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第 123 章
皇上看著那道菜已經很長時間了, 唐九用眼神暗示布菜的侍女,不要再夾給皇上了。小侍女哪明白圣上的心,圣上多看幾眼不是因為自己喜歡吃, 而是因為這是皇后娘娘喜歡吃的東西。
唉,圣上近日很反常,以前與娘娘鬧別扭時,都能看得出來他時常在暗自生氣, 雖不至于拿他們這些奴婢撒氣, 但對犯了錯的奴婢不太容忍,容易起急確是有的。
但這一次,自打那日皇上從娘娘那里回來, 整個人就開始沮喪,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還總愛走神。就像現在,他看著那盤菜已經出神了很久。
李肅早就知道自己沒救了,否則他這一世也不會費那么大心力來得到王承柔, 把她困在身邊。如今哪怕知道她不在意,他還是想賭氣一把不理她,但還沒等人家有什么反應,他自己就快要崩不住了。
就像現在這樣, 看到一盤菜想到的首先是給她送過去, 還有寫字時,會想起她的字體。她雖然已在盡力避免, 但還是能看到自己對她走筆的影響,還有還有, 讀書時, 下棋時……
就連偶爾抬頭看眼窗外的植物, 也會聯想起元尊殿里的,雖控制著雙腳不去見她,但控制不住想她。無時無刻不在想,一天比一天想,真是無藥可救。
李肅覺得自己快要到極限了,終于在某一天,在又一次相思泛濫之際,他想到,無論自己在暗處如何百轉牽腸,對方根本不知道,甚至一絲都不在意,他又何必還要繼續著這場他一個人的獨角戲。
于是,李肅在時隔九天后,終于崩不住,再次踏入元尊殿。
王承柔見他來了后,臉上露出明晃晃的嘲諷,李肅是有些臊的,但他這幾日受的是什么罪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有時也不明白,為什么上一世他沒有現在這樣注重情感,可能是因為一直是王承柔在主動吧,他心里篤定她跑不了,只要他轉身就能看到她。
上一世被她閃了一下,從此跌入深淵,這一世再來,他長了教訓才變成現在這樣。所以,被嘲諷了又如何,他可以學著臉皮厚一點,這里又沒有別
人。
王承柔臉上的嘲諷也沒掛多久就變成了苦笑,她就知道這幾日的清靜不會長久,這不,李肅還是來了。
到底要做到什么地步,才能讓他被刺激到再也不想見到她?王承柔沒有答案。但她知道,自己再也不會與李肅虛與委蛇,經歷了親生女兒的背叛后,王承柔內心又塌了一塊,上一次這樣還是因為張憲空。
那一次她病倒了,差點要了她的命,而這一次,她表面只是頭疼,人并沒有倒下。可,連清香都看得出來,皇后娘娘與以前不太一樣了。變成什么樣了呢?就像現在,清香憂心重重地看著娘娘從清冷灰心的狀態一下子變得凌厲刻薄起來。
“你怎么過來了,上次沒捱夠打,捱夠罵?”語氣上揚,尾音拉長,聽到李肅耳中很是陰陽怪氣。
但他把這些都忽略掉,只注意到了一點,她在不罵他的情況下,不再對他使用尊稱敬語,李肅心底隱秘地快樂了一小下。他知道這可能就是王承柔順嘴一說,但他還是不由得把這往親密無間上想。
李肅:“都出去。”
王承柔一改往日沉默,針鋒相對道:“做什么?怕我當著她們的面下皇上的面子?那還是都出去吧,省得被遷怒。”
李肅嘖了一聲,她以前嘴也不饒人,但跟現在這樣又有很大區別,現在她的不饒人體現出一股戾氣,這種東西在王承柔身上從來沒出現過,哪怕是上一世,李肅也能肯定,哪怕她與皇后斗得正酣之時,在最后丟棄生命之時,她都沒有這么大的戾氣。
待人出去后,李肅坐了下來,他欲拉起王承柔的手,被她“啪”地一下打開:“你有話就說,不要做這些讓人不適的舉動。”
李肅忍了忍,腆著臉道:“還生氣呢,你這樣對我不公平,你好好想想,這件事里我是最無辜的。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知道了你的企圖后,一直都在配合,你認為把公主送走對她更好,你更能安心,那我就如你的愿。可那日你也聽到了,是她自己偷聽到你們談話,也是她深思熟慮后自己來找我的,我還勸她,”
“李肅,可以閉嘴嗎?可以不再說這件事了嗎?我再也不想聽到我女兒被你提起,我惡心。”
李肅又忍了忍:“你一定要這樣嗎,就不能想開一些,兒孫自有兒孫福,給她好吃好喝極貴之尊,難道還不夠嗎。上個月饒縣大旱,多少孩子流離失所,餓死路邊,與之比起來,你的孩子已算是生活在天上宮殿。”
王承柔一抬手,打翻了手邊的茶杯,杯子落地,碎了一地。
李肅暗暗運氣,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王承柔,以前她哪怕是與他硬碰硬,也不會以這種破壞的姿態來進行交流,蠻橫且不講理,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應對。
他手掌握拳,還沒想好要說什么時,就見王承柔忽然要從榻上下來,可地上都是碎瓷,李肅什么都顧不上,動作迅速地把她攔腰抱起,放到了安全的地方。
哪怕只是很短時間的接觸,王承柔都沒有“束手就擒”,她掙扎撓他,幸好李肅躲得快,否則臉面就不保了,但脖頸處卻不能幸免,李肅朝痛處一摸,竟然摸到了淡淡血漬。
王承柔知道自己使了多大的勁,可不小,她手指那里也在火辣辣地疼。李肅聲音高了一些:“你這就放肆了,損毀龍顏,按罪當誅。”
一邊說著一邊要去抓她的手,視線剛一落在上面,李肅就察覺到了問題,他不容拒絕地抓住了王承柔的手腕,看到她受傷的指甲,指甲縫里都是血。
李肅眉頭皺了起來,一邊叫人,一邊道:“笨死,襲擊都不會,都像你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仗都不用打了。”
他趕緊高聲喚人:“來人!”
