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逝(二)
金哥一路小跑,跌跌撞撞的跑進關雎宮,撲通一聲跪在安若怡面前,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滑落下來,什么也不說,只是一個勁兒的抽泣。
安若怡正在繡一幅畫,看到她這個樣子,心往下一沉,但仍鎮(zhèn)靜的問:“怎么了,金哥,你哭什么?”
“娘娘……”金哥剛叫了一聲,便控制不住,大哭起來,邊哭邊說:“彩兒她……她被皇后娘娘打死了……尸體,被送了回來,就放在院子里頭……”
“什么!”安若怡手中的刺繡掉在了地上,因為驚怒而不小心用針扎了手,手指處流出殷紅的鮮血,她也毫不在意,她心中想的,只是隨著彩兒的慘死,她的計劃也付之一炬。“蕭一珍……你真的好狠呀!”
她想起小時候在宮里,太后還在世的時候就對她說過:“皇宮里沒有那么多廉價的同情心,當你落難的時候,只要不落井下石已是萬幸,更別提什么雪中送炭了。”
蕭一珍,我畢竟幫過你,你何苦今日對我如此狠毒呢?
難道就為了一個雪女嗎?還是為了……你那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穩(wěn)定一下心神,沙啞著聲音對金哥說:“金哥,你原本就不是我身邊的人,當時也是皇后她不得勢,如今,你若還愿意回去,我想皇后她不會怪罪于你的。”
金哥幫她包扎了手指,咬著牙說:“娘娘,當初既然擇了娘娘,哪有今日背主的道理?原先就有人說奴婢是攀上了高枝兒,奴婢就攀著娘娘您了,您可別趕奴婢走呀!”
安若怡苦笑一下,說道:“你這傻丫頭,如今我已不是貴妃了……當貴妃的時候就沒斗的過她,如今只是一個小小的昭儀,還指望斗過她去?跟著我,只怕你要受苦。”
金哥垂淚道:“旁人不知道,難道奴婢就不知道?合宮上下的主子,哪個似娘娘您這么心底寬大的?奴婢一定會好好伺候您的,他日等皇上氣消了,娘娘您還是皇上的心頭好。”
“心頭好?”安若怡凄冷的一笑,又想起那日,他伴著一珍并肩而走的場面,心揪揪的疼,眼神驟然變得陰森可怖,“什么心頭好?也經(jīng)不起別人三言兩語的挑撥……”
窗外窸窸窣窣的開始下雪,不是一點點大,而是紛紛揚揚的鵝毛大雪,雪下的很快,用不了多久,就將青石板的路上覆蓋了厚厚一層。
金哥就著炭盆烤火,炭盆里的木炭雖然不是上好的木,但也不至于像前幾天那樣是冒著黑煙的濕炭。墨紋湊了過來,將一雙襪子放在上面烤,那自然是她們這些下人的襪子。
“作死了,烤的臭烘烘的,滿屋子都是臭味兒!”一個胖乎乎的管事姑姑跑過來氣喘吁吁的罵了兩聲。
墨紋橫她一眼,也不理,只管烤自己的。
金哥笑道:“嫌屋子臭你就別呆在里面呀,外頭香著呢,反正這身皮襖厚實的緊,不怕冷。”
那管事姑姑變了臉色,卻又不敢發(fā)作,繼續(xù)罵了幾句,見沒人理她,怏怏的拿了東西到別的屋子里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墨紋和金哥兩人,炭盆里的火忽明忽暗,木頭被烤著發(fā)出“吡啵”的輕響聲。
天黑了許久,雪越來越大,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厚。
“別以為我會感激你。”墨紋的聲音在黑夜里顯得有些虛無縹緲,她面無表情的望著藍色的火焰,嘴唇動都沒有動,好像一個恐怖的幽靈。
金哥笑嘻嘻的,沒有回答。
“杏兒是你害死的,對吧?”墨紋凄厲的看著她,“你是皇后的走狗!”
