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步步為營 2
王嫣如大口大口地喘氣,狼狽地咳嗽著,目光卻一直看著段玄明:這就是她的丈夫,為了一個低賤丫鬟想要她的命!陰狠毒辣不擇手段,這個人,就是她選擇的丈夫,未曾鳳冠霞帔,卻帶來無盡的恥辱。//Www。qb⑤.cOm/
太醫們急匆匆趕來,欲跪地磕頭。被段思聰攔住:“救她!若有差池,朕要讓你們陪葬!”
“是,是,是,微臣一定盡力。”太醫額上冒出虛汗,鬧不清地上的女子是誰,竟讓皇帝露出心慌意亂的神情。
因事先知道心月是溺水,太醫略查看她的狀況,號脈之后啟稟道:“陛下,這位姑娘已經無大礙。”
“可她為什么沒有聲息?”
“她現在只是昏迷,過一會便會醒,陛下,這里風大,你先換件衣裳可好?”
心落塵埃,他抱著她,苦笑著,緩緩起身。他不明白自己為何失態至此,只一見她落水便陣腳大亂,連最基本的常識都沒有了?明明她有呼吸,他卻只是怕,怕她離開,怕她舍開他——一往而情深,心已經淪陷,再沒有掙扎的余地。
作為一個帝王,幸焉,禍焉?
周圍的人趕緊從他手里接過心月,簇擁著往雎鳩殿去。
如太醫所說,半個時辰之后,心月幽幽轉醒。
“心月。”段思聰一直守在她身邊,見她睫毛輕顫,忙開口叫道。
心月身體動了動。睜開眼。聲音微弱回應一聲:“陛下。我怕。”
“我在這里。別怕。我會保護你。”
眼淚如斷線地珠子奪眶而出。心月死死拽住段思聰地衣角。神色驚恐萬狀:“陛下。心月還以為再也見不到陛下了。。。。。。。”
段思聰喉嚨哽住。半晌才微微笑道:“沒事了。有我在。誰也不能傷害你。”憐惜地圈她在懷里。安慰許久。親自喂心月服過藥。等她安心地睡著后。段思聰叮嚀碧菱紫鵑小心伺候這才去雎鳩殿正廳。
所有人忐忑不安地在正廳等候。見段思聰陰沉著臉進來。忙施禮跪拜。
永嘉王妃問道:“心月姑娘可無恙了?”
“她已經轉醒,謝三嫂惦記著,不過,只怕有的人不遂意。”段思聰說完,眸光如劍,朝躲在眾人身后的王嫣如看去。
她瑟縮一下,臉色猝然煞白,素日的跋扈囂張盡失。
段思聰冷哼一聲,踱步走至廳中正位落座,冷冷問道:“三嫂,之前到底生了什么事?”
“先開始還好好的,心月姑娘陪著我和二嫂在園子里散步,可是后來二嫂突然嫌我和心月姑娘說話,言語中就起了沖突。”
“都說什么?”
“二嫂說,說心月姑娘狐媚,禍主。。。。。。”
永嘉王段和仁驚詫地斜瞥王嫣如一眼:這女人膽子太大了,狐媚禍主,這分明是繞著彎說皇帝昏暈無德。
王嫣如神情越萎頓,頭都不敢抬。
“臣妾勸二嫂來著,可二嫂句句不饒人,端出舊主子的架勢羞辱心月姑娘,心月姑娘倒是好脾氣,迭聲道歉,臣妾唯恐起了沖突,便趕著回書房搬救兵。。。。。。陛下,是臣妾考慮不周,若曉得后面的事,斷不會冒失離開。”
“二嫂,你又有什么話要說?三嫂她說得可是真的?”
遲疑半晌,王嫣如喏喏回道:“陛下,臣妾的確是在言語上和心月起過沖突,不過,三嫂離開以后,心月咄咄逼人,絲毫不將臣妾看在眼里,臣妾畢竟是王妃,豈容一個丫鬟作踐,因此,因此。。。。。。。”
“因此你便將她推下水,致她于死地?!”段思聰突然一掌拍在案幾上,巨大的響聲將眾人唬了一跳。
王嫣如驀地抬起頭,只覺他眸中赤紅,怒火洶洶的目光傾刻間就要將她燃燒成灰燼,她抖如塞糠,驚駭莫名,搖著頭辯解:“不,臣妾沒有,是心月她自己跳進水里,不干臣妾的事。”
段思聰冷笑:“二嫂,難道有人會無緣無故自己跳進水里么?”
