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一十九章 長河洛出墮塵臺
浩大虛空,一道道身影踏空而行,不斷落入云易峰。
此時云易道場上,空地漸漸被身影占滿,各峰不留人,上至峰尊長老,下至首席和弟子,盡皆齊聚于此,場面震撼壯觀。
道場中,各峰弟子照循序排成六支方陣,六大方陣并列,氣息皆不相同。
太微峰方陣,生之大道氣息彌漫,極為濃郁。
云易峰隊伍,宛如凝成大陣,隊伍上方陣光閃閃。
瑤光峰弟子氣質瀟灑儒雅,他們之間似存在一種共鳴,仔細聆聽,從弟子身上隱隱傳出一支美妙旋律,然而再聽,卻又大雅無聲。
道藏峰修道法萬卷,弟子眾多,氣息混雜。
開陽峰主殺伐大道,迎面一股彪悍殺氣席卷,令人心神扣緊。
玄天峰弟子,皆背負一柄鑄造錘,穩重、醇厚,給人平和之感,但那一具具安靜的身體里面,仿佛又蘊含著鑿天碎地的強悍力量。
六峰弟子,井然有序,皆是面朝道場正面站定。
道場正面,聳立一座莊嚴道臺,七位峰尊居中,各峰長老依次排開,上屆首席與次席,則是站于道臺下方的倆側,如兩隊侍衛拱守,恭敬而立。
此時,秦浩也在首席隊伍中。
這一屆天權殿,就他一名弟子,無人與他爭奪首席之位,今天論道過后,他便繼承東天位置,自然要跟各峰首席站在一起。
而且,若讓他站在道場,一個人未免顯得孤單,看著扎眼。
一道道身影仍舊不斷從空中落下,來到道場,秦浩立在東天身側,負手挺胸,看上去冷靜卓絕,實則內心很慌,此刻他每一根神經都崩緊起來,站在道場里,他頭頂上方籠罩著涅槃級大陣,那恐怖力量頃刻間可以蕩平一切,抹殺眼前七峰所有弟子。
此時此刻,秦浩有了一種回到葬神谷,陷入九天誅神陣的感覺,仿佛下一秒,他就會死在這里。
“等死,是不可能等死的,這輩子都不可能等死。”
秦浩雙眼掃視道場人群,從各支隊伍里的蕭晗、周悟道、首無缺、葉水寒、齊小瓜諸人身上,一一的看過。
他的摯愛,兄弟,親人,都在道場。
他不再是一個人。
上輩子栽進誅神陣,算他倒霉,死就死了。
但若今天發生意外,死得便不止他一人,所有人都得埋葬在這道場之中。
他必須反抗,尤其聯系不到妙璃的情況下,他更得做點什么,防止危險來臨之際措手不及。
不管他做的有沒有用,最少里會踏實點。
哪怕最終錯了,峰尊責罰下來,這鍋他背。
首無缺他們暗中與秦浩目光交流,其實每個人內心都很緊張,畢竟他們接受的訊息,太過駭人。
今天無論結局如何,注定會是諸人此生,最難忘的一天。
……云易峰與瑤光峰交接之地,一處四面環山的谷底深處。
在谷底中央,聳立著一道險峻石臺,如一根巨大的石頭圓柱延伸半空,柱子頂端,盤坐著一道不屈身影。
這身影,滿頭凌亂的雪發飛揚,宛如雕像一動不動,面色平靜,握著雙拳。
此時,一股股雷霆之力閃爍,順著四面石壁流動,最終匯聚于山谷虛空,化作雷劫,咔嚓一聲,一條閃電劈落而下,降臨石柱的身軀身上。
長河洛為之一顫,沒有抵抗,任憑雷霆肆虐全身,震得骨骼發出聲響,巋然不動。
隨即,一道道火光焚落,宛如火龍纏繞石柱,吞噬于他,他面不改色,縱然渾身燙得通紅,依舊沒有抵抗,任由烈火燒身。
冷冽的風雪,鋒利的風刃,席卷的浪濤,一次次沖擊石柱,轟入長河洛身軀,不同的力量在他體內肆虐,陣法結成的大道之力,帶給他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他修為被封,只能肉身承受。
至試煉歸來那天,他就被囚禁于此。
墮塵臺,八面結界籠罩,無時無刻,都要受雷劈火焚洗練。
“不知道今天又是什么大日子。”
長河洛凌亂的銀發分開,他仰起頭,露出一張布滿創痕的臉,望著蒼穹。
至結界外面,他依稀能夠聽到一些喧嘩動靜,想必,神宮又在舉辦令弟子升華自身的大機緣吧。
可惜,他無法參與,也不得參與。
他錯了嗎?
承受雷劈、火焚、水淹、寒凍,他仍舊不認為自己有錯。
他無法改變卑微的出身,但有改變未來的機會,他不甘碌碌無為,一心往上爬,他只想站在武道頂峰,掃除危險和障礙,這是武者本能。
縱然手段卑劣,但又有什么錯?
