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兩情相悅 1
清晨鳥聲鳴叫喚醒了沉睡中的人,心月睜開眼,目光挪移,被周圍的環境嚇了一跳。/WWW、qΒ5。Com\
寢室內模樣大變,闊大的漆雕紅木拔步床替代了原先的楠木床,身下是柔軟的煙霞色刺繡錦緞被褥,繡花大迎枕堆置其中,花色各不相同,極其華麗奢靡。
她驚疑不定,透過朦朧如煙的紗帳看向外面。這里原本是段思聰的寢室,所以皆依他的嗜好布置,陽剛端重卻未免失之陰柔。可現在,完全是女子閨房的模樣,漆木的妝臺,琉璃的座披,繡百年好合的軟榻,描春夏秋冬四季侍女的屏風,還有空中懸掛淡綠色煙霧一樣輕軟的紗幔,半遮半掩將寢室熏染成旖旎的春閨,淡雅而又精致。
心月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碧菱和紫鵑躡手躡腳過來,見她醒了,道一聲“姑娘”,她才驀然驚問:“怎么回事?我莫非還在做夢?”
碧菱掩嘴而笑:“姑娘昨日和陛下出府閑逛,便有一群宮里的公公說是奉陛下之命抬來許多東西,布置了一下午才弄妥的。”
紫鵑接口道:“姑娘昨日回來的晚,已經睡了,想來并沒注意到雎鳩殿變了模樣,陛下一定是想給姑娘驚喜。”
“他人呢?”心月回過神。
“陛下在花廳等姑娘用早膳。”紫鵑和碧菱說完,便掀開床幔扶心月起身。
兩個人一面伺候她沐浴梳妝,一面嘮叨:“陛下說了,讓姑娘慢慢梳洗,不急。”
“飾也是昨日送來的,聽宮里的公公說,是陛下特意挑了好久。。。。。。。”
“公公說,陛下對姑娘真好,便是宮里的妃子也不曾有這樣的待遇。”
。。。。。。
直到被簇擁著走近花廳。遠遠看見段思聰坐于桌邊朝這邊看。耳根子才算清凈下來。
紫鵑碧菱屏聲斂氣退退開一邊。心月定走過去。緩緩斂衽施禮:“陛下。”
她仍在疑惑。為什么他沒有回宮。昨夜睡在哪里?
所以她接著問:“陛下為什么會在這里。今日不用上朝嗎?”
段思聰目光帶有一絲探究地意味在她臉上逡巡——風姿如舊。依然是朝露般清新地心月。神色自如。仿佛昨夜只是一場夢境。從未真實存在過。他心中如釋重負。彎腰扶起她落座。示意左右人上膳后才耐心解釋:“今日是休沐日。我可以整整陪你一天。”
話題由此延續下去,她問,他答,心月大略知道了段思聰的生活作息。聽他說平日里卯時就要起身上朝時,不禁同情地嘆道:“沒想到做皇帝竟如此辛苦,陛下,您一定很累。”
段思聰啞然失笑。從未想過辛苦不辛苦的問題,自出生起,他便被教導著以天下為己任,早已經習慣這樣的日子,晨鐘暮鼓,嘔心操勞鞏固霸業是他畢生的追求,心月是第一個覺得他可憐的人。先開始是覺得可笑,被她的誠摯目光注視著,漸漸心里有暖流涌過,撫平疲憊倦意,此刻,那些辛苦更算不得什么了。
一碗醒酒湯遞在心月面前,他溫聲問:“昨日你喝了不少酒,頭還疼不疼?”
她搖搖頭,猶豫道:“陛下,奴婢,奴婢可有失儀?”
“沒有。”他脈脈地看著她:“不過,以后還是少喝酒為好,免得傷神。”
“唔。”傷神,因何不是傷身?
