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險箱里靜靜地趟著一本筆記本，唐寧將它取出來，打開第一頁，就是一張制作工藝流程，五號針劑的制作工藝流程。


　　唐寧心中驚異莫名，這是母親的研究筆記。


　　“……不死人與人體的區別，除了代謝不同，還在于水分含量的極度差別……”


　　“……但是不死人體內，神經系統卻與人類別無二致，甚至為了保護神經系統的水分含量，其身體進化出一種神經鞘膜，以防止水分流失……”


　　“……病毒能夠讓人體發生如此劇烈的變化，但是小腦、腦干和脊柱卻能夠對抗這種變化，說明其中，必定有可以對抗病毒演變機理的物質存在，這就是我今后的研究方向……”


　　“……已經失敗了四次了，昨天送來的那個感染體竟然和押送者是夫妻關系，這個世界太瘋狂了……”


　　“……四號針劑依舊不能感染體成功免疫，黑衣服拔槍射殺了他的妻子，就在實驗室里。”


　　“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違規，要是子彈擊穿人體破壞了危險培養皿，那可是大災難，必須向內政部抗議，什么人啦這是……”


　　“……五號針劑反應良好……”


　　“……失敗了，又失敗了，五號針劑在保護中樞神經的同時，卻有刺激體內病毒變異的副作用……”


　　“這不是醫療藥品！這是變異催化劑！”


　　“……但這是離成功最近的一次，至少，藥劑實現了對人體中樞神經的保護……和變異病毒感染還是有區別的，那種變異體的神經鞘膜沒有產生，取而代之的是灰質積液……”


　　“還要繼續嗎？軍方提供的經費不夠了，可他們和內政部最近的關系又很緊張……”


　　“……不知道哪里傳出的謠言，說病毒研究所在有目的地培養變異體，軍方會選拔戰士，注射針劑，培養聽話的變異體大軍，真是可笑……”


　　“……研究所受到不明真相的居民沖擊，把剛來的小姑娘都嚇壞了……那么漂亮的小姑娘，就不該來病毒研究所工作，干這行要被歧視，將來還怎么找對象……”


　　“……天天抗議示威，正常研究已經無法進行，我在想要不要將研究所轉移到荒鎮，軍方在那里的勢力更強……”


　　“……今天又送來一名感染者，現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有感染者送來，可真不容易，還是把試驗做完吧……”


　　“……很遺憾，周澤不是原生免疫體，我現在想要一名原生免疫體，可他們都是回歸者，一個比一個厲害，而且他們本來就對病毒免疫，這也是他們的優勢和特權，沒有拿來做試驗的理由……”


　　“……今天來了個內政專員，還有軍方的一個營長，要走了老唐的設計圖紙。那個營長說時局緊張，后續可能會有敵對勢力被判處決的回歸者送來試驗……”


　　“……不知道未來的歷史上，我會不會是那種該上火刑架的老巫婆……”


　　母親的研究資料里邊，除了科研的內容，還夾雜著許多大同七年時混亂局勢的描述，許多在如今的聚居地歷史資料里邊，根本就找不到蹤跡。


　　即便是專注于科學的研究工作者對時局不經意的描述，唐寧依舊從字里行間，讀出了濃濃的陰謀味道。


　　合上筆記本，將之重新放進保險箱，母親做事情就是這樣，非常專注，要是研究歷史的父親沒有犧牲，或者自己在她的身邊，或者就能夠聞到危險的氣息，躲開那場災難。


　　筆記里射殺妻子的押送員，多半就是姜瑋，那個被居民示威沖擊嚇壞的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汪莉。


　　內政專員和營長，多半就是浦修全和張玉成，他們也和母親有過接觸。


　　聚居地的秘密，還真是多啊……


　　通訊提示音響了起來，是張秋意打來的。


　　唐寧收回思緒抬手接通：“喂，秋意，有什么事情嗎？”


　　“唐寧。”張秋意的聲音響起：“有沒有時間來科學院？”


　　“是急事嗎？我現在還在休假。”


　　“不是急事，體檢。”張秋意說道：“你曾經在超感一百五十的情況下持續劇烈戰斗，我擔心會有后遺癥，不放心。”


　　“不用擔心，生態艙反應各項數據不都是正常嗎？”


　　“生態艙也沒法分析血樣，我覺得還是有必要檢查一下。”


　　“那就晚一天吧，反正后天就上班了。秋意謝謝你的關心，我沒事兒。就算分析血樣，肯定也是一切正常。”


　　“可我覺得……”


　　“好了就這樣吧。”


　　掛斷通信，小智說道：“按照人類對于美女的定義，長得最漂亮是張秋意阿姨，接下來是天網明星夏小雨阿姨，然后是汪莉阿姨、魏雨阿姨，唐蘆堇阿姨，付佳阿姨。”


　　“你叫她們阿姨？小心挨揍。”


　　“為什么？大家不是都喜歡有禮貌的孩子嗎？”


　　“你這不是禮貌，是冒犯，女孩子不管多大，都喜歡小孩子叫她們姐姐，越是漂亮的越是這樣。”


　　“啊？小智明白了。”


　　唐寧笑著擼了擼小智的腦袋：“你都明白什么了？走吧，該開始今天的練習了。”


