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寧這邊簽合同這天，他們還想叫些記者過來，陸懷安阻止了：“低調，這件事情，我們越低調越好。”
　　低調？
　　吳科長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挑眉：“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低調得起來啊。”
　　他們放出的風聲就是這么多，現在一下子少了三十多家。
　　任誰都知道，肯定是被人買走了。
　　他們再怎么低調，還能把這些又拿出來賣不成？
　　這般無異于掩耳盜鈴，沒啥必要吧？
　　陸懷安在這個問題上很堅定，嚴肅地道：“可以的，對外不要宣傳，不要聲張，盡量將這事捂得越嚴實越好。”
　　“……這，行吧。”
　　沒辦法，出錢的是大爺。
　　陸懷安這樣要求了，他又只有這樣一個要求，余寧這邊自然是要滿足的。
　　因此，這個消息被捂得嚴嚴實實。
　　在外界看來，余寧這邊確實是點奇怪。
　　之前嚷嚷著會賣些工廠給新安集團，后面又說會在跟蔣學坤聯系。
　　結果等啊等，等著等著沒聲了？
　　不少關注這個事情的人，那真是說啥的都有。
　　“怕不是搞不成了吧。”
　　“是不是沒談成？肯定是余寧這邊獅子大開口了。”
　　“哼哼，那可未必，萬一是新安集團這邊出不起價呢？”
　　“其實干脆賣給蔣學坤是最好的，他反正有錢。”
　　“對，賣給他，轉頭人家給你賣給國外了，看你喝西北風去。”
　　不過也有人猜得離事實有些相近：“可能已經賣了？不然這些廠子里肯定得鬧騰的，現在都沒聲了。”
　　眾說紛紜，反倒是真真假假，讓人有些看不清了。
　　蔣學坤這邊也奇怪呢，當即打了余寧這邊的電話來詢問情況。
　　但這邊已經交待過，給他的說法都是比較統一的：“這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這些工廠的事情，現在都是吳科長在負責。”
　　問了好些人，情況都差不多。
　　蔣學坤在內部也不認識什么人，所以被敷衍得有些來火氣。
　　惱火之下，他當真就放下松儀市這邊的事情，返回了余寧市。
　　吳科長這邊都交待清楚了，陸懷安馬不停蹄立馬趕往松儀。
　　兩邊基本上，算是擦肩而過。
　　到了松儀市之后，陸懷安沒有再聯系別人，直接找的松儀最大的領導。
　　松儀市這邊的人才市場，現在正是新安集團在承建。
　　由自己人引薦，陸懷安很輕松就見到了松儀的大領導。
　　“是這樣的，我們是想呢……”
　　陸懷安把來意這么一說，領導都遲疑了。
　　他們的確是有廠子想打包出手，但是：“之前說的，不是一起嗎……怎么現在要分開？”
　　“是的，現在情況有些變化……”
　　陸懷安照著原先在余寧的說法，又重新說了一遍。
　　大領導沒有吳科長這么難纏，確定陸懷安他們會兜底之后，甚至都沒提價了，直接就點了頭：“行吧，我呢，也是相信陸總的能力的，既然你覺得這樣可行，那咱就這樣辦。”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的，反正新安集團在這呢。
　　分一批也好，兩批也罷，終歸是要賣掉的。
　　陸懷安這樣大包大攬地買下了近七十個工廠和公司，其實是挺嚇人的。
　　尤其他資金都不夠，全靠許經業和賀崇這邊瘋狂地往里邊填。
　　這般收購，簡直是一個巨大的旋渦，吸的全都是錢。
　　“現在這些廠子都已經耗費這么大了，后面的那些廠子如果蔣學坤不要的話……”
　　他們的損失，可就太大了。
　　陸懷安神色鎮定，從容地道：“沒事，他會要的。”
　　從總部這邊抽調了人手，直接安排到余寧和松儀去做培訓。
　　這些他們不打算要的廠子，全部做一次翻新。
　　剝皮的墻面，損壞的機器設備，全都翻新保養一下。
　　不用弄得太好，面上過得去就行。
　　關鍵是要讓人看起來，覺得他們正在往好的方向奔去。
　　而這些工人，該發工資的直接發，拖欠的全都補上。
　　看著只是些小錢，但加起來其實還挺可觀的。
　　但是做完這些，工人面貌就完全不一樣了。
　　工廠整體上，狀態也好了很多。
　　等蔣學坤在吳科長的帶領下，過來考察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欣欣向榮的場景。
　　“之前的確有些資金緊張，但現在已經好很多了。”
　　吳科長微笑著，帶他在各車間參觀了一下。
　　確實，各個車間都已經重新開工，工人也都挺忙碌的。
　　蔣學坤神色不變，笑著道：“原材料……”
　　“哦，已經都調配到位了。”
　　如果是這樣的話，這些個工廠，的確沒必要再賣出去了。