用過早膳,說是沐浴日可以休息,但一大堆奏折等著皇帝批閱,段思聰怕心月無聊,便命王公公派人護送她出府轉轉。
心月推辭不去,巴巴地跟著去了書房守著,見他是在沒有空閑,只得找了一本書看,添茶續水,一直輕手輕腳的,擔怕打擾他。
段思聰突然體會到古詩里說的紅袖添香是什么意思,永遠批不完的奏折,因她的存在變得不那么枯燥了,反而憑添樂趣。
窗外鳥鳴清脆,樹葉沙沙,窗欞透進光色照著獸金爐里香煙裊裊,徐徐升起的霧如光陰一般緩慢流淌,那么靜,又那么溫馨,偶爾有紙張翻閱的聲響,明明兩個人自做自事,互不打擾,可是,卻有什么牽連其中,默契得象一個人。
段思聰批閱完一疊奏章,輕輕吁口氣。
“心月。”
“嗯?”
“你愿不愿意進宮?”
她從書頁中抬起頭:“陛下為什么突然問這個?”
“我畢竟不能常來圣安府,若不來的時候怕你無聊。”
“是有些無聊,不過,宮里就不無聊嗎?陛下忙于國事,何況。。。。。。”她咬咬下唇:“何況聽說宮里有好幾位娘娘,奴婢就是進了宮,陛下也未必有時間和奴婢在一起。”
在一起,很簡單的三個字,聽來卻無比惆悵,仿佛是難以抵達的希冀。段思聰暗暗嘆口氣,溫聲說:“也好,再等等吧。”總會有合適的時機,在一起。
他仍舊批閱他的奏章,狀似不經意地說:“圣安府是太清凈了,心月,不如我們請幾位客人來熱鬧熱鬧。”
一陣紙張脆響之后是良久的靜默。
“陛下想請誰來?”她終于問。
“三哥,他現在是永嘉王。”他抬起頭,淡淡地說下去:“還有二哥二嫂,我們兄弟很久不在一起喝酒了,索性在這里辦一場家宴,你覺得可好?”
“好。”她眸色中有凌厲的光一閃而過,最終歸于沉寂,如暗夜一樣漆黑不到頭。
及至待客這一日,打點妥當宴席上的事,心月才回雎鳩殿收拾打扮
段思聰前腳剛到圣安府,永嘉王段和仁夫妻兩后腳緊跟著就來。被公公侍女們引領著進明承側殿。,見段思聰正悠閑地靠在交椅上看書,段和仁攜王妃過去作勢行禮,被段思聰擋住:“三哥,又不是在宮里,我們隨意些。”
段和仁原本就是裝樣子,聽他一說趕緊直身,呵呵笑道:“陛下怎想起在圣安府請客?我尋思一晌午也沒想通”
永嘉王妃也笑:“你三哥那榆木腦袋便是想幾天也想不出來,臣妾和他說,自家兄弟喝酒還需要什么由頭不成?他還不服氣,直罵臣妾婦人之見,非說陛下請客必有緣故。”
段思聰放下手里的書,納罕道:“三哥現在竟心思多成這樣了?這不像是他啊?”起身請客往正殿去。
“可不是怎的。”永嘉王妃忍不住笑出聲。
被他二人捏揄一番,永嘉王段和仁撓撓頭,嘀咕:“難道真是我多心?不會吧。”
進殿后,段和仁左右打量一番,詫異道:“陛下,怎么這殿內布置和原先不一樣了。”王妃在后面推他一把,他還不耐煩:“你推我做什么?”
王妃尷尬地朝段思聰笑笑,一面斜著眼睛瞪段和仁。
段和仁恍然大悟:“莫非,你說的是真的?”
這話愈使王妃氣惱,又是咬牙又是嘆氣,段思聰好笑地看著他夫妻二人打眼色,淡淡道:“三嫂是不是聽說什么了?”
“那個,那個,是聽說一些,說是陛下在圣安府金屋藏嬌。”王妃忐忑不安地回答。
見段思聰含笑不語,分明是默認的意思,王妃膽子大了一些,不再掩飾心里的好奇:“陛下,何不請那位姑娘來此一見?”
段和仁道:“你急什么,陛下能在這里請客,自然是要讓你見的。”這回他倒聰明了。
落座后,說一會子話,閑情王段玄明夫妻也來了,又是兄弟妯娌之間一頓寒暄,不過,氣氛卻微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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