鍛被樓里的秦影姑娘，失蹤了！

        聶琳瑯高深莫測的笑，卻也不急于尋找秦影。

        柯世豪聞得此事，心中一動，模糊的有些計較，卻也不甚明了。

        鍛被樓里的姑娘們，竊竊私語近日一樁接一樁的蹊蹺事兒。

        樓里的熟客，爭相惋惜從此再不能享受秦影那使人欲仙欲死的好手段。

        鎮(zhèn)上謠言四起，傳秦影在那月黑風(fēng)高之夜，被厲鬼纏身，從窗口跳下，落到半空便倏忽消失的無影無蹤！

        李帥一家人足不出戶，門前不知蔓延到何方的血跡漸漸淡去，黑褐色干涸的血液中，無數(shù)螞蟻的尸體被風(fēng)干碾碎，化了粉末，一點一點煙消云散，了無痕跡。

        誰又關(guān)心過真相？

        這世上生生死死，每天誰愛上了誰誰背叛了誰，誰一命嗚呼誰轉(zhuǎn)世投胎，誰陰謀詭計誰運(yùn)籌帷幄，誰了解誰誰又會在乎誰？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雷草潛伏在鍛被樓里，冷眼旁觀這大張旗鼓的變故，看著聶琳瑯每日周旋在男人堆中，風(fēng)情萬種游刃有余。

        摩拳擦掌。

        聶琳瑯，你毀掉了我的肉體，我要怎么樣來懲罰你呢？

        夜里，跟著聶琳瑯來到她的房間，看到她常常淡妝素裹，站在窗前出神，未幾，兩頰竟掛上了兩行清淚。

        哦，你這心如蛇蝎的女人，竟然也有眼淚嗎？能夠使你心痛的事，卻是何事？

        湊上去，獠牙利爪逼近聶琳瑯白嫩的脖頸，卻聽到聶琳瑯聲聲嘆息，婉轉(zhuǎn)幽怨。忽然好奇，究竟何人何事竟使得這個視人命如螻蟻一般的女人也會傷了心動了情？

        聶琳瑯回轉(zhuǎn)身來，裊裊坐了，纖纖玉指一心一意撥弄琴弦，夜風(fēng)中如泣如訴，悠揚(yáng)嗚咽。

        冷雨秋窗，

        何處話凄涼。

        羅衾錦被，

        不耐五更霜。

        日日笙簫歌舞慶升平，

        夜夜孤燈寒影笑荒唐。

        可憐楊柳腰芙蓉貌，

        只做了風(fēng)月場。

        便是那無情人多情淚，

        煙消云散無處尋，

        黃泉路上嘆無常。

        噫！

        一曲歌兒一腔怨，

        只見的韶華匆匆去無蹤，

        發(fā)如雪，

        鬢如霜。

        一曲罷了，聶琳瑯俯在案幾上，凄凄惶惶，淚如雨下。

        猶記得那日，被背叛，蹂躪，拋棄。

        傷痕累累，掙扎著爬回了操持那皮肉營生的地方。媽媽迎面看到聶琳瑯的慘狀，驚呼可憐，忙把聶琳瑯救了起來。

        仔細(xì)將養(yǎng)，用了上好的藥，派了最細(xì)心周到的丫鬟，煲了最昂貴的補(bǔ)品，眼看著一日好似一日。媽媽常常坐在床邊，遣走了丫鬟，親自為聶琳瑯敷藥，口中兀自絮絮叨叨：乖女兒，我知你當(dāng)初怪媽媽狠心，逼迫著你們做這見不得人的營生。媽媽也是從你這個時候過來的，你休看媽媽現(xiàn)在人老珠黃，丑陋肥胖，當(dāng)年媽媽如你一般年紀(jì)的時候，端的也是一個傾城的美人兒，卻不比你遜色。不用說你，便是煙花柳巷的女子，哪個不同你有一樣的念頭！總想遇得良人，贖了身從了良，從此脫離了風(fēng)月場，安安分分做個良家婦女，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可是，女兒啊，你可知來這煙花之地尋歡作樂的男人，卻是哪里來的好男人！媽媽當(dāng)年受了多少騙，吃了多少苦，又看到多少姐妹被那幫臭男人玩弄，拋棄，才慢慢絕望，便不再動從良的念頭。女兒啊，你要記得媽媽的話，終究只有金銀，才是那安身立命之本啊！趁著年輕貌美，便不多賺點棺材本，卻待何時！女兒啊，媽媽實實的是為了你好……

        肉體的傷痕漸漸結(jié)痂，脫落，心中的傷痕卻永遠(yuǎn)鮮血淋漓。

        從此漸漸斷了從良的念頭，每日間周旋調(diào)笑在男人堆里，卻再也不會動了真情。

        忽有一日，瞥見幾條人影隨著媽媽進(jìn)到后院里。

        那幾條人影，竟有幾分熟悉，卻無論如何想不起何時何地見過。

        忍不住悄悄跟隨了，看到媽媽把他們帶入房間，四處警惕環(huán)顧，才緊緊關(guān)了房門。

        果然事有蹊蹺。

        躡手躡腳，摸到門前，耳朵湊在窗欞上，仔細(xì)傾聽。

        便聽見有人說：怎么樣，媽媽，這下那個小婊子變成了聽話的綿羊了吧？

        呵呵，媽媽得意的笑：那是自然，如若不是把她逼到絕境，她又怎么會乖乖的回到這里來，從此死心塌地的做老娘的搖錢樹！那柯老爺可是每次都點了名要她伺候，她若不見了，我如何同柯老爺交代！況且老娘還得了一筆可觀的贖金呢，哈哈！從來便沒有哪個姑娘能逃得出老娘的手掌心，老娘錦囊里面千萬條妙計，隨便一條便能折磨的她們死去活來。

