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您老可自重
看到三張無知的臉,成老先生有些無奈,白了他們一眼。
“喝吧,你這藥里沒鳥屎,合適的鳥屎可不容易找,你想喝我還舍不得呢!”
唐云風(fēng)當(dāng)即放下心來。
我謝謝您的“舍不得”,您老可千萬別舍得!
老爺子繼續(xù)科普:“在你們眼里鳥屎,就是鳥屎,可在中醫(yī)里,它是有大作用的。比如中醫(yī)里有一味藥叫白丁香,便是文鳥科動物麻雀的糞便。具有消積,明目之功效。常用于積聚,疝氣,外用治目翳,癰疽瘡癤,扁桃體炎等病癥,對癥才能下藥,這可不能亂來的。”
唐云風(fēng)聽聞,竟然服氣得很。
老祖宗們也真有意思。
明明就是鳥屎,偏要叫個“白丁香”這么高大尚的名字。
普通人誰能把這兩樣?xùn)|西聯(lián)系起來,這不是一種香噴噴的花嗎?
提起這茬,老爺子倒是來了興致。
“我記得他上次說過什么,聽鳥叫,表演用得上之類的話,你們是做哪個行當(dāng)?shù)模俊?br />
郭德剛笑道:“老先生,之前您沒問,我也落魄得緊,沒臉提祖師爺?shù)拿枺F(xiàn)在我在天橋那塊開了一家園子,叫德蕓社,帶著一幫子人靠相聲手藝混飯吃。”
“天橋”二字一出口,老爺子眼里的亮光一閃而逝,恢復(fù)正常。
“哦,你們是相聲門的傳人,那也算是老手藝了。”
郭德剛聽老爺子的語氣,知道他肯定是位走過江湖的老前輩。
中醫(yī)道,在江湖上出現(xiàn)的時間,往前推幾千年都有。
飛花拈葉皆可傷人,金石俱是神兵。
厲害得很。
郭德剛心中再添幾分敬意:“托祖師爺?shù)母#p了我們一口飯吃,您老要是愿意聽,我們在這兒就給您說一段,或是唱一段嘗嘗?”
老爺子來勁了:“喲,那敢情好,不用鉆棚子就能聽上相聲啦,不錯不錯!”
“嗨,瞧您說的,您想聽哪一門哪一段只管點活兒!”
“哈哈,我是外行人,也就聽個熱鬧罷了,不點了,你什么拿手來什么吧。”
郭德剛一琢磨,使一段全本活時間太長,還不如唱一段合適。
“在您面前我哪敢稱拿手,給您唱一段《發(fā)四喜》,這喜慶,我也祝您老福?壽喜長壽綿綿!”
“哈哈~就聽你這《發(fā)四喜》,好彩頭!”
見老爺子高興,郭德剛便站起來,潤嗓拿腔,開始清唱。
福字添來喜沖沖,福緣善磐阡在玉瓶,福如東海長流水,恨福來遲身穿大紅。
鹿行小道連仲三元,鹿叼靈芝口內(nèi)含,路過高山松林下,六國封臣作過高官。
壽星秉壽萬壽無疆,壽桃壽面擺在中央,壽比南山高萬丈,彭祖爺壽活八百永安康。
喜花掐來戴滿頭,喜酒斟上甌上幾甌,喜鳥兒落在梅花上,瞧的是喜報三元獨占鰲頭。
《發(fā)四喜》是十不閑的一種,一般在節(jié)目表演前拿來開場的。
以前德蕓社還叫相聲大會的時候,整個班子就郭德剛和幾位老先生。
他輩分最低,開場是跑不了的。
《發(fā)四喜》耗時短,又經(jīng)典,韻味還十足,他最常使得就是這段。
太熟悉了!
哪怕此刻沒有小鼓和鑼來伴奏,光清唱便非常見水平。
而且他的調(diào)門還要高于常人,更添了幾分透亮。
老爺子說是外行人,但在郭德剛開腔之后,一雙眼睛便沒有移開過。
一段小曲唱畢,他當(dāng)即樂了。
“好,真不錯呀,你這么年輕,竟然能唱出這股老調(diào)來,難得難得!”
郭德剛笑道:“您捧了,我這就是跟老先生學(xué)的,活太泥了可對不起這個行當(dāng)。”
“嗯,手藝就是這么回事,學(xué)前人傳后人,只是現(xiàn)在這些好東西越來越難聽得到了。”
唐云風(fēng)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感覺老爺子說這些話時,語氣里更多的是感慨!
既像說別人,也像說自己。
郭德剛大點其頭,應(yīng)道:“您老說得可太對了,我現(xiàn)在收了不少徒弟,既為混飯吃,也是為多些年輕人傳承手藝。”
他說這句話時,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了唐云風(fēng)。
老爺子一聽,語氣一揚:“哦,他們這么年輕也學(xué)了?”
唐云風(fēng)猜得沒錯,他對這些手藝傳承的話題,果然格外感興趣。
“是的,打小教!”
“哈哈,相聲門有你這么個人,還真不錯!”老爺子看向唐云風(fēng)道,“來,年輕人,你也唱幾句給我這個老頭子聽吧?
唐云風(fēng)看了郭德剛一眼,見他點頭。
“老先生,那我給您來段《恭告老爺勸善歌》,您多批評批評!”
誰知老爺子竟然搖頭:“不聽新的,你就唱你師父剛才那段,聽了師父的再聽徒弟的,這樣才有意思嘛。”
“成,請您老多指點!”唐云風(fēng)笑著應(yīng)道。
既然人家是考究手藝傳承,那不拿出點真能耐來,會讓人小瞧的!
旋即,同樣潤嗓拿腔,氣沉丹田,再運氣而出。
福字添來喜沖沖
福緣善磐阡在玉瓶
……
“嘶~”
唐云風(fēng)一開腔,老爺子心中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這嗓音太好了吧?
韻味比郭德剛差點,但這本錢絕對在他之上。
不。
他會運氣發(fā)音,應(yīng)該是有戲曲門的底子。
咦,也不對。
他是有自己運氣的門道。
老爺子越聽越琢磨,眼神便愈發(fā)明亮。
不。
是激動!
像狗看到了屎,色狼看到了美女,老鷹看到了小雞。
于慊……于慊看到了好酒!
小岳……小岳看到了大媽!
孔蕓龍……孔蕓龍看到了夏利汽車,或者國家拳擊隊員!
總之,眼神里透露出……火熱。
正沉浸在旋律中的唐云風(fēng),跟老爺子一對眼兒,嚇得他差一點沒把調(diào)給丟嘍!
不是吧?
上回小岳對自己露出這種眼神時,他就趕緊塞了個大胖子給小岳。
這回可咋整?
要不,把師父塞給他?
要命吶。
我虛歸虛,您老可自重啊!
其實他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一直刻意避開的那雙眼睛中,同樣明亮的如同星星。
思月!
終于,兩分鐘,唐云風(fēng)在忐忑的心情中唱完了《發(fā)四喜》。
竟然還保持住了沒有跑調(diào),真是難為了這個純潔的年輕人!
曲畢音停,場面卻一片寂靜。
老爺子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樣,搞得郭德剛也摸不著頭腦。
咋的了這是?
半晌,不敢隨便開口說話。
終于,老爺子搓著手,對唐云風(fēng)問道:“年輕人,你今年幾歲啦?”
“啊,過完年十九了。”
“十九?”老爺子稍一琢磨,點頭道,“十九也成,合適。”
唐云風(fēng):“……”
喂,大爺,十九不合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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