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

　　一行人繼續西行，時間又向前過去了一個月，他們一直走一直走，已經從深秋走到了冬天，這一天，天空突然下起了雪，雪花像柳絮一樣，從灰色的天空上紛紛揚揚的飄了下來，輕輕的落在他們身上，不多時，一行人的身上都撲了厚厚的一層。\ｗｗｗ、ｑb５.c0M\

　　“下雪了。”

　　錢多多伸出手，接了盈盈一片雪花，那雪花像一個小精靈一樣，剛剛落到她手上，轉瞬之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多多，我們到城里了。”

　　聽到金角帶著笑意的聲音，多多愣征了一下，迅速抬起頭來，她驚喜道：“真的嗎？”

　　這一路行來，幾個月，從夏天走到秋天，又從秋天走到冬天，一直是在崇山峻嶺間行進，錢多多已經感覺自己像一個野人一樣，差不多已經忘記了城市的樣子。

　　“當然是真的，你看，那高高的城樓。”

　　金角微笑看她一眼，伸出手來，往遠去遙遙一指，多多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漫天的雪花中，隱隱的看到一處高高的城墻，幾個行人像黑色的螞蟻一樣，在城門附過行走著，不知是出城的人還是進城的人。

　　“哎呀，我們到城里了。”

　　心里實在是太高興，她不禁拍手歡呼，看了看他們一行幾個人，對他們道；“到了城里，我要好好洗個熱水澡。我要在賓館里好好睡個覺，然后飽飽的吃上一餐熱飯，你們呢，對了，我還要買幾件漂亮的衣裳。這身上地衣服實在是穿是太久了。”

　　她笑著對他們幾個妖大王說出來。

　　看了看自己通身的打扮，又對他們細細道：“哎，你們不知道，在我生活的那個時代啊，城里什么都有，有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車，洗頭有洗發水。洗澡有沐浴露，女人可以把自己的頭發弄成許多樣子，長的短地，直的卷的，房間里有空調，讓你在最冷的冬天也能過得像春天一樣暖和，衛生間有熱水器，哎呀，我是多么想念沖水馬桶啊。”

　　她在那里絮叨著，在漫天大雪里回想著那個遙遠的地方。那個可能永遠回不去的地方，一片雪花突然從天頂落了下來，飄落到她的頸項里，她呆了一呆。脖間一片涼意，才讓她從極濃的鄉愁與鄉思里清醒過來，看清了面前站著地人，三個妖大王兩個小妖，還有身旁的老虎坐騎。

　　妖大王各個血盆大口，模樣可怕，她才清醒的意識到，此時此刻。自己身處何地。

　　真是“醒來才知身是夢，夢里一響貪歡。”

　　她不由低下頭時，那個時代，二十一世紀，大上海，北京。她也許永遠回不去了。她的家人，她年邁的爸媽也許以為她死了吧。

　　想到這里。她不由悲從中來。

　　“多多——”

　　金角走到她身邊，他仿佛知道她心里的難過一樣，眼里有著心疼的神情，對她輕聲道：“一會我們就進城，讓我想想，上次我們進城是什么時候？”

　　“車遲國我們只是匆匆路過，基本上沒有停留，我看你也累了，在這個城里我們就多呆幾天吧，只是不知道，一直往西走，現在這個國是哪個國？”

　　他凝目往遠處看去，依稀看到城樓上有字，寫著什么國，可惜看不太清。

　　黃袍怪走了過來，對他們說道；“好了，那我們就進城休息幾天，這一陣子大家也是十分辛苦了。”

　　多多笑了笑，知道他們都在體諒她，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包括黃袍怪在內，大家都不再對她冷漠，而是十分的體諒照顧她了，這些原本就心地樸實的妖大王們，一旦發現她的好，對她就更加好得不得了。

　　想到這里，不由心里溫暖，剛才地思鄉之情，也慢慢消失，整個人變得興致高昂起來，她拍手笑道：“好啊，那還等什們，你們快點換行頭。”

