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

　　聽到客隨主便四個字，金角凄然一笑，傍晚的最后一抹霞光落在他的臉上，讓他顯得更加的悲傷，他緩緩道；“今日，聽到主人二字，實是讓我慚愧得很，我沒有本事，不能保護手下幾百條人命，讓它們全部喪在那猴頭手下，我實在對不起他們。//Ｗｗw.ｑΒ⑤。cOｍ/”

　　黃袍怪沒有多說話。

　　一行人便在金角的帶領下，進了蓮花洞。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洞里面伸手不見五指，多多緊緊跟在金角旁邊，金角握著她的手，帶她慢慢往前進，到了洞里，他們摸到火石和松脂火把，用火石點亮了，整個洞府才亮堂起來。

　　多多松口氣，整個人沒有處在黑暗中，才沒有那么可怕了。

　　金角舉著火把，看到滿洞小妖的尸體，又不由得悲從中來，眼里再次滾出淚珠，他對小多道；“小多，我和我兄弟私自下界，在這平頂山為妖多年，這幾年是我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手下的小妖它們雖然沒有成器，本事也不大，有時候總是給我們兩兄弟惹麻煩，可是它們容易開心快樂，天天玩耍不知煩惱，讓我們在它們身邊，也跟著快樂許多，它們原想著跟著我們在這蓮花洞天荒地老一輩子，誰曾想會有這樣的橫禍。”

　　聽到金角這么說起，觸到銀角的內心痛處，他咬牙再次說道：“我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黃袍怪看到他們兩兄弟還在那里說話，便淡淡道：“不管是報仇還是難過，我看等一會吧，當務之急，還是把這些小妖的尸首收拾一下，讓他們早點入土為安吧。“

　　他的語氣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銀角有點怒了，對他道；“你是什么人，我們蓮花洞的事情不用外人操心。”

　　黃袍怪冷冷一笑，說道：“我嘛，我看你們沒有我還真不行，我們三個，如果是和那猴頭單打獨斗，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只有三個人團結起來，才有可能打敗他。”

　　銀角不屑道：“我曾經用移山倒海之術。輕而易舉就把他壓在山腳下了。”

　　黃袍怪道：“那只不過是你運氣好，之前用了騙術吧。”

　　“你——”

　　銀角紅臉，黃袍怪淡淡的話道出實情，當初如果不是他假扮成受傷地道士，也不可能把孫悟空壓在山下，再加上如今傷心。所以黃袍怪一席話，讓他幾欲打架。

　　金角看到這個時候，銀角還在那里起爭執，便出來做和事佬，對他們道：“好了，兄弟，你不要吵了。人家遠來是客，我們現在已經這樣了，你不要逞強了。”

　　說著，金角又對黃袍怪拱拱手，對他道；“兄弟尊姓大名？”

　　黃袍怪拱拱手。說道：“在下黃袍怪，之前和你們相隔不遠，也算是近鄰，曾經在碗子山波月洞占山為王，手下小妖不下千人，也被那猴頭盡數殺了。”

　　他說到這里。臉上悲憤。慘然之色忽現。

　　金角一愕，瞬然明白過來。喃喃道：“怪不得今天我們和那猴頭打斗的時候，你會突然出現幫助我們，原來如此。”

　　黃袍怪點點頭，對他道；“金角，我看現在不是難過憤怒的時候，還是先把小妖們安葬，其它事情我們再重新商量吧。”

　　金角想黃袍怪說得也是，便點點頭，開始和銀角忙活下來，一個洞一個洞的搜尋，要把所有死去小妖的身體歸攏到一處，好安葬。

　　黃袍怪也去幫忙，多多也沒閑著，跑到自己房間，把小綿羊背了出來，想著她之前為了和她有一樣潔白整齊的牙齒，不惜用刀去刮自己的黃牙齒，只可惜，如今回想起來，明明還是前幾天發生的事情，現在看著死去地小綿羊，卻仿佛隔了幾百年一樣。

　　他們在前面的大洞里再聚在一起地時候，多多卻看到銀角的后面跟著精細伶俐兩個人，他們沒死。

　　看到他們一起幫著銀角背著小妖的身體，多多只懷疑自己看花了眼睛，直到他們兩兄弟走到近前，她才看得仔細，果然他們兩個，他們沒死。

　　銀角對小多說道；“他們剛好出事的時候，出去玩了，回來時，蓮花洞已經變成這樣，一直躲在附近，等著我們回來，幸好當時出去了，逃過一劫。”