        媽媽，今日該把當(dāng)初談好的酬金給我們兄弟幾個了吧？

        少不了你們的！聽到金銀碰撞的嘩啦聲：便宜你們了，你們可知那聶琳瑯，是老娘我樓里的頭牌姑娘！如若誰想與她春宵一刻，身價便不止這個數(shù)！你們卻是討了一個大大的便宜，人財兩得！

        嘿嘿，嘿嘿，幾個大漢淫邪的笑：那小娘們的滋味真真兒的不錯，那皮膚白嫩嫩，那丁香舌香滑滑，那酥胸軟綿綿，那下身濕潤潤……如若再有這樣的好事，媽媽記得再找我們！

        頭腦中轟然一聲響，險些癱倒在地。

        哦，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聽著門內(nèi)的雜亂的腳步聲就要走出來，忙掙扎著繞到柱子后面躲了，看著媽媽滿臉堆笑，送那幾個彪形大漢遠(yuǎn)去。

        呵呵，上有天下有地，你們可有眼睛，睜開來看一看這丑陋陰暗的世界！

        我聶琳瑯，前世究竟種下了什么業(yè)障，讓我今生今世受此苦楚，叫天不應(yīng)叫地不靈！有道是善惡到頭終有報，難道這句冠冕堂皇的話，只是滿天神佛菩薩欺騙世人的彌天大謊么！

        頭暈?zāi)垦＃�涕淚橫流，心臟狠狠抽搐。

        半晌，擦干眼淚，站起身來，嘴角一絲冷笑。

        我，聶琳瑯，不是那隨人捏圓拍扁的泥人，不是那案板上的豬肉！既然十殿閻羅不收我，豺狼鬣狗不吃我，天不滅我，既然把我逼迫到了這步田地，那么，我便讓你們看一看，什么叫做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整理妝容，重新嫵媚的笑，溫柔的眼睛水汪汪，一步三搖，回到那活色生香肉欲橫流淫聲浪語酒色財氣的大堂里。

        瞥見媽媽急急跑來：哎呀，女兒啊，我的心肝兒肉兒，這半日你都去了哪里，柯老爺尋你不著，心急火燎，要拆了我這大堂了哩！

        有了主意，湊上去，媚笑，軟軟的偎了柯老爺，嗓音甜膩膩：柯老爺，奴家給你陪不是了！柯老爺消消氣，跟奴家上樓，奴家一定把柯老爺伺候的舒舒服服熨熨帖帖！

        柯守利，柯老爺，腦滿腸肥，滿面油光，端的丑陋不堪。然，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柯老爺只鐘情這樓里聶琳瑯一個人，心心念念要為聶琳瑯贖身，想要討了聶琳瑯做小，是以對聶琳瑯簡直有求必應(yīng)。

        柯老爺，行伍出身，思維簡單，暴躁乖戾，崇尚武力，視人命如草芥。

        攜了柯老爺，來到房間，關(guān)了房門。

        柯老爺猴急的上來，三下兩下撕爛聶琳瑯的衣衫，把聶琳瑯扔在床上，便狠狠嘬那胸前兩點櫻桃紅。

        聶琳瑯嚶嚶哭泣。

        柯老爺一愣，停止了動作：心肝兒寶貝兒，老爺我弄疼你了？

        聶琳瑯搖搖頭，梨花帶雨，把那柯老爺一雙粗糙大手按在酥胸上，楚楚可憐：老爺，怕是奴家以后，再也無緣伺候老爺了！

        卻是為何？柯老爺手足無措，笨拙的為聶琳瑯擦去滿面淚痕。

        老爺你可看到，剛才媽媽送走了幾個彪形大漢？方才，方才，媽媽見錢眼開，收了那幾個彪形大漢許多銀子，讓他們，他們，輪流了糟踐奴家！聶琳瑯傷心欲絕，掩面悲泣：奴家知道老爺對奴家真心實意，奴家也一心想只伺候老爺一個人，為老爺守著清白，誰想到……

        柯老爺勃然大怒，目眥盡裂：我早已給了那老婊子重金，告知你從今往后只伺候我一個人！這老婊子，便沒有半點把我放在眼里！

        爬下床來，哐當(dāng)一聲抽出永不離身的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看我今天不給她點顏色看看，便不知馬王爺長了幾只眼！

        老爺！聶琳瑯忙起身攔住柯老爺，柔聲細(xì)語：老爺不必動氣。一刀殺了她，豈不是便宜了她！我們不如……

        唔，枕頭邊兒的風(fēng)，端的不是吃素的。

        若不把你折磨的傾家蕩產(chǎn)生不如死，我又怎能對得起我這滿身滿心的傷痕，這滿世界的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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