　　大雪仿佛越下越大了，原本像柳絮一樣的，現在竟然如鵝毛一般，鋪天蓋地，可是此時此刻多多卻只覺得這場大雪好看極了，身上也不覺得有多冷。

　　黃袍怪看了看自己身上，對她笑道：“換什么行頭，這樣不是很好嗎？”

　　多多笑道：“真是的，這城里住的都是人類啊，都是普通老百姓，你們現在是妖怪地樣子，這樣子進城豈不是嚇壞了他們，要知道我們進城去，可是為了過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呢，你們也要變成普通人的樣子。”

　　黃袍怪才哦了一聲，笑道：“這幾個月一直在山野間行進，我都差點忘了自己的樣子，是的，要換要換，金角，銀角你們也換了吧。”

　　他說著，就走到不遠處，搖身一變，變回從前星官的模樣，穿著黃色的織錦長袍，手拿著寶劍，帶著黑色鵲尾冠，白凈的長方臉，龍眉鳳目地，就像一個王爺一樣。

　　多多每次看到他這樣子，都止不住要多看幾眼，這一次，隔著紛紛揚揚的大雪，盡管北風已經把她的頭發吹得亂紛紛的，可是因為沒有遮住她看他的視線，她也就是不管不顧了，臉上帶著微微的笑，看著變換了模樣地黃袍怪。

　　每次他變化成這樣子，總是勾起錢多多許多溫柔地回憶，奎木狼長得實在太像女孩子心中的白馬王子了，那么俊雅，那么不怒自威，有貴族氣質，只可惜，他卻并不在乎他現在這個樣子。想起幾次看他這模樣，一次是去寶象國尋仇，一次就是在幽潭水底。躲避本部星官地召喚，他在她的強吻下，像青蛙王子一樣，由妖怪模樣，變作了現在地樣子。

　　黃袍怪原本在低頭整理著身上的衣裳。無意間抬頭，看到多多正在微笑看著他，他愣了一下，便馬上轉過臉去了。

　　多多納悶了一下，只感覺他仿佛在躲避什么一樣。

　　正在愣神間，銀角走了過來，對她說道：“變好了，我們走吧。”

　　錢多多才回過神。抬起頭，看到金角銀角精細伶俐全部換了樣子，甚至那只老虎坐騎也變成了一匹駿馬，她不由微微笑了笑，說道：“好，我們進城去。”

　　一行人在大雪中往城門口走去。

　　金角銀角走在前面，多多和精細伶俐牽著馬走在中間，黃袍怪一個人拿著寶劍走在后面。

　　多多在雪地里一邊走著，一邊看著前面兩個人，還像從前一樣。銀角白衣飄飄，是風流倜儻的美少年，金角一身青布長衫，留著大胡子。寬寬的肩膀，中等個兒，是一個敦厚老實的漢子，可是雖然不及銀角那樣吸引人地注意，卻讓人特別的感到安全感。

　　精細伶俐就像兩個小跟班，用現代話說，就是典型的兩個小弟打扮。

　　錢多多笑了笑，城池就在眼前。想到馬上要接近人類，看到街市，聽到熱鬧的人聲，對于她來說，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快樂的事情。

　　她放慢了腳步。讓走在后面的黃袍怪跟上來。

　　黃袍怪走到她身邊。對她笑道：“怎么不走了？”

　　她微微一笑，對他說道；“我們進城了。我總不能叫你黃袍怪吧，我叫你黃大哥好了。”

　　黃袍怪沒有作聲，算是默許。

　　多多笑道：“想著可以聽到熱鬧的人聲，買到漂亮的衣服，真是好高興啊。”

　　她拍手歡呼，開心得不得了。

　　然而黃袍怪走在她身邊，卻并沒有像她那樣興致極高，他默不作聲地跟在她身邊，自己的快樂沒有得到響應，多多有點悶悶的，她抬起頭來，扭過臉看了黃袍怪一眼，看他凝著眉面無表情的在雪地里行走著。