身子一軟,王嫣如跪撲在地,眼淚涌出來弄臟妝容,可是她已經顧不得許多了,連連磕頭:“不,陛下,您相信臣妾說的是真的。陛下,臣妾真的沒有!”
段思聰睥睨她半晌,緘默不語。
王嫣如心中無望,突然跪走幾步,撲至段玄明跟前,抓住衣袍哀哀求道:“王爺,您替臣妾說句話,臣妾真的沒有呵。臣妾是想打她來著,心月她說話太陰損,臣妾只是一時氣憤,可是并沒有要推她下水。。。。。。”
永嘉王妃嗤地一笑:“就憑心月姑娘柔柔弱弱的樣子,這話說的誰信?臣妾是親耳聽她向二嫂道歉,反倒是二嫂句句不饒人。”
段玄明神色中略流露出的不忍,因永嘉王妃一句話一閃而逝,厭惡地將袍角從王嫣如手里抽離,漠然地別過臉去。
這才知道眾叛親離是什么滋味,王嫣如心中絕望,不甘心地嘶叫:“王爺,您難道不念我們夫妻一場的情分嗎?是誰一直陪在王爺身邊,是誰為您擔驚受怕,是誰伺候您一日三餐噓寒問暖,是臣妾呵,難道臣妾做的這一切都抵不過一個丫鬟?!”
原本容貌美艷的王嫣如在這一刻如瘋魔的怨婦,儀態盡失,段玄明心中不免惻然,僵直的身體晃了晃,朝段思聰抱拳苦笑:“陛下。。。。。。”卻是無繼續說下去,不知該如何開口求情。
段思聰閉上眼,深深吸一口氣,極力遏制自己欲殺人的沖動,良久,微瞇雙眸,看住段玄明:“朕最后一次給二哥一個面子,就算是我們兄弟一場,朕仁至義盡,這個女人二哥帶回去罷,褫奪王妃封號,貶為庶民,逐出宗譜,禁足!”
“不!”王嫣如癱軟在地。
逐出宗譜無異于被夫家休棄,這在于皇室女眷是最不堪承受的下場。王妃被休,起因竟是為著一個丫鬟,可真是天底下最可笑的笑話!她突然桀桀笑出聲,聲音越來越大,有如夜梟嘶鳴,含混不清地罵道:“瘋了,你們都瘋了!段玄明,你總有后悔的一天,心月是魔鬼,她會要你的命,將你生吞活剝!你以為她還記得你,她不過是要報復,先是我,然后是你,我們誰都逃不過!”
段思聰皺起眉,不耐地揮揮手。沖進來幾個侍衛將王嫣如往殿外拖,她掙扎著,繼續道:“陛下,你睜開眼看看,心月是個魔鬼,是最骯臟的魔鬼,你知不知道她是什么東西?她不過是我們隨意轉手送給男人的禁臠,是低賤的玩物!”
幾名侍衛嚇得趕緊堵住她的嘴,撕拖著消失在殿外。
段思聰臉色鐵青,抓起案幾上的茶盞猛力擲出去,余怒未消,黑沉沉的眸子一閃,陰翳之光如冷森的刀刃,死死盯住段玄明,胸口一起一伏,迸濺出幾個字:“你們夫妻倆可真是般配!”
段玄明臉色灰敗,目光愣愣落在半空中,久久不動。他的身體漸漸佝僂下去:他厭惡王嫣如,正如厭惡自己。這一生就象是做了一場夢,野心勃勃,最后一敗涂地的夢,有些人,有些事,一旦轉身就沒有回頭路。
家宴轉眼成為鬧劇,永嘉王夫妻尷尬不已,匆匆忙忙告辭。段思聰折身回雎鳩殿寢室,大廳里只剩下段玄明,鈍木地站了許久之后,他拖著沉重腳步踟躕離開圣安府,一抹余暉照孤影,孑然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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