第一個進來的就是清香,她看到圣上抓著娘娘的手,心里一緊,聽到圣上說:“去找藥箱來。”
她心里更慌了,這是皇上傷到她們娘娘了?
清香快速地找了藥箱來,遞上來時對上了圣上的臉,比臉更醒目的是他脖頸上的血檁子。驚懼之余想到,難道受傷的不是娘娘而是皇上。
不過下一秒她就看到了娘娘傷在了何處,這二人受傷的部位,清香只能做一種猜想,就是娘娘撓了皇上,因為用力過猛,把自己的手指甲弄劈了。
清香正欲上手處理娘娘的傷處,被李肅制止:“把地上處理干凈。”
清香這才發現屋里碎了東西,她剛才在外面好似隱隱約約聽到了東西落地的聲音,原來是茶杯。
清香默默地收拾好地面,李肅又道:“出去。”
她看了王承柔一眼,然后遵命離開。
李肅再次抓住王承柔的手,給她清理包扎,期間他嘴上數落著她,但手上動作很輕。待一切做好后,他見王承柔不說話也不理他,就問了一句:“你也不問問我疼不疼,傷口需不需要處理。”
王承柔對李肅這種自說自話的行為感到厭惡又無奈,他那么通透聰明之人,怎么會品不出她的意思,他們的關系已走到何種境地。為什么還要裝出一副只是平常夫妻鬧了點小別扭的樣子。
他們之間從來沒有別扭,有的只是仇恨與怨念,厭棄與厭惡。
王承柔冷笑:“我一個盼著你死的,怎么會過問你疼不疼,傷得如何,李肅,你也太自作多情了吧。”
王承柔以前會把這些話都放在心里,面上以冷淡來應付李肅,但她現在不想這樣了,她不想與他繞圈子,她要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她知道他不愛聽,不愛聽就對了,就是要這樣不給他任何機會來粉飾太平,不給他幻想的機會。
憑什么,他在做了那么多惡事后,還能心無愧疚地在她這里找慰籍,找幻想。她要變成一根刺,鋒利地豎著,時刻朝李肅扎去,戳破一切假象。
李肅看著這樣渾身是刺的王承柔,他忽然憶起,上一世他偶爾也見過她這樣,是她在面對皇后時。如今卻把這股勁都用到了他身上。
可李肅不可能再像上一世那樣,有意地磨平她的棱角,甚至撥掉她的刺,因為最后的結果是他承受不來的。他只能任她這樣,他覺得他能適應的,只要她不自傷哪都不去,這樣呆在他身邊一輩子也挺好的。
這一夜李肅留了下來,堪稱是一場大戰,李肅身累心累,就算他以體力完全可以制住王承柔,但他卻不能全程堵上她的嘴,她真是各種嘲諷各種狠話劈頭蓋臉地朝他砸下來。
從送走張安眠失敗開始,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在知道張安眠在送走計劃里扮演了什么角色后,王承柔與李肅相處的模式就改變了。像這樣的白日與夜晚,只要李肅到元尊殿來,就都會上演。
李肅的臉皮是越來越厚,王承柔則是越來越無所顧忌,總是能在李肅稍稍有點開心時給予他一擊,讓他清醒地感知到,他雖然困住了她,但卻也永遠地失去了她。
這樣的時光是難捱的,但又好像一眨眼就過去了,王承柔竟然這樣過了兩年。
這兩年里,有一件事成為了李肅心里真正的毒刺,但它卻給王承柔帶來了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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