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半緣修道半緣君(十七)
江子萱垂著腦袋,雙手死死握住那用來包裹畫紙的金絹,努力壓制著心里的憤怒。這世上,怎么會有如此的丈夫,明明當(dāng)眾薄了別人面子,毀了別人的聲譽(yù),反倒做出別人虧欠自己的模樣,時時刻刻想著報復(fù)的舉動。
再一想到他方才對她的輕薄、對謝安然的詆毀、要求她和謝安然退婚時的得意洋洋,她頓時紅了雙眼。若她和他一般腰掛長劍,她定然拔劍而起,狠狠給他一頓教訓(xùn),將江家所受的屈辱,自己所遭受的委屈,悉數(shù)向他討回來。
江子萱畢竟年幼,受了委屈便全然沉浸在自我的思緒之中,不懂得察言觀色,更不懂揣摩人心,自然也就沒有注意到此時的石尉寒耳根微紅、嘴唇緊抿,頗像被長輩考學(xué)的稚童。
兩人沉默許久,她低頭不屑于看他,他側(cè)臉羞于看她。
好半響,他方才故作深沉的說道:“你當(dāng)初說的話,我悉數(shù)記在心上,并且時時將這兩幅畫帶在身邊,以此為鞭策……只等著,有朝一日再見面,親自問問你……當(dāng)初你對我的評價,可要收回?”
聞言,她的嘴角露出譏誚笑容,果真是記仇的人呀,她三年多以前,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女孩,他竟然能夠因為她一時的意氣而耿耿于懷三年!如此胸襟,只怕是比雀鳥還要小上許多!
他是小人,有權(quán)有勢、張揚(yáng)跋扈的小人,自是她一個小女子惹不起的人物。大丈夫尚且能夠識時務(wù),何況她江家三娘?
思及此,她抿唇一笑,道:“三娘……錯了,收、收回當(dāng)初、當(dāng)初將軍評價。”
她說著,在他還未做出反應(yīng)時,她兩手抓住畫紙,用力一撕。
石尉寒只聽到唰唰的突兀聲響傳來,待扭頭望過去時,竟然見到自己珍藏多年的畫卷被她撕壞。
他面色不禁大變,看向她手里已經(jīng)成了幾半的畫紙,頓時怒火中燒,一把奪了過去。
他倏忽抬頭,咬牙切齒的看著江子萱,額上根根青筋露出,用力將壞了的畫紙仍在地上,舉手就要向她的臉上打去。
待手要觸到她的臉頰,他卻又下不了手,手掌抖得宛如被狂風(fēng)席卷的樹葉,在空中停滯許久方才捏了捏拳頭,捏得手指骨節(jié)嘎嘎作響。
眼見著石尉寒要打她,江子萱頓覺害怕,他是個任性妄為的人,若是一怒之下殺了她……
想到這里,她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面上露出一絲絲牽強(qiáng)的笑意,諂媚無比的說道:“你、你已經(jīng)、已經(jīng)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當(dāng)初、當(dāng)初是我無知,冒、冒犯了你……現(xiàn)下、現(xiàn)下那畫已經(jīng)、已經(jīng)被我親手毀去,望你、望你不要再、再與我……計較。”
到了此時,石尉寒終于意識到,他和她之間的想法是如此迥異。他嘴巴張了張,再張了張,懸在空中的手慢慢放了下去,肩膀也隨之耷拉起來,失魂落魄的說道:“你……就是如此看我的嗎?”
江子萱知道現(xiàn)下不是意氣用事之時,便也不敢回答他的話,只是縮著脖子,睜著無辜的眼睛看著他。
她這副委曲求全的模樣實在是令人惱火,石尉寒那原本已經(jīng)漸漸熄滅的怒氣又重新翻滾起來。
他神色一凝,問道:“我且問你,我與謝安然比之如何?”
問完,他頗覺此話無異于自 辱,他堂堂石家大郎,怎么能與謝安然一般?便又補(bǔ)充問道:“你回到家中,可愿稟明你父兄退掉與謝家的婚事?”
江子萱雖然不想惹他,卻也不會拿終身大事兒戲,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隨即,她的脖子僵住,因為她清楚看見,他的手放到了腰間的劍柄之上。他突出的指節(jié)、顫抖的劍柄,皆預(yù)示著錚亮的利劍隨時可能會出鞘……
求生的本能使得她緊張,警惕的看著他的大手,嚴(yán)正以待的模樣宛如隨時準(zhǔn)備撒腿逃竄的松鼠。
她這樣盯了他許久,他同樣站著隱忍許久,時間一點(diǎn)點(diǎn)流逝……
午時將近,烈日當(dāng)空,嶙峋大石被驕陽照得銀光閃閃,旁邊的密林中間或傳出沙沙聲響。
此時,本不該起風(fēng),兩旁的樹葉忽然動了起來,一陣鳥叫鵲啼之后,周圍歸于寧靜。
這樣的寧靜,大有風(fēng)雨欲來之勢。
荒郊野外,江子萱雖然忌憚石尉寒,卻也同樣依賴著石尉寒。當(dāng)她感到不安,第一反應(yīng)便是看向石尉寒,全然忘了他的存在于她來說也是一種危險。
而后,她發(fā)現(xiàn),石尉寒雖然沒有動作,身體卻繃得緊緊的,儼然已經(jīng)意識到危險逼近。
就在她準(zhǔn)備詢問之際,路邊的馬兒忽然長嘶一聲,前蹄高抬,而后便好似瘋了一般,狂奔而去。
石尉寒臉色乍變,不去追趕馬兒,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說道:“不好,怕是有兇猛野獸出沒,我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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