　　多多點點頭，沒有說話。

　　把所有小妖的尸體集中到一塊，然后金角和銀角用法術挖了一個大坑，把它們全部葬在一起，忙完這件事情，夜已經很深了。

　　他們在中央的議事大廳點了一堆火，六個人圍在火堆旁，各自沉默著，誰也沒有吭一聲。

　　事情好像已經靜止下來，到了某一個拐角點，多多感覺自己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東南西北四條大路，她不知道要走哪一條。

　　她心里眼里都有蒼茫感，心里沒有頭緒，抬頭看了看其它幾個人，精細伶俐也沒有平時多嘴活躍地樣子，兩個人在那里低著頭，對著跳躍的火苗發呆，金角銀角黑著一張臉，沒有作聲，只有黃袍怪在那里看著火，他要是看到火苗小了下去，就會在里面添一把干柴。

　　多多看他一眼，只有他的心里是淡定的，他目的明確，在此之前，多多就明白了，從多多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她就知道黃袍怪已經變了一個人，不再是從前那個多情聰明大方的妖大王了，此時此刻，他地心里只有仇恨，他人生的所有目標，都只有復仇了。

　　她知道，當她決定西行那一天，她就知道，總有一天會再碰到他，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碰到的這么早，而且是在這種尷尬的情境下。

　　她感覺自己現在對他一點也不想念，只感覺他是一個定時炸彈，什么時候，也許他就會說出來。置她于死地。

　　多多看著他正在那里胡思亂想著，就聽到黃袍怪在那里慢慢道；“現在出了這種事，蓮花洞也如我當初的波月洞一樣，二位有什么打算？”

　　他問金角銀角。

　　金角銀角抬起頭來，兩個人眼里都是蒼茫之色，一個原本有一個大家庭。突然之間，一夜失去地人，大概都會有這種茫然感。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黃袍怪用一根干木棒撥了撥燃燒著的柴火，微微笑了笑，對他們淡淡道：“你們不想著要替你們的小妖們報仇嗎，要知道它們是因為你們而死的，假若你們沒有捉唐僧，孫悟空就不會找上門來，假若他不找上門來，就不會——”

　　他說到這里，看了一眼金角銀角，然后意味深長的看了多多一眼。

　　多多就止不住一個哆嗦。

　　聽到他這么說，銀角果然怒道：“對，接下來就是找他報仇。”這個時候，金角卻鎮靜下來，緩緩拉了拉銀角的手臂，緩緩道：“冤冤相報何時了？”

　　黃袍怪眉毛一挑，大概對于金角地沒血性很是不屑，他好像很吃驚一樣。

　　黃袍怪道；“蓮花洞死去地小妖聽到他們大王這么說，估計會傷心得大哭吧。”

　　金角卻并不受他的激將法，他淡淡道；“我只想過安靜地生活，家并沒有毀掉，他們也已經過了我能夠管轄的范圍了，過了平頂山，就不是我們兄弟的勢力范圍了。”

　　銀角好像對金角也是不了解，他急道；“大哥，你——

　　金角看了多多一眼，對她道；“小多，你餓了沒有？”

　　多多呆了一呆，肚子立馬叫了起來，她好像今天一天都沒有機會吃東西。

　　金角聽到她肚子叫，便微微笑了起來，他站起來，對她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上次從山腳換來的米面應該還有吧。”

　　聽到他提到米面菜蔬，多多不由悲從中來，想起豬八戒在他們蓮花洞吃她的東西的情景，她低聲道：“沒有了，我看到他們在蓮花洞做吃的，吃的就全是你給我換的東西。”

　　“什么？”

　　多多點點頭，抬著頭看著眉心皺起的金角，對他道：“大王，他們是出家人，不能吃肉，所以只能吃那些東西。”金角冷笑道：“出家人不吃葷，卻可以殺生，真是可笑。”

　　黃袍怪把一切看在眼里，他淡淡道：“金角，我想你真是太天真了，也許不用天明，你就知道，并不是你想過平靜生活就可以過的。”

　　金角一呆，他看向黃袍怪，黃袍怪沖他淡淡一笑，對他道；“我想明天就會出事的。”

　　他把大刀放在一旁，然后歪在一旁的石頭上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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