但似乎,他的行事風格,并不被認同。
外界如此,神宮亦如此。
沒人能夠體諒他,沒人會為他想一想。
這段時間以來,甚至軒轅家族的人,不曾來過墮塵臺一次,連一個人都沒有,沒人愿意過來看他一眼。
難道,這就是軒轅無英義子的待遇嗎?
長河洛嘴角噙著冷笑,原來,他始終都是一個人。
嗡!突然間,上方傳來一股力量震動,極為強橫,正欲往長河洛頭頂匯聚的雷霆,受這股力量掃過,剎那間分崩離析,悲哀消散。
只見一道刺目的光華從頭頂蔓延而過,墮塵臺上空結界被打開,隨即,一道璀璨身影從天而降,宛如九天神女緩緩下落,周身涌動著無匹強勁的圣光,來到與石柱同樣的高度,一雙出塵無暇的美瞳,平靜的看著長河洛。
“師尊。”
長河洛心神顫動,面色略感驚訝。
“出來吧,去云易峰參加七峰論道大典。”
瑤光仙君說道,宮衣揮動,一團神圣光暈降臨長河洛身軀,為他洗去塵埃。
待光暈散去,長河洛便是身穿潔白的瑤光殿服,一臉風霜痕跡盡皆消失,恢復往昔英俊風貌。
“宮尊讓您放我出去?”
長河洛問道:“囚禁期限結束了?”
“沒有,只是不忍你錯過兩界首席交接大典,故而先放你出來,論道結束,你依舊需要回到墮塵臺,直至宮尊真正釋放你為止。”
瑤光仙君緩緩說道。
這一天對七峰弟子很重要,對長河洛的未來同樣重要,他有改變命運的機會。
“暫時放我出去嗎?”
長河洛搖搖頭:“有何意義,師尊請回吧。”
說完,他重新坐回石柱。
瑤光并非受天權老頭的命令,而是擅自做主。
既然如此,他便不走,何時天權親自來放他,他才會離開。
瑤光仙君眉頭微蹙:“你不想做瑤光峰首席?
既如此,為何來神宮?”
踏入神宮,便為超越自我,修外界武者所不能及的大帝之道,帝道四重境,每一重,都是一個全新的高度。
“幻宮試煉,你為除掉秦浩,寧可設計毒殺藍傾舞與蘇晉,拉著玄天峰、開陽峰、道藏峰三峰弟子一起陪葬,不就為了走得更遠,站在別人站不到的高峰看風景?”
“現在機會擺在你面前,首席之位近在咫尺,只需你爭取一試,未來便可繼承我道統衣缽,你卻要放棄?”
瑤光問長河洛。
長河洛抬起頭,看著這位圣潔不可褻瀆的瑤光峰之主,問到:“師尊認為,我可有做錯?”
瑤光凝視著長河洛,盯著他看了許久,直到長河洛承受不了她的目光,把臉移向別處,瑤光這才緩緩的深吸一口氣,頗有滄桑的嘆道:“修行之途,哪里又能真正分出對錯,皆為自我努力罷了。
為不受人擺布,為不寄人籬下,為與這命斗,與天爭,為打破六道輪回,為有超一日踩出眾生之外。”
“然,修行修之有道,你為何而修行,為誰而修行?
只為你自己嗎?”
瑤光仙君轉過身,她的身軀緩緩朝著山谷上空飛去:“人這一生壽命太短,縱使涅槃大帝,同樣壽元有限。
也許活著,未必只能修行,偶爾停下來,看看身邊的風景也挺不錯。
像我一樣,修行之余教導幾名徒弟,雖然你殺了我兩個徒弟。”
“現在你枷鎖已除,修為恢復,十息過后,墮塵谷上空結界會重新復原,到底要不要去參加論道會,自己定奪吧。”
留下話音,瑤光的氣息已經回到了云易道場,藍傾舞死了,蘇晉靈魂被改梁換柱,她失了兩個愛徒,豈能不痛?
即使涅槃大帝斬了情欲,但她畢竟還是個人。
可那又能怎樣?
殺掉長河洛,為死去的徒弟報仇?
長河洛,也是她的徒弟啊。
就如同接受狗蛋,為何不能再給長河洛一次機會呢?
瑤光離開,她的話卻深深重擊著長河洛的心,為何而修行,為誰而修行,初心是什么,只為自己嗎?
“也許停下來,看看身邊的風景也不錯。
論道會這一戰,我為師尊打。”
轟隆隆~~~虛空中,一層透明的波紋開始往中央收攏,結界重新閉合瞬間,坐于石柱的長河洛,身軀陡然元氣肆虐,像是一道光,沖天而起。
當他沖出結界的剎那間,心境通澈,如被洗了一遍,心霾盡除,整個人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輕松,連呼吸都無比暢快,他的體內燃燒著一股極為堅定的力量,牢不可摧。
這股力量不是源自于他,像是瑤光的意志涌入他的體內。
他第一次嘗受到,原來為別人拼搏和努力,力量也能如此巨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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