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個，侯尚偉也挺無奈的，嘆了口氣：“也不是定不下來，就是瑾德這邊，唉，三個老板，各有各的想法。”
　　要不咋說一個和尚挑水喝，兩個和尚抬水喝，三個和尚沒水喝呢？
　　三個老板，一個想合作，一個想單飛，一個想維持現(xiàn)狀。
　　明明都是挺有能力的老板，但是勁不往一處使，這項目真的是定不下來。
　　陸懷安起了身，感覺長時間低著頭，脖子都老酸了。
　　扭了扭脖子，聽到咔的一聲，嗯，舒服了。
　　聽侯尚偉這么說著，陸懷安睨了他一眼，笑了：“既然有想單飛的，那就順勢問問其他兩個唄。”
　　他要的，是瑾德這個項目，不一定是非要有三個老板的瑾德項目。
　　侯尚偉頓住，想了想，興奮起來：“好的，陸總，我明白了。”
　　最終，小趙總也一如陸懷安所猜測的一般，并沒有強(qiáng)硬起來。
　　離開了陳總之后，小趙總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行為，處處受到了掣肘。
　　下邊的人，也不再聽他的話。
　　確認(rèn)他不會開除他們之后，他們寧可舍棄自己當(dāng)月的工資，也直接離開了凱鑄。
　　而原本，如果小趙總可以出面的話，就算不是開除，至少也能給他們保留這一個月的工資的。
　　琪慶的這些人，離開凱鑄之后，甚至都沒有絲毫猶豫地，直接來了南坪。
　　陳總也做到了他的承諾。
　　應(yīng)收盡收。
　　就這樣，琪慶的這些人，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只是，從前他們?yōu)殓鲬c出力，如今他們?nèi)腭v了新安。
　　陳總想到凱鑄，還給陸懷安打了個電話：“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對這些工程師打散，進(jìn)行分散安排。”
　　畢竟不管是哪個老板，都應(yīng)該不希望，下屬如此團(tuán)結(jié)。
　　團(tuán)結(jié)到，甚至是同步離職同步入職。
　　因為他們會覺得，現(xiàn)在是凱鑄，下一個萬一是新安呢？
　　可是，陸懷安哈哈大笑，果斷地拒絕了：“沒有必要。”
　　這些工程師，彼此合作得很緊密，突然分散，效果不一定有現(xiàn)在這么好。
　　畢竟他們這個項目剛剛啟動，還需要磨合，打散不利于項目的進(jìn)行。
　　而且……
　　“也要對新安有信心。”
　　琪慶能做到的，新安也能做到。
　　陸懷安這樣的氣魄，也直接讓眾工程師感受到了大廠的豪邁。
　　是嘛，做老板的，哪能那樣摳摳搜搜的。
　　這也怕，那也擔(dān)心，還有什么好搞頭。
　　有人甚至感嘆：“要是小趙總能有陸總這心思，咱們琪慶早都壯大了。”
　　“是啊。”另一個工程師點點頭，嘆息著：“所以，新安才是新安集團(tuán)，而琪慶……如今成了凱鑄。”
　　一把好牌，被小趙總打了個稀巴爛。
　　陳總感覺士氣低迷，趕緊召集大家一起開會。
　　雞血一打，頓時大家就都來勁了。
　　新安園區(qū)這邊，三個月，四個項目啟動。
　　陸懷安忙得不可開交。
　　接下來的時間里，也幸虧沈如蕓如今來了南坪。
　　不然倆無妻真的恐怕會連一個月見上一面的時間都沒有。
　　現(xiàn)在倒還好，每月好歹能見上幾面，聊聊天。
　　不過因為沈如蕓也很忙，所以一同出游是別想了。
　　陸懷安抽空，還回了兩趟北豐。
　　一來是盯盯孩子們的學(xué)習(xí)看看父母，二來嘛，也是回總部順便開個會。
　　這陣子，孩子們倒都是挺聽話的。
　　也可能是剛開學(xué)，沒有考試，所以反饋都還比較好。
　　倒是陸星暉，他老師還特地給陸懷安打了個電話，說陸星暉最近情緒不大對，希望家長重視一下。
　　情緒不對？
　　陸懷安奇了怪了，他瞅這兔崽子沒啥變化啊，有啥不對的？
　　結(jié)果老師說，因為他最近不怎么鬧騰了，總是時不時地，就一個人發(fā)呆。
　　“這個。”陸懷安也沉默了。
　　這倒是挺正常的，不過，這事發(fā)生在陸星暉身上，確實不怎么正常！
　　趁著還有時間，陸懷安特地叫了陸星暉來書房。
　　陸星暉滿腹疑惑，一進(jìn)來就坦白從寬：“我最近沒有搗蛋！也沒有考零分！”
　　“……”倒也不必如此心虛。
　　陸懷安深吸一口氣，勉強(qiáng)控制情緒，一抬手：“坐。”
　　摸不清他這鬧的哪一出，陸星暉坐都沒敢坐實了。
　　只屁股沾了一點點椅子的邊邊。
　　他都想好了，等會情況不對，他立馬跑！
　　這個姿勢，跑得最快！
　　陸懷安沒覺出他這馬蜂窩一樣的心眼，只沉吟片刻后，慢慢地道：“聽說，你最近在學(xué)校……”
　　陸星暉尾椎骨一寒，差點直接跑了。
　　想了想，他皺起小臉：“我真的啥也沒干啊！”
　　“哦，倒也沒說你干啥了。”陸懷安說出這話，也怔住了。
　　是的啊，他啥也沒干……