金哥收斂笑容,雙手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說道:“杏兒是畏罪自盡,我親眼所見,她和皇后那邊的王總管接觸,還得了一筆銀子,她死之后,銀子可是你從她床底下搜來的。”
“你胡說!”墨紋的臉色變得蒼白,眼神惡狠狠的瞪著她,“杏兒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她是什么人我知道的很清楚,她絕對不會為了錢財出賣主子!”
金哥看也不看她一眼,站起身來跺跺腳,又拍了拍裙子上的灰,說了聲:“我去伺候娘娘,你愛怎么想就怎么想,我親眼所見,一個死人,還不值得我去污蔑。再說了,若不是她心中有鬼,用的著上吊自盡嗎?死了還被皇后厚葬,鬼都知道有問題!”
墨紋愣住,金哥原本就口舌伶俐,深得娘娘喜歡,自己說不過她,雖然懷疑杏兒的死因,可沒有證據(jù),也不能在娘娘面前揭發(fā)這蹄子!只能暗中留心,莫要讓她傷到娘娘才好。
大雪下到第二天早上還沒有停的趨勢,邢風窩在床上不肯起,一珍催了好幾次,邢風迷迷糊糊的說道:“大雪封路,朕放了大臣們的假。”
一珍哭笑不得,只得自己先起了,讓李德全去宣旨,說皇上今兒不早朝了。李德全去了回來,說宰相有要事要奏,非要見到皇上不可,就算見不到皇上,和皇后商量一下也成。
一珍想了想,點點頭,整理好衣裝,便到勤政殿去見庾相。
也許是因為懷蘇的緣故,庾相對一珍,總有種說不清的莫名感覺,有點討厭,但又有點佩服。
那一年,庾相以為自己的獨子終于長大成人了,誰知道,喜歡上誰不好,偏偏喜歡上了太子妃,如今的皇后。
原本他也不知道那是太子妃,庾相在這里見過這個女人,當時就驚的差點一屁股跌坐下去,因為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自己兒子畫中的,日思夜想的女人。怪不得,憑借他的權勢,在京城及周邊都找不到這女人呢!
懷蘇算是被她誤了,竟然為了她,到現(xiàn)在都不肯成婚,而且一直求著自己在暗中相助于她,唉……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有這么個像自己的兒子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悲痛。
“庾相這么早,有什么事兒嗎?”一珍讓王富貴攙著,坐在邢風一貫坐的位置上,座位上鋪了一層貂皮,很是暖和。
“回皇后,臣得到密報,宋國的細作已潛入帝都,人數(shù)多少尚不清楚,只知為數(shù)不少,因其化作商人,所以……”庾相壓低嗓門兒說道。
一珍皺眉,道:“宋國與我大梁國素有嫌隙,此番派遣大量細作進京,必定有所圖謀,庾相,你老實說,現(xiàn)如今可有朝中大臣受傷么?”
庾相眼皮子一跳,這個皇后,果然有點兒能耐,一猜就猜到點子上了。遂也不敢怠慢,悄悄的說道:“兵部尚書今天早上在上朝途中遇刺,好在傷勢不重,只是傷到了皮肉。”
一珍冷哼一聲,道:“哼,好大的膽子,前次擄劫本宮的帳還沒和他們算呢!這次竟這么明目張膽的要殺人!去查,一定要查!”
庾相一頷首,說道:“臣自會盡力,不過,京城中的可疑人物,不只是宋國人,還有……”他欲言又止。
“還有哪國人?”一珍盯著他,語氣不急不緩,仿佛早已預料到,就等著他開口似的。
“還有,齊國人。”
“是么?齊國向來與我梁國交好,宰相大人可不要抓錯了人呀!”
“臣……知道了。”
庾相怏怏的走了,一珍看著他的背影,冷冷一笑,老狐貍就是老狐貍,狡猾的很,只不過,再狡猾的狐貍也斗不過獵人!
王富貴躡手躡腳的走了進來,悄悄遞上一根卷了很小的紙條兒,低聲說道:“娘娘……”
一珍拆開一看,頓時露出笑容,采葉見了,連忙打聽道:“娘娘,什么事兒這么高興啊?”
一珍睨她一眼,笑道:“該你高興才對,你的表少爺要來啦!”
采葉愣住,繼而羞紅了臉,喃喃道:“他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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