　　一路上，蔣學坤的心情都很沉重。
　　他也沒提那些好廠子的事情。
　　在他看來，余寧連這些廠子都不肯放棄，費了這么大的功夫，力挽狂瀾，要把它們救回來，更何況是那些好廠子？
　　他頓了幾次，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一問之前談的合作。
　　躊躇了很久之后，中午吃完飯，他們總算是有機會一起詳細談一談合作事項了。
　　吳科長這邊的意思挺明顯，已經是不愿意再談了。
　　“您也看到了，現在我們的廠子已經都在好轉，各車間也都已經開工了……”
　　沒人會把蒸蒸日上的工廠低價出售的，不是嗎？
　　蔣學坤皺著眉，艱難地跟他說起之前談好的：“我們之前……”
　　“之前是之前嘛，現在是現在。”吳科長給他斟滿酒，笑著道：“好了，先不提這個，來來來，喝酒喝酒。”
　　后面，更是蔣學坤一提到這個事，他就轉話題。
　　很顯然，他反悔了。
　　蔣學坤挺生氣，但面上倒是沒有表露半分。
　　他安排人查了兩三天，實在查不出什么問題來。
　　只知道，陸懷安來了一趟，然后就有快運公司往這邊拉了些原材料。
　　然后……
　　“這些工廠，就突然都宣布重新開工了。”
　　蔣學坤握著茶杯，捏得指節泛白：“原來如此。”
　　他就說，原材料都已經斷了，這些工廠拿什么開的工。
　　如果是陸懷安送來的，那就難怪了。
　　畢竟，陸懷安囤積了不少原材料，這是業內眾所周知的事情。
　　“他沒提什么要求？”就這么全無算計地提供？不可能吧。
　　陸懷安莫非是什么大善人不成？
　　“這個……不清楚。”
　　查不出來。
　　蔣學坤在余寧停留了兩天，總算磨得吳科長松了口：“其實這一批原材料，我們也沒把握能撐多久，陸……這邊只提供了這一批，后續也不一定能有……所以領導其實還是傾向于出掉的……”
　　意思就是工廠還是準備賣掉。
　　拖了這兩天，蔣學坤總算聽得一句有用的，心里松了口氣，臉上堆出一抹笑意：“那……是全部捆綁賣嗎？按原來的價格？”
　　“哦，不……”吳科長沉吟片刻，心里有些打鼓，但還是按照陸懷安的意思，提高了價格：“暫時只賣這十幾家……那些現在還在正常運轉，領導的意思，是……至少等到這批產品做完再說。”
　　聽這意思，蔣學坤明白了。
　　他們現在是在等，等陸懷安來兜底。
　　可是他們也不想想，陸懷安真要有這錢，真要想要的話，他又怎么可能只給一批原材料？
　　而且……蔣學坤輕蔑地笑了：陸懷安的錢，現在全壓在原材料上邊，哪里有錢來收購。
　　這般想著，他又全都參觀了一遍后，捏著鼻子答應了這個價格。
　　因為他看到，這些廠子全都翻新了一遍，設備也都已經保養過了，買過來就可以正常生產的。
　　不僅如此，前邊欠的那些工人的工資也都給補上了，顯然是準備繼續經營的。
　　若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敢提高價格。
　　不趁著他們松口的這個時機，后邊他們正常運轉了，怕是不會再肯賣了。
　　這個交易，出乎了余寧的意料。
　　“會不會太快了點？”
　　陸懷安那么果斷他們還能理解，畢竟是好廠子價格也優惠，但是蔣學坤這個，陸懷安只是做了點表面功夫，他居然真的信了？
　　可是蔣學坤要給他們送錢，他們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因此，各個程序走得飛快的，甚至比陸懷安的合同還走得快一些。
　　也因為他們太快了，反倒讓蔣學坤有些警惕，察覺到事情好像不大對勁：“這……我想再看一下。”
　　現在合同都簽了，錢都給了，要看就看唄。
　　蔣學坤看完之后，臉色挺難看的。
　　因為上一次走馬觀花，很多東西只看了個表皮，這次仔細看過后，他發現了一些里頭的貓膩。
　　吳科長給陸懷安打電話，也是挺抱歉的：“我們只能留他這么長時間了。”
　　之前陸懷安走之前，讓他們至少留蔣學坤一個星期的。
　　可現在，蔣學坤簽完合同就匆匆走了，很明顯，他要回松儀了。
　　“沒關系。”陸懷安在松儀這邊，合同都快簽完了：“讓他來唄。”
　　他輕笑一聲，不以為意：“他來的話，就正好可以參與我們的交接儀式。”
　　是的，在松儀，這邊還準備了一個交接儀式。
　　各個工廠的廠長都會過來，領導們也都會到現場。
　　這個項目，原本是蔣學坤在談的，劃定的工廠，也是出自他的手筆。
　　而陸懷安過來就撿了漏，把這些好廠子全都攬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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