　　她對他道：“馬上就要進城了，開心一點啊。”

　　黃袍怪征了征，看她一眼，對她說道；“小多，你真的很不一樣，我，實在是開心不起來。”

　　多多明白過來，知道一直只記掛著報仇，大概是開心不起來，她對他道；“今朝有酒今朝醉，不要去想太多就好了，下一刻發生什么誰知道呢，一個人要是老想著以后會發生什么，豈不是要煩惱死啊。”

　　她站在他面前，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夸張的皺眉。

　　黃袍怪看到她皺眉聳肩的樣子，慢慢的，眼里就有了笑意。

　　多多看到他情緒好像好了一些，不由笑了笑，對他說道；“開心起來嘛，你不是跟我說過，假如我們成功了，重獲自由，可以隨心所欲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你要到一個人類聚居地地方去，當一個普通人，過熱鬧平靜的生活，現在你就當是我們已經成功了，能夠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了，行不行？”

　　黃袍怪一征，他動了動嘴，勉強自己笑起來，想著怎么能夠假設，這樣的事情又怎么能夠假設得來地，可是無論如何，他還是被她的樂觀和快樂感染了，沖著她微微笑了一笑。

　　那笑容，從原本冰冷無情的臉上發出來，就像烏云里面透出來的陽光一樣，多多很有成就感。

　　她笑道：“看到你笑真好，你應該多笑笑，你放心，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黃袍怪沒有說話，他只是繼續保持著笑容，把心里深深的絕望以及不舍壓了下去，從兩個孩子死后，他就一直沒有快樂過，這幾個月，因為錢多多在他身邊，給了他熱鬧快樂的生活，他仿佛看到了快樂的影子，可是他卻沒有勇氣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再重復信心，是何其不容易地事情，更何況大仇未報，又有什么資格去奢望。再說，金角銀角對她一片癡心，他也是自始至終。一路上看在眼里的。

　　這樣一想著，便壓下心里的不舍，叫自己不要動念，一心想著報仇就是。

　　多多沒有注意到黃袍怪心里地想法，離城門已經越來越近了。迎面走來的，已經慢慢有了人，這應該是本地的居民了，只是好生奇怪，迎面走來地都是女人，不管老少，全部穿著短襖長裙，梳得粉面油頭。大部分長得都還不錯，那些女人先是迎著他們走過，與他們要擦肩而過時，卻抿著嘴低著頭十分害羞地樣子，等到走到他們身后去了，卻傳來女人嘻嘻地笑聲，小多覺得奇怪，有一次她實在止不住好奇突然回了一下頭，就看到剛才那些女人一齊站在不遠處，沖他們指指點點。在那里交頭接耳地說著什么。

　　小多聽不仔細，不知道她們說些什么，只覺得好生奇怪啊。

　　這個時候，卻聽到銀角說道：“我看得清了。那城門上寫著三個字”女——兒——國“

　　“什么，女兒國！”

　　多多回頭大呼，沖到銀角面前，對他說道：“真的是女兒國嗎？”

　　她視力不好，在現代沒有帶眼鏡，那也是為了好看，事實上她有很重的近視，平時看人從來都看得不怎么清楚的。這下聽到銀角說到了女兒國，不由得激動萬分。

　　想著真的到了那個女兒國嗎，那個國家里，全部都是女人，沒有男人，連國王太師所有的女官都是女人！

　　銀角看到多多激動的樣子。對她笑了笑。說道：“是地，上面的的確確寫的是女兒國三個字。你那么激動做什么，你到過這個國家，真奇怪，為什么叫女兒國。”

　　“笨蛋，那是因為這個國家里全部都是女人，沒有男人，所以叫女兒國來，你們有福了。”

　　銀角一呆，一會將信將疑的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啊，如果是真的，我豈不是可以看到很多美人？”

　　多多點頭，肯定的對他道；“是的。”