　　難不成他要說，就因為他啥也沒干，才不正常？
　　那完球了，回頭陸星暉就不得消停了。
　　陸懷安抬手揉了揉眉心，有些頭疼，組織著措詞：“是這樣，我是想問一下，你最近，是不是遇著什么事了？”
　　“……啊？”陸星暉有點懵。
　　不是，不是要罵他的啊？
　　“我聽說……你最近……情緒不是很穩(wěn)定。”陸懷安很委婉地道：“我就想問問，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難事了？是自己無法解決的困難嗎？”
　　陸星暉下意識就想搖頭。
　　可是下一秒，又頓住了。
　　看他神色僵硬，陸懷安微一挑眉，喲，還真有啊？
　　“你也知道，爸爸還是有點能力的，如果你相信我的話，或許，你可以試著跟我說說。”陸懷安循循善誘：“有時候，你覺得了不得的大事情，無法解決的大麻煩，大困難，在我們來說，其實并不為難。”
　　陸星暉怔了怔，有些遲疑地：“真，真的嗎？”
　　看出勝利在望，陸懷安連忙點頭：“當(dāng)然是真的。”
　　他努力地露出自己最溫柔最和善的一面，誘導(dǎo)著他往下說：“來，你怎么想的，跟我說說。”
　　“我……”陸星暉頭一回糾結(jié)了。
　　他想了想，努力地組織著措詞：“我上次，去南坪的學(xué)校看了一下……”
　　原來癥結(jié)出在這里。
　　陸懷安沒有打斷他的陳述，耐心地聽著。
　　“我當(dāng)時覺得，這也沒什么的，不過就是破一點嘛……”
　　可是后來，回了北豐后，心里越想，越不對勁。
　　見過了苦難，心里就很難平靜。
　　尤其是，他跟一位小同學(xué)，還結(jié)了筆友。
　　書信往來的時候，他的筆友悲傷地告訴他，附近有個學(xué)校，因為下大雨，沖垮了圍墻，砸死了一個小朋友。
　　死亡，貧窮。
　　這對于陸星暉來說，感覺都是很遙遠(yuǎn)的事情。
　　他的家庭優(yōu)渥，父母感情也很好，姐妹也都很厲害。
　　在陸星暉的眼里，最大的困難，也許，就是考試考不到好成績，爸媽會不給他零花錢買游戲卡。
　　可是，在筆友的書信里，他看到了更慘烈的環(huán)境。
　　原來鄉(xiāng)下的孩子，放了學(xué)不是出去踢球或者學(xué)鋼琴，而是要去山上打柴的。
　　原來鄉(xiāng)下的孩子們，不是個個讀得起書，有些十幾歲就要嫁人了就要生孩子了。
　　——她們，也沒比月月大幾歲呢！
　　甚至，比果果姐姐還小。
　　可是果果姐姐卻在讀大學(xué)，還開店子開廠子。
　　陸星暉說到后來，噔噔噔跑回房，捧了一堆信紙過來：“爸，你看這些。”
　　這個小筆友，在當(dāng)?shù)匾呀?jīng)算得上是有錢人家的了。
　　可是，他對于未來，也是一片茫然。
　　他的成績，不夠他攀到更好的學(xué)校去。
　　但他也不甘心，就此沉淪在鄉(xiāng)村。
　　這是一個初中的男孩子，在他身邊，好多朋友都是讀完書就下地下田了。
　　他不想這樣，他借著寫信的機(jī)會，問了陸星暉一個問題：“未來好艱難啊，我有時候，甚至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被圍墻砸死的孩子，他不會前途一片渺茫。”
　　陸懷安看著這些消極的言論，微微皺起了眉頭。
　　所以，陸星暉是被這些負(fù)面情緒影響了嗎？
　　他頓了頓，雖然不想干擾孩子交朋友，但是這個筆友，很顯然已經(jīng)不適合再交往下去了。
　　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幫助這個同學(xué)想想辦法，但是，他不能這樣影響陸星暉。
　　“所以……”陸懷安醞釀著措詞：“你是覺得，他很艱難嗎？你想幫他，又不知道怎么幫？”
　　陸星暉啊了一聲，想了想：“不是啊。”
　　不是？
　　這一下，輪到陸懷安懵了：“那你……”
　　“我是在想，那個被圍墻砸死的小朋友。”陸星暉嘆了口氣，兩手撐在他的辦公桌上，托著下巴：“他好慘啊，聽說都砸扁了……如果他們的教學(xué)樓也這樣，那里面的小朋友，下一次下雨的時候，不就全完了？”
　　圍墻都能倒，教學(xué)樓倒掉，好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陸懷安第一次，感覺自己有些跟不上他的思維。
　　他定了定神，繼續(xù)引導(dǎo)：“所以……”
　　“所以，我想讓全國所有的學(xué)校都非常牢固，刮風(fēng)也不倒，下雨也不倒，不，下冰雹下……下什么都不倒，怎么都不倒！”陸星暉眼睛亮晶晶的，充滿期待地看著陸懷安：“爸爸，你能做到嗎！？”
　　“……”
　　陸懷安驚奇地發(fā)現(xiàn)，自己頭一回，說了大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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