　　大同二十四年清晨，綠水青山和田園小鎮共同構成的江景，還是非常漂亮的。


　　但是如果看仔細一點，漢安大橋兩頭引橋上，布置著鋼筋混凝土的永久工事，里邊部署著大量的彈藥和磁暴重機槍。


　　前方小鎮的外圍，除了臨橋一面，也已經修筑起高高的紅色城墻。


　　那是用高新區里的集裝箱板改建而成的，中間留出了設計的通道、碉堡，用鋼筋水泥石塊構成的。


　　小鎮的南面，有一道鐵絲網的高墻，從城墻外圍一直延伸到水線位置。


　　在這里看不到另一邊，那里同樣也有一道高墻，從小鎮北面延伸到另一邊的河邊，將農業基地和大橋都包夾了進去。


　　三面城墻的下方，都設置了厚厚的鐵門，可以隨時關閉。


　　其實在基地總控室，還有從旺達影院搬來的一面幕墻，上面永遠是衛星和無人機的死士監控，隨時關注著這一帶的動靜。


　　張秋意走了出來，不再是尋常的白襯衫和西褲實驗鞋防靜電鞋，而是一件漂亮的短裙和薄毛衣：“這里面向西南，傍晚的歸鳥，落日和晚霞，非常漂亮。”


　　“你每天工作到那么晚，小雨告訴你的吧？”唐寧問道。


　　張秋意微微一笑：“還沒謝謝你，這是什么呀？”


　　唐寧將蓋子揭開：“小智教我弄出來的，也不知道味道如何。”


　　“安達盧西亞果仁糖蛋糕？”蓋子打開，看著里邊的四塊蛋糕，張秋意的大眼睛更大了：“怎么可能？這是虛擬城里才有的東西！”


　　“蜀都虛擬城有個如意烘焙房，那里最有名的就是這個，先說好啊，如果不好吃，那就是小智沒有搞明白配方，跟我沒關系。”


　　張秋意將盤子上面的兩份蛋糕拿去放到冰箱里，那是給唐蘆堇和夏小雨的，又沖了兩杯牛奶端過來：“唐寧你坐啊。”


　　兩人在窗前坐下，張秋意拿起小叉子：“謝謝。”


　　“謝謝小智吧。”唐寧也拿起叉子：“嘗嘗？”


　　張秋意點了點頭，叉起一小塊蛋糕放入嘴里，默默地品嘗著，卻又低下了頭。


　　一滴眼淚滴到了裙子上。


　　“秋意？”


　　張秋意抹去眼淚，抬起頭微笑：“味道很好，口感層次和味覺層次，和虛擬城的差不多。”


　　“那你這是怎么了？”唐寧問道。


　　“我想起了我媽媽。”張秋意輕輕地搖了搖頭。


　　“災變發生之前，媽媽是蜀都市一流的烘焙師，災變發生之后……”


　　“災變發生時，我和媽媽在郊區奶奶家，媽媽說，爸爸是軍人，很厲害的軍人，他一定會來接我們的。”


　　“后來他真的來了，我們以為他是來接我們的，可他說他有任務，他要帶重要的科學家去蜀都聚居地，不能帶我們走……”


　　“媽媽和奶奶哭著求他，求了好久，說她們可以不走，但是要爸爸將我帶上。”


　　“我哭喊掙扎，他就把我夾在兩腿中間，用安全帶綁上……”


　　“我看著那些可怕的不死人朝奶奶家沖去……爸爸開著車，用車頭撞開他們……連頭都沒有回……”


　　“……聚居地也有幼兒園，老師讓我們畫自己未來最想從事的職業，我就畫了我的媽媽。”


　　“爸爸看到后大發雷霆，將那張畫撕得粉碎，還罵烘焙師是聚居地最沒用的職業，要我長大當醫生，當科學家……”


　　張秋意的眼淚又落了下來：“后來，我真的成了醫生、科學家，可我再也不愿意和他說話了。”


　　唐寧將紙巾遞給她，想安慰卻又不知從何安慰起：“其實，我媽媽和你媽媽也一樣。”


　　“是嗎？”張秋意接過紙巾擦眼淚和鼻涕，感覺自己好丟臉：“你媽媽是我們科學院的研究員啊。”


　　“那是到了聚居地之后。”唐寧說道：“之前她是醫生，后來我們全家去了蠻州，除了照料我們父子，日常就是整理屋子，照料花園，菜園……”


　　“她在蠻州的那段日子，我能感受到她有多快樂，她驕傲地說自己以前入錯行了，她天生應該是優秀的園丁。”


　　“媽媽的笑容太美了，有一天我坐在屋檐下修熱水壺，看到她背對著夕陽，從菜園里采了一籃子黃瓜、青椒和西紅柿回來，那一刻，我覺得她笑得真的好美……”


　　見張秋意漸漸轉移了情緒，唐寧說道：“不管怎么樣，秋意，要是我們的媽媽現在見到我們能夠安安靜靜坐在這里，好好品嘗面前這塊名字這么長的蛋糕，應該會為我們感到高興吧？”


　　張秋意睫毛上還掛著眼淚，卻不禁笑了出來：“安達盧西亞果仁糖蛋糕，那是很遠地方的一個地名，不過……名字的確挺長的。”


　　將蛋糕碟子拿起來：“你說得對，所以我們要好好品嘗，高高興興地品嘗，謝謝你唐寧。”


　　“你客氣了。”


　　“對了，你為何會想起來要做這個？”


　　“是小智執拗著要我做這個，為此還去洗劫了翡翠小區外頭一家烘焙店的專業工具，還用科研設備提取出蛋糕面粉，我以前都不知道做個蛋糕這么難。”


　　張秋意美滋滋地品嘗著這難得的美味：“真實地品嘗這個味道，比我的……想象還要美好。以后我能借用你的設備嗎？”


　　“那更好，我可就等著白吃了。”


　　張秋意舉起牛奶杯子：“來吧，敬這個世界上，還有熱愛生活的人。”


　　唐寧舉起牛奶杯子，和她輕輕碰了一下：“敬這個世界上，還有些珍貴的美好。”


　　之后兩人不再說話，只靜靜地分享著當下的美味，吃完蛋糕，張秋意才開口：“接下來你要帶隊去叢林了吧？不能用冥王戰士了，要多加小心。”


　　唐寧說道：“漢安城有棵超級寒僵樹，海叔說如果不去將那些寒僵木取下來，估計那樹活不長。”


　　“對付變異獸更多靠的是獵人的手段，再說還有天網支持，沒多少危險的。”


　　說完站起身來：“那不打擾你休息了，我去委培隊那邊看看……”


　　“唐寧。”張秋意突然將唐寧叫住。


　　“什么？”


　　“嗯。”張秋意想了想如何措辭：“基地里說，你才是主心骨，我是掛名……”


　　“那幫小子胡說八道，秋意你別往心里去。”


　　“我就是想跟你說……我不在意。”張秋意趕緊說道：“還有……今天我告訴你的事情，你……別告訴別人。”


　　“好的，我不會告訴別人。”唐寧點頭：“還有，你今天的樣子我以前沒見過……很漂亮。”


　　張秋意臉紅了，兩人都不再說話，就這樣默默相對。


　　就在這時，夏小雨的臥室里有了些動靜，好像是起來洗臉，還在里邊問：“秋意姐，是小蘆頭回來了嗎？”


　　兩人都好像做了什么壞事被抓包一般，張秋意一臉緊張，唐寧聲音也低了八度，低聲道：“我先走了。”


　　然后飛速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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