　　她想了想，到了女兒國，男人成了最尊貴地人，可是女人到這里可不吃香，她到了女兒國，也要成為最受歡迎的人，那么，最好是女扮男裝。

　　這樣一想著，立馬大呼道：“我要穿男人衣服，我要女扮男裝！”

　　裝著要是這樣子進去，那些女人也許以為這幾個帥氣的妖大王小妖是她的什么人，把她當成情敵，讓她在女兒國倍受冷落，說不定吃不上飽飯，厲害地說不定會被陷害死，她可不干這種傻事，她也要作男人，要得到女兒國眾多美人的萬千寵愛。

　　這樣一想著，立馬再次說出要求：“我要穿成你們那樣。”

　　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頭發梳成了他們的樣子，頭上盤了一個簡單的發髻。

　　黃袍怪看到她那樣子，不由對她笑道：“為什么要女扮男裝啊，你現在這樣子不是很好嗎？”

　　“你不懂，這個女兒國，里面全是女人，女人進去不吃香，男人才吃香，我要做男人，黃大哥，求你了，給我換一身衣服吧，我要一身全白色的，要上等的面料，恩，還有一把折扇，上面要有文人墨客的詩詞，或者是山水畫，嘿嘿。”

　　黃袍怪看了金角銀角，金角笑了笑，沒有作聲，銀角對她道：“我也是穿白袍地啊，里面真的全是女人啊。”

　　這個時候，風夾著雪花把那些女人說的話傳到他們耳邊來“人種來了，人種來了，這幾個男人長得真是豐神俊郎啊，我們女兒國有福了。”

　　多多對他們道：“聽到沒有！”

　　金角看到她執意要變，便對她道：“小多，我幫你變吧。”

　　“好，謝謝大王”

　　“好了，你看看你身上。”

　　小多低頭一看，身上不知什么時候，紅裳白裙已經不見，變成一襲白色錦袍，手上多了一把折扇，她心花怒放的，“刷”的把扇子打開，在雪花里搖了搖，那扇面上是一副水墨山水畫，很是雅致，她不由得意起來，想像自己肯定是風流俊雅的多情公子了。

　　沒想到，卻聽到“哈哈哈哈”地笑幾聲。

　　小多一看，原來是精細伶俐在那里笑得直不起腰來，小多瞪了他們兩個一眼，對他們道；“你們笑什么？”

　　精細笑夠了，才說道：“多多，哪有男人大冬天下個雪還扇扇子地。”

　　多多不屑，對他道：“你這就老土啦，這是起裝飾作用的，你們都有法術有武功，我看起來就像個文弱之人，我還是扮書生好一點，嘿嘿，白面書生，說不定人家女兒國地國王要招我為女駙馬哩。”

　　她搖了搖扇子，對他們道：“我們走吧。”

　　說完把扇子合上，把手背在身后，一步三搖的往城門口走去。

　　黃袍怪跟了上來，眼里帶著笑意看她一眼，也不知怎么的，什么時候，他們一伙人都任著性子隨她胡鬧了，可是看到她那么快樂，大家也都開心得很。

　　快到城門那里的時候，黃袍怪吩咐大家道：“城內不比山野之間，我們進城一切小心，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我們是從大唐來的商人，精細伶俐是我們的家仆，我們幾個是兄弟，小多是我們最小的弟弟，如何？”金角銀角看了看黃袍怪，對他說道：“好。如此甚好。”

　　多多也點點頭，對他們道：“大家統一口徑，務必十分小

　　“為什么？”

　　“因為啊，原來的情形好像是唐僧幾個人也到了女兒國，女兒國的國王還愛上了唐僧，要與他成親呢，如果我想得不錯的話，唐僧孫悟空他們說不定也在女兒國還沒有走，所以要特別小心，雖然我們現在變化了模樣，可是那猴頭火眼金睛，所以我們要十分注意才是。”

　　大家紛紛點頭稱是。

　　吩咐好，看看天色將晚，一行人便往城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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