　　游戲廳里也有各種制式武器，荒野獵人在荒鎮上，除了重機槍、大威力光雷、光網，其余的都能租到。


　　唐寧的槍法其實已經相當厲害，不過他一直沒有對外表現，也沒有機會表現。


　　之前在獵人小隊里，唐寧就是充當誘餌和肉盾；后來去了科學院，也是近身肉搏，為科學院抓獲研究材料為主。


　　至于龍泉山里的狩獵活動，主要依靠的是陷阱，需要射擊的時候，秋玉折就能代勞。


　　因此唐寧只有在北斗游戲廳里苦練槍法。


　　剛剛一梭子干掉一頭巨角牛，小智的聲音就響起來：“爸爸，有客人來了。”


　　唐寧切出生態艙，從樓上下來，卻是姜效遠領著一個拎著醫療箱的大美女，站在一樓吧臺那里，讓幾個坐在那兒等待進入生態艙的年輕人看得目瞪口呆。


　　要不是姜效遠那一身黑色的安全局制服和銀色的帽徽肩花，表明了他是第四塔層西區最大的大佬，估計幾名年輕人都要冒著凍傷的危險，上前搭訕了。


　　見到唐寧下來，姜效遠就說道：“你科學院的同事，不知道你住哪里，找到我那兒來了。”


　　“誒我說你們科學院還挺好玩兒的哈？不是說一個小組的親密戰友嗎？連大家住哪兒都不知道？”


　　“沒什么的，他也不知道我住哪兒。我至少還知道他在哪個塔層。”張秋意的本意是想幫唐寧解圍，殊不知這樣讓唐寧更加的尷尬。


　　果然，姜效遠的嘴角就翻起意味深長的笑意，眼光里充滿了譏諷，那意思翻譯過來，大約就是——你娃好歹也是聚居地英模勛章獲得者我第四塔層的驕傲資產千多萬貢獻點的主結果在科學院里混得這么次這漂亮妞跟你除了工作關系啥交集都沒有這么長時間連個地址都沒套到手剛剛找到我那里我還驚為天人以為你能耐不小結果竟然是這樣喂你到底行不行啊兄弟？


　　唐寧準確無誤地收到了所有信息，翻了個白眼：“走吧，去三樓。”


　　張秋意沒注意到兩個男人的無聲交流，卻好奇地打量著這處地方：“這里搞得不錯啊，真是以前的病研所廢墟？”


　　姜效遠呵呵笑道：“張所長這是現在才來，不知道以前第四塔層是什么德性，就你這樣的漂亮女生，走上五百米不遇到三撥流氓……”


　　“得了得了。”唐寧接過張秋意手里的醫療箱，在前面帶路，一邊對張秋意說道：“請了幾次你和蘆堇都沒來，今天正好我休假，給你們做頓好吃的。”


　　說完又對姜效遠說道：“秋意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不過相處熟了就知道，她挺照顧人的，我在科學院沒少得她幫助。”


　　“知道，你老兄科學院頭號大白鼠嘛！”姜效遠無情地揭唐寧的老底：“這都追到第四塔層來了。”


　　張秋意不禁“噗嗤”一笑，冰山一時融化成了春水：“這是他自己的抱怨，我們可沒有這樣說過。”


　　“我就是按照日程安排來的，既然唐寧在休假，那我自己跑一趟也沒什么，打擾你了唐寧。”


　　“得，所以還是大白鼠，連試驗日程都排上了。”唐寧還沒答話，就被姜效遠一錘定音。


　　三樓的面積很大，唐寧保留了水電站一個人奮斗時的習慣，將之改作了三個區域，生活區，真實訓練區，虛擬訓練區。


　　生活區有臥室，廚房，盥洗室。


　　真實訓練區有各種器械，防具，練習用具，還有一面墻的維修工具。


　　虛擬訓練區有兩個生態艙，普通型與海王星型。


　　冥王星還是軍方和科學院的頂配，沒有對外銷售。


　　房間很簡潔，也很干凈，姜效遠將好奇打量環境的張秋意招呼到茶幾邊的沙發上坐下，打開冰箱取飲料，簡直是熟門熟路。


　　“你不回去上班嗎？”唐寧一邊搜檢食材解凍，一邊問姜效遠。


　　“個人視窗開著的，哪上班都是上班。”姜效遠不以為意：“張所長喝啥？蘇打水可以不？”


　　“我隨意。”張秋意說道：“唐寧你也不用忙了，先來抽血吧。”


　　“誒？這小智怎么沒聲兒呢？小智！”姜效遠喊了一聲。


　　“在吶！姜叔叔好！張……姐姐好！”


　　“中午吃啥？安排點好的，姜叔叔好久沒來了。”姜效遠一點不帶客氣。


　　“嗯，冬瓜龍骨湯，手撕雞，魚片蒸蛋，韭苔腰柳，清炒時蔬……要不再加一個……魚香肉絲？”


　　“加加加！”


　　“好的。剛剛還在和爸爸說張姐姐是聚居地最漂亮的女孩，現在就上門了，小智真是太高興了，我給姐姐放首音樂吧。”


　　“謝謝你小智，你可真懂事。”張秋意知道唐寧在回歸前有一個心理依賴，是個家庭人工智能，不過不知道給唐寧搞到了如此擬人的程度。


　　現在看來，第一次對唐寧“回歸者心理正常就是不正常”的評價，倒是有些偏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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